第七章 商尔柔踩著柔软的地毯,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不耐烦的走动著,她就像只被 囚困在笼子里的小狗一样,不停的在原地兜著圈子,哪里也不能去,她终於明白 失去自由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 「可恶的靳颖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出现?!」她近乎疯狂的仰头对著天 花板叫吼著。 这个可恶的男人,自从那天和她争执之後,就这样把她扔在饭店里不闻不问, 至今已整整一个星期! 这七天里,她唯一的朋友就是房里那台电视,透过那小小的萤幕,她关心著 外面的状况,有关靳颖风的一切消息,她只能从电视上知悉,他甚至连一通电话 也不肯给她。 最该死的是,她连著拨了几次他公司的电话,那个秘书却一次又一次的阻挠, 怎么也不肯把电话转给靳颖风。 「靳颖风,你要是再不给我消息,我今天就离开饭店!我说到做到!」她气 呼呼的试著开始收拾行李,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一样东西是属於她的。 她挫败的跌坐在地上,眼眶微微泛红,泪水一颗颗的从眼角滑下。 商尔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乖的待在这个地方,靳颖风并没有反锁住 她,她要走随时都行,但她却不敢走,无时不刻的替他担心。 她怕自己不听从他的安排,又做了错事,会再度将他推入纷扰当中,更怕自 己要是这么—走,和靳颖风之间的关系就真的陷入无法挽回的地步…… 可她在怕什么,担心什么呢?难道她对靳颖风抱持著期待,难道她以为自己 和他真的会有未来吗? 他高兴时就搂她、亲她,说一堆好听的话哄得她晕陶陶,不高兴的时候就像 现在,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弃她於不顾! 对他而言,她只是个麻烦制造者,等这一切结束之後,他俩又将是两条永不 交错的平行线…… 「死靳颖风、臭靳颖风……」她捶著枕头,喃喃的咒骂著。 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商尔柔抽抽噎噎的抹去眼泪,摸索到床头上的话筒, 「喂……找谁……」 「商尔柔。」男人的声音沉稳的从话筒里传来。 「唏……」她用力抽噎了一口气,「干嘛……」 「你在哭吗?」 「我哭不哭关你什么事?你是谁呀……你怎么会打这支电话……」商尔柔抹 掉颊边的泪,坐了起来。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打这支电话?」靳颖风的声音愈来愈清晰。 「靳颖风?你终於肯打来了,你说,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让我一个人孤零 零的躲在这里一整个星期,我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晓不晓得我已经快 疯了?」在确定是靳颖风的声音之後,她的脆弱与气愤再也无法掩饰。 「你不需要这么激动——」他的声音依旧平缓,相对於商尔柔的激愤,他的 心情显得相当平静。 「你说的简单,反正被关著的人不是你!」她朝著话筒大吼著。 「那么……我想,接下来你会很高兴我为你带来的消息。」靳颖风的声音显 得低沉而疲倦。 「我都不晓得经过这段时间之後,究竟还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你可以走了。」 「什么?」商尔柔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可以走了。」靳颖风重复一遍。 「你说,我……可以走了?你确定,我走出这间饭店之後,不会再有任何的 记者,不需要再面对任何的骚扰?」 「是的,你可以自由自在的重新过属於你自己的生活。」靳颖风的语气愈来 愈平淡冷漠。 「所以……」商尔柔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以,你已经得到你要的,而我也得到我要的一切。」 「靳颖风……」他的话像是一道冷风,旋过她的心,令她感到一阵寒冷。 「一切都结束了。」 「靳颖风,你还好吗?你是怎么阻止他们……」她突然急了,担心他就这么 切断了电话。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说话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可是……」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为什么此刻她没有感觉到快乐,而是被 浓浓的失落所包围。 「呵,你不是一直想走吗?怎么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下怎么开心?」靳颖风 在电话那头冷漠的笑著。 「有吗?我……」她用力吸了口气,「我当然开心,再开心也不过了!」 他对这样的「结束」显得那么平静且毫不留恋,她又怎能让他察觉她的心痛? 是的,她的心正隐隐的抽痛著,连她自己都下晓得为什么心会这么的难受! 打从靳颖风安排她住进饭店开始,她就下断的抗议,现在,她终於重获自由 了,她应该开心才是啊! 「很好。」听见商尔柔的回答,他的话也愈来愈简短了。 「靳先生,很抱歉这阵子为你带来的困扰,也很感谢你这么热心的帮我解决 问题,不管以後还有没有机会……我想,我都必须跟你说一声谢谢,和对不起… …」 「很好!非常好。」他的哼笑声更为明显。 「靳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我想回家好好休息……」他的冷言冷 语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想走就走!没人拦得了你。」他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中进出。 「那么,靳先生再见——」 「再见,商小姐!」 不等她把话说完,他猛地挂上电话,那砰然声响震入商尔柔的耳膜,吓得她 连忙把话筒拿开。 「气什么气?应该生气的人是我吧?神经病靳颖风!」商尔柔看著手里的话 筒,也忿忿下乎的挂断了电话。 下午三点,原本是杂志社里的下午茶时间,以往都会充斥著梅姊和逍遥哥大 呼小叫的声音,可现在却是安安静静的。 难道又在开会? 「草莓杂志社恐怕最多只能再撑一个月了,我很感谢大家这些年为杂志社的 付出和努力,很抱歉,是社长没把整件事处理好,才害得大家——唉——」一靠 近会议室,商尔柔便听见雷社长虚弱无力的声音。 「社长,你别这么说!我们大家都愿意留下来和社长一起渡过难关。」轻轻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头传出逍遥哥颇具义气的声援。 「是呀!我也愿意。」隔著门缝,商尔柔看见梅姊举手,站了起来。 「社长,我相信只要我们撑过这一关,以後就会海阔天空了。」其他的记者 纷纷声援。 「唉……」雷社长拿著手帕擦了擦光溜溜的头,「你们真是一群令人感动的 员工啊!」 「我们得尽快找到尔柔,或许以她跟靳颖风的关系,可以请他高抬贵手,给 我们这家小杂志社一条生路。」郝逍遥提出唯一的办法。 「可是尔柔失踪好一阵子了,她一点消息也没给我,我前几天还打电话回她 南部老家,但她根本没有回去。」梅幸趣一脸的担心。 「要是再找不到她的人,恐怕得报警了。」有人提出意见。 「商尔柔?算了吧!我怀疑她根本已经跟靳颖风勾结了,所以才会消失那么 久,躲得不见踪迹!」雷社长大手往桌子一拍,不悦的皱起浓浓的八字眉。 「不会的,尔柔不是这样的人……」 「是呀!社长,尔柔的心一直都向著咱们杂志社,你这样说对她太不公平了。」 梅幸趣和郝逍遥对望一眼,忍不住要替尔柔说话。 「你们两个不必替她找理由了,如果她不是跟靳颖风勾结的话,怎么会从事 件发生之後就消失的不见踪影?」雷社长大手一挥,坚持著自己的看法。 「我真没想到……我才刚回到杂志社,就得先替自己做一份自白书。」会议 室的门被推开,商尔柔出现在众人面前。 「尔柔……」梅幸趣激动的冲向前。 「尔柔,你可回来了!」郝逍遥拍了拍手。 「逍遥哥,谢谢你们始终站在我这边。」 商尔柔的眼眶微徽泛红,不知道自己消失的这段日子,杂志社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为什么她才一踏进社里,就成了众矢之的?她这几天所受的委屈,又有多 少人明白呢? 「现在回来也没用了,杂志社都要让你那位靳先生搞倒了!」雷社长抿著唇 办,还是一样话中带剌。 「我跟社长口中的「靳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对杂志 社做了什么!」商尔柔一脸的坦然。 「不知道?呵,那可好了!要是知道的话,还有机会请他放杂志社一马,现 在连想攀关系都不行了!罢了、罢了,反正杂志社也撑不下去了,多说无益,你 对杂志社究竟是不是忠心,也不再重要了。」雷社长颓丧的跌回座位上。 「社长,你可以对我的工作态度提出意见,但你不能胡乱质疑我的人格!」 商尔柔眯起了双眸,忿然抗议。 「社长,我们都站在尔柔这边。」梅幸趣和郝逍遥异口同声。 「我不管你们站在哪一边,总之,那个靳颖风是冷血的,他要是想搞倒杂志 社,杂志社就活不下去!你们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想办法让他收手,否则,杂 志社早晚都要倒,就算你们培养了再好的革命情感也没用!」 雷社长已经看破了,经营「草莓杂志社」十年的时间,没想到最後竟是这样 的收场。 看著雷社长落魄失志的模样,商尔柔沉默许久,终於缓缓开口。 「让我来想办法吧!」 会议室里十二双眼睛全调向她,商尔柔厌恶自己居然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她 何德何能,能够拯救一问岌岌可危的杂志社呢? 想什么办法?能想什么办法? 商尔柔斜斜的倒在沙发上,望著天花板,思绪飘得远远的。 「烦死了!到底该怎么办啊?」她尖嚷了一声,捉起抱枕闷住自己的脸。 「尔柔,你、你看!」梅幸趣突然伸出手,捉了捉商尔柔手里的枕头。 「梅姊,你让我安静一下,拜托你别吵——」 「你快看,快看啊!那不是靳颖风吗?他要订婚了!」梅幸趣大叫著,然後 拿起遥控器,将声量转到最大。 「怎么可能?」商尔柔扔开抱枕坐了起来,盯著电视萤幕。 镜头上的人的确是靳颖风,他穿著暗蓝色西装,挽著一名女伴,那名女子叫 做安雅轩,是「台信集团」总裁陈台信的独生女,时常出入各大社交场合,在社 交圈十分有名。 因为陈台信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她未来也将接掌「台信集团」的大位,而 现在靳氏与台信结盟,更将使两大集团在商界立於不败之地。 难道,这就是靳颖风所谓解决事情的办法? 看著电视上那对金童玉女,商尔柔觉得胸口好闷,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从 梅幸趣的手中夺下遥控器,啪的一声将电视关掉。 屋内突然变得安静而诡异。 「尔柔,你还好吧?你之前说失踪的这几天一直都跟靳颖风在一起,你们之 间应该没发生——」 「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商尔柔声音冷硬,直觉的否认这个问题。 「呃,我想你们应该没发生什么事啦!」梅幸趣耸了耸肩,「不然他怎么会 突然说要娶陈台信的女儿。」 「他想娶谁就娶谁,不关我的事。」商尔柔咬著唇,眸里进发怒意。 梅幸趣故意又按下电源键,撑起了下颚,专注的看著电视上的靳颖风,他大 方的搂著未婚妻,接受记者们的拍照。 「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商尔柔蹙起柳眉,咬牙切齿的说著,眸光冷冷的瞄了眼电视上谈笑风生的靳 颖风。 「呵,你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像他这种商人呀,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冷酷无情,哪会让你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梅幸趣偷瞄著商尔柔,总觉得事 情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 「你说的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看著镜头上笑得一脸得意的靳颖风,她 忍不住要附议梅幸趣的话。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恶劣的非要搞倒我们杂志社不可,这家伙简直是太 可恶了。」梅幸趣愈骂愈起劲。 「他都已经要订婚了,没理由这样恶整我们,我们一定要去跟他讨回公道。」 既然他已经有了未婚妻,当初偷拍的事件也该告一段落了,他实在不该再这样紧 咬著他们杂志社不放。 「谁教咱们惹到了他。杂志社现在的状况岌岌可危,他要是再不高抬贵手的 话,我们都得回家吃自己了。」 「梅姊,我们去找他理论。」商尔柔压不下满腔的不平。 「理论?别开玩笑了,要是真惹毛了他,说不定以後连要找新工作都不容易 了!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那种人呀,我们还是能避则避,别再替自己找麻烦了。」 梅幸趣摇摇头,可不想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可是——」 「尔柔,听梅姊的话吧!」梅幸趣揉了揉她的脑袋,忍不住又大声叹了口气, 「都是那个郝逍遥,没事弄来什么名暖party 的邀请卡,才搞出这个大麻烦,一 切都是他的错啦!」 商尔柔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梅姊,如果我去拜托靳颖风的话,你说他会 不会愿意……」她急著拉住梅车趣的手。 她总觉得不能眼睁睁的看著杂志社倒闭,毕竟事情会发展至此,全是他们惹 出来的。 「你好不容易才跟靳颖风断了关系,就别再去自找麻烦了。」梅幸趣拍了拍 她的肩,关掉了电视。「啧,别看了,看到这家伙就烦。」 商尔柔一脸怔忡的看著暗掉的萤幕,靳颖风突然从她的眼中消失了,她觉得 心底彷佛被抽去了什么。 「我先去洗澡了,洗掉一身霉运,明天会更好。」梅幸趣伸了个懒腰,往浴 室的方向走去。 商尔柔悄悄发出一声叹息。 他为什么突然宣布要订婚了?难道是为了让她脱离这个是非圈吗?但他若真 是为她著想,又为何非要执意对杂志社提出告诉不可呢? 她真的不想独自窝在这里猜测,更不想隔著画面看著那个她所不熟悉的靳颖 风,这样的他,对她而言突然变得遥不可及了。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很抱歉,我们总经理还在开会,商小姐要是没预约的话,恐怕没办法跟总 经理见面。」女秘书嘴里说著抱歉,但神情却十分的倨傲。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帮我转交给靳先生。」 「哦?你就是商尔柔——」女秘书念著名片上的名宇,原来她就是前阵子不 断打电话骚扰靳总的女人。 女秘书看著手里的名片,扬起一抹不屑的淡笑,「噢,我忘了告诉你,我们 总经理非常不喜欢「记者」,他曾戏称记者是天底下最惹人厌的生物,所以,我 想你没必要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请你帮我通报一声,只要将我的名片交给他,我想他会愿意见我的。」商 尔柔要自己别去在意女秘书的无礼态度,她只是想见靳颖风一面,没必要和她争 执。 「嗯哼,等会议结束之後,我会找机会帮你传达。」女秘书轻哼一声,然後 手指夹著名片,一扭一扭的走开了。 商尔柔就这么被扔在走道上,不知该去哪里等候靳颖风,看著玻璃门里写著 「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牌,她只能固执的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守在离靳颖风最 近的地方等待他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靳氏职员,无一不对她投以好奇的目 光,刚开始她还不甚自在,後来索性就靠著墙壁,一边等待靳颖风、一边任人观 赏。 反正,她今天打定主意不见到靳颖风是不会罢休的了! 三个小时过後,她站得脚又酸又痛,女秘书捧著文件过来,冷冷的瞥了她一 眼,「你还不走啊?靳先生没空见你的。」 「你帮我把名片交给他了吗?」 女秘书停下脚步,不悦的回视商尔柔,「……你这个记者真的很烦ㄟ!要是 哪个记者跑来我们靳氏,我就得帮忙引见,不出一个月我就让靳先生给开除了。」 说著,又厌恶的赏了商尔柔一记白眼。 「所以,你根本没告诉靳颖风,我在这里等他了?你怎么能这样!」商尔柔 的声调忍不住扬高起来。 她在这里苦等了三个小时根本就是白等了! 「呵!好笑了,我为什么要帮你通报?你是什么东西?我没叫警卫把你赶走 就很给你面子了,你要是高兴的话就继续等,不高兴的话就请你赶快离开,别赖 在这里有碍观瞻呀!」 「你……」 商尔柔气得捏住了粉拳,靳颖风到底去哪找来这么一个趾高气昂的女秘书, 看了就讨厌! 「SORRY 喔,我还有事要忙,没空跟你多说了?」女秘书说完话後,扭头离 开。 「……」 即使被羞辱,商尔柔还是忍住了怨气与委屈,看著表上的时间,已经下午五 点了,靳颖风总要下班吧?她就不信自己等不到他出现。 她捶了捶发酸的膝盖,疲倦的靠著墙壁缓缓蹲下。 靳颖风,你是故意在惩罚我吗?不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的。 她环著膝盖,侧著小脸倚在手臂上,依旧紧盯著玻璃门内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要牢牢的盯著那扇门,绝不能错过靳颖风……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