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凤三谢过两位救命之思。”来到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前面,他诚心诚意地 躬身施礼,心中带着一种敌友难明的复杂感情, “凤三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愧不敢当。”文成公主微微侧身,避过凤三的大 礼。看来他是决心隐瞒下去,继续玩这种两重身份的游戏了。文成勾起一丝魅异 的笑容,心中决定奉陪到底。要玩大家一起玩嘛。 与她一般心思的松赞干布哈哈一笑,伸手去扶凤三,“兄台有伤在身,怎不 好好静养?”他将殷殷关怀之心表现于言表,“我记得上次兄台也救过我们,这 次算是扯平了。” “小弟实在不愿再躺在床上了。”凤三公子苦笑,“老实说,自从小弟习武 之日起,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自知再也不能装文弱书生,他索性将他会 武的事挑明,反正他早以编好了一番说词等着二人来问。 “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习武之人偶尔受点伤算什么?你就不要太放 在心上了。”出乎凤三意料的是,松赞干布只是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番 安慰的话,对他怎么会武、如何受伤的事连问都没问。 正是不问,凤三更加心惊。他是看出了什么还是猜出了什么?不然怎会连一 点正常的好奇心都没有?凤三在心中思考着每一种可能,并提高警觉,准备应变。 “不要想太多了。”看了看凤三那苍白的脸色,松赞干布好心地建议,“我 看你还是应该多加休息,毕竟你的脸色太难看了。” 他的一番好心让凤三更加心惊。 真不会演戏。松赞干布欣赏着凤三不自然的神情,在心中暗自摇头。 文成玩味地勾起朱唇,“公子受伤之际蝶似妹妹一直细心照顾,她对公子有 心,想必公子不会看不出来吧?”她眨了眨美眸又道:“花开当珍惜,小女子将 此句奉送公子。” 这番话比松赞干布的言语更让凤三心惊意乱,不知所措。珍惜?世上任何一 个女子对他有心,他都会珍惜。可是那个女子偏偏是朱蝶似,这让他怎能去珍惜? 等等,他想到那里去了?朱蝶似怎可能对他动心?“公主,您是在开玩笑吧?” 凤三苦笑着问。 “就当是开玩笑吧!”文成笑得灿烂无比,见凤三那神情就知他受了一点不 轻不重的惊吓,是以她决定不再刺激他了。反正时间还长着呢,而且好戏也应慢 慢看,才有意思。 “公主。”鹦鹉远远飞来,直冲入文成公主的芳怀之中,享受着美人的爱抚。 “你这只笨鸟,离她远一点。”松赞干布一把将它自文成怀中拎出,毫不留 情地将鹦鹉向远方一抛。 “你……”文成不满地开口。 松赞干布毫不犹豫地低头用唇封住了伊人的檀口。 “你们……”凤三公子震惊得张大眼眸,一时之间他那颗脆弱的心灵饱受惊 吓。 “你说过下次吻你一定要光明正大。”良久,松赞干布移开唇,拥着双颊晕 红、美眸朦胧的佳人得意地细语。 随后松赞干布抬头向呆立在一旁的凤三公子投去大含深意的目光。 “在下告辞。”僵硬地眨了眨眼,凤三公子识相地转身离去。真没想到这松 赞干布竟会如此惊世骇俗,凤三公子心中有妒嫉,也有几分羡慕。松赞干布竟真 的得到了她的芳心?奇怪的是他明知如此,心中却无半点对松赞干布的恨意。如 果在他受伤之前见到这一幕,他定会伤心难过,甚至是拔剑去找松赞干布拼命。 现在他的心境却全然转变,是因为松赞干布与文成救了他,还是因为他对文成公 主的情已淡却?或者…… 一个身披绣蝴罗衫的俏影悄然自他脑海中升起,记忆之中她的眸光澄明,似 含着三分天真、七分无邪。她的唇边总挂着一朵温婉、细致的笑容…… 不,他万万不应想她的。他用力摇头将她的身影逐离,同时他对自己内心的 软弱深深痛恨了起来。那似海的深恨,你忘却了吗? 他没忘,可是为何对她生不出半点恨意? “凤三公子。”熟悉的女音在他身侧响起。 凤三瞬地回眸,正撞入伊人那一汪清明如镜的秋水之中,在她眼底映见他那 痛苦、矛盾的灵魂,亦映见了他对她无可否认的情。 因此他放下对文成公主的仰慕之心,放下了对她的恨,一切都有了答案。 狼狈地移开视线,凤三喘息着将额支在身旁的林木上,她是他的心结,亦是 他的魔,他的心彻底为她而沦陷。 “凤三公子,你可是伤势发作了?”蝶似惊慌地问,对他的关切,让她忘记 避男女之嫌,毫不犹豫地伸手努力搀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上天为什么把如此荒唐的情节安排给他?凤三公子想大笑一场,却又无力。 激动的心情影响了他受过重创的身体。一阵昏眩袭来,他缓缓地闭起眼眸,留在 眼底心中的是蝶似那蕴含着无限惶恐的娇颜。 仇人之女啊!他竟为她而心动! ——◎◎◎—— “你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吻我?”文成公主一思及方才的缠绵热吻,便窘得想 找个地洞躲进去,“最好是一辈子不要见人。”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将想要找 地洞的念头付诸于行动。 “吾爱,你不打算看好戏了?”松赞干布大感好笑地伸手拉住团团转的佳人。 看好戏?她哪里还顾得看好戏!她为自己失去的面子与里子哀悼都来不及了, “都是你害的。”她大嗔着将火热的面颊藏在那双纤纤玉掌之中。 “想要看戏,当然要付出点代价。”拥着文成公主丰盈的娇躯,他将嘴凑到 伊人的玉耳边低低地道:“我是故意地小小刺激他一下,让他早一点明白他的心。” 看看他多善良、多伟大啊!为了心上人想看戏,他如此不遗余力地“表演”,做 出如此的“牺牲”。 “文成姐姐,松赞大哥,你们快来啊!凤三公子他……他……”远远地传来 蝶似颤抖的断断续续的哭音。 松赞干布拥着文成腾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故”的现场。他可不是 突发善心地决定关心、关心凤三的生死,而是怕错过了上演的好戏。 两人如一阵风般地卷到了现场,但见凤三公子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地昏了过 去,而蝶似却在一旁嘤嘤哭泣。 文成由松赞干布的怀抱中脱离出来,仔细看了看昏迷的凤三公子,“他受刺 激过甚,大概是昏了过去。”她迅速作出结论,明眸直截转向身为罪魁祸首的松 赞干布。 “我负责将凤三搬回房中,再去喊大夫来。”松赞干布认命地迅速行动。 “别怕,他没事。”文成公主柔声安慰着惊慌的蝶似,“你的胆子太小了, 应该多多锻炼,以备将来。”她转了转美眸,如是说。 ——◎◎◎—— 今夜新月如钩,疏疏稀稀的星子点缀着黑色的天幕,一道直冲上天的五彩焰 火,在空中绽开了灿烂无边的花雨。 凤三公子静静地屹立在树林中的空地上,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袂,却吹不去他 眼底的愁丝。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她,朱蝶似啊!那让他爱不得、恨不得的女孩。 “恭祝公子平安脱险。”数道黑影齐投入林中,毫不犹豫地跪伏在凤三面前。 “多日不见,大家都还好吧?”凤三公子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他算是经历 了一次由死而生的难忘转折了,再见到这些如亲人般的属下,恍然竟有一种隔世 的感觉,“诸位请起。”他道。 “都好,有劳公子牵挂。”那似最年长之人抬起含泪的跟眸道:“那日在用 以联络的客栈之中见到全身是血的公子,属下当真心胆俱寒,只是属下无能,不 能从对方手中救出公子,说来真是惭愧。” “凤叔误会了,我是被宛平将军朱璟所伤,复被其手下追杀,却巧被路过的 他们所救。”凤三公子苦笑着解释。 “他们怎会……”凤叔无比惊讶。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凤三淡淡地道,“我已查出当年火烧 凤鸣山庄的幕后元凶了,原来就是那所谓的宛平将军朱璟. ”他努力压抑着心中 澎湃的恨意,“这如海的深恨啊,要怎样清算才好。”他低头让盈眶的热泪滚落 尘埃。不欲任何人窥见他感情上的脆弱,他复道:“你们先回去吧!调集我们的 人手将朱璟暂居的咸阳郡府严密监视起来,但不许任何人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 蛇。” “是。”属下施礼退出树林。 凤三公子立于原处,仰首思索,是去,还是留?他无法抉择。明知道应该随 辛苦寻他的手下一道离开的,从此永不与蝶似、文成和松赞干布三人相见,这样 他们心中便只会记得那个温文尔雅的凤三公子,这样才能算做是朋友,可是蝶似 的倩影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让他心乱如丝,欲走还留。 突而,一丛熊熊燃起的火柱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医坊的位置!凤三倒吸了 一口凉气,不假思索地纵身飞奔向火起之处。 一颗林木上腾身飞下两条身影,急急观望了一眼远处的大火,亦随着凤三公 子向回奔去。 “出什么事了?”三人心头不约而同地升起了这样的疑问。 ——◎◎◎—— “凤三公子,你等一等我们。”身后传来文成公主气喘吁吁地抱怨,“做贼 的,跑得就是快。” “你们……”凤三万分惊讶地回身望着渐近的那一双人影,“你们怎会在我 后面?蝶似又在哪里?”他不假思索地问。 松赞干布拉着文成在他面前停下,直率地道:“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与文 成一直跟着你;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蝶似仍在医坊。” “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他愣愣地问。 “你以为呢?”松赞干布反问,心中对凤三的迟钝大感头痛,不过话又说回 来了,他若不迟钝,他与文成又怎会有一连看数天“戏”的眼福? “那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凤三公子脑子快要打结了,他再一次为松赞干布 与文成公主而感到惊奇,他与他们曾经是对头啊! 又是一个笨问题。松赞干布翻了翻白眼。 “我说,凤三公子、银鹰、山贼,你不认为我们站在这里谈论这些是一件愚 蠢的事吗?”文成公主非常、非常好心地提醒他,“蝶似还在着火的医坊内,不 知生死。” 此言一出,原本呆立着的凤三公子顿时转身,快如旋风般地卷向医坊,不知 生死四字,着实让他大受惊吓,一时之间,他顾不得去想别的了,他的全部心神 都围绕着“蝶似”这名字。 “我猜他现在一定记不起蝶似是他仇人之女这件事。”松赞干布开着玩笑。 “最好他能永远忘记。”文成公主衷心地希望自己能一语成真,“我们还是 快些到医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吧!”她拉着松赞干布向前冲。 “急什么?反正凤三已经赶回去‘英雄救美’了。”松赞干布口中说笑,可 是脚步却加快了,毕竟他也不想让这场“戏”因蝶似发生意外而停止。那太可惜 了。 ——◎◎◎—— 那座小小的医坊在火海中化为灰烬,迟了一步的凤三公子紧握着拳头,身体 微颤,“蝶似,你是生是死?”他低低自语,烈火映得他眸底一片赤红。 “我还活着。”蝶似背着火光缓缓行来,烈火映照下她的容颜显得有几分鬼 魅之色,但却美得不可思议。 “蝶似。”凤三心中有狂喜,亦有释然。天知道,他方才有多害怕,他怕会 失去她。那一瞬间,他忆起了十八年前凤鸣山庄那一场让他失去所有亲人的大火。 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再一次笼罩着他的心灵。 蝶似径自走到他面前,抬起清明的眸望入他的眼底,她缓缓开口道:“他们 说,你就是银鹰,那个害死我爹爹的凶手。我不信,所以我要回来问清楚。”她 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昔,那微颤的声线将她内心的痛苦与不安表露无遗,她好怕一 切成真,好怕她只做了短短几日的梦成为泡影。 凤三公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我是银鹰。”他咬紧牙关回答, 别开眼眸不忍去看蝶似那痛苦失望的表情,“很残酷吧!可是这都是事实。”他 涩涩地苦笑,任自己的话同时鞭打着两个灵魂。 蝶似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瞬间仿佛连伤心的力量也失去了。为什么要这样 对她?她那么认真地去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为什么让我爱上你?”她欲哭无 泪地问。 “我亦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凤三的手握成拳,十指深深地陷入掌心。 两人目光对上,赫然发现彼此的眸中载着一样的伤痛。命运竟然这样捉弄他 与她啊!如此的情爱,怎能不让人断肠? “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响起。朱璟腰挂长刀,傲然行出,身后 一众官兵将银鹰与蝶似团团围住,一张张满弦的弓箭指向场中。 “银鹰,我这个贤侄女如何?”朱璟心中得意之极。这次眼前凤家的余孽就 是插翅也难飞了,他终能消除心头的大患。 “老贼,你毁我凤鸣山庄,杀我父母、兄长,我就算死了,也要化做厉鬼找 你报此深仇。”凤三含恨厉喝。他自知伤势未患,只怕难逃此劫了。 “本将军道要看看你如何化鬼。”朱璟狂妄地大笑。目光扫向蝶似,他的声 音转柔:“蝶似,你过来。”这女孩对他来说,还有点利用价值。 朱蝶似顺从地站起身来,如木偶般直直向朱璟走去,那神情像是失去了魂魄。 “不要过去,蝶似。朱璟才是杀你父亲的真正凶手。”一个清清脆脆的女音 响起。 一素衣翩然的少女徐徐而来,她的容光如明月般的皎洁、澄明,美丽的瞳眸 璀璨生辉,顾盼之间隐含着慑人的威严,勾起的朱唇边带着一朵自信的亮丽笑容, 望之仿若来自天界的女神。 “你是谁?”慑于她的非凡气质,朱璟亦不敢有所唐突。 “我是文成公主。”她缓缓地开口。 “我不信。”朱璟心中即惊又怒,眼见那银鹰就要手到擒来,当年的事便要 沉封湖底,任谁都无法查出,在这紧要关头,竟然出现了一位皇族公主,怎么可 能这么巧? “本宫会让朱将军相信。”文成微微冷笑,纤手取下云鬓上的凤凰钗,她在 身前亮了亮。 “那不是皇族的饰物,眼前的公主是假冒的。你们还不上前将她拿下。”朱 璟将心一横,只要将眼前的人杀尽,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他打定 了这样的主意。 “慢着。”文成公主笑盈盈地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朱璟的身后,道:“既 然你认为我这个公主是假的,那么你回头再看看那位刑部首辅大人是真还是假, 他怀中的尚方宝剑与身后的一众官兵是真还是假。” 朱璟将信将疑地回眸,视线所及,顿时心胆俱寒。 一身披朱红官袍的青年静立在十丈开外之处,手捧着一柄金黄色的非凡宝剑, 望来的目光利如剑,寒如冰。他身后专属刑部的精英作扇形排开,对朱璟的人隐 成包围之势。 “皇甫大人。”朱璟眨了眨眼眸,硬是从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一别 数月,大人风采依然,不知今日到此有何公干?可有需要本将军效劳之处? “不敢有劳,”皇甫长空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如果本官没有尚方宝剑, 没带兵马,想必将军也会说我这个刑部首辅是假的吧?” “大人说笑了。”朱璟仍强自镇定。 “本官从不说笑,”皇甫长空把脸一沉,挥手喝道:“来人,给我拿下宛平 将军。”他丝毫不浪费时间。 刑部官兵领命,便要一拥而上。 “慢着,本将军所犯何罪?”朱璟大喊。 “到了刑部大堂,本官会一条条地数给你听。”皇甫长空冷冷地一笑,传令: “宛平将军如敢抗命,立杀无赦。” 朱璟大喝一声,拔出腰刀直冲向文成公主,打定主意先擒住这娇贵公主,用 来威胁皇甫长空退兵。 看着凶狠狠向她扑来的朱璟,文成公主微微冷笑,闪电般地扬起纤纤玉手, 向前一探,朱璟的腰刀便易了主,下一刻,那刀已旋转在朱璟的颈上,“来人啊! 绑了。”她娇喝一声。 “公主,你难道就不能让我表现一下英雄救美吗?”来迟一步的松赞干布抱 怨着。 “下一次吧!”文成公主报以甜甜的一笑,随手将朱璟交与刑部之人带走。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了了正事,皇甫长空将尚方宝剑交给属下,径直来 到文成跟前跪倒,“下官一接到公主的命令,就马上赶来,但幸不辱使命,未误 公主之事。” “皇甫大人请起。”文成公主带笑开口,“能够捉拿朱璟,大人功不可没。” “这位皇甫首辅当真是忠心为国的好官。”松赞干布伏在文成的玉耳边对皇 甫长空啧啧称赞。老实说,他人中土以来,只有这个大唐官员让他觉得颇为顺眼。 文成听罢之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捉拿朱璟之事非他不行, 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助我的。”满朝文武中,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眼前的皇甫长空。 “为什么?”松赞干布大为不解,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这位首 辅大人属于大唐当朝栋梁、国之支柱那种类形,文成公主怎么会不欣赏? “这位皇甫大人有点特别。”文成公主语带含蓄,“你等会儿就会明白。” 她向着松赞干布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意味的微笑。 明白什么?松赞干布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凤三公子笔直走了过来,他望定文成公主问:“公主殿下,能否告之在下, 你从何时起部署这次行动的?”对于眼前急转的形势,他心中有惊亦又喜,朱璟 是逃不过午门斩首的命运了,他终于得报大仇。虽然心中有着一份无法手刃仇人 的遗憾,但是他的心情却无比轻松。背负了十八年的复仇重担,终可在一朝放下。 文成公主但笑不语。 “我来告诉你吧!”皇甫长空接口,“公主此次出宫,怀带皇上的密旨,调 查朱璟. 而我等则奉命保护公主周全,并在最后相助公主擒拿元凶。那日你拦劫 公主御驾之际,公主看到了你掌中的墨龙剑。墨龙剑乃先皇亲赐凤将军,以表其 一生为朝为野所做的功绩。后来凤将军辞官归乡,此剑亦随其而去,不久便传来 凤家遭劫的消息。当时先皇大怒,下令追查此事,但朱璟做得太过周密,使调查 之人一无所获,公主熟知此事,见失踪了整整十八年的墨龙剑现踪,便断定你若 不是当年血案的凶手,必是凤家后人。” “凤鸣将军凤昂聘便是我父。”凤三公子眼中涌泪,“当年我父母与两位哥 哥一同葬身火海,惟独我得以幸免。” “这就对了。”皇甫长空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公主命我等追查凤家血 案的真凶,却巧正查到朱璟身上,又接着查出他妄顾国法、杀人受贿他,正好治 他个二罪并罚。” “原来如此。”凤三公子恍然大悟,对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公主不由肃然起 敬。 “你都明白了?”皇甫长空笑吟吟地问。见凤三点头,他的脸猛地一沉, “来人啊!给我将凤三拿下。”他吩咐手下的刑部精英。 “拿下我?”凤三圆睁双眸,一脸愕然。 “对。”皇甫长空铁面尤私地道,“本官要治你绑架朝廷命官与意图劫持公 主之罪。” “慢着。”松赞干布代为求情,“皇甫大人,你不能法外施恩吗?毕竟凤三 也是苦主。” “不行。”皇甫长空斩钉截铁地拒绝,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松赞干布。 松赞干布开始有一点点明白为什么文成公主说这位皇甫大人“特别”了。 皇甫长空将目光转向松赞干布,突然开口:“本官记得国君曾经殴打郡首、 掳走公主。” “你记错了。”当机立断之下,松赞干布决定否认到底,不然他可就大难临 头了。 “没错。”皇甫长空肯定地说,“你与凤三等罪。”他转头再次喊道:“来 人,将松赞干布一同拿下,准备三辆木笼囚车,押解犯人,立即回长安。” 松赞干布眨了眨眼眸,这人要把他打入木笼囚车,押解去长安?不,他宁愿 骑马去坐车去,不然就算用两条腿走去长安都行。 逃,这是他现在惟一一条可走的路。如真被皇甫长空以木笼囚车解去长安, 他又有何面目见唐皇李世民?巨灵与一干吐蕃使节也定会笑话死他。 想到这里,松赞干布立即跳起,一把拉住文成公主便向外冲。 “你这是干什么?”文成公主不解地问。 “逃命。”松赞干布回答得干脆之极。 “你自己逃就好,不必拉着我。”文成公主想停下来。她可是大唐公主,又 是朱璟一案的功臣,拥有不必逃命的特权。 “你一定要和我一起逃。”松赞干布拉紧文成的手,脚下跑得飞快。 “为什么?”文成公主不明所以地问。 “因为你已经以身相许给我,又怎能不陪我逃?”松赞干布说得理直气壮, 他拉着文成双双腾身而起,向远方的树林投去。 “凤三公子,在下先行告辞了,好自为之。”他的声音由远传来,充满幸灾 乐祸的意味。 凤三经他提醒,立即挥臂震脱了想要绑他的刑部精英,“皇甫大人,凤三先 行一步,日后必到刑部大堂投案自首。”丢下一句话后,他闪电般地冲到蝶似身 边,一把抱起蝶似,冲天而起,施展轻功,如飞而去。 “放下我。”蝶似又羞又恼。 “不放,这一生一世都不放。”凤三向怀中的佳人微微一笑,开口许下了一 世的承诺。 蝶似的心为那句话震撼不已,“你真的不介意我是你仇人之女吗?”她幽幽 地问。 凤三低头轻吻住伊人微启的芳唇,“我只记得你是我一生挚爱的人儿,再也 记不得其他。”在说这句话时,他心中已然释怀。 静静地依在他怀中,蝶似闭起美眸,唇边逸出一丝柔柔的笑意,心中所有的 伤痛在这一刻消去,幸福悄然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 “皇甫大人,他们都跑了。”某刑部精英苦着脸禀报。 “跑了就跑了吧!”皇甫长空丝毫不介意,“三辆木笼囚车还有两个是空的 是吧?”他问。 “是。”那名精英回答。 “应该塞上两个人才是。”他轻抚下颌,语出惊人地道,转动的眼眸带着算 计的神色。 “你去把咸阳郡府的卢师爷给我抓来塞进第一辆空着的木笼囚车。” “得令。”那名精英毫不犹豫地领命离开。 皇甫长空狡猾地转着眼眸,据报兵部首辅文聚平还被凤三的下属关在“有凤 来仪”客栈的地牢之中。他应该去好好尽尽同僚之谊,救文聚平脱离苦海,顺便 再有良心地将文聚平打入地狱深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看看他多么懂得爱护 同僚。想到这里,他发出一阵无比欣愉的笑声。 ——◎◎◎—— 此时,被困地牢之中的文聚平,心中泛起一丝寒意,不会再有什么倒霉的事 发生在他身上吧?他已经够倒霉了。 他的不安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一身整齐官服的皇甫长空已出现在他面前。 文聚平的眼眸睁到最大的程度,而后又很快闭起,“不会是他,绝对不会, 我一定是在做噩梦。”他自言自语,意图说服自己眼前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文大人,别来无恙否?”皇甫长空踱进地牢,似笑非笑地望着无比狼狈的 文聚平。 “皇甫长空!”文聚平哀声惨叫。为什么让自己在这种处境中见到这个朝中 死敌?天啊!你真是没有眼啊! “文大人,你似乎不怎么喜欢见到我!”皇甫长空故作伤感地一叹,“枉我 不辞辛苦地赶来救你,你这样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你会这么好心?”文聚平冷哼。天底下的人谁都能信,惟独这阴险狡猾的 小人不能信,“我不需要你救。”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一口回绝皇甫长空的 “好意。” “你真的不走?”皇甫长空环抱着双手,闲闲地问。对眼前之人的反应丝毫 没有感到意外。 “不走。”文聚平的意志坚如钢铁。 “皇上可是急着见你呢。”皇甫长空提醒他,“还有文成公主,正等着你护 送她前往昭陵,另外你不想看看绑架你之人是谁?不想报复回来?”他的声音低 柔和缓,充满了诱惑力。 “哦?”文聚平有一点心动。 “聚平,我知道你对我有极深的误会,可是我身在刑部,有许多事身不由己。 你自己也是兵部首辅,应该明白我的苦衷、我的感受。”皇甫长空伤感地一叹, “我们同科中举,又同朝为官,算来也是有缘,看在这一点上,你就不要太过于 计较以往的不愉快了。”他动用了怀柔策略。 “好吧!就信你这一次。”文聚平立即将刚才的坚持抛于脑后,“什么时候 动身回长安?”他问。 “立刻。”皇甫长空笑得灿烂无比,“请吧,我可是连车子都为你准备好了。” “谢了。”文聚平不疑有他,径直起身出了地牢,向店外行去。 “这是什么?”文聚平惊奇地张大眼眸,望着那辆与众不同的车。 “如你所见,囚车。”皇甫长空勤快地拉开木笼囚乍那带着锁链的门,“请 上车吧,文大人。”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甫长空,你让我上木笼囚车?”文聚平大吼,几乎气炸了脑肺。他开始 痛恨自己的天真,竟然相信这个奸诈小人。 “我也不想啊!可是谁让你犯下了疏忽职守之罪,让贼人掳走文成公主?” 皇甫长空摇头做惋惜状,“来人啊!有请文大人上车。” 数个刑部精英一拥而上,将文聚平硬架上了木笼囚车,并将用铁链将笼门锁 死。 “皇甫长空,你卑鄙无耻、阴险狡猾、狼心狗肺、不得好死。”文聚平破口 大骂。 “骂得好,文大人你就大声地骂吧!”皇甫长空心情愉快地哈哈大笑。 “你——”文聚平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聚平,我这样也是为你好。”皇甫长空收住笑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 “你这个人头脑简单,最是好骗,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家卖了。我牺牲了 自己的良心,多多地教导、教导你,日后你就会变聪明一些。”瞧瞧他多伟大, 多懂得“关爱”同僚。 “皇甫长空!”文聚平的吼声绝对能传到天的另一边。 ——◎◎◎—— 金秋时分,风景秀丽的烟霞山褪去了郁翠的外衣,着上了各色深深浅浅的红 黄。明灿的阳光拂照辉煌、肃穆的皇族陵园,扫去了应有的冷寂之色,增加了几 分明朗。 文成公主一身素衣立于漫天飞舞的黄纸之中,一双含泪的明眸注视着文德皇 后长孙氏的陵墓。 “母后,文成来看望您老人家了。”她低声向墓中人诉说着自己满腑的依恋 与不舍,最后她轻轻跪下,合起双手,好一会儿才起身。 “你不来见见我母后吗?”她转眸望向身后呆立着的松赞干布,轻声问道。 松赞干布真诚地上前拜了几拜,“皇后,我是一个爱上您女儿的人。”他微 笑地侧目望向身边的文成,眸光中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情意。皇后,请你将她交 给我,让我照顾她一生一世吧!这一句他只是在心里祷告,井未诉之于口。起身 来到文成面前,他温柔地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没有了,我们走吧!”文成公主绽开笑颜,她母后生前只希望看到她快乐 的样子,所以她要一生一世快快乐乐的,让母后能含笑九泉。 转身徐徐离开,美眸一再回望昭陵,眸光中带着无限的留恋。这也许是最后 一次来到昭陵了,可是她相信无论她在哪里,母后那颗疼她的心都会永远陪伴着 她。 转眸撞进松赞干布那蕴含着海一样深情的瞳眸,文成公主笑得更加璀璨, “我们要去长安城了,进城之后你会很惨很惨!”她如同预言似的说,存心要吓 一吓松赞干布。 “只要能天天对着你,我就算惨到了十八层地狱也无所谓。”松赞干布报以 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父皇是个很难、很难被说服的人。”转了转眼眸,文成公主如是说。 “见到了我后,他会变得很容易、很容易被说服。”松赞干布充满信心地回 答,“他一定会同意把你嫁给我的。”一想到文成会成为他的妻,他就心情好得 不得了。 “在此预祝你成功,国君。”握着松赞干布的手,文成公主献上自己无比真 诚的祝福。 “多谢公主。”松赞干布报以无比热情的笑容,十分感谢地回握着文成公主 的手。 “好说。”文成不怀好意地转着美眸,心中想的是如何借助父皇的力量为松 赞干布增加点小小的难度,以期达到整他的目的。想娶她?那就应该有排除万难 的精神与毅力。 而松赞干布却想着如何才能即轻松又不花半分力气地抱得美人归。 心思各异的二人,都渴望着能早日投入长安城的怀抱,以期将心中的想法尽 快付诸于现实。 可爱的长安城正在向这一双人儿招手。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