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礼前一天,惟双和正彦不方便再见面了,毕竟结婚就要有结婚的样子,你 不能刚跳下一个女人的床,紧接着就抱另一个女人入洞房,这样感觉很奇怪。 早上,惟双像平常一样开店,忙碌的开始她的一天。 中午,她想像正彦和彭雅均的婚礼彩排进行得不知顺不顺利。 晚上,回家陪父母用餐后,她很快又赶回店里处理事务。 打烊的时候,有个人影悄悄的侵入她的地域中。 当时惟双正在收拾一些打版的工具,一回头,发现那人站在她的背后,虎视 眈眈的盯着她看,她倒抽口气,定下心神才开口道: “小孙,你怎么走路没有 声音的,吓了我一跳。”他这个时间找上门, 真的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附近 的店几乎都打佯了,她的店员小姿也下班了,万一发生什么冲突,可真是求救无 门。 “我最近都找不到你,你在忙些什么?”小孙阴森森的问道。 “是吗?是你来的时间刚好错开了吧!过两个月我要在巴黎开个展,会更忙 哦!你有没有为我高兴啊?”惟双尽量以笑脸迎人。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知道小孙最近找不到她,心情一定很差,情绪要 是崩溃那可就惨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在看心理医生,听说这种症状叫做强迫症吧!就像有的 人动不动就要洗手一样,不洗手就觉得不舒服,几近抓狂,小孙的症状是每天一 定要看见她,每次没看见她的隔天,脾气就特别暴躁。 这么算起来,他们有一个多礼拜没碰上面了,小孙现在的情况一定像座活火 山一样,随时可能引爆。 “惟双,你偷跑去找别的男人约会对不对?”他的脸色没有转好,仍然处于 低气压状态。 “什么男人?我每天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怎么会有时间找男人?” 惟双态然自若的反问。反正她平常对他演戏演惯了,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 太难的事。 “那个男人!那个开着三菱跑车的家伙,我亲眼看见你上了他的车!”小孙 咬牙切齿的样子,好似恨不得将他口中的男人给碎尸万段般。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开三菱跑车的家伙,你是不是看错了?”惟 双奇怪的反问。 事实上的确没什么开三菱跑车的家伙,完全是小孙幻想出来的,他越见不到 她越不愿意接受治疗,病情每下愈况,已经濒临绷裂的边缘了。 “你这个贱人!你一直在骗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你说!”小孙 突然抢前一步,两手掐住她的喉咙,眼角青筋暴露,眼睛布满血丝,就像只吃人 的厉鬼。 “放开……我,小孙……你……疯了!”惟双反抓住他的双手,用力将新鲜 空气挤入自己的肺叶。 男人的力气绝对是致命的,女人的骨架天生不适合用来打斗。 她没料到小孙真的会攻击她,她一向都把男人处理得很好的不是吗?为什么 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会遭到攻击?好运已经远离她了吗?她来不及看到自己功成 名就,来不及让父母亲为她感到荣耀了吗? 她不甘心! 她才刚找到她的真爱,她才要在梦幻的巴黎开一场个人时装秀,她的人生才 刚要展开新的一页,要她就这么放弃,她办不到! 惟双鼓足最后一口气,用力挣开小孙的箝制,过大的肢体动作撞翻了她架子 上的工具盒,好不容易吸两口气补不是,他又自后方以手臂勒住她的脖子,榨干 她仅余的最后一丝空气。 人家说一个人在临死前,他的一生会在瞬间闪过他的眼前,但惟双没有,她 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然而渐渐地,她的意识模糊了,双手也无力的垂在身侧,生命正一点一滴的 流失。 这时候,小孙突然放开她,把她压在地上,狂暴的吻住她。 惟双猜测自己昏得并不久,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小孙正在扒她的衣服, 她只能柔弱的抵抗着,采用道德劝说。 “小孙,咳,别这样,我会恨你的。”她边说边调息,希望自己能在短时间 内恢复体力,“你没想过你的父母发现你做这种事有多丢脸吗?不管你做了什么 事,都躲不过良心的谴责,法律也不会放过你的。” 小孙好像没听到她说的任何一个字一样,只是自顾自的拉掉她的上衣,露出 粉红色的内在美。 “惟双,你好美!这些全部都是属于我的。”他欣喜若狂的咭咭笑,像个梦 游中的孩子。 惟双气闷的想:她早就知道自己很美了,还用他来告诉她吗?但她才不是属 于他的呢!她是属于自己的。 双手在身边乱抓,希望抓到一些有用的东西——能敲他的头就够用了。这时, 她抓到某样东西,是一把剪刀!一定是刚才两人在缠斗时被撞掉在地上的。 怎么办?刺他吗?会不会死人啊? 就在惟双犹豫的时候,小孙又想脱她的内衣了,这下怎么得了,她是断然不 会让他得逞的! 她用力闭上眼睛,随便一刺,掌心传来刺中东西的刺麻感。 “啊——”小孙随之大叫一声。 原来她刺中了他的左脸。 小孙稍微松开了,惟双的体力也恢复了,她立刻翻身而起,随便抓一块衣料, 先逃离这里要紧。 可是老天爷好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她拉的衣料太长了,刚好被恢复过 来的小孙拉住往后一扯,她转个圈,眼看又要落回他的掌握,匣不顾一切举起剪 刀,想再补他一刀。 这次小孙有了警觉,抓住她握剪刀的手,两人在争夺的过程中刺伤了惟双的 左胁,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才把小孙给吓醒了。 他看着她鲜血直流的伤口不住的颤抖,最后还没种的跑了。 惟双手捂着伤口半裸的坐在地上,为整个过程感到一阵荒诞怪异和可笑。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报应吧!她玩弄了一名小男孩的感情,想不到小男孩是不 经玩的,三两下就发神经,甚至差点搞死她。她想自己以后会乖一点了,宁愿没 桃花也不要招惹到烂桃花。 但她还不会死,只是需要求救而已。喘口气想起身打电话,这时突然听见店 门开启的叮当声,不久一名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我的天!”男人惊恐的大叫。 “死贱人,你怎么会来这里?”惟双见到信得过的人,忍不住热泪盈眶。有 朋友真好,尤其是这种随时愿意为你两肋插刀的朋友。 “珊卓拉打电话告诉我你出事了,她的车子送修,叫我先赶过来看看。”史 健仁边说边找件衣服罩住她,抱起她急忙往外走去。 “一定是我被攻击的时候她感应到了,有这种姐妹真方便。” “你别那么多话,失血过多我可没血输给你。” “你每隔一个月就去捐血一袋救人一命,却不肯输血给我?”她奇怪的瞄他 一眼。 “我是M 阴性血型的人,你要不起这么高贵的血。”史健仁把她安置在车子 的后座,又道:“我是怕万一自己需要血又没血用,所以才常常去捐血的,你以 为我真的那么爱捐?你说对了,我就是怕死!” “弓阴性?” 这个血型最近有点热门哦! 惟双入院没多久后,惟珊稍后就赶来了,凌晨三点多,惟双的伤口终于处理 完毕,但惟珊没告诉父母,反而通知今天就要结婚的准新郎倌。 当正彦看到躺在床上的美人儿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时,自己也吓出一身 冷汗,脸色自得跟纸一样。 他僵直的走到病床边,轻轻抚着那张依旧清艳的小脸蛋,惟双因为麻醉的关 系还在睡,但似乎是知道他来了,唇角慢慢漾开一朵若有似无的微笑。她的体温 有点低,可能也有点失温现象。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正彦喃喃自语着,眼中除了 惟双,什么都看不见了。 “喂,姜总裁,双又不是死了,你别这种表情好不好?”惟珊拍了不肯的肩 膀,要他保持乐观。这时候病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如丧考妣的陪伴人。 “她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去救她,我算什么情人呢?” “你跟一般的情人没什么两样,又不是整天系在裤头上,小意外难免的。” “这不是小意外,她差点死在那个叫小孙的男孩手上!”正彦抬头激动的低 吼。 “好吧!不是小意外,但她现在没事了,请你别让她醒来时看见你要死不活 的样子。” “我尽量。” “你已经说尽量了,我还能说什么?”惟珊双手一摊,不再表示意见。“双 要我问你,雅均的主治大夫是谁,她想让伍迪去比对一下骨髓。” “啥?”正彦一时没听懂。 “总之我话带到了,你要留下来陪她吗?你留下来我就回去休息喽!”她轻 松的问。 “我当然留下来。”这是身为男友应尽的义务。 “那谢了,我走了,拜。”惟珊看似对自己姐姐没什么感情,但这是因为她 知道惟双没事了,又有人照顾,所以很放心。 而且从今天起,她一人得分饰两角去应付家里那两位老人家,可还有得累呢! 惟双是被一阵啵啵啵的声音给吵醒的,那声音有点像沉到水里听岸上的人讲 话,明明是有语调跟咬字的,但怎么都听不真切。这可能跟她身体不舒眼,麻药 又未退尽有关系吧! 正彦一直握着惟双的小手,痴痴的看着她,直到太阳升起,佳人幽幽转醒为 止。 惟双看见他,先是甜甜一笑,接着秀眉一拧,紧张的问:“几点了?你不用 回去准备结婚吗?”她不想让他母亲对她更反感。 “不结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有什么心情去结婚?”做罪人就做罪人吧! 反正他结不结婚都注定成为罪人了。 “这样不好吧!家里通知了吗?大家会不会都在找你?” “妈跟雅均都来了。”正彦将高大的身躯让开一点,让她能看见他身后的人。 “伯母、雅均!怎么这样?婚礼呢?”原来她刚才听到的啵啵声,就是姜母 和彭雅均在说话的声音。 “继续进行,只是少了当事人,变成同乐会而已。”姜母严肃的回道,“对 不起,我又凸槌了,造成你们的困扰。” “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许我和雅均无缘做婆媳吧! 我决定收她当干女儿了。” “惟双,”彭雅均依近她的床畔,柔柔的道:“我觉得我终于长大了,以往 的种种风雨,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快点好起来教我设计服装,我还有好多好多要 学,对不对?” 彭雅均前天才出院,今天又来到医院,看尽生死福祸,霎时感触良多,大叹 人生无常,不再执着于自己的命运乖舛,怨叹上天对她不公平了。 惟双来回看着三人,不敢相信自己因祸得福,一下子就获得所有人的谅解了。 呵呵,当个弱者果然比较容易受到同情啊!这样下去脑子会生锈啦! 不过…… “正彦,我这伤口一定会留疤了。”她落寞的道。 “没关系,我会为你找最好的整形科医师,一定让你跟从前一模一样。”正 彦全心全意的哄她。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疤,至少也会有白白的痕迹, 你一定不会喜欢的。”谁叫他说他就喜欢白白净净的她,现在她有疤了,不美了, 看他要如何自圆其说。 “我发誓会像爱你其他地方那样爱你的疤痕,这样你放心了吧!” 惟双摇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总不会叫他也弄一个疤以示公平吧! “惟双,有疤就有疤了,有什么关系?现代人剖腹生产,留下的疤痕才大呢!” 姜母说。 “是啊!盖一下就看不见了,这是小问题啦!”彭雅均也附和。 “我的方案一可以重提吗?”惟双问正彦。 “方案一?”彭雅均一脸疑惑。 “我想在上面刺上正彦的名字或是符号,这样刚好可以盖过伤疤。”惟双道。 “用刺青盖过去是挺容易的,但我的名字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点也不觉得把 名字刻在女人身上有什么美感可言。”他仍是下赞成。 “这就要靠设计了。雅均,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想?”惟双问雅均,“嗯,好 像满有意思的。” “这就是中国字的艺术。” 之后,惟双的左胁下方会有刺青,图案是她和雅均共同创作的。 史健仁被惟双强迫去做骨髓比对,本来大家都不抱希望的,想不到竟中了意 外大奖,乐得一干人等在医院跳上跳下整整半个小时,害得楼下病房不得安宁, 派遣护士跑上来抗议。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在全球六十亿人口中找到了这一个,在台湾两千三百万 人口中发现了这一个。 后来史健仁跟彭雅均因为这层微妙的关系而开始交往。 两个月后,惟双在亚伯罕的鼎力协助下,成功的展出一场个人秀,发表的设 计作品也包括些许过去保罗·肯恩抄袭过的。 过了两天,巴黎服装杂志大力报导保罗·肯恩抄袭学生作品的新闻,原来保 罗·肯恩在隔天发表的时装内容中,内含大量惟双昨日已展出过的作品,这在时 装界是个大忌,保罗·肯恩没有证据帮他说话,惟双又有大师帮她撑腰,其后果 可想而知。 话说惟双故意请亚伯罕将她的个人秀展安排在保罗·肯恩的发表会前一天, 因为是新秀,所以排场并不大,但搏版面够了。 惟双之前铺好的线路是她在保罗·肯恩的车上遗失了设计图的影本,而他并 不知道惟双将在巴黎发表个人展,当然也没有特别注意她的动向,于是喜获设计 图后便大意的向外发表,导致个人声誉一败涂地,这也叫人为的报应吧! 又过了两个月,惟双正式将正彦介绍给父母亲认识,这时隔壁的张太太正巧 又来串门子,不知道她又要秀什么战利品给曲家“闻香”了。 人生无处不相逢,有时候,过去的人事物会碰巧在未来遇上;原来曲家隔壁 的肥婆跟正彦母亲对门的肥婆竟是同一个人,真是无巧不成书。 “张太太,原来你搬到这里来了,当年没有通知,我还以为你躲债去了呢!” 正彦有些恶毒的道。 原来正彦这种闷到彻底的男人也有不想应付的人种,像这种虚荣的肥婆就是 其中之一。 过去的经验让他学到,像张太太这种脸皮没知觉的人就是要当面给她难堪, 否则她的嘴巴就会像她的屁股一样大,放屁放个不停。 张太太看到正彦,当场楞在玄关,进退不得。 “咦?进来呀!你以前不是那么‘闭俗’的人,想不到才几年就学会礼貌了。” 正彦又道。 听到这么反常的用语,惟双反而觉得有趣,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鼓励 他多说些。平常她只做八面玲珑的好人,难得有人替她当坏人,当然要给他大大 的鼓励喽! “张太太,原来你认识姜总裁,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贵气的邻居。”惟双笑 脸迎人的说。 “呃,曲太太,你家有客人,我下次再来吧!”张太太尴尬的只想告辞。 “哦,对了,张太太,你的大女儿回来没有?不过她就算回来也找不到你们 了吧!都没人知道你们搬来这里说。” 这句话说得有点刻薄,不过惟双真喜欢,“张太太还有个大女儿吗?我们怎 么没听说过?”惟珊刻意追问道。 “有啊,还很漂亮呢!不过听楼下的人说她跟男人私奔了,张太太觉得很没 面子,所以才偷偷搬走……哦!对不起,张太太,你还在啊!”正彦好像被邪灵 附身了,拼命说些让人没面子的话。 张太太边退边说再见,退到门口时就像被鬼追一样逃了回去。 此时惟双悄悄把手伸到正彦的衬衫底下写了“恶劣”两个字,并对他依恋的 笑笑。 曲爸道:“我说正彦,你干么给我的邻居漏气?” “我还真希望能帮她漏点气咧!看她又多了几公斤肥油,好怕它会滴下来。” 正彦不改尖酸的攻击。 “是啊!每次她一来,我家炒菜就不用买油了。”曲爸也露出一抹邪恶的笑。 原来曲家有这种恶质的隐性基因,难怪两个女儿如此出类拔萃。 “嗯,正彦,你跟惟双交往多久了?”曲爸把话题转回正轨。 “快半年了。” “那你是喜欢惟双哪一点呢?这两个孩子都不像我,太没个性了点。”曲爸 到现在还摸不清双胞胎的底细。 “我喜欢她像阿姨这么漂亮,看阿姨就知道惟双老了还是这么漂亮。看那肥 婆,就知道她女儿老了会跟她一样肥喽!” “哈哈哈!说得好!”曲爸听了龙心大悦。别人称赞他老婆,就是称赞他有 眼光,他当然爽啦! “正彦真会说话,难怪事业这么成功。”曲妈有些害羞的道。 此时惟双的手偷偷转个弯,绕到他的前面,有往下的趋势。 “惟双常给我惊喜,我觉得我们的个性满合的。”正彦也将一只手伸到惟双 的背后,偷偷溜进她的上衣里,不动声色的继续说。 这两个不守规矩的双面人,台面台下玩着不同的游戏,而这种游戏,还要再 玩一辈子,直到约定来生继续玩下去。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