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疯了的仲间早绘对悦子没什么好说的,仍然用她奇异而吊诡的微笑直勾勾的 看着她,好像随时要取她性命一样。 悦子虽然见到了她,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想赶快结束这次会面,速速逃离 她的目光。 那晚恐怖的记忆还深深刻在悦子的脑海,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勇气来见仲间 早绘。但是她必须确认姐姐真的疯了,而不是暂时性的失常。 悦子想起小时候曾见过的一位亲戚,听说是妈妈的表姐的儿子——他被关在 一间杂物房里,全身又脏又臭的像从一出生就没洗过澡一样。 他和姐姐一样有着吊诡的微笑及疯狂的眼神——他是个疯子! 悦子啼笑皆非的想—— 怎么会这样?她的体内潜藏着疯狂的基因!谁能保证有一天她不会像姐姐及 那位表哥一样发疯! 这么一来,她还能和子亨在一起吗? 悦子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悦子,你怎么了?”看完仲间早绘,在计程车上,子亨关心的问。 悦子无法藏任何心事,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看见发了疯的姐姐,又得知 父母被杀后,她也只能要求自己接受事实,毕竟已无法挽回。 “我觉得早绘好可怜。”悦子避重就轻的回答。更可怜的是她自己吧!她神 志清楚,可是却不能和子亨在一起。她不能害了子亨,她必须和子亨分手! “悦子,”子亨心疼的拥紧她,“你别这么善良,这种情操会让我羞愧的无 地自容。” 她偎进他宽阔的胸膛里,轻轻的唤着他的名。 “什么事?” “你会带我去台湾吗?”她问。 “当然。” “立刻吗?” “如果你这么希望,我们立刻回台湾吧!” 如果以悦子的能力,想到台湾来,大概要花很多年才能达成心愿吧! 不过凭着子亨的财力及呵护,她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小时候,她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到她的前世去看看,看看那里的尼姑过 着什么样的生活,看看自己的前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但是她后来打消这个念头了,因为她是个胆小鬼,而中国大陆是个广大的国 家。最好是成群结队,一个人旅游并不安全。 有谁会愿意和她去住在寺庙里体验尼姑的生活呢?就算有也不可能一大群人 吧! 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台湾曾是中国的一部份,这里的寺庙和尼姑应该和中国大陆差不多,不如就 到子亨的故乡看看,让自己和他在这里共处最后的时光。 到了台湾,子亨的母亲安排她住进客房,也就是仲间早绘曾经住过的房间。 因为万家只有这么一间客房。 在万家住了两天,黄昏时,天色已经微暗,两人坐在院子的前廊,悦子向子 亨提出自己的心愿—— “子亨,你能不能安排我住进庙里?” “住进庙里?看来你还是很喜欢你的佛祖嘛!”子亨有点吃味的说,“我和 佛祖你比较喜欢谁?” “我选佛祖。”她难得调皮的笑道。 “你要不要先选选我们订婚的日子?”子亨转而说。 “不要!”悦子将头摇得像波浪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不能和他订婚。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为了嫁给我才来台湾的哦?” “你又没求婚,我干么要嫁给你?” “那我现在就……” “不要!”悦子再次摇头,“你是因为我提了才求婚,我不要。”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是个生意人,有投资就要有回收,想坑完我后跑 去当尼姑,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哦!” 子亨捧着她摇晃的小脑袋,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半惩罚性的吻住她。 这个吻并不缠绵,只是一个可以在公众面前表现的情人之吻。 待子亨轻轻放开她之后,悦子哭了。 想到她再也无法感受他的温柔,想到无法实现子亨的期待,悦子难过的掉下 泪来。 “你哭什么?信不信我吻到你小哭为止?”子亨温柔的拭去她的泪珠,像初 识时那样威胁着她。 “那就吻我吧!吻到我的泪水干了为止。”悦子不顾害羞的说。 子亨虽然感到困惑,但是他还是顺了她的心愿,深情的吻住她。 当子亨不疾不徐的吻着她的唇,悦子像在大海中捞到一根浮木一样紧紧搂住 他的脖子,主动加深这个吻。她的胸也紧紧贴着他,夏天的薄衫根本无法阻挡他 感觉那最真实的弧度。 瞬间,子亨已经血脉贲张到不能自己。 一来他没料到悦子会突然那么热情,二来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碰女人了,是本 能抬头,理智消褪的时候。 子亨忽然拉下她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气喘吁吁的道:“悦子,如果你不 确定,不要这样吻我。”虽然他实在很喜欢。 悦子不说话,只是重新搂住他,任性的吻着他的唇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默 认了。 多余的言语已是浪费,子亨抱起她娇小的身躯,直接往客房走去。因为那里 比较近,也较不容易受打扰。 一进人房里,子亨想要开灯,但是悦子阻止他。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但是有了子亨的呵护,她并不害怕。 悦子生性害羞,根本就不敢看,眼睛一定是从头闪到尾,开不开灯都无所谓。 况且,她还不能让他看见她胸前的玫瑰色伤疤。 子亨将悦子放倒在床上,隔着薄衫爱抚她的胸脯。她的胸部不是很大,可是 她的腰身非常纤细,整体的比例看起来绝对是加分。而且她的肌肤非常光滑细致, 就和她的头发一样有生命力。 他吻着她像贝壳的耳朵,吻着她细得像撑不住头颅的颈子,吻着她跳得飞快 的心脏……沿着他解开钮扣的手指,一路吻下去。 悦子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突然,她放弃的大喊—— “子亨,我不要了!” 子亨听出她声音里的紧绷,立刻摒弃对下半身的努力,倾身找到她的唇,用 温柔的吻化解她的忧虑。 “就差一点点了,悦子,你只有这点勇气吗?让我们一起克服它,好吗?” 子亨侧身躺在她的旁边,用火热的身躯包裹住她。这时他欣喜的发现,他的兄弟 终于有动静了。 子亨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如果这次没有成功,那下一次一定也不会成功, 而且永远都不会成功——因为这一切都是悦子的恶运在作祟,那摆脱不掉的恶运 似乎就是不肯放过她。 “你真的要我试吗?”悦子可怜兮兮的问。 “我要你尽你最大的勇气来试,如果你爱我,秀出你的勇气吧!” 悦子考虑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献出自己的贞操。毕竟他们的时日已经不多 了,子亨为她付出那么多,她还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呢? 虽然她不能给他永远,但她可以给他现在。 她主动抱住他的腰身,雨点般的吻落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见她默许了他的行动,子亨开心的翻身到她的正上方,重新找寻定位点,重 新找回两人的热情。 当子亨以脚撑开她的大腿,准备一举占有她时,诡异的,竟在这时响起敲门 声—— “悦子,你在不在?”四弟万子棋在房门外喊着。 悦子听了全身一僵,双手也紧张的自他身上抽 回。 黑暗中,子亨不知道悦子还会怎么反应,但他立刻掩住她的小嘴,示意她不 要出声。 他希望子棋快点走开,可别坏了他的好事。但天不从人愿,不了解此时里面 正春色无边的万子棋却“刷”的一声拉开门,并打开电灯往里面探看。 当子亨听到开门声时,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家里的门都是不装锁的! 惊觉悦子的裸体会曝光,还来不及寻找薄被,子亨只好抱住悦子娇小的身躯 往床底下一滚,用他高壮的裸背挡住四弟窥探的眼光。 “啊!对不起!”万子棋意外对上大哥怨毒的眼光,惊叫一声,立刻关门道 歉。怎么那么倒霉!他只是被指派来叫悦子吃晚饭而已,岂料会碰上这种事?不 过至少他赚到一幕有趣的画面,餐桌上可有话题聊了! 这么一想,万子棋满意的走开。 比他惨的是,被这么一吓,房里什么气氛都没了,连子亨的兄弟都被吓得打 回原形,欲振乏力,叫也叫不醒。 “悦子,你没怎样吧!有没有被我压着?”子亨关心的问。 悦子用双手挡住酥胸,红着脸,尖声的喊道:“你快闭上眼睛!” 待子亨领命闭着眼睛从她身上爬起来,悦子立刻抽出床上的被单围住自己, 这才转身面对情郎。但看到背面全裸的子亨,她又立刻害羞的回过身去,急急的 道:“你快穿上衣服出去啦!” 子亨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已停止,这才转身捡起地面的衣服穿上。 他叹口气,慢条斯理的扣上衬衫的扣子,努力平息全身的怒气—— 该死的子棋!该死的时机不对!该死的恶运! 他再不想办法破解,两人永远不会有个安定的未来! 悦子坚信她是尼姑是吗?悦子曾让和尚断过命是吗?那他就找个道士来破解! 看谁的法力高强! 台湾的道士都是诸神上身的乩童,多方打听之下,子亨找到的便是一位活脱 脱由济公师父显圣的替身。 “嗯……”乩童嗯了一声,做出一个深思的表情。“这位小姐是个非常顽强 的尼姑,而且已经轮回了三世都是尼姑命。如果要破解恶运,当尼姑是最好的。 不想恶运缠身就是要修佛,出家是必经之路。” 乩童的答案果然和日本和尚说的相去不远。 “他说什么?”不懂台湾话的悦子看着子亨疑惑的问。 子亨没有解释给她听,以免她听了又胡思乱想。 他再问乩童,“没有别的破解方法吗?” “有是有,可是很难。” “不管多难,我都一定会办到,请师父告诉我。”子亨坚决的说。 “嗯……”乩童又嗯了良久,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惊讶的看着子亨道: “原来如此,真是宿世的情孽啊!你放心,凭你的过人毅力,时间到了,事情自 然就解决了。” 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子亨本想再问,但乩童却召唤下一位有疑问的信徒。 “可是师父……” “天机不可泄漏!” 唉!人家都这么说了,子亨又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开口骂神明吧! 虽然他不见得有多信神,但也不想得罪神。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 类几千年的信仰,难道没有它的道理吗? 不管自己是什么知识份子,家里还不是风水照摆,公司里还不是土地公照拜。 虽然他不迷信,但能让人心安的东西不麻烦的话顺手弄一弄也不错呀! 此路不通,找别处通。 子亨又带悦子问了其他神坛,比较像样的说出来的答案都一样,剩下的就是 神棍了,只想拿他当冤大头,他才不上当! 后来子亨还找了比较高明的算命师,算命师告诉他确切的时间在半年后,但 仍然说不出真正的方法,他只好回家耐心的等过完这半年。 这几天,每到了晚上,子亨还是会溜进院子的房间,试着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可是每次都没有成功。不知有多邪门! 他不是硬不起来,就是搞了半天结果却捐献给悦子的大腿。跑去看医生,医 生也检查不出问题,只好先开了威而钢给他试试。 吃了威而钢,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当他再度溜进悦子的房间,出乎意料的,竟发现悦子感冒了!全身软趴趴的 倒在床上咳个不停! 夏天也感冒?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悦子身体不舒服,子亨也不能勉强她。英雄无用武之地小兄弟还在裤裆里跃 跃欲试,不把它摆平今晚怎么睡?只得躲起来自己解决了。 唉!这到底是谁的恶运啊!怎么他觉得最倒霉的是他呢? 等悦子的感冒好了,子亨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悦子,你去出家吧!”他表情严肃的说。 这一天,子亨特地请了假带悦子去逛街买衣服,两人还穿着十分正式的跑到 外面吃晚餐,想不到他给的答案竟然是这样。 “呃?为什么?”悦子如坠人五里迷雾之中,完全找不到答案。她以为子亨 这么慎重是要求婚,结果却要她去当尼姑!这是什么道理? “每个师父都说你必须出家,那么你就去出家吧!完成你的使命后,我们的 事情应该就会迎刃而解。” “可是,这是欺骗佛祖的行为!” “谁说的?当了尼姑再还俗的你又不是第一人,难道她们都在欺骗佛祖?也 许她们也是有目的的出家,也许她们也是没得选择才出家,当初你还不是把出家 当成一种职业而已吗?因为不适应所以才转换跑道,情有可原。” “你怎么知道我不适应?我是尼姑命,一定适应的!” “那是其次的问题。我的员工也有很适应可是却离职的呀!因为他们有了更 好的选择,我做老板的能阻止吗?” “这么说我也不能心安啦!” “不安也得安。你当了尼姑我才不能心安咧!难道你以为尼姑不是人吗?尼 姑也是有情欲的。万一你的贞操被那个尼姑破了,我不是很冤枉?” “你开始胡言乱语了!”他人高马大连试了几天都不能成事,一帮娇弱的尼 姑又能怎样? 悦子不依的嘟起嘴巴,可爱的模样实在引人犯罪。 子亨温柔的拭去她嘴边的食物残渣,又道:“等半年后,你还了俗,我们就 结婚。师父既然说我的毅力可以达成心愿,并解开你的恶运,那么半年后应会有 契机。”留在他身边只会打击他的信心,要是身体真的憋出毛病来,那就得不偿 失了! “不,行不通的!我根本不能嫁给你!”悦子手扶着头,一脸头痛的样子。 “为什么行不通?不嫁给我难道嫁给佛祖吗?我可不会坐视不管。”子亨不 高兴的皱紧眉头。 “我……我只想到庙里去住一段日子而已,还没想那么远。” “反正半年后我会筹备好婚礼等你,如果你希望我在礼堂等不到人,丢光万 家人的脸,你就不要来好了。”以悦子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个性,她一定会来的。 “没有人这样求婚的!”这简直是威胁嘛! “那你要我怎么求婚?难道要我下跪吗?”子亨说着推开椅子,单脚跪下, 完全出乎悦子的意料。 “不是!”悦子吓得站了起来。 “仲间悦子小姐,也许这不是惊喜,但是请允许我对你的求婚。我愿用我的 下半生来照顾你、爱护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悦子就快哭了。这么做是预习她婚礼不到场的尴尬吗!如果她不答应,子亨 现场就演不下去,当着餐厅那么多人的面前被拒绝,真的很丢脸!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说谎! 看着餐厅里的男女充满期待的眼神,悦子久久无法做出决定。 等不到答案,子亨就不能起身,一时空气中充满尴尬及紧张的气氛。 “你再不说话,我又要当你默认了哦!”子亨疑惑的挑挑眉。她到底在犹豫 什么?两人在一起的感觉不是很好吗?她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嫁给他不是更好 吗?相爱的两人克服重重困难之后能完美的结合这不是太好了吗?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终于,悦子打开两片粉嫩的唇瓣,艰苦的说:“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子亨抬眼瞪视着她,一副要将她吞下肚的样子,非要 弄清楚自己失败的原因。他一直以为只要他一开口,悦子就会毫不考虑的点头答 应,想不到答案跟预期的相差太远了! “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不久于人世,所以不能嫁给我?”由于自 尊心受了伤,子亨这下恼了,说话有些不经修饰。 “跟……那个……差不多。”悦子还是吞吞吐吐的,好像有多害怕似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差了五十年还是一百年?”子亨的 口气越来越冲了,所有的话几乎都是从鼻孔里哼出来。 “子亨,我们不要这样!”悦子说着双膝着地,哭着抱住他。虽然她知道两 人不可能和平的分手,但她也不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彼此难堪啊! “可恶!”可恶的不是她,而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失控的弄哭自己心爱的 女人? 子亨懊恼的抱起她,丢下几张千元大钞,快速找到自己的车,往阳明山上驶 去。 总之,今天若不把问题解决,两人是不会轻言回家的。 子亨随意将车子停在一个空旷的地方,今天非例假日,山上的车子不多。他 降下车窗,让清凉的夜风来缓和车内的气氛。 悦子还在哭,真是个水做的女人! “子亨,你知道我爱你,所以不想害了你。”她吸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泪 水。不是她爱哭,但是她没想到决裂的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害了我?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害我?要说你的恶运根本不算什么,我不 是一一在解决吗?”子亨看着窗外烦躁的道。 “我的恶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是我的宿命!” “你是指尼姑命?我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如果你只有尼姑命那么简单,就不 会遇上我了。” 子亨转过头来看着她,又道:“你知道前几天我带你跑遍了大庙小庙,师父 告诉我什么吗?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逃都逃不掉,这算不算我的宿命?半年 后你当我的新娘当定了!” “这是不可能的,我真的不能嫁给你!”悦子低着头不敢看他。现在已是骑 虎难下,她不能再瞒着他了。 “你倒是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我在等着!”子亨以手撑着头,一副无聊 的样子,好像对她的答案再也没兴趣了一般。“我……我很害怕!” “怕什么?我发誓我绝不会打老婆,也绝不花心。我不会掌控你的经济,你 会有花不完的零用钱,这样你放心了吧!”子亨举起手来拉拉杂杂的念了一堆。 “不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这次子亨不说话了,他叹口气,慢慢的等她“不简单”的理由。 显然悦子有着强大的难言之隐,不过子亨知道,只要她不是个男人,其他事 情就很容易解决。而且他真的知道她不是男人,因为她全身都被他摸透了! 等了像半世纪那么久,悦子终于有行动了。 她慢慢解开亚麻衬衫胸前的两颗钮扣,然后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让人不禁 怀疑她是太热了才解开扣子,还是真的要他看什么。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姐姐对我做了什么。”悦子的声音像黑夜一样沉静,其 实暗藏危机。 子亨这下不再漫不经心的对她了,因为悦子正经历一个重大的关键,他打直 了背,正襟危坐的面对她。 “那晚,姐姐差点杀了我。”悦子缓缓掀开衬衫衣领,让他看看她胸前的玫 瑰色伤疤。 微光中,子亨看不真切,于是他打开车内的小灯,两眼发直的盯着她的胸口。 钱币般大小的伤疤在她白皙的胸前显得非常突兀,而且格外触目惊心。以拇 指轻柔的抚着伤疤,但只感觉有些粗糙,没有凹凸不半的现象,难怪他一直没发 现。 “我的天!”子亨惊呼一声,随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我的天!我知道她 一定对你做了什么!我知道!” 他突然感觉那一刀像刺在自己的胸口一样痛,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慌让他咬紧 了牙关。 “姐姐是突然发疯的,”悦子试着以局外人的口吻阐述这件事,“以前我除 了挨过她的耳光,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不要说了!你不用再重新经历这件事!” “姐姐是突然发疯的!你听懂了吗?你听懂了吗?!”悦子用力的捶着他强 而有力的肩膀,好像这样可以发泄她心中的恐惧。这个肩膀,能承受突如其来的 打击吗?能承受她不定时的爆发吗?她不想当他身边的不定时炸弹,她不想有一 天早晨醒来,看见他满身浴血的躺在她的身边啊! 子亨拉下她的手,紧紧拥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啊! 没错!他可以爱她、娶她、随时带她看医生检测心理状况、甚至避免生下相 同基因的小孩,但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果是照悦子所说的呢?她突然发疯了, 谁有能力阻止悲剧发生?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子亨喃喃道。生平头一遭感到这么傍徨无助。 不是说问题半年后就有解的吗?为什么越弄越复杂了? 子亨真的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隔天,他再度请三弟出马到日本去清查悦子的家族之中,到底有疯狂基因的 人比例有多少。 不是他不害怕,而是若因为一个几万分之一的机会而放弃自己所爱的人,那 不是很傻吗? 爱是需要冒一点险的。 子亨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请示过父母,告诉他们即使悦子疯了,他仍要照顾 她一生一世。 万家二老很开通,他们惟一的条件就是如果万子峰带回不好的消息,那么子 亨绝不能娶悦子为妻。其他生不生孩子等问题,他们倒不是很在意。 反正他们有五个儿子,而且么儿的媳妇已经产下男婴,不愁没孙子抱。只要 每个儿子都能找到他们的心灵伴侣,父母俩就很满意了,他们可不想放着清闲的 日子不过,整天为孙子的事在烦恼。 两天后,悦子按照子亨的计划出家去了。当然庙里的一切他都已打点好,就 算悦子在那里住上一辈子也不愁吃穿。 又过了一个月,万子峰终于风尘仆仆的归来,并报告仲间家族的病史。 原来这种基因是隔代遗传的遗传病,好发机率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悦子有 一半的机会变成疯子。 百分之五十是很高的比例,万家人当然不能同意子亨娶悦子,这对苦命的恋 人终究要以悲剧收场了。 半年后,万子亨、戴玉稹、伍卫国、魏仁聪及丘巧君等人再度于瑞士重聚, 其中魏仁聪及丘巧君已结婚,小两口甚至比从前更甜蜜,子亨见了更是触景伤情。 “别闷闷不乐的,出来玩嘛!还让我看见你结屎脸。”戴玉稹一手搭着他的 肩,一手搂着一位刚上勾的美眉,用他没心机的笑容安慰子亨。 “唉!没想到我最爱的地方变成了最让我伤心的地方。”子亨看着一片银白 的世界叹道。 “你也算轰轰烈烈的爱过了,我连求都求不到。”女友不断的戴玉稹其实是 最寂寞的,他没有家人,徒有川流不息的过客。每次他都希望下一个女人会抓住 他的心,让他安定下来,可惜每次都失望。 远远地,伍魏国看见他们,三两下滑着雪杖过来。 “你们不去占个好位置吗?比赛就要开始了!”他掀开护目镜,大声喊着压 过一阵群众的呐喊。 “我们在等好事发生。”戴玉稹说。 “好事?”伍魏国一头雾水的问。 “对呀!我正在等好事降临在我身上,看能不能在明年请你们喝喜酒。”戴 玉稹笑着回答。 “原来你真的想定下来了。”子亨诧异的侧头看着他。 “你也再找一个吧!守着一个不可能的未来也不是办法。”戴玉稹拍拍子亨 的背,当成一种鼓励。 这时,子亨的手机响了起来,群众正闹烘烘的,一时也没听见。等喧闹声一 过,大伙才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子亨。 “哦!不会吧!去年你也是这个时候接到电话,子夫又要你回去处理善后哦?” 伍卫国怪叫着。 子亨看着电话,平静的说:“不是子夫,是子峰。”有许多事情已经提不起 他的兴致了,兄弟的来电,他也不想接,只是任手机响着。 可是万子峰竟然没有放弃,并不断重拨再重拨,害子亨的手机响到差点没电。 “你到底要干么?”子亨终于接起电话,极不高兴的吼道。 “老大!老大!你可以娶悦子了!快回来吧!” 通讯中,万子峰雀跃的声音因没电的手机而中断,不过无所谓,子亨已经听 到重点了,其他的废话就可以免了。 他可以娶悦子了?为什么? 已经过了半年,契机真的来了吗? 子亨赶到悦子出家的那间寺庙里寻人,住持看着他,没有告诉他悦子的下落, 反而很奇怪的问:“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子亨重复这句话,在心里打了个大问号。 “就是有关树的梦。”住持又说。 梦见树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住持不知道他急着寻人吗?还在这里谈论树及梦, 难不成要点化他什么? “你上辈子是一颗千年老松树,幻化成精后本该继续修练,终成正果,想不 到会被一个小尼姑所惑,功亏一篑。” “这么说那小尼姑就是……”就是悦子喽!子亨笑咧了嘴。原来他们的前世 有这么一段渊源,难怪有天眼的师父们总是用很奇怪的眼神在看他。 “五百年一个关卡,最难过的就是情关,你没通过考验。”住持又说。 半年前子亨带着悦子来到这里时,住持还不能看出他的原形,现在所有因果 都浮出台面了,也许正是慈悲的佛祖原谅他们出轨的爱情的时候。 “我不在乎没有通过考验,只在乎能不能和悦子长相厮守,这不就是我遁入 输回的原因吗?”子亨无所谓的笑着。 “这倒是。”住持无限感慨的叹了声。 “悦子呢?她没事吧?我想见她。”子亨猴急的问。 “残真只要继续侍奉佛祖就不会有事。”残真是悦子的法号,在这里大家都 这么称呼她。 “继续?这么说她的恶运还没解除?”契机到底在哪里? “你必须按照你梦中的指示去做,否则这一年来的折难都是徒劳无功。” 梦?有关树的梦?他得好好想想。 半个小时后,子亨见到悦子,她已是个顶着大光头的女尼。虽然没了头发, 但她仍然是优雅而娇弱的女孩,一点也不损她原来的姿色。 “收拾东西准备还俗,我们回家吧!”子亨不多说,只催悦子别想太多,跟 他回去就对了。 “可是我……” “详情你的亲生父母会告诉你,想知道真相就别再赖在这儿不走。” “亲生父母?” 这下悦子想反对也不行了。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绝对有必要弄清楚,虽然 她很想继续侍奉佛祖,但是她无法将亲生父母及亲密的爱人当成陌生人啊! 也许她的佛心还不够重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