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追男,隔层纱。这是余小曼的信念。 所以小曼自告奋勇地帮同事们影印资料,到楼下的便利超商去影印,希望能 让宋辰弼注意到她的优点。 公司里当然有震旦牌影印机,虽然用了五年,但性能跟新的没两样。直到小 曼碰到它一下,它就莫名其妙地寿终正寝,连震旦行派来的修护员都束手无策。 修护员建议钟经理买台新的影印机,钟经理不好意思说公司没钱,以“考虑 一下再说”敷衍了事,幸好罪魁祸首主动扛起责任,替大家跑腿。 小曼为了力求完美表现,好让来辰弼对她刮目相看,期许自己在最短的时间 内完成所托,一遇到电梯向上,她就从位于五楼的公司跑下楼,勤快的声音从楼 梯间回传到办公室。 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辛劳,有车的同事载没车的同事 回家,唯独小曼没人敢拿自己的爱车开玩笑。当然小曼也不需要他们鸡婆,跟大 家—一道别之后,她敲了敲总经理室的门,得到“请进”的回应。 “你怎么还没走?”宋辰弼很后悔自己没先问是谁,自找罪受。 “我想留下来陪你。”小曼的字典里没有“害羞”这两个字。 “谢谢你,不过我不需要你陪。”宋辰弼断然拒绝。 小曼找借口地说:“万一地下钱庄的人又来,我可以做你的保镖。” “不用了,我已经跟楼下的警卫说了,如果他们再来就报警。” “远水救不了近火,保护总经理的安全,是做下属的责任。” 宋辰弼直视着她充满爱意的眼神,心里大喊救命。他无法忍受的,不是她的 力大无穷,而是她像极黏蝇纸的个性,几乎快让他透不过气来,她简直是上天派 来折磨他的克星。 他语带烦躁地说:“你不要烦我,行不行?” 小曼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她的表情让他觉得他好像踢到一只长颈鹿。 那种受伤的眼神,使他于心不忍,他努力让自己和蔼些。“我的工作还没做 完,我需要安静。” “我去帮你买咖啡提神。”小曼的复元能力比断尾的壁虎还要好。 宋辰弼求饶地说:“我口不渴,麻烦你快点回家。” “我爹我娘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 “你累了一天,又打架、又跑楼梯,应该早点上床休息。” “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小曼自作多情的毛病又发作了。 “我……”宋辰粥正想解释清楚,他是要她滚蛋,但肚子突然一阵哀嚎。 “你肚子饿了,我去买消夜,你喜欢吃什么?”小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笑。 宋辰弼像被打败似地双肩垂落。“你能不能放我一马?” “你别跟我客气。”小曼一副了解他是不好意思叫她出钱的表情。 待她一走出总经理室,宋辰弼立刻把没完成的工作全塞进公事包里。明知这 么做很没男子气概,但……去他的,他需要安静,他需要专心,这份工作关系到 公司的存亡,她却像只打不死的蚊子在他面前卖弄风骚。 临走前,他突然有些良心不安,毕竟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他好,严格说起来, 她比若琳还关心他…… 他随即快速地摇了摇头,他已经有若琳了,他不该拿小曼跟若琳比较,若琳 在他心中的地位,应该是无可取代的。 可是若琳在知道他今晚要加班,不能陪她去参加派对之后,用力摔他电话, 他居然毫无任何感觉…… 他在有背胶的便条纸上,写下歉意和解释——他是为了工作而离开。 *********************** 过了好一会儿,小曼手上提了一袋卤味和一袋各种牌子的咖啡回到办公室, 看到黑漆漆的总经理室,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结。她正感到伤心不已,门外突然 出现一个身材娇小、大多数男人一见就会心动的女人,只可惜…… 小曼第一个直觉反应,她不是花若琳,因为花若琳绝不会像她,穿着绉得像 梅干菜的套装。也不会口红被吃掉大半,只留下唇廓周围有淡淡的红晕。更不会 将头发像稻草般束在头上……很明显的,她是个乱七八糟的怪女人。 “小姐,借我一包咖啡包。”女人像来到自己公司般轻松自在。 “给水间在那儿,你自己去拿。”小曼颓坐在椅上,手指向给水间的位置。 女人并没随着小曼手指的方向移动,她的鼻翼翕了翕,看起来像闻到香味的 天竺鼠,迳自走到放着塑胶袋的桌前,手指夹着袋口一掀,兴旧地惊叫。“哇!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东西,你不怕变成肥猪啊!?” “这是两人份,主要是买给总经理吃,不过他跑了。” “正好,我肚子饿了。”女人拉了张椅子,拿起袋里的竹筷开动。 “你脸皮很厚!”小曼嘲讽地撇撇嘴,但她对这个怪女人有一种无法形容的 好感。 “厚才好,连蚊子都无法欺负我。”女人语带快活和得意。 小曼想交朋友地问:“我叫余小曼,你叫什么名字?” “冷杰。”冷杰简洁地应道。 “你的头发上有好大的头皮屑。”小曼忍不住地指出。 “是纸屑,我刚才拿纸屑当雪花玩。”冷杰一边澄清一边照吃不误。 “已经快十二点,你不回家睡觉,玩什么雪花?”小曼像看疯子似地看着她。 “我加班加到心烦,想找点乐子舒缓心情。”冷杰有问必答。 小曼好奇地问:“你是做什么的?” “六楼,建设公司装潢部门的一员大将。”冷杰往自己脸上贴金。 其实她只是一名小助理,她的主子美其名为设计师,却连透视图都不会功, 说穿了,是个靠两腿吃饭的花瓶。 不过她们两人合作愉快,主子陪老板睡觉,睡完就有大案子给她画,而且奖 金向来是两人平分,算得上是鱼帮水、水帮鱼的组合。 但是最近经济不景气,买房子的人少了,装潢房子的人更少,所以老板打算 裁员,听说她和她主子都在黑名单内。不过她加班到深夜,可不是努力工作,而 是利用公司资源,设计一些装潢图,打算日后去应徽新工作用。 她大部分的薪水,都交给她生意失败的大哥拿去偿债,省吃俭用的她,今晚 运气真好,不仅吃到免费的消夜,而且是一人独享!眼前这位叫小曼的高挑女孩, 一看就知道正在失恋中…… 小曼突然有感而发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男人看到我都退避三舍。”冷杰不怎么难过地耸肩。 “这么说,咱们是同病相怜。”小曼一副找到知己的模样。 冷杰打量着她清秀的脸庞。“我的缺点是乱七八糟,你呢?” 小曼十分泄气地坦承。“力大无穷……我一掌能劈破十块屋瓦。” “你喜欢总经理,对不对?”冷杰肃然起敬。 “但他有女朋友了,是个空中小姐。”小曼语带伤感。 “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冷杰投给她一个“寡妇死了儿子”的眼神。 小曼痴情不悔地说:“在我眼中,放眼天下只有他那一株草。” 若不是吃人嘴软,否则冷杰会笑她是笨女人,不过她对那位未曾谋面的总经 理充满了好奇。 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女人匍匐在他脚下?她心想,能坐上总经理的位子,应 该是多金的男人,女朋友是空中小姐,应该是长得不错…… 显而易见,他是个英俊多金的男人,但冷杰却认为,小曼犯了一个全天下女 人都会犯的错误——中了白马王子的毒! ***************** 小曼有铁打的意志力,在宋辰弼没结婚以前,她不见棺材不掉泪。 星期天的上午,她拿着学生证去做脸,看到一个爸爸级的男子坐在沙发上。 哇咧!玻璃门上明明贴着“男宾止步”的大字报,他怎么可以进来?他的眼 睛虽小,却在她进来时忽然一亮,小曼被他这么色迷迷的一瞧,鸡皮疙瘩掉了满 地。看来他不是瞎子,而是护肤坊的老板娘见钱眼开。 这个爸爸级男子是陪他老婆来?还是陪他女儿来? 如果是两者之一,那么她还能原谅他,不把他眼珠子挖出来。但当小曼经过 他面前时,一股足以熏死蟑螂的浓浓古龙水味道,差点让她害喜。根据她聪明的 大脑推测,他是陪情妇来的,若不是她快吐了,她一定会海扁他一顿。 换好了布袋式的衣服,小曼被带进一间已经有另一位女客人也在做脸的房间。 她看了一眼情妇的长相,虽然脸上敷了一层厚厚的冰河泥,但她的脸蛋很小, 鼻梁也很挺,应该是个美女,也只有美女才有资格做好野老头的情妇。她一想到 这个女人要跟好野老头上床,一股厌恶的感觉油然而生。 在隔壁床服务的美容师说:“你换男朋友啦?” “还没,考虑中。”美女的声音就像她的长相一样迷人。 “你们的感情出了问题吗?”美容师关心的口吻中有八卦的成分。 “感情没出问题,而是他的公司出了问题。”美女有意找人吐露心事。 “他的公司怎么了?”美容师问,小曼也竖着耳朵倾听。 美女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快倒闭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劝你趁早离开他好。”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对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这个美容师小时候一定是穿好奇宝宝牌尿布,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 小曼本来想像她娘一样,骂美容师下辈子要去牵猪公!考虑了一下,她决定 闭上嘴,因为这些不关她的事。而且,她没资格骂美容师,她自己正在做的也算 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坏事…… 她听到美容师又问:“什么希望?” 美女乐观地说:“以他的能耐,不是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从美容师的鼻孔里传出冷哼声。“起死回生恐怕要花好几年的工夫。” “没错,所以我很苦恼,要不要等他几年?” “万一回天乏术,你岂不是自白浪费了好几年青春!” “我知道,可是你是知道的,我男朋友好帅,我有点舍不得离开他。” “你别傻了,聪明的女人都该知道,爱情和面包之间,应该选择哪一个!” “当然是选择爱情。”小曼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美女没好气地回嘴。“你懂什么!” 一股火药味弥漫,基于两位都是客人,美容师不便出声,但她心里却责怪小 曼冒失。偷听人家谈话已经是不礼貌的行为,居然还敢大放厥词!美容师以咳了 雨声暗示小曼闭嘴,小曼依然我行我素,不吐不快地说:“外面那个老头子,足 以当你爹了。” 美女坐起身子,瞪着上了面膜、看不清楚脸的小曼。 “不关你的事。” 小曼收不了嘴地说:“而且,那个老头子应该有妻儿了。” “他和他太太离婚了,你别把我说得像狐狸精。” “旁观者清,你跟那个老头子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的事没有你插嘴的余地。”美女气急败坏,用力甩门而出。 小曼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好心被雷打到!” “你别再说话了,不然嘴角会有细纹。”美容师适时地转移话题。 ********************* “这是什么?”宋辰粥以有点受不了的表情看着桌上。 “我亲手做的便当。”充满了爱的便当。小曼在心里补充。 “我跟若琳约好吃午饭了。”宋辰弼双手环胸,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姿势。 “那当晚餐也行。”小曼的心一阵抽搐,但脸部仍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宋辰弼低着头假装在忙。“你自己吃,我晚上要跟客户吃饭。” “那当消夜好了。”小曼的脸上刻着不容拒绝的决心。 “我没吃消夜的习惯。”宋辰弼懒得看她一眼。 小曼感到极度悲伤。昨天做完脸之后,她骑着隔壁邻居小孩的脚踏车,跑到 大老远的万客隆,花了好多钱买菜,但她一点也不心痛,为所爱的人做饭,是再 快乐不过的事;而且她还买了三本烹饪的书,整整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研究…… 一开始,她只用少许的材料试验,每失败一次就会难过和生气,但一想到他 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她就会激励自己,重新再来。 从黄昏一直做到晚上九点,“爱的便当”才大功告成,没想到他连打开盒盖, 看一眼她努力的成果都不肯。 不过,她很快又有了自我安慰的想法,他是因为跟别人约好才回绝她,今天 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天天都有机会。小曼预约地说:“那明天我 再做便当给你吃,你别再跟别人约吃午饭。” 宋辰弼心想,和她争辩是不会有结果的,干脆泼她冷水算了。“你不用为我 费心费力,你的心意我了解,但我对若琳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黑白分明的眼眸浮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小曼咬着指甲,试着控制泪水不要流 下来。宋辰弼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正要答应她,总经理室的门突然被推 开,一个穿着很有品味的女人走了进来。 “辰弼,我来了。” 她一定是花若琳!小曼赶紧背过房子,硬是把眼泪逼进心里。 “我马上就好。”宋辰弼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手脚显得有些慌乱。 “她是谁?”花若琳打量着小曼的背影,对她高大的身材产生莫名的敌意。 宋辰弼尽可能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新来的总机小姐。” “公司已经快没钱了,干么还要花这种冤枉钱?” “她救了爷爷一命,爷爷坚持要报恩。” 身为空中小姐,不仅是仪态,连说话也要经过训练。 空姐就像温柔的化身,即使是生气也能面带微笑,即使是骂人也是轻声细语。 花若琳很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既然辰弼提到他爷爷,她马上接着问: “爷爷最近好吗?” “老样子。”来辰弼面露微笑地耸肩,若琳眼中的关心不像是演的。 花若琳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地说:“改天我该去探望他老人家。” “我去一下洗手间。”宋辰弼起身离开,小曼也跟在后头想离开。 “这是什么?”花若琳不怀好意地瞪着桌上的便当。 小曼回过身说:“我亲手做的便当。” 两人就像两只对峙的公孔雀,以带着较量的心情相互打量对方,从头到脚。 乍看小曼(当然花若琳并不知道她有力大无穷的缺点),光就身材和外表而 言,她眼里的敌意加重。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信心十足,以前在辰弼的身边从未 出现过姿色跟她平分秋色的女人,但这次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以她的姿色,绝对不会只是做个总机小姐这么简 单……花若琳懂了,这个女人想做总经理夫人!难道她不知道辰弼快破产了?即 使她对辰弼已经有了分手的念头,但她也不会轻易地双手奉上辰弼给她! “你在打我男朋友的歪主意,门儿都没有。”花若琳揶揄地进攻。 “总经理常常废寝忘食。我这么做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小曼羞红了脸。 “我的男朋友,我会照顾他,用不着你鸡婆。”花若琳把便当扔进垃圾桶。 小曼脸颊上的红晕由粉红转为怒红。“你干什么?” 花若琳冷哼一声。“垃圾就该扔进垃圾桶里。” 小曼厉声说:“我命令你捡起来!” “好大的口气!”花若琳浑然不知自己踩在地雷上面。 “我数到三,你不把它捡起来,休怪我不客气。”小曼厉声警告。 花若琳反过来威胁她。“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叫辰弼开除你。” “一、二、三。”小曼边逼近边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她。 “好痛!”花若琳吓得花容失色,睁大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是你自找的。”小曼只用了两分的力道。 花若琳近乎求饶地说:“你快放手,我捡就是了。” 小曼没来得及放开她,宋辰弼就回来了。小曼显得有些作贼心虚地赶紧松手, 花若琳立刻扑向宋辰弼的怀中,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宋辰弼的双手环在她 腰上,这举动让小曼心痛得想杀人放火…… 宋辰弼关切地望着花若琳。“怎么了?” “她打我。”花若琳又委屈又可怜地喃喃呜咽。 “我只是轻轻抓了她手臂一下。”小曼澄清。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宋辰弼想要卷起花若琳的衣袖。 “快带我去医院,我要开验伤单,告她伤害罪。”花若琳拉着他直接往外走。 ********************* 小曼咬着指甲,每当她心情低落时,她都会这么做。 没人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大家心里有数——两个女人开战了。 午休时间已过,公司近来的业务状况不好,电话铃响虽然少得可怜,但偶尔 还是会有铃响,小曼却恍若未闻。钟经理的桌上有一位同事贡献的电话,所以他 只好暂时充当总机,大叹自己大材小用,当然他不敢表现出来。 下午三点,宋辰弼一手捂着脸颊,快速而悄然地穿过办公室,进入总经理室。 小曼毫不避嫌,在大家引领注视之下,尾随着他走进总经理室。 总经理室里没开灯,宋辰弼的一手依然捂着脸颊,侧着脸对着门,若有所思 似地面对着落地窗,小曼轻声地问:“你牙痛是不是?” “有一点。”宋辰弼整个人跟他的声音一样有气无力。 “我去买止痛药。”小曼立刻伸手握住门把,但被暴喝声制止。 “你别再对我这么好,行不行?”宋辰弼气得下巴的肌肉隐隐抽搐。 小曼可怜兮兮地问:“那你告诉我,该如何不爱一个人?” 宋辰弼转动着旋转椅,背对着她。“我不知道。”一声又一声沈重的叹息声, 从他口中传开来,显而易见,他有心事。 花若琳拉着他去医院,她顺利取得验伤单了吗?小曼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此 时此刻,她只在乎他为了什么事而不开心?她不想离开,找了个她一点也不在意 的话题当开头。 小曼假装担心地问:“我要去坐牢吗?” 宋辰弼低调地说:“没那么严重。” “我就说了,我手下留情了。”小曼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辰弼有些不悦地说:“若琳的手臂虽没断,不过却瘀青了。” 小曼一副没什么大不了似地撇撇嘴唇。“瘀青是小事,热敷就行了。” “你应该找时间向若琳道歉,毕竟出手伤人是不对的。”宋辰弼郑重地指出。 “是她先把我做的便当扔到垃圾桶里的。”小曼百般不情愿。 “若琳认为你喜欢我,她那么做是很正常的表现。”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糟蹋食物,我叫她捡起来是让她免于被雷劈。” 从背后看来,宋辰弼双手按在太阳穴上,似乎头很痛的样子。小曼灵机一动, 蹑手蹑脚地从门边往他椅后移动,这是她表现温柔的大好时机,替他马杀鸡…… 但他发出怨声指责她。“难怪若琳会发脾气,你态度真的是很恶劣!” “是她恶劣在先……”小曼僵在离他不到一臂的距离。 “我最讨厌做错事,死不认错又不知悔改的人。” “你别生气,我向她赔不是就是了。” “你去做你的事吧!”宋辰弼放软了声音。 小曼急切地问:“那你原谅我了?” “我原不原谅你不重要。”宋辰弼语带保留。 “她不肯放过我,对不对?”小曼很快就想通他的苦衷。 “别问了,你出去吧!”宋辰弼转过旋转椅,摆手叫她出去。 从落地窗透进来的光线,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一直用手遮住的脸颊又红又肿, 令小曼的心紧紧地一窒。 为了她,他跟花若琳吵架了,而且为了某种原因,花若琳掴了他一耳光。但 她不敢直说,小心翼翼地求证。“你的脸颊怎么红红的?” “不关你的事。”宋辰弼脸上透出一种有苦难言的表情。 小曼想了一下又问:“她逼你开除我,对不对?” “对,你说的都对。”宋辰弼无力地坦承。 “你要开除我吗?”小曼仿佛一只待宰的鸡不停吞咽着口水。 “我……不知道。”宋辰弼实在无法对她痛下杀手。 小曼忍痛地朝着他深深一鞠躬,毅然决定退出他的世界。“我辞职。 “你刚才说什么?”宋辰弼有点难以置信,她居然说走就走!? “我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小曼不忍心见他痛苦。 在这世上,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付出至此,就算心是铁石做的,也不免会感 动,更何况来辰粥原本就是善良的人。虽然他一直扬言要赶她走,可是他今天才 发现他做不到。“我想,若琳只是在气头上,气消了之后就没事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辞职?”小曼又惊又喜。 宋辰弼网开一面地苦笑。“我怎么能开除爷爷的救命恩人?” 小曼心想,这是借口。他一向表现出巴不得她滚的模样,现在机会来了,她 自愿辞职,他却积极地挽留她……原来他并没有像表面那样讨厌她,他是装的。 小曼更进一步地想,他肯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了,只是他还没发觉自 己的心意…… ***************** 原本预定星期一要来公司签约的大客户,拖到星期四才来。 这不是好现象,大家都感觉得出来,唯独小曼,一副恋爱中女人的蠢样。 但是没有人认为总经理在跟小曼谈恋爱,他们都觉得是小曼自己一个人在唱 独脚戏。不用经过她的桌前,就可以看见桌上堆积如山的婚纱杂志,连电话都找 不着。她甚至还抓着李婉娟,要她提供一些意见,让李婉娟哭笑不得。 小曼从洗手间走出来,刚好跟要去洗手间的钟经理不期而遇。 “钟经理,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小曼以为他有肾亏的隐疾。 “是公司要倒了。”钟经理其实是想躲到洗手间里偷哭。 “我没感到有地震。”小曼一时没会意过来。 钟经理没好气地纠正。“是倒闭的倒。” “你是不是当我是白痴?”小曼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虽然她的大脑和耳朵陶醉在结婚进行曲中,不过她的眼睛是正常的,她刚刚 明明看见大客户笑眯眯地走进总经理室,显然是签约签定了。 而且她的右眼皮昨晚跳个不停,她有预感今晚总经理会请大家吃晚餐,她现 在应该到每位同事面前,威胁他们别做电灯泡,否则,她会先请大家吃拳头。 钟经理很想说她是低能儿、是智障,但得罪小曼的下场,路人皆知,半条命 落在阎罗王手里。所以他拐弯抹角,讽刺她没看见同事们个个如丧爹娘般愁眉苦 脸。“你不是白痴,是大目新娘。” “难道你听到总经理说要娶我为妻!?”小曼乐得像在跳舞的花枝。 “大目新娘的意思是一一你的眼睛有问题。”钟经理怀疑她脑袋里装浆糊。 “你是读医科的吗?”小曼担心右眼皮跳是祸不是福。 “我如果读医科,我干么来广告公司上班?”钟经理冷笑一声。 小曼耸了耸肩。“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 钟经理简明扼要地说:“大客户不跟公司签约了!” “为什么?”小曼骇白了脸。 “我哪知道!”钟经理学她耸了耸肩。 小曼一脸焦急地问:“总经理有什么打算?” 钟经理叹了一口气。“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关门大吉。” 关门大吉不就等于大家作鸟兽散,那她不就再也看不到宋辰弼!?小曼打了 个寒颤,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她好不容易跟他建立起来的关系,为了她的未来 着想,她决定不择手段,逼大客户跟公司签约。“大客户人在哪?” 钟经理猜测地说:“大概在地下停车场。” “他开什么车?” “黑色宾士,你问这些要干什么?” “求他跟总经理签约。” 钟经理正想开口说话,可是他的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他还以为刚才是见到鬼 了。 不一会儿,小曼已飞快地冲进地下停车场,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宾士车驶向 车道,她立正站在车前,做出螳臂挡车状。“不许走!我有话要说。” 司机对着隔着黑色玻璃的后座问:“老爷,该怎么办?” 大客户想了一下,然后无情地命令道:“绕过她。” “我跟你拼了!”小曼奋不顾身地跳到车头上。 司机震惊不已。“这个女孩是不是疯了?” “没错,她疯狂地爱着辰弼。”从后座传出另一个声音。 “快停车,免得闹出人命。”大客户手抚着胸口,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你给我滚出来!”小曼跳到后座的车门旁,对着车门又捶又踢。 另一个声音对着大客户说:“让我去跟她说。” 这时,车门突然打开,小曼的拳头高举,做好要扁人的姿势,一看下车的人 居然是宋辰迅的爷爷,小曼连忙把拳头藏在身后。“老爷爷?你怎么会在车里?” “这一切都是我导的戏,目的是要让花若琳提早死心。” 虽然老爷爷跟她是同一阵线,小曼很高兴,可是她却无法认同老爷爷的作法。 对她来说,宋辰弼受伤比她受伤更令她心痛。“这次的广告是总经理呕心沥血之 作,如果不被接受,对他是很大的打击。” “你对辰弼的苦心和关心,希望他能早日感动。” “而且,全公司的人都会因此而受到牵累。”小曼接着说。 “我忘了这点,谢谢你提醒我。”老爷爷这才发现自己顾此失彼。 小曼半是恳求半是撒娇地说:“这么说,这份合约应该签得成喽!” “看在你的面子上。”老爷爷已经被她感动了。 “太好了,我又替公司立了大功。” “你别高兴太早,你应该想想你的情敌在若琳。” 小曼自信满满地说:“没关系,她迟早会主动离开总经理。” 老爷爷同意她的说法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相信一一恶女自有恶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