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巴扎意指自由买卖的市场,每月十五开市,因为一个月只有一天,所以各式 各样的小贩都会从四面八方涌入,分成很多区,有食摊区、衣帽区、生果区、织 毯区、牲畜区等,其中以食摊区和牲畜区最热闹,前者挤满人,后者挤满动物。 铁勒产回鹃马,行动敏捷,唐太宗李世民的名驹“什伐赤”正是回鹃马,伊 鲁都思汗和老儿来到牲畜区,一边欣赏回鹃马的英姿,一边回想李世民的马上英 姿。 老儿叫乌德利,是伊鲁都思汗的老师,博学多闻,不过唠刀得很。其实伊鲁 都思汗并不希望乌德利跟来,可是在库里尔台会议上,主事的黄金贵族对另外三 个汗王带什么人同行都没有意见,唯独要求他,一定要让乌德利随侍左右。 沿路,乌德利就不停地主张以三万精骑拿下铁勒,顺为铁勒爱好和平,兵力 薄弱,拿下它比拿下母鸡脚下的鸡蛋还要简单。但伊鲁都思汗不肯,他一看到铁 勒女子个个如花似玉,立刻心生怜花惜玉的念头…… 蒙古军打仗有一定的战略,先遣三十名劳土为斥候,了解该国的情况后,再 拟进攻汁划;当伊鲁都思汗率三十名彪形大汉来到高原,遇到一户牧民,正值吃 饭时问,户长热情地留他们一起用餐,而且大方地宰了三只羔羊、三匹马驹,白 煮后大盘捧上,最后户长还亲自割下羊尾肥脂,以最高的待客之道喂食伊鲁都思 汗。 如此和善的民风,教人怎么狠得下心肠歼灭! 餐间,从户长口中得知,亦都护年迈,有意将王位传下去,但不幸年前夷烈 意外坠马身亡,王位悬宕;直到最近别乞之子鄂密尔从外国旅游回来,并向大普 述儿求亲,亦都护十分满意鄂密尔,不仅答应婚事,同时承诺将王位传给大普述 儿,盼他夫妻俩携手同心治理国政……“ 户长大胆地猜测,婚礼当天,亦都护就会将王位传给大普述儿。 伊鲁都思汗听得十分仔细,更进一步打探大普述儿的长相和为人,户长毫不 掩饰对大普述儿的喜爱,他说他有一侄女在当宫女,铁勒重视丧礼,父母殁,子 女一定要回家奔丧,两年前该侄女回家奔丧,丧期满的那天,亲属好奇地问及宫 中点滴,侄女夸赞大普述儿人美心善,对宫女好得不得了…… 听到这儿,伊鲁都思汗就己下定决心——抢亲。 突地,乱烘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只见一个小巴郎子被马辔绊住脚,小小 的身子倒挂着,被受到惊吓的龙种马带着跑,有人上前帮忙,不料马蹄一阵乱踢, 把小巴郎子摔到地上。 眼看马蹄就要踩到小巴郎子,千钧一发之际,两条人影忽至,一人拉住马缰, 一人从马蹄下抱起小巴郎子,一阵鼓掌叫好声响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拉住马缰者的身手略逊抱小巴郎子者一筹。 将吓得面无血色的小巴郎子抱到他娘怀中,伊鲁都思汗一转身,看到拉住马 缰的男子一手将马交还给马主,一手向他挥手致意,似乎是要他别走,接着他快 速来到伊鲁都思汗面前,抱拳道:“在下鄂密尔,公子好身手,请问大名?” 在听到鄂密尔三个字时,躲在人群中的枇珈迷和牟羽迷同时一阵欢喜。 枇珈迷喜欢他见义勇为的行为,牟羽迷则是喜欢他的长相,鄂密尔成了两姐 妹共同心仪的对象;杀机的种子也在此刻深植牟习习迷心中。 “伊鲁。” 伊鲁都思汗若有所思地低哺:“鄂密尔这名字好耳熟!” “大普述儿的未来驸马爷。”乌德利咳了一声提醒。 “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伊鲁都思汗恍悟。 “伊鲁兄过奖了。” 鄂密尔脸上难掩得意。 虽然伊鲁都思汗面带和善的微笑,不过却喟挑剔的眼神打量鄂密尔——黑色 的浓眉,棕黑色的眼眸,棕黑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方正的下巴,五官中最吸 引女人注目的应该箅是棱角嘴,微扬的嘴角显示他个性温柔,跟伊鲁都思汗的容 貌相比毫不逊色,是劲敌也是情敌。 鄂密尔毫无心机地问:“伊鲁兄不像本地人,冒昧请问是?” “我来自北方,一边做生意一边游山玩水。” “我也喜欢四处走走,伊鲁兄去过哪些地方?” “乃蛮、西辽、花刺子模……恐怕得要找个 “伊鲁兄初到铁勒,一定要尝尝本地的佳肴。” “有劳鄂密尔兄带路。”伊鲁都思汗欣然答应。 若不是为了“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句话,伊鲁都思汗才懒得跟鄂密 尔聊天,他宁愿把时间用在追求美女上;尤其是刚才那位阿姐,她的蓝眼睛深深 烙印在他心头。但他知道他不必去追她,因为她和她那个讨人厌的阿妹正跟踪他。 伊鲁都思汗刻意回头,果然从人群中看到躲躲藏藏的两姐妹。 当他的目光和她们的目光相遇时,两姐妹的脸色同时转红,但感觉却不一样。 阿姐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抓到,是羞红,阿妹则是做贼被当场逮到,是怒红 多么不同的姐妹,一个令人喜爱到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另一个却叫人想一拳 把她打到月亮上。 “伊鲁兄在找什么吗?”鄂密尔跟着回头张望。 “有一只讨厌的苍蝇在我身后。”伊鲁都思汗大声说给牟羽迷听。 “伊鲁兄耳力真好,在这么嘈杂中还能听到苍蝇的飞声。” 鄂密尔佩服。 “那只符蝇不仅飞声嘈杂,连飞相都难看。” “那只苍蝇在哪里?我倒想瞧瞧。” “在人群中,是一只红苍蝇。”牟羽迷正是穿着一身红。 “红苍蝇!稀育品种!”鄂密尔的视线一直在空中四处找寻。 “你别小看那只红苍蝇,会咬人的。”伊鲁都思汗看到牟羽迷气炸的表情。 “真的?” 鄂密尔难以置信地拉高眉尾。 “不骗你,先前有个巴郎子被她咬得头破血流。” “若让我碰到,我一定一掌打死它。”鄂密尔一副极欲后民除害的模样。 “走吧,别管红苍蝇了,那种害虫老天自会收拾她。” 伊鲁都思汗称兄道弟似地搭着鄂密尔的肩膀,边走边哈哈大笑。 怒潮涌向脑门,额角青筋暴现,牟羽迷从来不曾如此愤怒过。该死的男人, 居然骂她苍蝇,而且还是在鄂密尔面前,但她绝不会因此退缩,拉着枇珈迷的手, 忿忿地说:“阿姐,我们跟着去。” “不要啦,他已经知道咱们在跟踪他了。”枇珈迷惶惧。 “笑话!这儿是咱们的地盘,咱们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怕他什么!” “反正已经看到鄂密尔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阿爹发现我们不在宫中。” “光是看没有用,乘机了解鄂密尔的为人不是很好么?” “他为人不错,他刚才见义勇为。”枇珈迷脸上飘来蜜酿的红云。 “就是因为他人好,我们更要跟过去。”牟羽迷的心宛如被针刺了一下。 “为什么?” “免得他被那个叫伊……什么来着的……” “伊鲁。” 枇珈迷很自然地接口。 “对,伊鲁,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牟羽迷质疑。 “他的名字就两个字,很好记。”枇珈迷一脸坦荡荡地说。 “啊姐,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牟羽迷一副捉到狐狸尾巴的表情。 “别胡说,我可是有婚约在身。”枇珈迷感到有些不快。 “伊鲁那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搞不好对鄂密尔有不良企图。” “阿妹,鄂密尔是大人,他应该能分辨好人坏人。” “我说去就去,你不要有其他意见。”牟羽迷气得大叫。 “除非你先答应我,不要再跟他们起冲突。”枇珈迷退让地说。 “好,我答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牟羽迷向来说话跟放屁一样。 走进食摊区,千百炉火烈焰喷射,最引人注目的是拉面。 只见胳臂粗得像树干的小伙子,把十几斤的面团揉到顽韧时,忽然抓住两端, 两臂使劲一抖,腾空对折,经过抛、摔、打,反覆十几回合,手中的面团己细如 柳枝,然后住空中一扔,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轻巧地落入五尺外滚沸的大锅里。 叫了三碗软中带硬的拉面,伊鲁都思汗豪迈的吃相,和鄂密尔斯文的吃法形 成强烈的对比,坐在摊位上蒙着面纱的少女们,莫不私下比较他们,一个热情奔 放,一个含蓄温柔,两人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牟羽迷强拉着枇珈迷来到拉面摊,每张桌子都有人坐,戴着小圆帽的老板抱 歉地说:“两位姑娘,现在没位子可坐,请你们等一等。” “老板,我们不介意跟别人共桌。”牟羽迷和悦地微笑。 “是有两、三张桌子还有空位,我去问问看。” 老板目光梭巡着摊位。 “我们想坐那一桌。”牟羽迷毫不避讳地指着鄂密尔那桌。 “那桌坐的是男客,对姑娘不方便。”老板眼中流露谴责。 “我们认识他们。” 牟羽迷眨了眨眼,贿赂地塞了几枚通宝到老板手里。 “我这就去问问他们的意下如何了”老板笑得嘴巴几乎咧到发鬓。 老板一转身,枇珈迷便抱怨道:“干么要跟他们坐同一桌!” 不可否认的,那个叫伊鲁的是一个好看又帅气的男人,她想他绝不是像他说 的商人,除了武功高强这点使他不像商人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有着天生高贵的 气质,使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可抵挡的吸引力,没有女人拒绝得了他。 一想到要和他坐同一张桌子:恐惧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虽然她试着只想 到鄂密尔也坐在同一桌子,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仍然无法镇定下来。她害怕, 她想逃,她希望能说服牟羽迷,赶快回宫…… 牟羽迷自顾自地说:“不坐一起怎么听得到他们的谈话!” “咱们刚才和他们发生不愉快,他不会欢迎我们的。” 枇珈迷蹙紧双眉。 “如果他说不,就代表他做贼心虚,想对鄂密尔不利。” 牟羽迷一口咬定。 “就算他真的图谋不诡,我们又能如何?”枇珈迷幽幽地太息。 “到那时候我们当然要表明身分,把他捉起来。” “无凭无据的,我们怎能随便捉人!” “普述儿的话就是凭据。” 牟羽迷泼辣地说。 “如果他答应共桌,跟他坐在一起,你有心情吃东西吗?” “我们的目标是保护鄂密尔、跟吃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妹,再不回宫会错过午餐时间,阿爹…… 枇珈迷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别再唱反调了,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跟你吵架。” 牟羽迷压低怒吼声。 这时,老板笑吟吟地走过来。“两位姑娘,公子说欢迎你们。” 枇珈迷一听,心仿佛被绑了一块大石头沈人海底,朦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 生命似乎从此将随着跨出的步伐而改变,她真想大叫,她真想往回跑,但不知为 什么她竟优雅地走向那张令她害怕不安的桌子…… 来到桌旁,鄂密尔立刻站起身,很有礼貌地拉开椅子。牟羽迷毫不害羞地坐 在靠近鄂密尔的位置,枇珈迷只好坐在伊鲁都思汗旁边的位置。 “两位姑娘是?”鄂密尔对两位姑娘友好地微笑。 “刚认识,吵过一架,没问名字。”伊鲁部思汗抢着回答。 “我们是阿奇木伯克的女儿,她是阿姐,我是阿妹。” 牟羽迷谎报身分。 “失敬、失敬,在下是鄂密尔。”鄂密尔尊敬地颌首。 “啊奇木伯克是谁?”伊鲁都思汗冷声问。 “于阒城的城主,是个大官。” 鄂密尔解释。 “难怪那么刁蛮任性!”伊鲁都思汗不给面子地朝牟羽迷冷嗤。 牟羽迷气得咬唇,胃一阵痉挛,若不是鄂密尔在场,她一定会推番桌子,什 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但面纱遮住她的愤怒,让她有充分的时间控制自己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表现得比阿姐温柔,让鄂密尔为她心动。 “伊鲁兄,你刚说吵了一架,是发生什么事?”鄂密尔嗅到一股浓浓火药味。 “我跟伊鲁公子开玩笑,我想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牟羽迷爱娇道。 “放在心上,要我后悔的不是你吗?”伊鲁都思汗亳不留情。 “伊鲁公子真会说笑话。”牟羽迷发出干涩的笑声。 “来,大家喝一杯,什么误会都没有。”鄂密尔打圆场地举杯。 “大姑娘怎不举杯?”伊鲁都思汗目光直盯着不看他一眼的枇珈迷。 “我从不喝酒。”枇珈迷眼角感受到那道的光,藏在面纱下的双颊徘红。 “因为,我阿姐一沾酒就会脱光衣服。”牟羽迷落井下石地说。 “阿妹!”枇珈迷眼睛惊得睁大,如蓝宝石的眼珠令鄂密尔眼睛一亮。 “开玩笑的,阿姐,你别生气。”牟羽迷生气自己竟弄巧反拙。 “真可惜!我还以为叮以大饱眼福!”伊鲁都思汗懒洋洋地叹气。 “请你别说这种失礼的话。”枇珈迷出乎意外地反击回去。 “对不起,我自罚三杯。”伊鲁都思汗开心地喝酒。 枇珈迷本来想狠白他一眼,嘲笑他活该,但一接触到他黑而深邃的眼眸,她 的心一阵阵发热,热潮贯穿她四肢百骸,使她感到浑身酥软温暖,她赶紧别过脸, 正好对着乌德利,后者以饶富趣味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反应司空见惯。 一定有过不少女人被他的眼波勾迷了魂,她莫名其妙地嫉妒起那些根本不曾 谋面的女人,她很快地发觉自己不对劲,她不该看他,她眼里应该只有鄂密尔, 可是牟羽r 迷的头挡在她和鄂密尔之间…… 不一会儿,老板端来用面团和糖炸成的酥饼。“不好意思,让各位客倌久等 了,好吃的艾西姆桑扎、波呼萨克、依特上桌了。” “伊鲁兄,乌德利老伯,这是我国特有的炸食,你们快趁热吃。” “嗯,又酥又脆,确实是人间美味。”乌德利赞不绝口道。 “鄂密尔公子,你不要光顾着说话,你也要趁热吃。”牟羽迷毫不顾及枇珈 迷的感受,也不在乎别人的异样眼光,殷勤地抓起一颗波呼萨克,欲往鄂密尔的 嘴里塞,这举动吓坏了枇珈迷。 以铁勒风俗而言,未婚男女在公开场合互相喂食,表示私订终生,在三天之 内男方必须托媒到女方家提亲。鄂密尔虽然有婚约在身,但在未成亲以前仍视为 未婚,所以牟羽迷有权横刀夺爱,只不过鄂密尔却紧抿着唇线,摇手表示拒绝。 牟羽迷吃了闭门羹,心里不舒服,却仍能以临危不乱的口吻说:“人家没别 的意思,只是将鄂密尔大哥当哥哥看。”听到这儿,枇珈迷松了一口气。 “不敢劳烦小姑娘,我自己来就行了。”鄂密尔客气地说。 “鄂密尔兄,你真受欢迎。”伊鲁都思汗冷不防地说。 “我的心里只有枇珈迷。”鄂密尔毫不迟疑地说。 “听说大普述儿枇珈迷貌美如仙,鄂密尔兄真是好福气。” “我没亲眼见过,不过我娶她不是因为她美丽,而是因为她温柔。” “我还听说,枇珈迷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不知有没有比大姑娘的漂亮?”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大姑娘的眼睛蓝得像天空,确实漂亮。” 两个好看得不得了的男人都在赞美自己,枇珈迷羞怯地垂下脸。老实说,她 感到有些飘飘然,却没注意到用眼角余光斜瞄她的牟羽迷,眼中的恨意像发丝一 样浓密。 “鄂密尔大哥,我的眼睛漂不漂亮?”牟羽迷以装可爱的声音问。 “小姑娘的眼睛也很美。”鄂密尔不得罪人地说。 “跟我阿姐相比呢?”牟羽迷眨动着睫毛。 “当然是不能比。”伊鲁都思汗插嘴道。 “人家问鄂密尔大哥,又不是问你。”牟羽迷鸡猫子似地尖声说道。 “我说的是实话,鄂密尔兄,你可也要说实话。”伊鲁都思汗耸耸肩。 “我觉得各有特色,无从比较。”牟羽迷听了眉开眼笑。 “鄂密尔兄,你这么说会害死你自己的。”伊鲁都思汗惋叹。 “伊鲁兄为何如此说?”鄂密尔脸色有些狼狈。 看到讨人厌的阿妹紧缠着鄂密尔,照理说,伊鲁都思汗应该高兴少了一个情 敌才对,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她得意的嘴脸,他宁愿跟鄂密尔公平竞争,也不愿她 霸占鄂密尔,如同见到残花败柳插在名贵的瓷瓶里般令人受不了! 伊鲁都思汗以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牟羽迷说:“女人我最清楚不过,不能随 便赞美她们,她们会以为你喜欢她,万一会错意的女人是个母老虎,那你可就惨 了,她会咬着你不放,非要你娶她回家不可了。 “我想我遇过的姑娘没一个是母老虎。”鄂密尔庆幸地说。 “我遇见过,她喜欢拿鞭子打人。”伊鲁都思汗摆明向牟羽迷挑衅。 “诸位慢慢用,我和阿妹先告辞。”枇珈迷赶快拉起火冒三丈的牟羽迷。 “两位姑娘急着要去哪儿?怎么不见随从呢?”鄂密尔关切地问。 “阿爹不让我们逛巴扎,我们是偷溜出来的。”枇珈迷解释道。 “这样太危险了,不如由我做向导,带领诸位逛巴扎,伊鲁兄意下如何?” “在下还有生意要做,改天再约鄂密尔兄时,可要带美丽的枇珈迷来哦!” “她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美丽!”牟羽迷嘟着嘴喃喃自语。 “阿妹,你说什么?”枇珈迷感觉到阿妹的语气不友善。 “你很烦,你管我说什么!”牟羽迷把一肚子的怨气全发泄在枇珈迷身上。 和鄂密尔分道扬镳之后,伊鲁都思汗显得无精打采。 身为汗傅,乌德利心里自然清楚大汗在想什么,大汗跟其他大汗不大一样, 其他大汗三岁会骑马,四岁会射箭,五岁就可以站在马上弯弓射雕,唯独伊鲁都 思汗在七岁以前一见到马就哭,只喜欢跟女孩子在草原上玩耍。 大汗七岁那年,蒙古军从中都掳来一些知识份子,乌德利正是其中三,他精 通数国语言,通晓数种宗教,对历史有深入研究,成吉思汗就把伊鲁都思汗父给 他开导,没想到大汗在听了唐太宗被尊奉为“天可汗”的伟大事迹后,发奋图强, 想要效法唐太宗成为震古铄今的大英雄。 开了窍的大汗,文才武略慢慢赶上其他大汗,不过,唯一没变的是大汗对美 色毫无抵抗力,所以若问乌德利现在大汗在想什么,乌德利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美女,刚才那个有着蓝眼珠的阿姐。 一声叹气,伊鲁都思汗呢喃道:“那个阿姐的眼睛真美!” “公子,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大普述儿。”乌德利泼冷水道。 “我望没忘记,不过我忘不了她的蓝眼珠。”伊鲁都思汗一副陶醉的模样。 “等娶到大普儿之后,公子要什么女人都行。”乌德利严肃地说。 “马德利,你猜面纱下的她美不美?”伊鲁都思汗一脸痴情。 “我猜不出来,我只想赶快见到大普述儿。”乌德利面无表情。 “我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掀开她的面纱。” “公子该想办法的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娶到大普述儿。” “你真烦,老是泼我冷水。”伊鲁都思汗嘴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乌德利有义务提醒公予,完成任务最重要。”乌德利不厌其烦地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还急。” “可是,乌德利没看见公子有一点焦急的样子。” “我是急在心里,你看不见的。”伊鲁都思汗不耐烦地低吼。 自从阿狮兰汗娶了高丽第一美女的消息传到他耳朵,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在 四个大汗中,阿狮兰汗是最野蛮的,从小就以他那硬如石头的拳头欺侮其他三个 大汗,因为伊鲁都思汗小时候容貌比女孩子还要秀美,所以被打得最惨,这个仇 直到现在他都还耿耿于怀。 只能说阿狮兰汗运气好,高丽主贪生怕死,看到蒙古铁骑就像老鼠看到猫似 的,才不过攻下三座城池,高丽王就自动投降。 但没关系。阿狮兰汗娶的是贵旅之女,他就娶普述儿,阶级比他老婆还高, 比阿狮兰汁还威风。 高丽第一美女算什么!他相信刚才那个阿姐的容貌绝对胜过高丽第一美女, 光是那对蓝眸,世上最美的黑眼球见了也全都相形失色。 其实,伊鲁都思汗心里急的是——把蓝眸阿姐追到手。 本来伊鲁都思汗藉口要去做生意,是因为乌德利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要他按 照原订的汁划,去找一名在铁勒潜伏多年的蒙古奸细。 那名奸细的身分是皇宫守卫,计划预定先向他拿皇宫的地形图,晚上好去大 普述儿的寝官,先上了再说;但现在伊鲁都思汗改变了主意,一个转身,朝着反 方向而去。 “公子,你要去哪里?”鸟德利发现大汗的眼神嗳昧。 “我要去找她。”伊鲁都思汗一点也不心虚地说。 “公子别去,正事要紧。”乌德利拉住大汗的袖子婉言相劝。 “乌德利,我现在命令你不准跟着我。”伊鲁都思汗佯怒地拉长了脸。 “不行,乌德利奉命与公子寸步不离,免得公子误了正事。”乌他利武功平 平,年纪又大,骑马骑两个时辰就腰酸屁股痛,根本小是打仗的材料。 库里尔台大会派他来,无非是想借重他汗傅的身份,阻止伊鲁都思汗重色轻 敌,但乌德利有口难言,只有老天知道大汗从不吃尊师重道这套,他只吃女色。 “既然你坚持做闻屁虫,那你就快点闻。”伊鲁都思计调皮地珈快脚步。 “公子你别跑!乌德利跟不上啊!”乌德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要你别跟过来。”伊鲁都思汗的笑声消失在人潮中。 另一方面,鄂密尔一行人来到卖玉的摊位,和阗玉是铁勒的宝贝,亦都护常 把上好的和阗玉当作贡物,送给邻近的强国,维系友好关系,此外皇室的帽子和 衣服上也装饰了不少上好的和阗玉,在摊位上所见的只能算是中等货,但牟羽迷 却假装新奇,拉着鄂密尔一起选玉。 枇珈迷走在他们的身后,忽然一个满脸皱纹和愁容的老妇拉住她,干枯的手 上有块既不圆滑也不晶莹的和阒玉,就算是不懂玉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块和阗玉 是劣品,根本卖不出去。但枇珈迷见老妇可怜,好心地给了她几枚通宝买下。 一转身,遍寻不到鄂密尔和牟羽迷,枇珈迷吓坏了,汹涌的人潮仿佛要将她 吞没,她站在原地,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喝了酒的醉汉从她身边走过 撞到她的肩膀,她身子一摇晃差点摔倒,幸亏有人及时拉了她一把。 “姑娘,你还好吧?”是个面目和善的年轻人。 “我没事,谢谢。” 枇珈迷颔首致谢。 “看姑娘的样子,是不是迷路了?” “请问小哥,城门在什么方向?” “在那儿……”年轻人手一指,但不放心地说:“这儿离城门很远,从这儿 根本看不见城门,人又这么多,我看还是我带姑娘去好了。” 枇珈迷觉得他说的话有理,就点头同意跟他走,两人原本是一前一后,走了 一段路之后,人潮不是那么多了,年轻人已不用在前面开路,于是放慢步伐,走 到枇珈迷身边。 枇珈迷不大喜欢他靠近,男女授受不亲,她试着保持距离,但年轻人似乎没 察觉她的疏远,反而越走越挨近。 “小哥,怎么还没看到城门?”枇珈迷有些困惑。 “就快了。”年轻人聊天似地说:“姑娘一个女孩子逛巴扎,实在危险。” “我跟阿妹一起来,只不过被人群冲散了。”枇珈迷提高警觉。 “落单的姑娘最容易遇到坏人。” “我听阿爹说,大牢已经有半年没关过一个坏人。” “那是因为坏人都在大牢外面。”年轻人邪气地眉毛一抬。 这句话让枇珈迷感到浑身不舒服,对自己随便跟着陌生人走的决定立刻感到 后悔,她停下脚步,不高兴地说:“小哥,这条路不像是去城门的路。” “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带错路。”年轻人咧嘴而笑。 “我看我还是自己找路好了。”枇珈迷一个转身。 “不可以!”年轻人身子转得比她更快,展开双臂挡住她去路。 “你想干什么?”枇珈迷退后一步,神情努力保持镇定。 “带你回去做我老婆。”年轻人露出狰狞的面孔。 “放肆!我乃大普述儿枇珈迷,你竟敢如此无礼。”枇珈迷大声斥责。 “你是枇珈迷,那我就是未来的驸马爷鄂密尔。”年轻人自以为幽默。 枇珈迷现在知道自己有多蠢了,居然以为铁勒没有坏人,她紧握着双手,不 让它们颤抖,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让他相信她的身分。当初答应阿妹扮宫女是错误 的决定,她的身上没带着足以证明她是大普述儿的玉令,除了她的蓝眼珠…… 深吸一口气,枇珈迷指出:“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枇珈迷,蓝眼睛就是最好 的证明。”但没想到,这句话却引来年轻人和围观者一阵哈哈大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枇珈迷感到不解,同时也感到害怕。 “有蓝眼珠的女孩多得是,我家隔壁的小姑娘也有蓝眼珠。” 这话一点不假,就有好几个宫女也有蓝眼珠,只是不像她这么蓝,虽然旁观 者看起来不友善,而且眉心刚好都有一红点,有些诟谲,但枇珈迷还是希望能有 奇迹出现,她求救地说:“你真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敢强抢良家妇女,有这 么多人在这儿,难道你不怕被围殴么!” 年轻人一声冷笑。“你所谓的‘众目’其实都是我的手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枇珈迷咽下高涨的不安,佯装冷静。 “没有老婆的人。”年轻人色迷迷地舔了舔嘴唇。 “你们是不是没钱结婚,我有钱,我给你们。” 枇珈迷将身上所带的通宝撒了一地。 除了年轻人像只虎视耽耽盯着小兔子的兀鹰般,盯着枇珈迷看之外,其他坏 人全都见钱眼开,一窝蜂地趴在地上拣钱。此时枇珈迷吓了一大跳,原来她人已 经不在巴扎里了,这群人包围着她走,将她带到了青稞田附近。 回头一看,热闹的巴扎就在不远处,她想拔腿快跑,突然一个人影冲到她面 前,伸手捉住她的皓腕高举,得意地说:“太好了!我娶到一个有钱的老婆!” 枇珈迷吓得双膝发软,花容失色地尖叫:“休得无礼!快放手!” 年轻人命令道:“快把麻袋拿来!把她给我抬回去!” “且慢!” 一声暴喝,所有人的视线循声而去,看到一个人从青稞田中坐起身子,嘴里 很潇洒地含了一根麦草,脸上挂着自信迷人的微笑,不过眼神却流露着杀气,然 后慢慢站起来,这个人正是伊鲁都思汗。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叫慢?”年轻人指挥着手下说: “快点动手!” “谁敢碰她一卜,我就要谁一只手。”伊鲁都思汗凶狠地说。 “老了不信邪!” 一个莽汉不知死活地用手指戳了枇珈迷肩膀一下。 “去!” 伊鲁都思汗手一比,莽汉立刻惨叫一声,右手血淋淋地掉在地卜。 “邪术!他会邪术!”其他坏人见状脸色如撞鬼般苍白。 “大家别慌,他准用袖箭伤人。”年轻人大声喝止住惊瑰未定的手下。 “立刻放丌姑娘,不然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伊鲁都思汗下达最后通牒。 年轻人闻言,闪身躲到枇珈迷背后,修长的手指像八爪鱼般紧紧掐住枇珈迷 的细颈。“你快滚开,否则我掐死她,准也别想得到她。” “乌孤兹人,你们收了人家多少钱杀这姑娘,我给双倍买这姑娘的命。”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乌孤兹人?”其中一名坏人吓一跳地问。 “我去过你们的国家,知道你们在杀人前,都会在眉心画一点红。” “没错,一点红是为了让人害怕,你既然知道还敢惹我们!?” “我不是要惹你们,我是劝你们别惹我,而且那个躲在姑娘背后的年轻人, 他并不是你们的人,他是收买你们的人,他有姑娘做人质保命,你们有什么?你 们犯得着为他给的那点钱搏命吗?” 伊鲁部思汗一边劝说,一边伺机而动。 年轻人利诱道:“谁杀了他,我给谁十倍的酬金。” “想清楚点,有命才能花钱。”伊鲁都思汗冷笑中带着杀气。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十几个乌孤兹人看着坐在地上的断手莽汉。 倏地,年轻人看到左眼前一道利光逼近,大吃一惊,闪躲不及,只好用手阻 挡利光,指缝夹住利光,还来不及看清是啥玩意儿,又一道利光来袭,赶紧用掐 住枇珈迷的手来承接。但为时已晚,利光刺眼,连退三步,拔出右眼的利光,他 才发规利光不是箭,而是一种有羽毛的针! 针是每个蒙占铁骑出征前必备的物品,因为蒙古人身上穿的战甲叫柳叶甲, 顺名思义,柳叶甲就是在皮革一上缝制柳叶状的铁。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