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在夜色昏黑的旧街,不知是哪家传来萨克斯风的优美乐音,让蒋力武悄悄 爱上了这个热闹而没文化的城市。 一年前,为了逃避顽固爷爷的逼婚迫害,他允诺接下老爸在香港的船运事业, 算是为爸爸解套,因为爸妈不肯嫁鸡随鸡的到港澳这块弹丸之地陪老爸,老爸又 不敢得罪爷爷回台湾,所以苦了老爸一天到晚两地飞,直担心哪一天在这天上飞 的庞然大物若是失灵亲吻地面,他就可要含恨九泉了,他可不放心疼爱的老妈一 人独活。 从小他就习惯了老爸老妈的亲密恩爱,说来奇怪,爷爷越是不满意老妈这个 媳妇,老爸就更加爱得死去活来,还经常灌输一些迥异常人的爱情观给他,说什 么爱情就是要有阻碍、要历经风雨才更加弥坚,太顺利得来的爱情会让人不懂得 珍惜。 若真要如老爸说的是,他嫌太累。 时代变迁如此快速,速食的生活、速食的饮食、速食的居家,也包括速食的 爱情。 太消耗精神的爱情,他既没体力也没心情。 他深信自己也没老爸那种多情细胞,可让他对爱情付出心力,他习惯了爱情 的来去自如,也从不特别眷恋哪一个交往的女子,是骨子里的冷然造就他的生活? 他也不知道,照常理,天天在父母相爱黏腻的生活中成长,应是对爱情有本能的 投好才对,就如他弟弟蒋竞炜就在情海里悠游而不亦乐乎,他却不。 他虽然像竞炜一样从不缺女人,但他从没用过心──这倒也是每一个女人众 所皆知的事实──却无聊的引来更多的女人加入猎心的行列,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情况,他却不将这种情况视为麻烦,对于女人,他处理的方式既直接又残忍。这 是竞炜对他的评语。 要怪他吗?不。他从不自疚。他习惯这个世界来“习惯”他的脾气,至于那 些伤风感冒痛哭流涕的女人,套一句他的结尾词,“叫她们滚一边去吧!” 就连分手时,他连温柔的安慰曾经为他暖床的女子都没有,他嫌多余。 偏偏仍有大把大把的飞蛾闯进他无意点燃的烈火里,尸骨无存。 他举起长腿,踢了旧街挡路的玻璃瓶,瓶子大声刺耳滚动的声音配着萨克斯 风,好听极了,一种破坏性的不协调感让他扬起如魔鬼的微笑。 他一向不喜欢太过夸张的城市,像十八岁的女孩努力化着二十八岁的妆,让 人失望,却在这个宛如现代洪荒的城市里待了三年,老爸的海连早在他来港的第 一个半年,就将营运重新规划到几乎不用他上班就能赚进大把钞票。 让远在台湾的爸爸佩服得不得了,而他只是不好意思回答老爸,“一个公司 若搞了两年以上,头头还忙得一头汗的话,劝他早早收山回老家吧!” 虽然老爸再三提醒千万要小心萧家那个二世祖,老爸对萧家第二代的评语是 “小奸巨猾”,他却从没将萧百家放进眼里,对付奸人要比对付老实人简单多了, 对于老实人他还可能手下留情而坏了大事,至于奸人那就简单了,唯死无疑,半 秒考虑都不必。 所以,两年的时间对他来讲还是宽容得让人察觉到他的仁慈,他不多不少只 用了半年,其余的时间,他玩起了想玩的东西。 这也是此刻他还在这旧街闲逛的原因,他刚去看了一处旧地。 他竟是想在破旧的社区建造小型“迪士尼”乐园,可别以为他是善心大发, 他不过是闲来没事想找个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解闷罢了。 解闷不找女人却找这种怪方式?难不成近来蒋少爷失去魅力,无艳可解闷? 错。想为他暖床的女人在香港随便一抓也是大把大把的,只是生理有女人纾解简 单,他脑子里过多的念头才是无聊的根源。 从没女人可同时满足他的两样需求,他也不期望有女人会让他费神,毕竟, 女人本来就是第二种人类。 长脚闲不住,又踢了玻璃瓶一脚。瓶子滚入垃圾堆,似乎被一小角废弃破布 绊住,他不经意的走近垃圾堆,随意勾了勾,试着将瓶子引出,却徒劳无功,就 在他想放弃之余,一角破布散了下来,原是无意多瞧,岂知破布下竟露出一大截 人类的手臂! 不会这么衰吧!shit!他吐了一口唾沫。 还是假人?他冷静无所谓的踢了踢手臂,期待是他所想的假人,无奈,这假 人的手臂竟微微牵动了小指头,不依他所愿。 凶杀弃尸?!这是他第二个浮出脑袋的念头,尤其在这个混杂的城市,这不 无可能,怕只怕这手指的主人凶大于吉。 面对眼前不知是活是死的躯体,他保持一贯冷然,并不太在意因为他的不积 极耽误了这个人的就医时间。 离开当作没看见,或是通知炽旭处理? 他瘪瘪嘴,弯身将破布撕开,一个惨不忍睹的女人脸孔在微光下浮现,头上 一大片积血凝结在她乱成一团的发上,脸上也是一大片血块。 啧,将口中咬着的香烟吐掉,他总算有一丝烦躁的表情。 伸出手指靠近女人鼻下,他几乎感觉不到生命迹象,“shit!” 他厌烦的拨出一串号码,然后在电话的嘟嘟声中再点燃一支烟,直到电话接 通,他刚好深呼吸完一口气,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吃饭或是睡觉,他咬着牙牵动着 根本不想说话的嘴角,“喂,有死人你要不要处理?” “力武?”他停了半秒,“你讲真的还是假的?”虽是存疑的口气,炽旭还 是动作敏捷的将长裤套上,据他对力武的了解,这家伙可没开玩笑的习惯。 “我在上次看的那块旧地旁,你从大道那头过来就可以看见我。”说完,再 不想多废话他便将电话挂了。 “喂?喂,shit!”这狗小子挂他电话,他非将他的头拿来当枪靶练不可! 没别的选择,他只能速速出门,对于床上已经熟睡的女人,他连张纸条都不留。 只是刚跨出第一步,电话又响。 “喂,顺便联络救护车。”说完,力武又收了线继续抽烟。 这狗小子!炽旭咬咬牙,边跑向门外的破车,边联络医院及救护车,直奔力 武所说的地点。 一看现场,炽旭便执行起专业的刑警职务,一边指挥救护人员搬伤患一边安 排协警拍照,“将垃圾堆内的东西拍清楚。”然后迅速指挥所有人员离散。 他才踱步到柱子后抽烟的力武身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力武瞟了炽旭一眼,冷冷的回答:“没有。” 炽旭笑了笑,这就是有,这家伙难搞就在这儿,从不会直接说出他心里的话, 也不会让人多接近他一步,尤其是男人。三年来,全香港能和这家伙这样讲话的 男人大概不超过十个,而他可能是其中唯一敢和他大小声的人。 “旧街里收垃圾的时间是晚上十二点,而多半的居民倒垃圾最晚是十点,所 以,这女人被丢弃在这儿的时间大概就在这段时间内。”炽旭老狐狸般的看向力 武,他就不信这家伙听不出他在推算什么,所以他继续说:“而这儿离湾口大概 十五分钟路程,今天有你的船入港吗?” 他扬了扬眼眉,刚好将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收入眼帘,“交给你了,吴刑警。” 将烟屁股一丢,用皮鞋拧熄余火之后,他就要走。 “喂,你可是报案者,得和我回局里做笔录。” “人不是我发现的。”话才说完,那个匆忙的身影已经来到跟前。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儿阴暗又肮脏,你怎么会……”没人有兴 趣听他说下去。 炽旭一看见冠明趋前就知道玩完了,捂着半边脸暗暗呻吟。 力武笑了笑,“人是他发现的。” “我?我发现了什么?”冠明一脸莫名其妙。 “凶杀尸体。”力武凑近冠明,认真回答,存心吓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 “凶杀……尸……少、少……爷,你别寻我开心了,我是奉你的命来这儿接 你……我,我几时发现……”老实的冠明险险没被吓晕。 “我说是你发现的就是你发现的!”说完,这个少爷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这……吴刑警……这……” “你是几时发现弃尸的?十一点?好。这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刚从朋友家 出来?好。”炽旭自问自答,让老实人在他眼前目瞪口呆,实在不忍再吓老实人, 叹口气,炽旭盖起笔录册,“在这地方签个名,快回去吧!” “谢谢,谢谢!”冠明赶紧离去,边跑边念念有辞,“观世音菩萨、天皇大 老爷,你得保佑我们家少爷没事,阿弥陀怫,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炽旭摇摇头,赶往医院。 经过三天加护病房的看护照顾,医院才将这个力武口中的“尸体”救回成了 “人”。 当然,蒋力武几乎不记得他曾大发慈悲救了一个人,更不可能到医院去了解 病情,这一切消息都是从代替他成为报案者的冠明口中不得不听来的。 第一天,冠明见少爷坐在露台上乘凉,颤巍巍的靠近,“少爷,那、那…… 那个女人,医生说她有轻微脑震荡以及外头颅破裂,但是她昏迷太久,而且趁断 出来似乎很多天没有进食,所有的伤口除了发炎还有腐烂的现象,她的头部外伤 本来不严重,但好像因为照顾不当所以感染发炎,还有她……她有吸毒的反应… …” 力武拿起冰凉的骑士红酒,直视绿地遍绕的前方,脸上的神经未有一丝牵动, 似乎对于界外的事情全无感应,听着冠明的声音才想起他身在现实之中。 “哪个女人?”他甚至连尾音都平平的,明显表示他根本不想要答案,他不 过就着问题发问罢了。 有一种人就是可以这样,说他对世俗的一切厌烦那倒也不是,说他冰冷淡漠 也不全然,但他就是可以像优雅的万兽之王一般,连根胡须都不牵动就统御群兽。 冠明早习惯了这少爷的模样,要不还以为这家主子不是没血没肉就是犯了失 忆。 “就是你在湾口发现的那个女人啊!她是还没清醒啦,但是已经脱离险境了。” 力武闭上眼睛,往身后躺椅躺下,修长的双手枕上后脑,对于管家的话一点 兴趣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主子,热心肠的冠明哑口无言,但他真羡慕少爷那种举手投足自 信优雅的风范,虽说模样是冷酷了点,但连同是男人都会着迷,就让人不忍对他 的冷冽太批评了。 第二天,天气微热,主子换了地方乘凉,宛如高尔夫果岭的草皮上,他捡了 大树旁一地荫凉处,裸着上半身直接趴躺在绿毛巾上。 冠明相信,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巴不得成为那条绿毛巾。 少爷黝黑结实的手臂撑起上半身,由于戴着墨镜,只有手指久久翻动绿毛巾 上的书,让人知晓他是在看书。 他的主子连手指都漂亮结实到让人遐思,平平是男人,上帝对主子太厚道了, 他踩着草地来到力武身边,“少爷,您的长岛冰茶。” 蒋力武并没有改变姿势,慢慢的问:“旧街一直都是这样无人管治,自生自 灭?”他翻着地形探勘人员调查的资料,心中转着他的计画。 日子太闲,闲到让他想替港督政府做些“事”。 少爷在问他话?!冠明一时不太习惯,这个处事果断、自信,无往不利的少 爷在问他话?“呃……一直是这样没错,大部分的人急着出来,没人太用心去理 会那里的好坏……” “小孩呢?”香港政府太现实,养着一国现实利益挂帅的子民。 这是个什么问题?小孩?不都这样子长大吗?冠明一时无言以对,支支吾吾 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你在旧街捡的那位小姐今早醒了一下,疯狗般乱叫,医 生说,她可能连自己都给忘了。” 力武墨镜下的眼神无力的转了一圈,这白痴!他回的这是什么答案!他微愠 的坐起来,“哪、个、小、姐!”再一次提起哪个不重要的女人,他会叫这个管 家卷铺盖走人。 “少、少、爷……”他答错了?冠明以为少爷会提起旧街,一定是和那个可 怜的女人有关嘛,他今天早上央厨房张婶弄了些清淡小菜给这个可怜女孩送去, 才听护士小姐说,大清早这女孩醒来,杀鸡一样吵醒整层楼房的病人。 “那该死的女人还没家人去领尸,是不是?!” “少爷!她没死!几天前我就跟您报告过了。”冠明心中暗念菩萨保佑、菩 萨保佑,我这个主子就是嘴坏,您大慈大悲,可别跟他太计较。 “没死也犯不着你去忙,她自有家人会去!”生活中,他只习惯熟悉的人的 名字出现在他耳内,多了让他厌烦,就连那群莺莺燕燕他也不记得几个名字,更 不曾花过心思去记。 “少爷,吴警官说,没家人去认找她啊!”可怜了这个女孩。 “叫他上电视登广告,香港就这么弹丸之地,马上叔伯阿姨、爹娘兄弟满坑 满谷认人,炽旭这家伙在搞什么!”办事效率烂透了! “您别怪吴警官,他说,这女孩可能是遭人迫害,若此时张扬宣告她没死, 到时家人没找来,倒引来杀机,所以只能从各刑事单位寻找失踪人口中,看有没 有条件和这小姐相似的人,只是……到目前为止……一个也没有。”就是这样才 让人心酸,冠明说着,心坎儿又纠结成团。 力武头痛欲裂,“冠明,你只有二十八岁,不是八十二岁的老翁!肯省你氾 滥的同情心!”起先以为年轻人当管家简单不啰唆,岂知道冠明比老头还难搞, 他早该知道的,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会来应征管家,绝对不会是太正常的人类。 换掉他?!力武咬咬牙浮起炽旭带着挑衅微笑又欠揍的脸说的话。“别装了, 若冠明想离职,恐怕你会比人家还不舍。” 他妈的!这狗炽旭! 在冠明所说的病房里,下午上演了一场比早上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腥风血雨”。 邵葳在白色的房间第二次清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眼睛张开了不知 几分钟,她才开始有疼痛的感觉,而且是揪心扯肺肝肠俱裂的痛。 下一秒她开始尖叫,“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啊!!救救我!! 啊──” 她举起插满点滴的手臂,紧紧捂着头狂叫,然后扯着黏贴在她手臂上的针管, 不管血柱喷飞,她企图让手上的疼痛取代脑内嗡嗡如虫咬的巨痛。直到医护人员 匆匆忙忙赶来,迅速的补上一剂镇定止痛剂。 邵葳依旧强撑着大眼咬牙切齿,根本不管血柱如泉涌。双手失去自主权,她 开始大力舞动双肩,瘦弱的双肩仍抵不住护士的铁臂,只换得气喘呼呼,可怜兮 兮的喃喃:“放……开我。” “快通知吕医师,说第六病房醒了!”老护士用粤语发号司令,却进入邵葳 逐渐平静下来的脑中。 老护士将邵葳体温及脉搏血压量妥之后,等待医生来查看。 半小时之后,炽旭在医院通知下前往医院。 她的头发被剪去了一长段以便开刀,丑陋的纱布仍占据她左边的脸,依然不 易辨识出她原本的外貌,但更难的是,这女孩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分的文件,警 方为此也已调查许多失踪案件,但一星期以来,却没有任何消息。 医生之前就对他说过,这女孩有吸食毒品的反应,而且看情况还是巨量,所 以要他有心里准备。 准备什么?他和她非亲非故,她的死活是不会牵动他一根神经,他推开病房 的门,想起二愣子冠明,也许这小子才需要一些心理准备。 同时,他看见女孩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发呆,消瘦的手臂上挂着点滴。 他静静站在病床旁,女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似乎记不得所有事情了。”伴随在侧的医生向炽旭报告。 “是行为失能还是失忆?”之前提过,医方还检查出她有使用毒品过量的反 应,所以很有可能造成脑部严重受损,对于医生的宣判,干刑警这么久的炽旭并 不意外。 “依她前次醒来的情况判断,她并没有行为失能,可能是失忆没错。” 炽旭眯起眼沉思起来,“谢谢,我会视情况做笔录。” 医生出去之后,炽旭才在女孩身旁坐了下来,喃喃自语,“失忆是什么感觉? 忘记所有一切?空白?那会是多么快乐的事。”他用低低的粤语低喃。 邵葳将原本放在天花板的视线移到说话的人身上,凝视了好久之后,本能的 用相同的语言回答:“痛。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痛。”经过上午的发狂,她已 较能接受现在的情况,连再度发飙的力气都没了,所以给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个 较平稳的回答。虽然她觉得每个人都很陌生。 她回答他的话?!声音微低却轻柔,让他浮起浅浅的笑意,“还痛吗?一 邵葳并没有回答他,反问:“我认识你吗?” 炽旭摇头。 “没有认识我的人?”她是谁?叫什么?激动的因子又开始躁动,她怎么会 变成这样,谁来告诉她呀? 炽旭感觉得出她已开始激动,伸出有力的手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别急。 别急。” 邵葳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力量,竟让她就这样平稳下来,深吸几口气,她难 过的开口:“你是谁?” 炽旭没有回答,邵葳皱皱眉头,“救我的人?” 他摇头,“我猜你以前应该很聪明。” 这话让邵葳眉头锁得更紧,“我的头到底受伤到什么程度?我会变笨?变白 痴?” 炽旭再次施压,稳住她想挥舞的手,“不会。你只是暂时失去记忆。” 邵葳锁住眼前这个男人的眼,慢慢放松从醒来到现在一直紧绷的神经,崩溃 的大哭起来。 炽旭将邵葳的脸轻柔的压在自己的胸膛,让她的眼泪透进他上好的衬衫,浸 湿他的胸膛,直到女人喊痛。 “怎么了?” “眼泪渗进纱布里,又碱又麻。”邵葳一边哽咽、一边自制的推开他的胸膛, 虽不知过去的她是怎么样一个人,但本能中,她似乎不习惯在人前哭泣。 “别哭了。先养好身子。”虽说外伤不严重,但她的身体仍有太多问题有待 观察,恐怕还要住院一阵子,说着他就要起身。 知道他要走了,她竟担心起来,来来往往看她的人不少,有医生、护士,她 都没有这种信任感,为何唯独对这个人有种亲人般感觉?“你会不会再来看我?” 他看着她孤单的脸,点点头,然后推了门出去。 之后,每见他一次,她便多一份活力,他觉得她的活力似乎会感染人,只要 伤口不发疼,她可以成为模范病人,连不常笑的铁面护士都对她展露迷人的微笑。 “告诉我,你怎么收买那个铁面护士的,我进进出出这医院数百次,她没对 我笑过。”炽旭宠溺的在她耳边发问。 “我给她糖吃。” “真的?”这么简单? “真的,给你一些,你下次送她。” 结果,当炽旭真的将糖果拿给铁面护士的时候,她只差没将糖果往他脸上砸, 只骂了一句:“神经病!”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才知道她摆了他一道。 这样一个善良活泼的女孩适合谁?一时他感应不到,但答案很快就会浮上脑 海了,他相信。 至少他肯定,他绝不会让她到安养院。 力武蕴藏着火焰的鹰眼,凝视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全香港就这两个男人最难缠,偏偏全给他遇上了! “为何我一定要收留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力 武极少真正显露他的愤怒,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冠明的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不收留,她就只有社福中心安排的路子走了,谁晓得她会被送到哪个安 养院去,诅不定再被她的追杀者见着,悄悄再补她一刀。”炽旭慢阳将钓大鱼的 长线放下。 “那是她倒楣,怪不得人。”他不会让一个陌生女人住进来,绝不! “但是冠明是她的保人。” “但是?保人?”力武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问题。 冠明的脸色大变,心跳声几乎在场的人全听见了。 “对。若这小姐出了什么事,冠明是第一个脱离不了责任的人,在案子未厘 清之前,发现她的人是唯一保证人,换言之,原本这个保证人是你。”炽旭稳稳 当当的陈述。 其实情况不是这样,冠明心惊胆跳的回想刚刚的情况。刚刚在医院,冠明遇 到了吴警官,也不知是怎么说通他,竟然让他在不忍这小姐被送去安养院的情况 下,签下作她保人的约。天啊!少爷要是知道了,铁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而吴警官竟这样偷天换日的不着痕迹,他可是吓得心脏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力武一张脸铁灰得几乎呈黑色,此时火苗从他眼里燃烧,而他只能咬着牙陷 入一片沉默。 炽旭见已成功,踢进临门一脚,“小葳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会将她送来。” 力武低沉的声音有些骇人,“小葳?” “随便你怎么叫她,医院里的护士不知为何这么唤她,听说这是她唯一有反 应的名字,你若不喜欢,随你换,但是给你一个建议,这名字再适合不过了。” 说完,炽旭起身,不动声色的看了冠明一眼,“我走了,明天见。” 别走啊,要走也先救我离开啊!冠明一脸惨兮兮的在心中狂喊,无奈,吴警 官摆明了要留他练胆量。 力武利眼一扫,“去倒酒!”声音严厉得要将人耳朵割下。 冠明连连将酒倒来,赶紧靠墙边站。果然,主子不过喝一小口便将酒杯用力 往壁炉砸去,炉里没火,碎片溅到外头来,伴着红色液体,如血般喷上白墙。 发怒者看也不看的离开客厅。 冠明紧张吞咽着口水,然后赶紧叫原本星期三来的帮佣,速速来善后。 真环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今天心情坏透了。 对于男人,她有了解通透的本能,虽然这个男人比一服男人难懂。 “力。”她递上一支烟给气息平稳的男人。 只有微湿的头发透露着这男人刚刚经过一场肉搏战的消息。 他的怒气全发在女人身上,突然不懂自己怎会为一个不知名的女子气成这样。 “为什么事气成这样?”真环起身,踱到梳妆镜前拿起梳子,完美的曲线并 没有让力武多吸一口气或多看一眼。 他看了真环一眼,突然鬼魅般的笑了,“有人相信你生过小孩这条新闻吗?” 他喜欢真环的小孩胜于她。 “如果这是赞美,我会接受。”纵使是在娱乐界,未婚生子也不是什么大新 闻,但她从未正面肯定她有小孩,让香港的娱乐界多些耳语又何妨。 “还好豆豆不像你。”当然豆豆也不像他。 真环笑了笑,“你今天怎么了,想将豆豆纳入户籍了?”反正也有不少耳语 在传,她若有女儿,八成是蒋力武的种。 他诚实的摇头,他不会让自己有累赘。小孩是全世界最麻烦的东西,尤其他 喜欢的小孩。 “那你在烦什么?”钻回力武身旁,她赤裸的将他强壮的手臂收进胸前沟中。 他将烟叼在唇上,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掌迎上真环送来的丰胸,缓缓搓揉着。 他永远知道女人要什么,也知道如何满足女人。 “力……”真环的唇湿濡的贴上力武的强臂,体内的温度再次燃高。 他甚至是直接将烟咬在嘴上,就又进入了女人体内,任烟忽明忽暗,烟灰落 上女人已经失控的躯体。满足了她。 至于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让他少上一次健身房的运动工具罢了。 ------------ 转自POOH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