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但这坡很陡,她无法抵抗强大的下滑力,只能任由车子往下滑,她两手紧紧揪 着绳子,就怕自己跟季维澧会分开。 好冷,好痛……寒风继续在她耳边呼啸,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不久,推车迎面撞上一棵大树,砰地一声,力道之大,让原木推车顿时裂成碎 片,季维澧也因此摔落雪地,惊醒过来。 他扯掉身上已松散的绳子,看着还流着血的右脚,他咬着牙,忍着痛楚,在一 边雪白的世界中找寻康沐芸。 蓦地,他看到了她,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一瘸一拐地要走到她身边,但雪 地不够扎实,他的脚又受伤,每跨一步,脚就陷在雪地里,一步走得比一步还艰难。 因为脚伤疼痛加上焦急紧张,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远远地,他似乎看到像个破 娃娃疲软在雪地上的康沐芸,她手边的雪似乎呈现红色,她受了伤。 “是这边,刚刚听到一声很大的撞击声,是在这个方向!” 蓦地,寂静的山上穿来谈话声,而且这声音极为熟悉,是管事! “这里有碎木片,快到处找找看!” 得救了!季维澧边想,仍努力往康沐芸身边走去。 “少主?天啊,是少主,快来人,我看到少主!” 一道惊呼声后,近十名家仆突然出现,他们很快来到主子身边,“少主,你受 伤了?” 其中几人则来到少夫人身边,在看到那一大片散落的推车残骸上有一大捆绳子, 而绳子的另一端仍紧紧握在少夫人血肉模糊的双手中时,每个人都露出一副难以置 信的表情。 “是少夫人拖着少主下山的?” 他们好感动,她只是一名女子啊,每个人眼眶都泛泪了,季维澧也看到了这一 幕,脑海里浮现了一段话—— “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摔下去的,你摔,我也摔……” 他看到她苍白的面孔,激动地大叫,“快,快把她带回山庄!”接着赶忙脱下 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 “是,少主!马车尽量靠过来!”管事忙回头大喊,一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 要抽走少主夫人手中的草绳,但失去意识的她竟然紧紧揪住不放,他抬头看向少主, “少夫人不放手,怎么办?” 傻瓜!季维澧眼眶刺痛,在深吸一口气后,他俯身,忍着脚痛将她抱起来,在 他后方,家仆们快速铲雪,清出一条路,让马车可以尽量靠近受伤的两人。 季维澧喘着气,凝睇着康沐芸,她的脸上仍有残雪化的冰水,额发全湿,颊上 还有被雪地摩擦的伤痕,鼻子更因寒冷而红通通的,非常狼狈,却是他活了二十五 年来,所见过最美丽的容颜。 他哽咽,“我安全了,你放手吧!” 低沉的话语刚落,没了意识的康沐芸缓缓放开了握在绳子的双手。 她双掌的伤痕惨不忍睹,又肿又红,掌心被绳子磨得发烂流血,深刻见骨,他 眼眶一热,喉头一酸,天啊,她怎能承受这么剧烈的疼痛? 一向漠然的黑眸浮现了最深的温柔,在回白云山庄的一路上,这样的目光未曾 从她的脸上离开。 一行人一回到山庄,就是一阵的忙乱。 季维澧因为脚伤而有些发烧,但自己是大夫,山庄里也有多种现成的药材,喝 了药,脚也上了药,精神还不差,他也从管事口中得知,两匹马儿因为雪崩后,独 自奔回山庄,他们才知道两人出事了,急急的上山寻找。 但季维澧一心挂念的只有康沐芸。 不知是不是力气用尽,尽管房内的下人忙乱的来来去去,她依旧昏睡,只有丫 鬟在为她清洗身子时,她曾因手痛而短暂醒来,随即又痛昏睡去。 此刻,夜已深,她依然沉沉睡着,季维澧坐在床缘,手上端着丫鬟刚刚送来的 药汤,明明这药该让她趁热喝的,他应该唤醒她,但她睡得好熟,他舍不得。 如绸缎般的柔滑发丝披在她微微擦伤的小脸上,他静静凝睇,一想到她一个弱 女子之姿,也要将他救下山的傻劲,他的心头仍然震动,如波涛汹涌。 “痛……”她沙哑的轻喊了声,接着眉头皱了一下,睁开了眼。 “痛吗?”他连忙将药放到一旁几上,看她要起身,随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 起来,一边解释,“你的手涂了药,暂时以纱布包扎,伤口也好得快。” 她有些茫然,皱着柳眉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着急的问,“你 的脚伤怎么样了?” 没想到她醒来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他深吸口气,压抑急涌而上的浓烈感动, “没有大碍,是你的手比较麻烦。” 她忍着痛挤出笑容,自我调侃,“怎么会麻烦,这下子我可是当定少夫人了。 什么事都不能做。” “你本来就是。” “我是假的……”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