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环境清幽的上等厢房里,年届五旬,蓄了八字须的贾锡信大喇喇的坐在红木椅 上,喝着上好龙井。在他身后有四名随侍,到福满楼谈重要的事,当然也要摆点派 头,只是瞧瞧,康晋轮走进来,竟然也摆起派头,找了几个人站在后头。 吴管事跟庄泰,他是识得的,另有三名小厮,再加了一名圆滚滚但长得粉雕玉 琢的丫头,六比四,他的气势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 康晋轮蹙眉看了袁裘儿一眼,似乎在问她跟来做什么? 没想到,她竟看得懂他的眼神,指了指庄泰,庄泰则又指向老管事。 吴汉这才尴尬的上前,附耳说道:“老奴希望爷别硬碰硬,贾爷是我们的米粮 供应商,上次,爷的不娶让双方闹得很不愉快,所以,这次老奴自作聪明,爷或许 可以暂时借裘儿一用。” 事实上,自作聪明的是庄泰和一大群厨房伙计。所谓旁观者清,他们都看得出 康爷对裘儿的不同,此刻,贾锡信的出现,无疑是老天爷帮忙,只要康爷说出他婚 事有谱,再指指裘儿,打一下烟雾弹,贾锡信还能不死心? 当然,他们会努力的弄假成真就是。 老管事一点,康晋轮即明白了,只是,庄泰的神态太过愉快。 他眸中冷光一闪,突然明白他们在玩什么把戏。看来这阵子他的威严不再,手 下工作的人单子一个比一个大。至于袁裘儿,他冷冷的看向她,她朝自己憨然一笑, 他顿时明白,他顿时明白,她绝对是状况外的无辜第三者。 他撩袍坐下,她自动自发,立即为他端上了一杯好茶。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访客:“不知贾爷何故大驾光临?” 贾锡信抚须一笑:“我就知道康爷是大忙人,一定忘了我们签定的合作契约再 两个月就到期了,新约的内容可得谈谈啊。” “照旧不是?” 他一脸为难“这......恐怕不成。北方米粮欠收,江南又有不少农家改种棉、 麦,来货减少,加上运费高涨,配合的粮商唉唉叫,这价格....” “只要是合理范围,我没异议。这部分我授权给吴管事决定,你们慢慢谈。” 康晋轮起身要走。这只老狐狸诓错人了,每年都找理由涨价,若非他供的米粮品质 良好,他早就换人进货。 “等等,康爷,年轻人做事别这样急嘛!”贾锡信急忙拦阻他的去路,“其实 就我们谈过的,我那独生女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康爷也娶过妻,还有一个跟男人跑 了的娘、难以相处的爹....” 一接触到康晋轮的冷眸,他才意识到自己竟将在家里评论的话脱口而出。 他困窘的改口,“但我对康爷仍然相当欣赏,愿意把女儿嫁过来,日后大家都 是自家人,还谈什么契约,直接取货----” “我没兴趣。何况在商言商,以这种政策联姻的方式要进康家门的滞销货太多 了,了无新意。”康晋轮冷冷的截断他的话。 贾锡信闻言,脸色丕变。 吴汉、庄泰等人倒怞了口凉气。怎么爷还是一样这么直接?不,是更毒了,虽 然是对方自取其辱在先,可 “看来是我识人不清,竟愚蠢的要把掌上明珠交付给你。事出必有因,哼!冷 漠冷血又难相处,莫怪你的妻子会受不了你跟别的男人跑了!”当众难堪的贾锡信 恼羞成怒,脱口嘲讽。 康晋轮冷峻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盛气凌人的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我说难怪你的老婆跟人跑了!”气坏了,他摆明瞧不起他!再怎 么说,他可是京城最大的米粮供应商,家财万贯,有多少官员要与他往来,他还不 一定理呢! “这位贾爷太过分了,干啥尽往我家爷的痛楚踩?” 气氛凝结,竟然有人跳出来,挡在康晋轮的身前,没搞清楚自个儿才多高。 但康晋轮看着在他身前的娇小身影,君羊耳卯刚被刺痛的心竟涌上一种陌生的 温暖。曾经,他有希望他爹能这样护卫自己,但却未曾等到过。 袁裘儿虽然仍搞不清楚状况,但她实在听不下去,挺身而出,上前站在爷身前 护住他,却没想到自己一点气势都没有。 吴汉跟庄泰等人替她捏了把冷汗,毕竟此刻的话题是个禁忌,从来没人敢当爷 的面提起,他们之所以没有强出头,也是因为主子天生的狂傲性子,没有他们插手 的份,但袁裘儿啥也不懂,反而没有包袱的率性而为。 “你是什么东西?”贾锡信可火了。 “我才不是东西!而且,你才冷血冷漠又难相处!难道你不知道被留下来的人 最可怜,才有机会让人欺侮吗?”这是她的亲身经历,父亲一走,她连老家铁铺都 留不住,被硬生生的赶走,连娘的遗物也被逼留下,什么都不准带的离家流浪,途 中还被人抢了包袱,只能一路乞讨 想着想着,她突然悲从中来,眼眶泛红。 被留下来的人最可怜?康晋轮心弦一紧,怔怔的看着泪眼婆娑的她。 “康晋轮,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要一个婢女替你出头?”贾锡信瞧她眼中的泪 水开始滴落,更是火冒三丈、 她一听,急忙拭泪,忿忿不平的道:“他当然是男人,你不准污辱康爷!” 贾锡信皮笑肉不笑,“那就是你这个丫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故意出头,想引 起他的注意?” “我才没有!”她急着否认,脸却莫名的红了起来。 没有?他鄙视的扫向她圆润的身形,“要当狐狸精,长得圆滚滚的,你还不够 格。呿,我真是疯了,浪费时间跟你多话。” “够了!”康晋轮突然举步上前,将她拉到身后。 他高大的身子如一座高耸的山,护卫着自己,她眨眨眼泪,发现视线完全被挡 住了,但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和安全感涌上心头。 康晋轮一双黑眸射出凌厉锋芒,“贾爷求亲不成,却把气出在一个无辜女子身 上,不会太没格调,有失风度?” 这一记冷眼,令贾锡信全身寒毛直立,但他不肯认输,“就算没有格调又如何? 总赢过你吧,没规矩又没礼貌,这也难怪,是荡妇出生的孩子嘛!” 一壶茶水突然泼向了他,满脸湿漉漉的他怒气冲冲的瞪着拿茶壶泼他的小贱婢, 扬手就要打她耳光,但高举的手却被康晋轮扣住,动弹不得。 他火大的喊,“还不动手!” 后面四名侍卫立即怞出腰上的刀,吴汉跟庄泰还有其他小厮也迅速上前,站在 康爷两侧,狠狠的瞪着对方。 “我、我的手要断了,别打,别动手啊!”贾锡信脸孔因痛苦而扭曲,连忙要 侍卫们收回刀子。 双方不再对峙后,康晋轮这才放开了他的手,“下回上门,贾爷要记取祸从口 出。” “哼!我不会再上门了,而且,也绝不再供应米粮给福满楼!”他气坏了,自 恃只有自己能提供最上好的五谷杂粮,脱口威吓。 “很好,我也有一样的打算,那就各凭本事。”康晋轮扬嘴冷笑。 贾锡信望着气势比自己更胜一筹的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等贾锡信一行人离开后,吴汉马上不安的看着康爷,“只有两个月时间,我们 得尽快找到合作的米商。” “会有办法的,不必担心。”康晋轮看来的确不担心,“动不动就让他掐着脖 子,随他任意涨价,几年下来,我也已经受够了。”他抿唇瞥了眼在擦拭地上茶渍 的袁裘儿,想了想,说没什么就朝门口走去。 一出房门,他就听到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我有没有造成康爷的麻烦?” “没有,你不用担心。”庄泰出言安慰。 “那贾爷说的都是真的吗?包括他的娘、他的妻子都跟——”她话未说完,便 被打断。 “裘儿,这种事不能拿来嚼舌根,这是爷最大的痛。” “我知道啊!庄大哥,所以我才想知道。爷那么冷漠,一袋跟这有关,我希望 爷能快乐。” 为什么希望他快乐!康晋轮抿紧了唇,明知偷听他人说话时不对的,但他却像 扎了根似的动不了,也不想动。 “也是,自从你出现之后,爷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跟你说,但你可别去跟爷 说。” “好,打勾勾。” 康晋轮站在窗外,从半掩的窗口隐约看到她跟庄泰打勾勾,吴汉则带着宽慰的 笑。看来,吴管事也认为那颗球适合自己,所以才没阻止? 站在外面,听庄泰说着他的故事,七、八岁时,他娘为了情郎,抛夫弃子,留 他被人嘲讽、讪笑。 吴管事更谈及外人及怜悯、鄙夷的目光看他,因为生性敏感,处在这样的氛围 中,再加上老爷因颜面扫地,脾气变得陰阳怪气,他成长的日子就格外辛苦…… “难怪……”难怪他不好相处,也不爱笑,他心里肯定累积了很多的苦。袁裘 儿眼眶盈聚泪水,一颗心不由得替主子难过起来。 吴汉接着说起他的婚事,“但爷的灾难还没完……. ” 康晋轮听着、想着。是啊,他的灾难并未结束,在他二十二岁时,他爹自作主 张的为他选了一名南方千金为妻,不顾他的反对,硬要他迎娶入门。 然而,对方骄纵刁蛮,他又忙于福满楼而冷落了她,不过半年,康家上演了旧 起戏码----- 他妻子红杏出墙,这下父子全绿云罩顶! “唉…..可怜的爷,他跟他爹感情原本就不好,之后就更糟了。”庄泰的声音 换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他们三天两头就大吵,老爷离家出走成了家常便饭。” “只是走不远,就回离福满楼不过两条街的老家而已。你很幸福,在来到福满 楼之前,他们父子俩才刚吵过,还吵得极凶,依经验判断,没有两、三个月,老爷 是不会回来的……” 吴汉跟庄泰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 “可是,”袁裘儿低头看着双手,算算时间,头一抬,“那老爷不是该回来了 吗?”她来了快两个月了。 是,届时又有得吵了!康晋轮在心中苦笑,转身在熹乐山房而去。 没错,不过两条街之隔,康元坚像个孤僻老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老 房子,外面发生什么事,他啥也不了,也不想知道,反正,有仆佣照顾生活起居, 没有儿子在旁照顾,他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但真是这样吗? 他正无聊的窝在花园亭台里逗笼里的鸟儿。 募地,另一边的花丛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叶,你要去福满楼吗?” “我想啊,可是现在肯定跟昨儿个一样又挤爆了。” “是啊,一堆人都是来看传闻中的袁裘儿,生意好得不得了。” “就是啊,她勇敢又可爱,听说手艺也很好,但康爷还没打算让她掌厨,好可 惜。我娘说,她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有可能成为福满楼的当家主母。” “若真是如此,那也很好啊。康爷是好人。” “就是,贾爷太可恶了,竟说康爷是荡妇生的,就像袁裘儿所说,孩子可以选 父母出生吗?” 康元坚竖起耳偷听,偏偏这两个丫头愈说愈小声,他的身子也跟着倾斜,终于, 砰的一声,他摔落在花丛里。 “老爷,老爷!”两个嚼舌根的丫鬟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扶起他。没想到老爷 头上还插了好几片叶子,就急着追问她们谈论的事。 原来,是贾锡信那边的人将当天发生的事拿出来偷聊,结果一传十、十传百、 愈来愈多人知道,好多人特地上福满楼,想看看那个捋了康晋轮虎须,现在又水洗 米粮大商贾锡信的袁裘儿。 竟然有女人上前护卫他那个不肖子?这等大事,竟然没人告诉他! 康元坚立即出门。 果真,一出大街,那个圆球儿的事传的沸沸扬扬,每个人都说她好神、好勇敢、 好有福气,自从她大闹厨子大赛会场,进入福满楼后,生意愈来愈好。 可恶啊,因为孤僻了点,大家觉得他不好相处,他也就懒得外出看他人脸色, 没想到,竟错失了许多事。 当他出现在福满楼时,杜琬芝立刻上前,巧笑倩兮的问道:“老爷,您回来了。” “晋轮呢?”他环顾座无虚席的客栈,努力在人群中找寻那颗圆球儿的身影, 但却没有见着面生的。 “在厨房里,也许不久就有新厨子了。”她闷闷的说着,才一眨眼,眼前的老 爷就不见了,她四处梭巡,随即面露不满----- 老子竟然跟儿子一样,往厨房去了! 香味四溢的厨房里,康晋轮正看着处理香芋的袁裘儿,这几日,她的工作量骤 减,他特地拨了空,让她占了角落的炉火,试菜。 很难相信她待在油腻的厨房里,竟然如此的怡然自得,她手上那把利落上下的 菜刀,第一眼看到时觉得好不出色,熟料一旦动了起来,连其他厨子都不得不承认 那是一把好刀。 她一边切,总会忍不住的侧头看向他,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他对她真的愈来愈好了,还说她做的菜若能上桌,就升她当厨师,也许几个月 后,他就得开始付给她薪俸了。 将食材放入汤锅,她转身要到一名大厨那里拿锅子,但地上有些湿,她脚下一 个不稳,差点滑倒,还好康晋轮动作快,及时抱住了她。 她身上散发的女性体香钻入他鼻间,他的欲望瞬间被唤醒,这是最近常有的现 象,只要他跟她靠得近一点,欲火就会被点燃。 敢情是他真的太久没有女人?还是那一晚她意外外泄的春光,凹凸有致的胴体 勾起了他潜伏多时的情欲? 他的味道好香哦,有种她形容不出的干爽,她的呼吸不由得加快…… 他瞪着她,她傻愣愣地回视,不敢乱动,但情况好像有点怪,他的呼吸好像变 粗重了,“爷不舒服吗?你有点儿喘。” 她这一说,康晋轮才募地回魂,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她。 他困窘的放开她,她也手足无措,一些混杂在锅炉铲杓的笑声隐约响起,空气 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暧昧气息,但随即被一道男声打破。 “你就是那个球!”康元坚的声音陡然响起。 众人直觉的回头,果不其然,上回才跟康爷吵得差点将屋瓦给掀掉的老爷回来 了,每个人面面相觑,心想战火又要起了。 康晋轮神情募地变冷,“爹。” “还知道我是你爹。”康元坚走到袁裘儿面前,“听说你有一手好厨艺。” “是,老爷。”她尚未笨到康爷叫他一声“爹”,还不知道这名穿着一袭蓝色 缎袍的老人是谁。更何况,他的五官轮廓跟康爷很像,只是脸皮皱了些。 “我肚子饿了,不管你在忙什么,全给我停下来,先做吃的给我!”他像个孩 子一样,一手摸着肚子叫嚣着。 他知道自己若不出声音,儿子会马上走人,因为儿子根本不想看到他。 又来了,霸道的死性不改!康晋轮强忍怒火,走到她身边,“你就试着做吧, 尽量把食物切细些,但要保留原味,我爹的牙齿不好,但他偏爱美食。”他看向臭 着一张脸瞪着自己的父亲,还交代,“总之,你就想办法让他吃得开心又吃得饱, 尽力即可,因为他实在很难讨好。还有,别在他面前扔弃食材,他可是不折不扣、 锱铢必较的人。” 这么快就开火了?袁裘儿冷冷的看着他。 果然开战了!其他人心想。 康元坚点了点头,但表情看来很不悦,“对啊,我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你 也听到我儿子说的,我这老头脾气差、牙齿不好,太硬的不能吃,有弹性的也吃不 得,煮得糊烂又会骂人,难伺候得紧。”他冷哼了一声,“所以,不管外面说得再 好,你要当我家媳妇,还是得过我这一关!” “爹喝了酒,又在胡言乱语!” “该死的,我身上有酒味吗?” 两个男人朝对方大吼,同样脸色发青。 “呃,我煮、我马上煮。康爷,你先带老爷到厢房去等着,我马上煮。”嗅到 火药味i ,袁裘儿连忙挤进两人中间,一下安抚左边,一下安抚右边。 厨房里的人各个觉得她勇敢过人,竟敢将自己塞进两只发怒的狅狮中间。 康晋轮冷着脸往外走,康元坚跟在后头,仍是吼声连连,“看看,你像个儿子 吗?竟让老子走后头,你讨厌我啊,巴不得我离你远远的……” 每个人都替康爷感到难过,他娘其实不差,温柔又美丽,但老爷确实标准的守 财奴,不懂得体贴又只热衷于赚钱,最后终于失去了她。 不同于其他人的感慨,袁裘儿忙着做菜,她一心只想塞住老爷的嘴,让他没空 跟康爷吵架。 她先煮了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有一道烫干丝,以酱料简单调味。 汗流浃背的完成后,她拿了瓷盘,装了碗白饭,将两道菜放上后,双手垫着棉 布,将菜端了出去。 袁裘儿微笑的跟客人们点头,快步穿过一楼客栈后,来到第三间上等厢房,意 外的,父子俩只是大眼瞪小眼,没有对吼。 “老爷,请慢用。”她恭恭敬敬的将筷子递上。 康晋轮不豫的抿紧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对父亲多差,所以一回来就嚷着肚 子饿。 康元坚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两道菜。嗯,这圆球挺有两把刷子的嘛。 他抬头再看她一眼,就见她朝自己灿烂一笑,他心念一动,这笑容在不肖子的 脸上绝对看不到。 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着。嗯……味道咸甜适中,助味而不夺食材本味,该鲜、该 脆、该嫩的都好入口,尤其是清炖蟹粉狮子头更是细嫩好吃,不太需要咀嚼就在口 中自然化开,留下满口的香甜。这烫干丝更是不得了,一根一根切得极细,且粗细 相同,刀工惊人。 在他吃的同时,注意到不肖子好几回要起身走人,但都被小圆球揪着衣袖要他 坐着,呵呵呵……他在心中暗笑,也有治得了儿子的女人啊! “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康晋轮也不怕父亲听见,不悦的瞪着揪着他袖子不放 的袁裘儿。 “父子那么久没见面,你陪自己的爹一下是应该的嘛。”她顿了一下,小声的 咕哝一声,“像我,能陪谁呢?” 原本想冒火的黑眸顿时熄了,但康晋轮的表情闷闷的。 康元坚没听到那声咕哝,但前一句话可听得清楚了。原来这丫头是站在他这边 的呀……. 外面的人都说她好,她还真的不赖,手艺好,脾气好,而且难得儿子听 她的话。 他放下了碗筷,笑看着她。 她眨了眨眼,见他很快的把菜吃光光,“老爷,还饿吗?我再去煮。” “不用了,你过关了。”他咳了两声,吸引儿子的目光后,开口道:“既然我 儿子喜欢你,就看个日子嫁进来吧。” “我喜不喜欢她是我的事,请你不要一回来就像过去一样,干涉我的事。”康 晋轮瞪着父亲。 “你这臭小子,我完全是为了你好,我一路走来听说她很抢手。” “是,什么都是为我好,所以才找了一个…..”脸色铁青的他倏地住了口。 但这个话题吵了不下上千遍,康元坚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怒声咆哮, “找了一个什么?说呀,说我找了一个爬墙的老婆,也为儿子找了一个,我这老子 真行!” 康晋轮咬牙,硬是咽下了想吼回去的话。 他们就像两只负伤的野兽在对峙,气势惊人。过去,奴仆们遇到这状况,绝对 是往外退,就怕被卷入这团大火中,但袁裘儿却反其道而行,上前劝架。 “我爹常说,做人要以和为贵,何况你们还是父子,为什么——” “闭嘴!”两人倒是很有默契的朝她齐吼,打断她的话。 但下一秒,康晋轮又吼了父亲,“你凭什么叫她闭嘴?” “那你又凭什么?她丈夫吗?” 可恶!他顿时语塞,浓眉不悦的蹙起,只能咬牙瞪向父亲。 康元坚也不枉多让,恨恨的回瞪。 “你们就别吵了,好不好?我也好想跟我爹吵一回,虽然、虽然……”袁裘儿 哽咽,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爹从没吼过我,我们从没吵过架……呜呜呜……” 两人脸色铁青。这意思是,他们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至少他们还有架可以吵? “你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痛起来了。”康元坚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那会让 他想到跟男人跑掉的妻子。 “对、对不起……”她怞怞噎噎的道歉,愈想愈心酸,斗大的泪珠开始滚落脸 颊。 康晋轮深吸口气,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但看向她时,眼神就放柔了,“你先 回房去休息。” “可是……”她一走,他们不会像野兽互咬吗?他的眼神很坚持,她只好跟老 爷行个礼,走出厢房。果不其然,她前脚才出去,两人又吵了起来。 “你真像你娘,只对别人好,就对我不好!” “那你该反省,你对娘一点都不好,吝啬到近乎刻薄。” “所以呢?因为我吝啬,她就应该跟杜管事暗度陈仓?” “那是因为爹的脑袋里永远只有钱,也只在乎钱!” “所以,她爬墙爬得理所当然?你这不肖子……” 吼声隆隆,互看彼此不顺眼的父子在在吵了快半盏灯的时间后,康元坚吹胡子 瞪眼的走人,康晋轮则自行骑马外出。 这一次破纪录,两人见面就吵,吵得轰轰烈烈后,一天就鸣金收兵。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