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旭烈汗偕同季云婧回到皇宫,迎接他的却是泪如雨下的德非,摩克都则躺在 寝宫床上,看来已病入膏盲,陷入昏迷。 他震慑地跪倒在床边,“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德非哽咽地说:“你父皇病了好几个月,宫中的御医、外头的名医全请来看 过了,就是不见起色,为了不让全国百姓忧心,你父皇在意识清醒时就交代不准 将他病重的消息外传,还说……”她难过地频频拭泪,“他一定会撑到你回家… …呜……” “父皇!”旭烈汗眼眶泛红地看着骨瘦如柴的摩克都。他自责甚深,父皇在 此跟病魔战斗数月,他却在异乡逍遥快活,真是太不孝了! 站在寝宫一隅的季云婧,被此刻这静肃又带着悲伤的气氛给感染,眸中也泛 起泪光。她头一回在旭烈汗那总带着自满笑意的双眸里,见到如此深切的愧疚及 悲恸。 他难过得眼眶都红了,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抿紧了唇瓣,突地举起手以袖 口狠狠地擦拭眼中的泪水。 深吸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倾向摩克都的耳畔,哽声地道:“孩儿回来了。父 皇,你一定要好起来,孩儿的生日跟丰收庆典再过不久都将展开庆祝活动,孩儿 等着跟你一对一地打猎竞赛,这次儿臣还是会赢父皇的……” 听着听着,深深为之动容的季云婧蓦地注意到摩克都的左手动了一下,“他, 他动了,他动了!”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旭烈汗错愕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时,摩克都的左手颤抖地抬了起来, 但随即又无力地瘫放回床上去。 “父皇!”旭烈汗哽咽了,“你都听到我的话了,对不对?” “皇,皇……儿……”摩克都轻启干裂的唇瓣费力吐出话来,让众人惊喜不 已。 德非喜极而泣地握住他的手,“你有感觉,有感觉的,是不是?” 他神情痛楚的想再说些话,奈何张了口就是挤不出来,他太虚弱了。 “不急,不急,你的病会好的,肯定会好的。你最爱的皇儿回来了,他会天 天陪在你身旁帮你赶走病魔的……”德非硬声抚慰着。 “是的,父皇,孩儿会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的。”旭烈汗用力地握住他枯瘦 的手,期望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 闻言,摩克都似乎安心了,闭上眼,他静静地睡着了。 德非跟旭烈汗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点点头,轻声地步出寝宫,季云婧也急 忙跟了上去。三人一到外面的厅堂,德非这才将目光移到季云婧身上,一身月白 裙衬得她那张朱唇粉面的脸蛋更加动人,儿子的眼光的确很好…… “母后,孩儿想召御医问清楚父皇的病情。” 她点点头,这才将目光从美人的身上移回,“那就叫童御医过去你那儿吧, 你父皇的病都由他负责的,他最清楚。” “孩儿知道了。” “希望你父皇的病真的能好转,要不……”德非难过地摇摇头,不敢再想下 去。 旭烈汗叹息一声,这才看向眼眶也红红的季云婧身上,蹙眉道:“你哭了?” 她手足无措,干脆低下头来。 “皇儿,刚刚见到你喜极而泣,又烦忧你父皇的病,也没好好地看看你这位 朋友,不给母后介绍一下?”德非温柔地看着该是个性情中人的美人儿。 “她叫季云婧,是孩儿在中原余杭认识的。” 德非微微一笑,“她跟皇儿长路跋涉回到这儿,跟皇儿应有儿女之情,是不?” 闻言,季云婧连忙抬起头来,看着风华绝代,雍容华贵的她,“啊,不是那 样的……” 瞧她那副紧张样,德非笑了笑,“季姑娘莫紧张你是皇儿的客人,就是我的 客人。来到宫里也别拘束,将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便是。” “嗯,谢谢。”看来是个体贴善良的好皇后呢,季云婧松了一口气。 “母后,我想回父皇身边去守着,季姑娘她……”旭烈汗心头仍旧忧心。 德非点点头,“我明白,我会代你招呼她的。” “呀,不必了,我不必让人招呼的,我……”季云婧看了愁眉不展的旭烈汗 一眼。不行,她得好好调适自己的心情。自从知道他是这个什么喀达亚尔汗国的 小太子后,她就精神紧绷,紧张兮兮的。 “季云婧,你要说什么?”旭烈汗凝视着她那张无措的小脸蛋问。 “我,我是说我自己四处走走就好。你父皇生病,需要人陪着,如果你和皇 后都守在一旁照顾,跟汗王说说话,我想汗王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你们都这么 在乎汗王,汗王也一定会拼命跟病魔战斗……”她腼腆的住了口,天啊,她在说 什么? 突地,旭烈汗一个箭步向前抱住她,她吓了一跳,更加元措了。 令季云婧意外的,他居然笑了起来,而且将她抱得更紧,“太好了,你能懂 得我的心思,你能懂我的心思。” 她不知道,她一头雾水啊,她羞涩地推开了他,他抱得自然,她可尴尬了。 而在一旁的德非倒是看明白了,因为季云婧说出的那一席话是真的说到皇儿 的心坎里去,难怪他这般激动。 她微微一笑,“这样吧,我们一起到汗王身边为他打气,就算他沉睡着,也 定能感受到我们的心意。”语毕,她询问地看向季云婧。 季云婧连忙点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汗王身子没好,旭烈汗也无 心陪她吧! 她又愣了一下,她怎么会这么想? “那就一起走吧,晚些时候再宣童御医过来看汗王的病,也好跟皇儿解释病 情……”德非边说边转身先行进人寝宫,旭烈汗则眸中带笑地拉着季云婧的手跟 上前去。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手,脚步下意识地跟上他的。 “你就留在这儿吧,这样就算你是四大材女的输家,也不必回去履行下嫁一 个丑男的责罚。”他突然转过头低声丢下这几句话。 凝视着他那双似乎带着深情的黑眸,她错愕地低下头来。老天爷,被装在麻 袋后,她早将赌局忘得一干二净,成天只想着她茫然不知的未来将会如何。而她 失踪了,余杭县那儿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 余杭县这会儿很混乱,从几个月前,旭烈汗一行人离开后不久,明叔等人就 差人到处寻找季云婧的下落,因为她一夜未归,这可是不曾发生过的事啊。 后来据说季云婧最后去了怡红院找旭烈汗,再来就没人瞧过她,于是明叔上 了怡红院去问老鸨风兰。但却毫无结果,因为她也不知道,只说季云婧跟旭烈汗 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所以根本也不清楚季云婧去了哪里。最后她只丢下一句, “搞不好她是跟旭烈汗私奔,一起回外蛮去了呢。” 这一句话让明叔等人半信半疑,或许那对欢喜冤家就这么离开了也说不准… …只是,婧儿会这么做吗? 但不管如何,这一天天过去,季云婧就这么消失了,四大材女的赌局结果也 暂时延后公布,因为四位材女此时皆在外地,无从联络。只是,外盘下赌押注季 云婧输的赌客可不管这许多,纷纷涌向刘定的宅院,要他们拿出赔金。可刘定说 了一地理由,就是不肯付钱。 他这般言行举止惹火了赌客,众人一状告上了县衙。天天审理这件赔不赔彩 金的事,每每让莫古道看到状纸就不想升堂了。 刘俊安则天大喝酒买醉。他闷透了,他就是要看季云婧嫁个獐头鼠目的丑男 人当丈夫,好狠狠奚落嘲笑她一番,但她居然跟旭烈汁跑了? 他怎么不闷呢! 不久之后,林娇顶着一颗光头,身着朴素的尼姑服回到余杭县。一看季家赌 坊大门深锁,对面开了家傲世赌坊也是大门深锁,她还以为这儿的人全戒赌了, 要不赌坊怎么全关门了? 她找到明叔等人,一问之下才明白她出家的日子里,县里多热闹多有趣。只 是,她的女儿当真跟个男人私奔了吗? 她可不信,但又不知到哪儿去找人。后来在街坊邻居要求她重开季家赌坊后, 豪迈的她也二话不说,立即要明叔等人各就各位,誓言让季家赌坊再热闹起来。 而她就要守着这个季家赌坊,等她的女儿回来。 接下来,余杭县仍是吵吵闹闹地…… 刚打猎回来的札窝台在听到旭烈汗已回国,召见过童御医了解摩克都病情一 事后,随即仓促地回到自己的朝晨殿,差人将童御医找来,问他跟旭烈汗说了什 么。 “没说,没说,老臣从头至尾都没说到大太子你,对汗王的病情是照以往跟 皇后的说同相同,决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危及大太子的话。”童御医吓得冷汗直冒。 见他那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札窝台冷笑一声,他也相信童御医没那个胆子供 出他,毕竟他的妻儿还在他的手上呢! 待童御医退下后,放下心的札窝台,立即前去探视摩克都的病情。老头子一 样躺在床上,母后则告诉他,他久未谋面的皇弟正带着一位从中原来的姑娘回朝 阳殿去休息…… 他无心听,对那个从小就备受父皇、母后宠爱的弟弟他没兴趣,更何况那个 中原姑娘了。只是,当他正打算离去时,母后竟提及父皇有说话,手也有反应一 事,他心一惊,倒抽了口凉气,随即又涌上一股怒火,童御医真是办事不力! 他压抑下心中那股怒火,再待了一会儿后便又返回朝晨殿,将童御医再叫了 来。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父皇现在跟个死人没两样,就等着阎王来收他,为 什么他还能开口说话?还能动手?”札窝台咬牙切齿地怒问。 童御医一怔“我……” “快点回答!” 他咽了一口口水,忐忑不安地道:“嗯,那应该是汗王过于思念小太子的缘 故。大太子,你也清楚,汗王如今已服下不少毒药了,他哪能活呢?” 札窝台抿紧唇,握紧了拳头,“不行,我不能冒险。明儿你亲手煎给父皇的 药,我要你加重毒药剂量,就是让他马上魂归西天也成。” 他脸色一白“这……” “你可以走了!” 面无血色的童御医连忙点头转身离开。他没得选择啊,跟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在同一条船上,他回不了头了。 翌日,阳光初绽,金黄色的光束射向这一片富饶和平的大地,整个城也从黑 暗中苏醒过来,季云婧就站在皇宫东苑朝阳殿的楼台上,凝睇着这个晨曦下的大 漠风景。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沁凉的空气进入心肺,但心中却仍有些不踏实,低 下头来,她看着自己这身装束。听昨晚那两个伺候她的丫环们说,这可是王公贵 族的千金女才能穿的呢! 她一身紫色缀金窄袍,腰束玉带,足蹬绣花皮靴,头上还戴了一顶缀着各色 珠宝的美冠,它与中原的凤冠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多了几条珠练垂在肩上, 摇啊晃的。 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虽然这会儿看来是罗绮珠翠的,可她却不习惯,感觉自 己也像个胡人! “这么早就起床了?”旭烈汗带着笑意的嗓音走来。 她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已穿上一身本族服饰的旭烈汗,还真是看傻了眼, 他头戴冠帽,一身白绫长袍,腰束犀玉带,足蹬长靴,看来真是气宇轩昂,俊美 非凡。 相对于她的打量,旭烈汗见美人一身高雅族服也是看呆了眼,简直是天仙下 凡一美人啊。 他笑开了嘴,“穿上我族的服装,你真是娇艳惊人呢。” 她腼腆地笑了笑,“你看来也不赖。” 他皱了一下眉,随即仰头大笑起来。 她不解地看着他。 他笑意一歇,才笑着为她解惑,“你知道不赖是吗?这儿的女子从来没有人 这么形容过我,大多是面如冠玉、气宇非凡……但决不是不赖两字。” 她抿抿唇,其实心里也很赞同这些形容他的话,但对这个死对头,她就是吐 不出一个赞美的字来。 “我们去看我父皇吧。” 季云婧点点头,“你今天看来心情好像不错?”这个问题一脱口而出,她就 想将自己的舌头咬了,她这么问不是说他父皇仍病重,但他怎么笑呵呵的? 她尴尬,旭烈汗倒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昨夜我想过了,我父皇只是生个 比小病大一点的病而已。我若愁眉苦脸,语带忧心,父皇或许会真的以为他的大 限已到,所以……” 他瞥了她歉然的神情一眼,“我还是该恢复原来的我;逗逗父皇,说些笑话, 一切就如同以往,我相信这会比愁眉不展地静守在他身边还要好。” 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该重新看待眼前这个老是带点调皮味的男人, 他似乎有一颗与外表不符的沉稳细腻之心呢! “你在看什么?‘他挑高浓眉笑问,”我太傻了?“ 又不正经了!她不理他,径自往外走,旭烈汗随即跟上。 两人才步出朝阳殿,就看到忽可兰坐在外头的亭台,铃儿站在她身后,小明 儿则在一边低头踱步。一听到他们走近的脚步声,他连忙抬头,看到是主子即高 兴地冲了上去,但看到季云婧也在一旁,他紧急刹住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怎么是你?” 这时,忽可兰主仆也走近他们。忽可兰不悦的目光先是扫过季云婧,这才来 到俊朗的旭烈汗身上,“你不告而别,就是因为她?” 他笑了笑,“兰儿,你不知道她……” “我不要知道她的事,只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不要脸,你都已经离开余杭了, 她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跑来这儿死缠着你!”她愤愤不平地打断他的话。 季云婧想解释,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旭烈汗却帮她回了一句,“那叫千里姻缘一线牵,所以她才会在这儿,但那 决不是什么死缠,而是缘分。” “什么?” 忽可兰脸色一白,难过地瞪着他。 季云婧也傻了眼,怔怔地看着一脸温柔的旭烈汗,他刚刚说了什么? 接着,眼眶一红的忽可兰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飞奔离去。 “小姐,小姐!”铃儿急忙追了上去。 “嗯,主,主子,从我们看到你留在客栈里的字条后,兰儿小姐就策马疾奔 地冲了回来,不吃不喝的,一到皇宫就来朝阳殿前候着,也没敢进去,怕扰了主 子的眠,也挺可怜的……”小明儿看了季云婧一眼,“但我们真的都没料到她会 在主子身边。” “这事还得谢谢你,我会重重有赏的。”旭烈汗顿了一下,也看出小明儿的 疲态,“你去歇着吧。 “哦,可奴才要伺候主子。” “我跟云婧要到父皇那边去,暂时也没什么要你伺候的,你就先回房去睡个 党,这是我的命令!” “是,主子。”既然是命令,就不得不从了,小明儿看着他们相偕离去,这 男俊女俏的还真是一对呢! 但忽可兰就可怜了,爱了主子十多年,中途却跑出季云婧这个程咬金,她可 能得伤心好一阵子了。 寝宫里,德非紧紧握住摩克都的手,神情温柔地靠坐在他身旁,他仍是安详 地熟睡着。 不知为何,这一幕看在季云婧眼里,居然有一股莫名的感动在心湖荡漾开来。 德非注意到旭烈汗与季云婧走了进来,便从床沿上起身,笑道:“你们来了?” 两人点点头。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季云婧,“真是个好俏的美人儿,穿起我族的服饰更是动 人。 她笑笑地接受赞美,也感觉到身旁的旭烈汗投过来一道炽烈的眸光。 “母后,父皇今天如何?”旭烈汗走到摩克都身边,仔细地观其神情。 德非叹了一声,“还是同个样儿。”她摇摇头,“昨晚才高兴你回来,又开 口又动手的,可这会儿却……” “母后请放心,我相信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旭烈汗朝她点点头。 站在两人后头的季云婧,一直都觉得哪儿不对劲,她将目光绕了一圈,终于 知道问题所在了。 “旭烈汗,这会儿外头阳光温煦,空气新鲜,和风怡人,怎么汗王的寝宫拉 上了厚厚的窗帘,不让阳光进来,也不给空气进来流通流通,却要点上数个宫灯, 不显沉闷了些吗?” 闻言,他也注意到了,正想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却被德非阻止。 “不成,不成。童御医可说了,你父皇此时身子过虚气息不顺,这阳光恐会 引发体内燥热之火攀升,让你父皇的病情加重,气不聚反而胡乱流窜,恐会七孔 流血而亡呢。” 他皱眉,“这么严重?这我倒没听他提起。” 德非沉重地点点头。 “可是……”季云婧想起之前她为了不看旭烈汗的画像,气不过便将窗子窗 帘全关上拉上时,董叔曾说的一句话。 “我一个通晓医理的长辈说过,‘人若关在这样阴沉沉的屋子里,就算没病 也会生病的。’我觉得汗王的脸色那么苍白,跟不见阳光也有关吧。”她提出自 己的意见。 “可是……总不能冒险,汗王乃是本国支柱。”德非明白她的好意,但实在 没胆量去试。 “或许可以先试试开启离汗王最远的这一扇窗,若没问题,我们再一扇一扇 地打开,好不好?”季云婧不放弃地再度建议。 德非将目光移到一脸思索的旭烈汗身上,只见他点点头,“就这么办吧,不 让阳光直射父皇的脸便行了。” 虽然心中仍旧忐忑不安,但她想,就姑且一试吧,于是应允。 旭烈汗随即走到季云婧所说的窗户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 气随风吹了进来,一束阳光射在墙角一隅,感觉上,这个原本一直点着宫灯的寝 宫好像不那么沉闷了,多了点生命力。 此时,传来童御医要求觐见的声音,德非轻声应允后,不一会儿,童御医便 端了一药碗走进来,札窝台跟在他后头。两人看到开启的窗户,迅速地交换了一 下目光,只是他们没注意到,这个举动已让旭烈汗尽收眼底。 札窝台先前便要求童御医将这个寝宫搞得死气沉沉、阴森森的,就是希望摩 克都在毒药的催化下,加上身处这种环境,更无求生意志,好早早死去。 但不要紧了,他刚刚可是亲自监督童御医煎药,看着他放入两倍的毒药剂量, 这会儿他们打开了窗户,而老头子喝了药七孔流血,不正好应了先前童御医所指 的阳光之说吗? 真是天助我也!他不禁在心中暗笑。 旭烈汗跟札窝台虽已有数月不见,但两人此时也仅是互视一眼并无交谈。德 非对此倒不讶异,这对外貌个性皆异的兄弟,多年来说话的次数本就寥寥可数! 童御医一见旭烈汗也在场,额上冷汗直冒。他手上的这碗药,汗王只要喝下 过了约一柱香的时辰,就会七孔流血而亡,而他就是亲手毒害汗王的凶手…… 见他略显心虚惊慌的神情,旭烈汗不由皱眉,目光移到他捧着药碗却微微发 抖的双手,心中疑窦渐生。 “童御医,你怎么了?” 旭烈汗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满头华发的童御医吓了一跳,不小心手一滑药碗即 落了地,“乒乓”两声,碗破了,药也洒了满地。 他呆住了,惶恐的眼神直觉地望向札窝台那张铁青的冷脸上,旭烈汗看着这 一幕,愈发觉得不对劲。 札窝台注意到旭烈汗瞟过来的思索眸光,暗呼一声不妙,随即怒斤童御医: “你这个废物,连碗汤药都捧不住,难怪我父皇的病一直医不好! “请大太子恕罪,请大太子恕罪!” “我没工夫治你,还不赶快再去煎碗药过来,倘若误了我父皇的病情,你就 等着断头!” “是是是!”童御医颤巍巍地急忙要出去,却被神情凝重的旭烈汗给喊住。 “等一等。” 他心一沉,就怕被这个聪颖的小太子瞧出端倪。 “我想请问童御医,父皇目前的病症是否只需服用固定的药方?”至此,旭 烈汗已看出一切,他不动声色。 他不甚自然地点点头。 令众人意外的,旭烈汗居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好办了。我想童御医 数月来肩负治愈我父皇的病,可能是太过疲累了;以至于连个药碗也端不稳。云 婧”说着,他突地看向她,“你会煎药吧?” 他想干嘛?季云婧不解地点点头。 “那就请你随童御医去,拿药方到药膳房直接取药,日后拿药、煎药。端药 一事由你负责,在我父皇康复之前,不得假手他人,明白吗?” 此言一出,让札窝台头一回将错愕的目光移到这个美若天仙的外来女子身上, 童御医更是惊愕无措,连德非也极为困惑。 “我?这……”季云婧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到汗王康复以前?那她要煎几百 几千遍的药啊。 “没有异议?好,很好,就这么办了。”旭烈汗一口气说完话,拍拍她的手, 微笑的眸光似有若无地瞟向札窝台那张更显苍白的容颜后,即轻轻地推她一把, 再看看重御医,“我父皇在等着药呢;你们动作得快一点。” “是!是!”心凉胆战的童御医瞥了季云婧一眼。 一头露水的她不得不跟上前去,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她不是个客人吗?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