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宅饭厅 左母一边吃著晚饭,一边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几对人儿。 左霏霏与风徽诏成亲已三年多,快两岁的儿子模样虽是两个人的综合,但性 格上却像极了风徽诏,温温文文的,小小年纪也已识得千字。坦白说,看到外孙 没有遗传到霏霏的粗鲁个性,左母还真是打心底高兴。其实也不是自家女儿不好, 不过她那大刺刺的性子,也只有风徵诏制得住她了。 此刻,左霏霏正在喂儿子吃饭,而风徵诏则喂左霏霏,自己反而没空吃。成 亲後变得细心不少的左霏霏一发现,立刻对他说:“别管我了,你先吃嘛!”看 他瘦的,要仙风道骨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我不饿。你平常照料升儿非常辛苦,现在我在家,当然由我来照顾你罗! 一风徽诏笑道。深知娘子总是不太会想到自己,加上他现在又开了几家分店,日 子更为忙碌,能陪伴她的时间自然减少:心里难免觉得歉疚,所以才想极力为她 多做一些。 左霏霏噘噘嘴,“关掉那几家分店,你也可以好好地照顾升儿呀!” “不行!现在升儿一天比一天大了,日後开销会更多,而且,”他趁左霏霏 张开口想抗议时,喂了一口饭给她。“我想让你们过最好的生活,虽然不可能大 富大贵,但至少是我能力范围内所能给予的最佳程度。” 左霏霏努力地吞下那口饭,同时又喂了儿子一口,才道:“你现在已经做得 很好了,可别想再多开一家哪!”以前对这个夫君是有诸多不满啦!但自己的性 格通常是嚷过就算了,再加上夫君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所以 抱怨归抱怨,她也没阻止他什么,当不了贤内助,至少也不要扯他後腿嘛! 见风徵诏笑了,左霏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波流转问,充满著温馨。 左母再看过来,是左霓霓与聂云。 他们终於在半年前正式成了亲,这不她与老爷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真正地落下 来,因为当初霓霓的不告而别可真是吓坏了他俩,现在事过境迁,小俩口可是恩 爱得很哩! 由於聂云是神捕,所以他们经常得跑遍大江南北,幸好霓霓不怕苦,聂云去 哪她便去哪,夫唱妇随的好不快活!这次回来,他们作个小小的休息,也许明天, 或是过个几天,抑或一个月之後,他们又要离开了。但是无论如何,对於这种家 族聚会,他们一直都很珍惜。 “我不喜欢猪肉,太肥了!”左霓霓在外奔波数月,脸是消瘦不少,但却显 得很有精神,只是爱挑吃的毛病仍然改不了。 聂云接过肥肉,又把鸡肉放进她的碗里。“多吃点,你一直吃这么少怎么行? 太瘦了!” “我才不要胖呢!我的脸蛋就是要瘦瘦的才好看,胖了就丑啦!”妩媚的她 不肯对自己的美丽松懈半分。 “要那么美做啥?你已经是我的‘娘于’了。”聂云刻意加重“娘子”二宇。 她的美丽、她的妩媚、她的好,全都属於他一个人的了,她明不明白?而且 她越美他就越担心,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就算他一再地表明左霓霓是他的娘子, 但却仍然阻止不了众多的追求者示爱,这让他深深地明白——她的娘子真是美得 太过分了!最好是变得平凡一些,这样他的日子才会比较好过些。 左霓霓怎么会不知道他所想的,然而,她眨著那双勾魂妩媚的眸子,对他撒 娇道:“因为我是你的娘子,所以才要更美,让你更有面子呀!你说对不对?” 聂云不禁苦笑。她又在迷惑他了,明明知道他对她的撒娇根本毫无抵抗能力。 “你这只狡猾的小猫呀!”他轻轻捏著她的鼻子,眼神无奈却也饱含宠爱。 左霓霓吐吐舌,甜蜜地笑了。 说到已经成亲的三对佳偶里,最出左家两老意料的,要算是左雾雾与铁燹这 一对了。因为初见铁燹那模样时,他们真没想到他的身分居然会是皇子。!如今 他还放弃一国之君的高位,只愿陪著左雾雾留在这里。 原本左母还不太相信的,但是在见识到铁燹居然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发展成为 一方霸王,再加上他不凡的穿著,那贵气皇子的气度一出来,这下子。也由不得 她不相信了。 以前还担心雾雾嫁了他不会幸福,原来老天爷自有它的安排哪!像现下,他 们不是幸福非常吗? “吃鱼,这鱼好吃。”左雾雾细心地为铁燹张罗著,一副贤妻良母模样。 铁燹张口把鱼吃掉,然後端起鸡汤,送到她嘴边。“来,喝一口。” 左雾雾把脸稍稍移开,夹了一口菜,笑道:“吃菜,菜好吃。” 铁燹二话不说地把菜吞掉,说:“我吃了,该你喝了吧?” 左雾雾再夹起一颗鸡丁,然後堆起一抹笑容迎向他。“鸡丁好吃。” 耐性不好的铁燹努力地吸气又吸气,不让她的奸计得逞。“乖,喝口鸡汤好 吗?” 眼见左雾雾又想故伎重施,铁燹连忙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别想再来。我 不会被你气得大吼,让你有机会哭著离开而不喝这鸡汤的!” 左雾雾扭过头,泪眼汪汪地凝睇他,一副我见犹怜状。 铁燹的心其实早已软下来,但表面上还是不为所动。“娘子,你要为自己想 想啊!现在你肚子里有我们的骨肉,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哪!大夫都说了,三个月 是很危险的时期,加上你的身子单薄,得多多进补才行。”这道理他每天都说, 嘴皮都快说破了,可左雾雾每次都想尽办法不喝、不补,偏偏他又舍不得骂她, 急得白发都快长出来了。 左雾雾瘪瘪嘴,“人家不想喝嘛!每天不是鸡汤就是燕窝,再不然就是什么 安胎药,我的舌头都快麻痹了。”她扯著铁燹的衣袖,轻轻摇摆著。“人家不要 喝嘛!好不好?”见他脸色益发难看,她立即加上一句,“今天不喝,好不好?” 她以打著商量的口吻问道。 “什么事我都可以让你,但这事可不行!”铁燹不让自己的心软表现出来。 “来,喝一点,难道你想饿著我们的孩儿吗?” 左雾雾轻轻抚著肚子,想像这未出生孩儿的模样心,便又软了。她妥协地点 头。“我只喝一碗鸡汤。” “好好。”铁燹立刻把碗凑近。她肯喝就什么都好说,再说,他还不知道她 的心软吗?不肯喝也只是要要小孩脾性罢了,最终还是会妥协的。 “你也喝一点。”左雾雾接过碗,把鸡汤分成两碗。“我要你陪我喝。” 铁燹爽快地一口气喝完他那一碗。心里却想著:该吃什么才可以让她的身子 再强壮一些呢? 左雾雾低眉垂眼地喝著鸡汤,不让人看见她唇边泛起的笑意。哈!他没发现 给他的那份鸡汤几乎是满的,而她的只有一点点呢! “来,再喝。”岂料,铁燹接著却变出一盅燕窝来。 左雾雾大皱眉头。“我说了,我‘只’喝一碗鸡汤。” “如果你刚才喝掉的那一小口鸡汤算一碗的话,就可以不用喝这个了”言下 之意是,她的小小诡计根本逃不过他的利眼。 左雾雾不再辩解,叹口气後,她认命地一小口一口地喝下燕窝,没留意到身 边的人正噙著一抹温柔的笑凝视著她。 左母欣慰地看著,多么和乐融融呀!多么温馨的画面呀!多么多么的——吵 呀! 左母终於将视线转到自己的右边。是的,如果少了这份杂音,如果没有他们 面红耳赤的吵架场面,现在的左家真足以用“和睦相处”四个字来形容了。 “那是我的!”左霜霜飞象过河,一筷子夹掉狄烈即将到口的红烧肉,理所 当然地道。 但狄烈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一转,红烧肉又回到他的筷子之问。刚才因为他 是客人,所以五次都忍住气,对左霜霜的无礼采取“礼让”的态度,但现在,够 了! “那是我的!”左霜霜又大叫,想再一次抢回。 早有准备的狄烈岂会让她得逞呢?“我先夹住它的!”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 度吧!不过依他看来,左霜霜其实是看他不顺眼——哈!他对她的感觉也是一样。 “我先看到它的!”左霜霜冷冷地说,“你只是个客人,还是个来这里白吃 白住的‘客人’。”最好不要跟她这个主人撕破脸,不然,哼!有他好看的! 狄烈什么阵仗没见过,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妮子吗?“是啊!左‘主人’,你 对客人的态度可真‘好’。”狄烈一口吃掉红烧肉,对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是啊!狄‘客人’,你太厚道了嘛!我不对你‘好’一点怎么行呢?”左 霜霜说完,还“呵呵”假笑了几声。 狄烈瞪著她,左霜霜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然後—— “我看到的!”左霜霜叫嚷,指著他用筷子夹著的小鱼头,美目几乎要喷火。 “是吗?”狄烈得意地笑著,然後一口吃掉它。 “你快给我吐出来!”左霜霜几乎要跳过去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把刚才吞下 去的食物吐出来。 “有本事就来拿。”狄烈摸摸肚皮,阴阴地笑道:“如果你敢拿的话。” “有什么不敢拿的?你敢当众拉出来的话,我就敢拿!”左霜霜倒想看看是 他不敢,还是自己不敢。 左母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扯住蹦跳起身的左霜霜,道:“霜霜,不得无礼! 你是个姑娘家呀!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行?”左霜霜气愤难平。“他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耶!一斗米要多 少钱?还有他吃掉的这些鸡鸭鱼肉和青菜,哪样不用银两的?” “这也要不了多少吧!”何况铁燹因为雾雾坚持要在家安胎,所以在一个月 前就给了一千两,当作是住在这里的费用。这些钱用到雾雾生了都还有剩呢!就 算连狄烈的食衣住行全包了,霜霜也吃不了亏呀! “怎么不多?”左霜霜振振有词,“小数禁不起长期的计算,虽然他这顿吃 得不多,但一个月算下来就不少了。娘,对那些只吃不做的人,千万不可以太心 软!”她狠狠地瞟一眼狄烈。“我们不需要对他这么好的!” “霜霜。”左母头痛小女儿的倔强,又担心她那刺伤人的话会让狄烈的面子 挂不住,更伯这会变成下一场舌战的导火线。唉!为什么连吃顿饭他们都要吵? 不嫌累吗? 然而,狄烈对左母倒是很有礼貌。“左夫人,您不用忧心,这是在下在这里 一个月的费用,请点收。”他拿出五十两放到左母面前,脸上没有半分被损的难 堪。 左母吓了一跳。“不用不用,铁燹给的钱已经够你们在这里吃上一年半载了, 你根本不用给的。”左母想把钱还给狄烈,但左霜霜已凌空降下一只手,将那袋 银两全数抄了去。 “勉强还够。”左霜霜掂了掂手上的重量,冷冷说道。为了这白花花的银子, 她姑且忍下狄烈对自己态度嚣张的这口鸟气。 “谢谢左姑娘,让这五十两‘勉强’入你的眼。”狄烈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 角。 “好说好说。”左霜霜也扯一下嘴角回敬他,然後坐下来安静吃饭。 左家两老无奈地对视苦笑,为这对小冤家的关系恶劣感到相当不解。然而, 这饭桌上也只有他们露出愁容,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大家对左霜霜与 狄烈的吵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哪管他们吵翻天,照吃不误! 初夏傍晚时分,夕阳西斜,余晖灿烂。 左母与三个女儿相偕而坐,享受这饭後的闲暇;她们的夫君和狄烈则留在屋 内品茗下棋;至於左霜霜,因为要算一天的盈利——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所以自个儿关在帐房里忙碌著。 晚风徐徐,女人家们悠闲地聊著细琐杂事,好不快活。忽然间,左母幽幽地 叹了口气。 “唉!” “娘,怎么了?不舒服吗?”左雾雾立即担心地问,“要加一件衣服吗?初 夏的晚风还是很凉的。” “我没事。倒是你,有身孕就要好好地看顾身子,别著凉了,加件衣服吧?” 左母反过来关心地问她。 “不用,我一点也不冷。”左雾雾摇头。她穿得够多了。 “娘,”左霓霓明眸一眨,道:“您是为霜霜的事在叹气吗?”玲珑剔透的 心,仅左霓霓拥有。 左母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又叹了一口气。“唉!” “娘,您不要叹气了嘛!有什么事得说出来才行呀!”左霏霏是急性子,最 受不了别人吞吞吐吐的。 “说、说出来,才行喔!”升儿笑著一张弥勃佛似的脸,口齿不清地跟著娘 亲的话尾重复说道。 左母就算再不开心,所有的忧愁也在外孙这样一张笑脸下给抛到九霄云外去 了。“来,升儿,过来外婆这里。”左母抱起他,爱怜地摩挲他的小脸,可接著, 终究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知不觉地,霜霜也十九岁了,可是你们看她那 个样子,会有人敢要吗?”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我看霜霜是不想嫁的。”左霏霏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怎么行?”左母大摇其头。“难道她要一辈于留守在家吗?别人会笑话 的!” “霜霜不会让人笑话她的。”左雾雾说。因为霜霜会将笑话她的人给整死。 “但背後的闲言碎语,她能阻止得了吗?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我可不能让 她受这种委屈。”左母怎么也无法接受女儿不嫁人,要当一辈子老姑婆的事。 “娘,您别这么担心。”左霓霓对她安抚一笑。“缘分天注定,说不定霜霜 的缘分就快要来了。” “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左母瞪大眼。“你说,这缘分会是狄烈吗? 他们会不会像霏霏跟徽诏那样,吵著吵著就吵成夫妻了啊?狄烈那个年轻人虽然 对霜霜的态度是差了点儿,但对其他人倒是很好的。就拿对自己来说,他始终很 有礼貌。而住在这的日子里,粗重工作也总是揽著做,除了霜霜死也不肯让他露 脸的店铺以外,他几乎什么都做。想想,他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嘛! “他们跟大姊不同。”左霓霓却没给左母多大的希望,她实际地开始分析, “当初姊夫对大姊是有情的,嘴里虽然常惹大姊生气,但心里却是处处想著她、 让著她:而狄烈和霜霜的情况就不同了,他对霜霜是真的看不顺眼,两人也是真 的互相讨厌。老实说,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没有一个意外契机的话,他们只 会越吵越厉害,越来越讨厌对方而已,才不会互相喜欢呢!” “那怎么办?”左母一脸忧心忡仲。“我明天得去找徐媒婆才行了。” 左霓霓伸个懒腰,笑著说:“娘,其实您也不用这么著急嘛!依现在霜霜的 样子,假若她知道您居然找个媒婆随随便便决定她的另外一半,我敢打抱票,她 一定会气死的。您不如再给她一两年的时间找找看嘛!” “如果到时候她还找不到呢?”其实左母想的是:再给十年时间,霜霜也不 会找到的,毕竟没有人能受得了她那爱钱的性子和带刺的脾性啊! “那就到时候再想办法罗!”左霓霓觉得母亲太过忧心了。“霜霜的性格我 们都很清楚,逼迫她是没有好处的。再说,我们三个都已经成亲了,您也没必要 急著把霜霜嫁出去嘛!” “为人母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最挂怀的永远是自己的儿女。”左母仍 是非常担心。 “可是我倒觉得二姊说得对,”左雾雾认真地点头。“我相信霜霜会遇到她 的真命天子的。” “天……天子。”升儿咧著嘴笑,学著左雾雾点头。 左母被这可爱的外孙给逗笑了。“好吧!就听你们的。”三个女儿都能找到 自己的幸福,没理由最小的女儿会找不到,再怎么说,她也是美人儿一个。而最 重要的是,她可是自己的女儿哪! 这时,倚靠在角落的左霜霜终於松了一口气。这种“冤家变亲家”的戏码在 大姊身上演过一次就够了,如果再用到她身上,就未免太过老套r. “爹,娘,我们茶居要不要多请个人手来帮忙啊?”饭後,大家都聚在客厅 里聊天,左霜霜忽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嗄?”左家两老怔愣不已。他们还以为她宁愿操劳到死,也不肯多花一文 钱请人呢! 左霜霜耸耸肩,并不在意他们讶然的反应,迳自解释著,“现在姊姊们都成 亲了,不可能再要她们来帮忙,而茶居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怎么照管得来呢?” 以前店面小也就罢了,但是她的“好”姊夫铁燹在几个月前,突然出资让茶居扩 充为原来的两倍,店铺一下子大了这么多,光靠他们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听到这番话,左家两老非但没有半丝的喜悦,反而很担心。 “你——没有不舒服吧?如果有,可要说出来啊!”这个小女儿是不管事情 做不做得到,都二正事必躬亲的性子,要她另外花钱请人,除非是一时昏了头, 否则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了。 左霜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拿开母亲搁在她额头上的手,道:“我 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拜托!她只是精打细算,又不是小气枢门的人,应当 花的钱也不会吝啬啊! 然而大家却只是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到底请不请嘛?”眼看著死对头狄烈有大笑的倾向,她开始感到不耐烦。 她才不想让他免费看笑话呢! “那……你拿主意吧!”左父终於开口。这种事一向是她决定的,他倒没有 什么异议。 “那我明天贴土旦不。”左霜霜道。 “想不到吝啬女也会破例花钱请人,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狄烈的声音不大 不小,但就是刚好让左霜霜听到了。 左霜霜冷笑著说:“与你无关吧!”她可不想在父母亲面前与他吵嘴,免得 又让母亲担忧起自己的人生大事,到时就真的吃不完兜著走了。 虽然三个姊姊都嫁得很好,生活很美满,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羡慕。难 道成亲了,多个人来挤一张床会比她自己独享大床来得好吗?她可不这么认为! “当然无关,我只是个要给钱吃饭的‘客人’罢了。”狄烈冷笑数声。 左霜霜忍住气,笑著对父母亲说道:“爹,娘,夜深了,您们何不先回房休 息?”待会儿看她怎么整他! 左母看看左霜霜,又望望狄烈,忧心地问:“你们不要吵架,可以吗?” “当然!我不会跟他(她)吵的。”左霜霜与狄烈居然异口同声的回答,但 随後的互望却充满著浓浓火光,仿佛彼此都恨不得能瞪死对方似的。 不一会儿,待左家两老离去之後,他们终於能光明正大的互相仇视了。 “请问,”左雾雾偎在铁燹怀里,怯怯地举起手。“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说!”两人再一次的异口同声,而这次已是火花四射的狠狠互瞪。 “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对方呢?我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是霜霜来村里找 我的时候,但是在那之前,你们并不认识啊!为什么你们在那时就吵得那么厉害, 而怒火还变本加厉地延续到今天呢?”左雾雾对於这一点真的很费疑猜,两个互 不认识的人居然会像多年的仇人一般,第一次见面就恨得眼红。 左霜霜先发制人地开口,“谁教他那时候故意躲在窗边吓人!叫他出来他还 不肯,分明是居心不良!”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对她出言不敬还不肯认错。 “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啊?不分青红皂白就开骂,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泼辣又不 讲理的姑娘。”简直是没礼貌到了极点,还不肯认错,这种女孩子家最令人讨厌。 两个人同时朝对方重重地哼了一声,也都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一个月前所发生 的事…… 那天在茶居里,几个小流氓惊见左霜霜艳丽的美貌,便心生轻薄想占便宜。 原本她是不打算发脾气的,因为就算对方再混帐,毕竟来者是客,所以决定打发 他们离开便罢。 可谁知那几个小瘪三居然因为求爱不成,怒砸了一套珍贵茶具,这时候她如 果还跟他们客气的话,她就不是左霜霜了!於是她当场扬声开骂。 那几个流氓哪容得了被斥责,立即老羞成怒的想诉诸暴力,可是左霜霜当然 不会笨得让人打,只好满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就在这个时候,狄烈出现了。 人在紧急的时候,为了保命自然会拿身边的任何东西来挡,这是很正常的。 所以当时她立刻躲到狄烈身後,顺便“推”他出去挡著……呃,好吧!她承认, 当时是用脚丫子踩在他臀上将他给“踢”出去的,但是她自己也因为反弹力而跌 倒在地啊!而那个冷血的人居然连扶也不来扶一下,甚至还可恶地取笑她说: “活该!” 哼!这个臭男人没有君子风度就算了,竟然还敢在她的地盘对她这个龙头如 此无礼,简直是皮痒,怎么能怪她态度不好啊! 然而狄烈对那件事却另有一番解读。 当时他听到左霜霜的尖叫声,虽然心底很讨厌这个小女子,但仍秉持著“不 能见死不救”的原则,没多想就冲了出去。岂料她居然趁他不备用力地踹了他一 脚,害他维持多年的冷静面貌几乎毁於一旦。当时真想不管她了,可是看到那几 个猥琐小瘪三逞凶斗狠的模样,他还是不客气地让拳头好好地伺候伺候他们了。 至於那个摔倒在一旁的小妮子,哼!想要他扶?她又不是七老八十或残疾不 便者,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爬起来啊?居然还敢骂他冷血、没风度?啐!他要 是真没风度,就不会挺身出来救她了。看来这年头什么都能做,就是做不得好人, 根本不会有好报嘛! “什么?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记恨记这么久啊?你们明明都不是会记恨 的人啊!”左雾劣听了这件事的始末之後,深感不可思议。 “哼!”狄烈和左霜霜两个人都仰高鼻子,心里也都认为对方在他人面前的 和善是伪善,其实本质是坏的。 “为这种事而结仇,真有你们的。”左霓霓懒洋洋地媚笑,内心却坚信反对 将他们凑成一对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 “不管你们了,想吵便吵,只要不把屋顶掀翻,我没意见。”左霏霏摆明了 不想理会。踏进他们的圈子里,终究成炮灰。可她又想到,“喂!狄烈我警告你 喔!跟霜霜吵归吵,但动手动脚可不行,如果让我知道你动她一根寒毛,我是不 会放过你的喔!”她威胁地挥动拳头。想欺负她的家人,先来问过她的拳头再说! “放心,我对这种女人没有‘动手动脚’的兴趣。”狄烈的话中有著另外一 种解释。 “哼!你要是真敢来,我就剁了你的手指头!”左霜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他不会这么做。 “我还真伯咧!”狄烈哈哈大笑,根本毫无半分惧意。 “你们还真像是一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呢!”看著他们吵嘴,左雾雾不 禁莞尔笑道。 “夫妻?他(她)作梦比较快!”他们同时大声嚷了出来。做夫妻?想想就 觉得恐怖。 “霜霜,你不是说要请人吗?”沉默良久的铁燹此时突然笑著问她。 左霜霜看到他一脸算计的笑容,打从心底发了个冷颤。“是又怎么样?” 狄烈转头看向铁燹,头皮不知怎么的也开始感到阵阵发麻了。 “那就请——” “不行!”左霜霜和狄烈又是同时大声喊叫,宛如同仇敌忾一般。 铁琴悠然笑了,“有什么关系呢?烈,反正你也必须留在这里照顾雾雾,况 且,你不是跟我说过在这里没事做,觉得很无聊吗?‘’然後他转过头,”霜霜, 你请烈的话,可以不用支付任何报酬,只需包办他三餐即可。不考虑一下吗?“ 一时间,左霜霜和狄烈都沉默了下来。 为了报铁燹的恩,所以狄烈在此处便以照顾左雾雾为己任。“我只是负责照 顾夫人。” 话虽这么说,可其实左雾雾在这里有她的爹娘照顾,哪轮得到他,所以还真 是闲得不得了。而像他这种经常要活动筋骨的人,这么清闲的过日子,手脚都发 硬得快受不了了。 “难道我会为了几吊钱,就让一个讨厌的人留在这里玷污我的双眼?”左霜 霜不免有些生气,既为铁燹戳中她的死穴,也为自己真的在犹豫到底是钱重要, 还是个人的喜恶重要。 “你们可以仔细考虑一下。”铁燹没再进一步相逼。他可是为他们好哪!一 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左霜霜与狄烈相互瞪了好半晌,在一阵暗潮汹涌过後,他们仍是异口同声道: “不可能!”声音大得很坚定。 但是,铁燹依然自信地笑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