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天的时间匆匆过去,快得让左霜霜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在这几天里,左家两老无时无刻都在称赞孙成更催促她嫁人,而全把这些话 当耳边风的她,只想知道狄烈对自己的心意,却又毫无所获,令她懊恼极了。 假使他们相见时不是只会嘲弄与讽刺对方,而能够好好地相处,好好地说说 话,或许情况也不会演变成这样。 窗外鸟儿的啾呜,宣告著一天的到临。思绪纷乱的左霜霜一夜无眠,於是打 算到院里坐坐,不料一出房间,竟看见狄烈就站在门前。 “呃,有事吗?”她还真希望他有事,随便什么都好。 “没——”狄烈脱口而出,可在瞥见她的眸中似乎掠过一抹失落时,他连忙 又道:“睡不著,所以想找人聊聊。”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 “好,那么你先去茶居,我拿茶具。”总算他没说什么让她生气的话,是以 她的心情不错之余,还有些雀跃。 狄烈依言来到铺里,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恍惚地看著桌上的玫瑰。现在每 天早上,那个卖花的小姑娘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卖花。不过此时时候未到,所以 这花是昨天的。 经过一夜,含苞待放的玫瑰早已绽开,而原本大绽的那些却开始凋谢。花期 如 此短促的它,犹自拚命地展现它毕生的美丽与精华。 反观他呢?他自认为一直在做有意义的事,却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而前觉得 这没什么,因为他一心要报铁燹的恩,但之前不久,铁燹却告诉他,希望他好好 地做他自己,那就算是报恩了。 可这么一来,狄烈却茫然了。 他似乎从来就没为自己活过,所做的努力也都是为了他人,而现在……他究 竟该为自己做什么呢? “在想什么?”左霜霜翩然而至,打断了他的思绪。 狄烈一见到佳人,忽地心中豁然开朗,他知道要为自己做什么事了!那就是 ——留住左霜霜,直到海枯石烂! 身边永远都有她陪伴,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他要告诉她,就算她现在不喜欢他也无所谓,他愿意为她而改变,更愿意为 她做一切事情,他会很珍惜,也很爱她的! 爱?爱! 原来,这就是爱呀!他一直下明白的东西原来竟是这么简单,根本毋需寻找 解释,因为到了适当的时机,心,自然会告诉他。 现在就告诉她!“霜……” “今天,我就要答覆孙成了。”左霜霜自顾自地泡起茶来,根本没看见狄烈 狂喜的神情,自然也没听到他说出的那个字。 狄烈一震,原本的喜悦已教寒霜给掩饰住了。她决定要答应了吗? 当左霜霜抬头看他时,只见著一张冷漠至极的脸。 见她那若有所盼的娇态,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那是你的事。”狄烈冷冰 冰地道。 左霜霜心中的希冀,被他这句冷冷的话给打得粉碎。 狄烈啊狄烈,为何你冷情到如此地步?难道你真的对我的心意毫无所觉吗? “是啊!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的,”老天才知道,当她说出这区区几个字 时:心有多痛,而她需要用掉多少力气,才下致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泪。 与你无关。狄烈细细品尝著这四个字。 没错,她很早便说过,她与他无关,是他太蠢太憨,她早就决定跟他毫无 瓜葛的,只是他不懂而已。 接下来,两人就只是沉默。纵使那氛围令人快窒息,但他们就是憋著下说话, 仿佛都想利用这时刻,扼杀掉自己所有的感情似的…… 下午时分,天空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狄烈与左霜霜从早上开始便没再说话。今天的客人下多,所以他们就更有理 由各做各的事情,也不多看对方一眼。 左霜霜的心情糟得很,就连客人给了一锭黄金当小费她都笑下出来,这也才 知晓自己的心原来是这么空虚此时,孙成笑著步进茶居。 “霜霜,好吗?”他问候道,将她的郁闷看进眼里。 “好。”左霜霜回以一个苦笑。 “真的吗?我以为你在哭呢!”孙成调侃著。想逗她开心。 “差下多了吧!”喉咙始终憋著一口气,她真想哭个痛快,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呢?是想到要嫁给我,忍不住喜极而泣吗?”孙成伸出手摸上她的 头,不舍看到她郁郁寡欢,因为她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呀! 感觉到被宠爱著的左霜霜闭上眼,她要的不过就是如此呀!但那个木头人就 是不懂!一时间,她的眼眶逐渐湿润,内心更是百感交桑。 而站在不远处的狄烈,瞳眸里的温度又降了数倍,几要媲美千年冰川。那个 家伙居然摸她的头,还一副爱怜的样子!他凭什么? 狄烈气得捏紧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挥出拳揍上孙成的鼻子。“谢谢你。” 左霜霜忍住泪水,张开双眸,狄烈那铁青的脸立时映入眼帘。 “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孙成温柔地问。 左霜霜望著狄烈,後者却避开她的眸光。 “我……”她欲言又止。臭狄烈,怎么还不快来阻止呀! 狄烈竖起耳朵听,满心希望左霜霜不要说出答应的话。她不是说可以养活自 己,不想嫁人,会一辈子守在茶居里的吗? 左霜霜见狄烈丝毫没有反应,气又上来了。好,既然他都不在乎了,那她还 在意他什么呢?被孙成宠著,总比被他气死的好! 于是她气恼的冲口而出: “我答应!”然而下一刻,当左霜霜看到孙成笑眯著眼,自帘内开心地冲出来恭 喜自己的父母亲,以及脸色变得更为铁黑的狄烈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 什么。 她茫然地看看父母亲,又望望孙成,立刻後悔了。可不可以当这只是一句玩 笑话呢? 随即,她用那双大眼向狄烈求助。这已经是最後的机会,再不来救她,一切 就来不及了。 但是,自从狄烈听到她应允的话之後,他始终低垂着头,当然也就没能对上 她的眼。一会儿後,当他抬起眸,仍是铁著脸,淡淡地祝贺道:“恭喜。” “谢……谢谢。”左霜霜勉强吐出这两个字。无语问苍天哪! 见事已至此。狄烈便不再多言,旋身离去。 左霜霜隐忍住满腔的失落,转头朝孙成急急说道:“我,我刚刚那番话——” 孙成竞伸出食指点住她的菱唇,同时在她耳畔轻轻呢喃,“你不可以反悔, 因为我可是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你考虑的。” 嗄?但是,刚刚她是一时气过头呀!她根本就不想嫁给他呀!然而,这些话 她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哦!她真想死! 众人的恭贺声此起彼落,笑脸一张又一张地在她眼前闪过,她却连笑都笑不 出来。 之後,好不容易脱身逃回房间,她不想再憋著闷气,她要哭!可是躺在床上 等了许久,却仍然哭下出来。 她用手捂住胸口,那里正痛著,也……懊悔著。 她和狄烈之间就这样了吗?已经全部结束了? “狄烈,你这个大蠢才!”左霜霜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她根本不想嫁给孙成啊!一点也不想的,但自己刚刚所做的事,竟是如此愚 蠢!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她不吃饭也不想见人,脑中依然自转千回之际,房门突 然被敲响了。 左霜霜此刻不想理任何人,转个身,她用被子盖住头。 可是,门外的人依然不放弃地维持著轻敲的声量。 左霜霜还是决心不予回应。 而接着,敲门声终于停止,由一道醇厚的嗓音取而代之,“是我。” 说出那简简单单两个字的,竟是夜夜萦绕她心的熟稔声音! 左霜霜瞬既翻身下床,裸着脚奔到门前,但就在开门之时,她顿住了。 急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急的必要吗? 她如此想着,然后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走回床边,慢慢穿上鞋子,最後又来 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磨蹭个好半天,才懒懒地前去打开门。 左霜霜不发一语地望著狄烈。 原来,以孙成来测试他真的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点子烂不说,还赔上了自 己的一生。弄得现在欲哭无泪。她无奈地思忖着。 “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听闻她没吃晚饭,狄烈最终还是硬不下心肠下理她, 现在已是半夜二更,再不吃东西,恐怕又会像上次一样闹胃疼。 “我不想吃。”左霜霜挡在门前,不让他进来。 左霜霜的房间他只来过几次,一如以往飘散著她独有的幽幽清香,那是令他 澡受迷惑的味道。 “我说我不想吃。”左霜霜再次重复,但已不再那么坚持。“不吃下行!不 怕胃痛吗狄烈把碗筷放孬,语气有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就算痛死也不关你的事!”左霜霜赌气地回答。刚才他如果这么强势地跳 出来阻止她嫁人就好了。 “我知道以后你有孙成照顾,但那是以後,现在你 还是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行。”狄烈几乎是咬著牙进出“孙成”这两个字。 “你很高兴我嫁给他,是不是?”左霜霜直勾勾地瞪视著他,不容他逃避半 分。 现在部这还有什么意义?都成定局了下是吗?她再问下去,不过是让他的心 再痛上数倍罢了。 “是的。”如今就算表明自己的心意又如何?她已心有所属了。左霜霜闻言, 立即潸然泪下。原来最好的流泪方法,竞是他的祝福! 她无力地蹲下身,暗自啜泣。他会高兴,就表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而她 的一片真心,也只是自作多情而己! 狄烈虽然对她这个反应有些不解,然而见著她的泪珠,仍是心生不忍地想靠 过去安抚她。莫非,她是在难过即将要离开这个家,才哭得如此伤心? 左霜霜一察觉到他的靠近,立刻推开他,冲出房门,也不管现在正下著滂沱 大雨,只是不停地往前跑,任由雨水和著眼泪滑过她的脸庞。 “别再跑了,你会生病的!”讶然不已的狄烈大步追上她。她这是怎么了? 左霜霜挣扎著,想挣脱开他的箝制,眼泪仍哗哗流著。“放开我!我就是要 生病,就是要!”她哭喊著,所有的苦痛彷佛找到了宣泄的管道。 狄烈不松手,反而一把拥住她。“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见她竞伤心至 此,他非问个明白不可。 “你不知道吗?”在熟悉而温暖的环抱之中,左霜霜终於慢慢地冷静下来, 只剩那闪闪发亮的美目说明著她还有几丝愤然。 “知道什么?”他愣愣问道。 左霜霜手用力一挥,给了他一个巴掌。“现在知道了吗?” 毫无躲避余地的狄烈,全然领受这火辣辣的一掌,顿时怒火狂烧。“你又在 发什么疯?”他怎么会忘了这女人的脑子有问题! “我是疯了!”要是没疯,又怎么会爱上他? 狄烈气极,想也未想就俯下头,意欲狠狠地啃咬她的唇以示惩罚,奈何却在 触碰到她柔软香唇的刹那,软化了自己的心。 顿时——惩罚,变成了品尝;横蛮,柔化成辗转。 左霜霜没有反抗,她紧紧地攀著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 不久,狂烈有如此刻风雨般的一吻,终因彼此的呼吸将窒息而稍歇。 左霜霜虽气喘吁吁,但美眸却是平和的。“从此以後,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她低声道。 今後,她也下会再挂念他了。 狄烈乍闻此言,突然觉得心慌。“霜霜——” “回去吧!你看,”她挣开他的怀抱,下意打个寒颤。“我们都淋湿了,再 不回去,一定都会生病的。” 狄烈斜睨她一眼。“还以为你不会知道呢!”他想用调侃的语气来让气 “很好,那就看看我们这两个笨蛋谁先到家!”狄烈说完,率先开跑。 “喂!臭狄烈,你太狡猾了!”左霜霜抡起粉拳追上去,边跑边骂。 “现在你应该知道谁笨了吧!”狄烈回过头,嚣张地大笑。 此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一吻,好像它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就如 这夜,纵使是狂风骤雨,可清晨太阳一出来,仍是烟消云散,水过无痕。 不过,他们直觉认为那并不是身体上可以看出来的病,而是内在的一种心病。 “掌柜,我给了你二十文钱耶!一位客人叫嚣道。 左霜霜瞄他一眼。“没错。” “你刚刚倒掉我一杯茶水,那杯就算三文钱,所以加起来刚好二十文钱。” 左霜霜解释道。 “什么!,那只是不小心洒掉的水耶!也值三文钱?你抢钱啊?” “如果抢钱的话,早当汪洋大盗去了,还会待在这个茶居里吗?”左霜霜冷 笑了~声。 “我已经算进非常公道了,你不来,我也没办法。”左霜霜连看也不看对方 一眼,只顾著将那二十文钱小心地收好。 左霜霜最近的所作所为,就跟自倒米扛里的白米没两样。以前她虽然很吝啬, 但是为了茶居的好名声,像这种小事通常是忍痛在心,不会真的跟客人计较,因 为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嘛! 然而现在,她却连客人没把茶喝光也都要扣钱。虽然说,她即将嫁人孙家当 少奶奶了,可这样突如其来的大转变,著实令所有人诧异极了。 “爹、娘,有事吗?”发现躲在一旁的父母亲,左霜霜轻攒秀眉,扬声问道。 “没没、没事。”左家两老叠声否认,频频摇头。 左霜霜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著。“在等孙成吗?” “对对对。”他们又一个劲儿地点头,样子很可疑。 “他说要晚一点才能来。”左霜霜说道。 “好好,我们等他。”丢下话,左家两老立刻闪身回内堂。 左霜霜继续低头算账,心思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飘远。她不是没想过要顺从 自己真正的感觉,只是在面对忙得不亦乐呼的父母,以及孙成那认真的态度时, 她真的说不出口。答应成亲的话是她自己说出来的,苦果当然得由自己去承担! 所以,她开始认命了——在见不到狄烈的视线范围里,她试着慢慢去接攸受 这个事实。 只是,狄烈的存在还是不时地提醒着她,两个人曾经有过的回忆。她知道, 那是往後余生里其他男人无法给她的,心依然痛着,但咬咬牙,还是能忍受下来。 “新茶叶都拿到後院去晒了。”狄烈走了出来,向她交代著。 自那晚过後,虽然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想透露何事,然而他却隐约地感觉到什 么,却又无法确定。只要看见她,那甜蜜又醉人的过往便浮现眼前,就像在凌迟 无法拥有她的他一般。 而当看到她对其他人扬起笑容时,他更觉得她似是在强颜欢笑。他不相信那 是由衷的欣喜,否则那!天夜坐她不会如此伤心。 但是。不信又如何呢?对於现况,他是无能为力了。 “好的。”左霜霜没再跟他多说,也不愿意看他,深伯自己的眸子一旦对上 他的,就再也舍不得移开。 “有客人要结帐,我过去。”狄烈也不太习惯跟她早单独相处了,于是把注 意力全放在工作上。 “哦!”左霜霜眼皮抬也没抬,只淡淡地应了声。 不一会儿,狄烈走近她。“喏!”将钱置於桌上。 “又有客人来了,我去招呼。” “好。” “这里是一两三钱,收齐了。” “哦!” 然後,是一片静默。 左霜霜可以感受到他注视的目光,然而她还是不敢抬头。 难道她就不肯对他乡说一个字吗?哦!嗯!好。就算是左霏霏的儿子,也不 会只说这么几个字。 “孙成来了。”狄烈见到来人,极度不愿地提醒她。 左霜霜一听,目光轻轻地越过他落到门外的那人身上,然後收起帐本,步出 柜抬。 “你来了。”左霜霜深呼吸一口气,并在脑海中不断地重复“他是我的相公”, 藉以催眠自己。 “是。” “我爹和我娘都在里面等你呢!我们进去吧!”左霜霜语毕,偏转过头,望 向狄烈。 “我会看著的。”狄烈脱口说道。 “恩!”左霜霜颔首,便和孙成一起走入内堂。 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狄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真是莫名其妙!以前与她四目相对时,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现在,当 他几乎能明了她的眼睛在诉说什么时,她却已经属於别人了。 混蛋! 一再地松开手让心爱的人溜走,他是不是个男人? 该死! 狄烈愤愤地想著,同时也不断地诅咒著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近傍晚时分。 左霜霜出来时,见茶居除了他,空无一人,不禁疑惑问道:“怎么?这么快 就没人了?” “全走了。” 其实是那些客人看见狄烈的凶煞样,不敢再多留,因而快快结帐离去,深怕 遭受到池鱼之殃。 “哦!”左霜霜没再追问下去。 这时,孙成也出来了。“我明天再来。” “不在这里用饭吗?”左霜霜虽是客套地问,可心中还真伯他会留下来。 虽然说要接受他,但她对孙成真的无话可说,总是聊下到三句,她就没办法 再扯下去,仅留下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了,我还有事呢!”孙成笑道,而後转身离开。 其实孙成挺不错的。左霜霜要自己用理智去思量,能嫁得如此夫婿,应是她 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该要好好珍惜才行。没错,就是这样! 然而。再坚固的心理围墙,一旦撞上狄烈炽热的眸光时,下场却只是轻易地 土崩瓦解、墙倒城塌—— “吃饭了。”左霜霜的嘴张了又闭,却只说得出这么一句客气话。 “好,你先进去吧!”狄烈走出门外,点起灯笼,关上门,一转头,竞发现 人儿还在。 “我……”她舔舔突然乾燥起来的唇,却不知这无心的举止有多令人心痒难 耐。“我是想说,孙成明天会送喜服过来。”怪哉!她干嘛别扭个半天,却告诉 他这没必要知道的事? 狄烈牢牢地盯住她,好不容易才进出一句话。“是吗?” “是啊!”左霜霜乾笑著。 “很、很好啊!”她是存心让他不好过吗? 死寂氛围,悄悄地蔓延开来—— “那……进去吃饭吧!”久久,狄烈先开了口。 “好。”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呢! 可是,她还能期盼他说出什么呢?她不禁苦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