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到聂府,左霏霏一点也不意外众人的震惊。 聂果儿迎出来时,见着风征诏衣袖上的血迹,惊得大叫:「风大哥,你怎么 啦?」 「我没事。」风征诏依旧好脾气。 「他是怎么回事?」聂果儿转过头来问左霏霏。 左霏霏从一进聂府,由管家到聂果儿,已经有十人问过他们同一个问题了。 左霏霏真是佩服风征诏,被人一问再问,还能笑容可掬。只是,为什么在对着她 时,总是没事找事来气她呢? 没时间给她细想他的双面性格,因为聂果儿已一脸「兴师问罪」样,很有她 不说,她便缠死她的架式。 左霏霏拧起眉,口气已是不耐。「就是被蛇咬的。」 「怎么会被蛇咬?」聂果儿逼问。 「他为了救我,所以就被蛇咬到了。」左霏霏对凑到跟前的聂果儿有些不快, 她已经很努力「心平气和」地回答了,希望她快快放人,她可没太多耐心被人磨 耗。 「妳怎么会遇到蛇的?」 她烦不烦啊?! 左霏霏突然爆发了。「我怎么知道会遇到蛇?」一想到聂果儿喜欢风征诏, 她的心就非常地郁闷,口气自然不善。「妳以为我想遇上蛇吗?我也不想啊!妳 以为我想征诏被蛇咬吗?我也不想啊!妳以为遇到蛇是件很好玩的事吗?还得有 原因可循?妳循给我看!」骂完,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爽,好象心里的闷气都发 泄了出来,浑身的紧绷也松开了一样。 但有人不高兴她这样。「霏霏,妳怎么这样对果儿说话?」风征诏纠结起浓 眉,好歹在人家作客嘛!再说果儿也只是担心他而已,干嘛要这么大声呢? 左霏霏的心底缓缓涌上尖锐的刺痛,她掩饰不住受伤的表情,一双明眸含怨 带哀地睇视着风征诏。 「对不起,」她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是我不好,果儿才是最好的。」 风征诏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她误会了。看着她悲愤的小脸,他 的心也抽痛了起来。她必是因为他为果儿说话,而以为他对果儿有感情了。 「不是的——」他必须赶快解释,不能让这种莫须有的误会,让他们好不容 易才拉近的距离又再度远去。 「你不用说了!」左霏霏完全不想听他的解释。 「不,我跟果儿不是——」风征诏急了,却再一次被左霏霏打断。 「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讲话了!」左霏霏大叫,眼眶发热有水珠在凝聚,模 糊了她的视线。 不,不哭!她不哭!她绝不为他而哭! 不等风征诏再说其它,她转身跑去。不为他哭,也不能让他看见她眼底的伤 心! 「霏霏!」风征诏又急又痛,忙要追上去,衣襬却被人扯住,他低头一瞧。 「果儿?」 聂果儿甜甜地一笑。「风大哥,先给大夫看看吧!」 「不,我要跟霏霏说清楚——」 「她现在这么生气,你多说也无益。」聂果儿转转眼珠子。「还是我来说吧!」 「妳?」风征诏狐疑地瞅住她。果儿这么热心,他直觉地觉得不对劲,而且 霏霏也是因为误会他与果儿才生气的,现在还要派她当说客?他越想越觉得不妥。 「不用了,我想由我来说会比较好。」 「不行啦!我哥出门前叫我要好好照顾你的。」聂果儿不容他拒绝。「现在 你受了伤,如果不去看大夫,有什么事的话,我哥定不饶我。」说到这,她的眼 眸可疑地有些闪亮。「难道你忍心让大哥责罚我吗?」她装出一脸的哀绝。「我 知道风大哥喜欢霏霏,但是,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她,你就可以让我受苦?你就不 再疼爱我了?」 「当然不是。」风征诏摇头。 「那就对啦!你让我跟她说,我保证我会解释清楚的。」聂果儿瞬时又绽开 了笑颜。 风征诏不是不知道这个小女娃有多精灵,他实在很怀疑她会帮他。「不用了 ——」 聂果儿挫折地低恼一声,她说了这么多,风大哥还是不肯放手让她去做?无 奈之下,她只好叫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守卫来把风征诏架走。 风征诏想不到果儿会这样,大惊地说:「果儿,快叫他们放手。」他的身体 虽然很健壮,但一天下来,又是来回奔波、又是被蛇咬的,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 再加上他并不是练家子,自然对那些会武功的守卫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们小心一点,要把风少爷先送到大夫家看完病、再吃饱饭后,才可以回 来,知道没?」聂果儿无视风征诏求救的眼神,对那些守卫挥挥手,径自往后院 走去。 对不起了,风大哥! 「果儿!果儿——」风征诏大叫,声音却越来越遥远,终至没人理会。 聂果儿在左霏霏的房门上敲了敲。 「谁?」左霏霏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果儿。」 里面静了一会儿,左霏霏才闷闷地道:「我要睡了。」为什么是她,而不是 风征诏?这个坏蛋,一定是没脸来见她了! 「可是天还没黑,妳也还没吃饭。」聂果儿望望天,连傍晚都没到呢!她怀 疑左霏霏能睡得着。 「我就是要睡觉。」左霏霏任性地道。 聂果儿学她的口吻。「我就是要进来。」 「妳走吧!」她不想见聂果儿。 「我不走,如果妳再不开门,我就叫人来撞开它。」聂果儿说到做到。 左霏霏刚刚熄下的怒火又熊熊地飙旺起来,她猛地打开门,门因为她的用力 而「砰」地撞上墙,又反弹回来,差点砸回左霏霏身上,幸好她眼明手快地按住 门板。 聂果儿还想为左霏霏的敏捷而叫好呢!抬头,却撞进一双正烧得劈哩啪啦地 喷火的明眸中。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聂果儿疑惑,她们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眼。 「妳到底想要怎样?虽然这里是妳家,但我好歹也是客人吧?有妳这种主人 的吗?如果妳真的想砸,我现在就走人,可以了吧?」左霏霏气凶凶地吼完,深 吸口气,才勉强缓下口气。「陪妳的疯大哥吧!」她不屑地道。 「妳在吃醋呢!」聂果儿不怒反笑,甜美而天真。 「我才没有!」左霏霏像被人用针戳了一下般,整个人弹跳起来。 「妳有。」聂果儿继续笑咪咪。 「妳胡说!我为什么要吃醋?为了风征诏?开玩笑,只有妳才会喜欢他。」 左霏霏吼得脸红脖子粗。 聂果儿好玩地看着左霏霏变化多端的表情。左霏霏就是这样,很单纯,喜怒 哀乐都藏不住,全数表现在娇颜上。 「风大哥有什么不好?对人温和,他还救妳呢!」 左霏霏半晌不说话。「那又怎样?」 「那妳说,他有什么不好?」 左霏霏托着下巴开始想。一会儿后,她有些悲哀地发现,风征诏好象真的没 什么不好。非但没有不好,她好象还想到许多以前没发现的优点呢!怎么会这样? 「说啊!风大哥有哪些缺点?」聂果儿见左霏霏久久说不出话来,得意地一 笑。「妳也觉得他没缺点吧?」 「怎么没有?!」左霏霏受不了聂果儿那副「风大哥是最好」的表情,十分 想破坏聂果儿心目中的「好人」形象。「他喜欢耍嘴皮子,又经常在语言上占我 便宜。」 「还有呢?」这算什么缺点?风大哥只是对她耍嘴皮子而已,好不好?他可 没跟自己耍过什么嘴皮子呢! 「还有,还有……」左霏霏拚命地思索,但「还」了半天,仍然没有下文。 「妳也说不出了吧!」 「我会想到的,妳等着!」左霏霏涨红了脸地说道。 聂果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表情是不信任的。 「妳不用这样看我,无论他有多好或多坏,我都不会喜欢他的!」左霏霏嚷 道,不知是说给聂果儿听,还是自己听。 聂果儿觉得好笑。「我虽然是喜欢风大哥,但是——」 「妳不要说了!」左霏霏猛地提高了音量,把聂果儿的声音给掩盖下去。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说喜欢风征诏?左霏霏的心像被人挖了个大 洞似的,任风随意进去,冷飕飕。 聂果儿被她的大吼吓了一跳。「妳干嘛这么大声?我又还没说什么。」她只 是还没说她跟风征诏只是兄妹之情。 还没说什么?她都已经说喜欢风征诏了,她还想说什么?想示威吗?而自己 都已经说不喜欢风征诏了,不是吗?聂果儿还想如何?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么 难过? 左霏霏感到心中的洞正在无止境地扩大,眼眶又开始凝聚伤心的液体。 「我不要听妳说。」左霏霏捍卫自己拒听的权利。 「为什么?我重点都还没说呢!」聂果儿逗她。 「我不要听!我就是不要听!」左霏霏瞪着她,咬牙切齿。「如果妳再说, 我就撵妳走。」 「妳不敢的。」聂果儿自信满满,看她那么瘦瘦的身躯,能撵走自己吗? 「我敢。」左霏霏怒瞪她。 「那好,在妳撵我走时,我还有话要说。」聂果儿也察觉到左霏霏的躁动, 觉得还是不要捋虎须,即使对方只是个女人。 「不,我不听。」左霏霏深怕聂果儿再说,她不会撵她走,反而会泪流满面。 聂果儿却不理她。「我虽然喜欢风大哥,但我跟他——呀!」 聂果儿不敢置信、左霏霏居然在她说话的当儿,就连推带撞地将她撵出房间, 并在她叫出「呀」时,门也同时间「砰」地一声给关上。 聂果儿瞪着跟前的门,慢慢磨牙。「好吧,既然妳不把话听完,那就不是我 的错了。居然敢在我面前关门,可恶!可恶!」 「妳把话给说清楚了吗?」被迫在外面待了半天的风征诏,一回来就马上质 问正慢吞吞吃饭的果儿。 聂果儿抬头,懒洋洋地打个招呼。「风大哥,你回来了。」 风征诏隐忍着脾气。「快告诉我,事情怎么样了?妳说了吗?」 「说了。」只是左霏霏没听完而已,不关她的事喔! 「真的?」风征诏却有着挥不去的不祥预感。「她有什么反应?」 「生气。」货真价实的生气。 「那妳跟她说了什么?」风征诏急急地再问。 「我喜欢你。」 风征诏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妳在开玩笑吧?妳应该还有说别的什么吧? 譬如说妳跟我只是兄妹感情之类的。」天啊!果儿想害死他吗?她这样说,霏霏 不生气才怪呢! 「算了!她在吃醋,让她吃好了——」眼角瞥见一人影,聂果儿立即跳起来, 扑进风征诏的怀里大声嚷道:「风大哥,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喔,喜欢得不得了!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风征诏不知她在搞什么鬼,刚才跟现在完全是两个样。 「果儿,妳在干嘛?」他皱眉。 「妳答应大哥要照顾我的,对不对?」聂果儿颤着声说道,其实内心已经笑 到发颤。 「是又如何?」咦,好奇怪,怎么背脊凉飕飕又热炽炽的?好象被人盯住一 样。忙转过头一看,呆了。 「——霏霏。」风征诏叫着。 左霏霏磨着银牙。「祝福你们。」鬼才祝福你们呢! 风征诏连忙推开聂果儿,追上旋即转身跑去的左霏霏。「霏霏,妳听我说。」 「不听!不听!」每个人都叫她听,那又有谁来听她的呢?她都已经祝福他 了,他还想怎样?! 「霏霏,妳给我站住!」风征诏毕竟是男人,他在左霏霏跑进房内的前一刻, 截住了她。 「你叫我站住,我就要站住吗?你是我的谁?」左霏霏愤怒地叫道。「让开!」 她想推开他,却惊诧地发现自己居然被他的双臂紧紧地箝制住,无法挪动分毫。 「不让!」风征诏加重圈住她纤腰的力量,将她紧紧地烫熨在自己的怀内, 不愿放开。 「放手啦!」左霏霏又怒又气又羞,不禁涨红了小脸。他的体格与自己真的 很不一样,以前以为他没什么看头,现在才知道,他的肌肉原来也挺结实的。 风征诏当然不会放开她,她的娇躯柔软而纤细,即使是隔着衣裙,他也能感 受到她皮肤的光滑细腻。还有她喷着火般艳丽的俏颜就近在咫尺,他连低头也不 用,就能嗅到她的幽香。 「妳听我解释,我才放手。」风征诏微微敛起恍惚的心神道。 「不要!你先放手。」被他抱着越久,身体的温度就越高,快要将她灼热了, 她才不要! 「不行!」风征诏将头俯低,与她的眉眼相对。 「干嘛!」左霏霏原意是要用凶狠的表情瞪他的,却不知为何与他相望时, 她就是忍不住脸红耳热。 风征诏看着她清湛的眸子光彩流转、娇媚动人,心神止不住地荡漾。 「我想跟妳说,我和果儿的事。」 左霏霏的心一揪,红润的脸色霎时间退去,只留下苍白。她捂着耳朵,慌乱 地叫着:「我不听!不听!」他若亲口说出他喜欢聂果儿的话,她会哭的。她真 的会哭的! 风征诏凑近她的耳畔,用坚定的声音告诉她——「我与她只是兄妹之情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你不要告诉我嘛,我——咦!」乱七八糟地 嚷着的人儿怔了怔。「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我和果儿只是兄妹之情。」风征诏爱极她现在呆呆的可爱模样,忍 不住笑了出来。 「可是果儿说她喜欢你,你又要照顾她一辈子。」左霏霏噘着嘴,揪着眉不 信任地瞪他。 「她也把我当作哥哥而已。还有,」他点点她的俏鼻。「妳什么时候听到我 要照顾她一辈子了?」 「刚刚啊!」她皱皱小鼻子,躁动的心因他的话而缓了下来。 「我是说要照顾她,但并没有说一辈子,妳可不要给我乱加意思喔!」 「可是你要照顾她,这是真的吧?」她的心有些些不舒坦。 风征诏觉得好笑。「现在聂云不在家,我就是长辈了,我不照顾她,难道还 要妳来照顾吗?」 喔,也对,左霏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想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风征诏突然问道。 左霏霏的心一跳,抬头。「你有喜欢的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她掩 不住惊慌。 风征诏难得不文雅地翻翻白眼,真是被她气死,他现在抱着的人已经是她了, 她还说那些没脑子的话,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她。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吧!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大吼:「我一直喜欢的人是妳,知道了吗?小笨蛋!」 左霏霏呆了呆。不是没想过被人告白的情况,只是、只是,只是—— 「你干嘛骂我是笨蛋?你才是笨蛋呢!」表白居然骂人,猪哦! 他真是好笑、好气又怨叹,也只有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跟他讨论笨不笨这 种无趣又破坏气氛的事情了。 为避免被她气坏,也怕失却这一好机会,他没浪费唇舌跟她急辩,只是很迅 捷地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却没机会做的事——吻她! 左霏霏完完全全呆掉,脑中一片空白。她过了好久才想明白,他居然在吻她! 那么热炽又热烈,好象他已饥渴了好久似的,非要在这一吻内讨回所有般。 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如坠云雾里。很自然的,按在他 胸膛的小手由推改而攀住他的脖子,勾着他的头往下,让他能更深地与她的唇齿 舌相互纠缠。 风征诏的舌尖窜进她的口腔内,逗弄着她的丁香舌,攫取着她的甜蜜,引领 着她到他的口内,与她的一起嬉戏。 互喷的气息热灼而浓烈,相互的交融让左霏霏昏昏沉沉,却又甜蜜万分! 原来吻是如此美好的,她想,她会喜欢上的。不,她好象已经喜欢上了。何 况他还说,他最喜欢的人是她呢! 风征诏稍稍松开怀中人儿,瞧着红粉绯绯正陶醉的人儿,他禁不住又低头深 深一吻,才边啃咬着她已红肿的小嘴,边喃喃问:「霏霏,妳喜欢我吗?」 左霏霏微微睁开水眸,里面氤氲着情欲与迷醉,她轻轻颦眉,似乎思考了很 久、很久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喜欢?」 「对,」风征诏爱煞她散发的娇媚。「喜欢我吗?」 喜欢他吗?左霏霏笑着,怎么会不喜欢呢? 「喜欢的,喜欢!」她盈盈浅笑,低低地呢喃,道出自己内心的真正情愫。 「霏霏!」风征诏拥紧她,激动地叫着。「霏霏!霏霏!」 「你抱得我好紧。」左霏霏笑着,完全无法停止。 「噢,对不起,我弄痛妳了吗?」风征诏连忙放开一点点。 「不是,不是。」左霏霏反手抱紧他,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涨满了某些东西— —满满的、鼓鼓的,把她的心完全充塞起来。好象只要放开他,那些甜甜的、满 足的东西便会离开她一样。 「霏霏,妳以后不许未搞清楚状况就乱生气,知道吗?」风征诏想到刚才如 果不是他解释清楚,左霏霏八成会气疯了。「经常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左霏霏叹息而笑。「你知道的,人家的脾气就是不好嘛。」 「妳还算有自知之明。」风征诏调侃。 「喂!」左霏霏抗议地轻捶一下他的胸膛。 风征诏笑着,捉住她的素手又是一阵轻吻。「还有,妳乱发果儿的脾气,该 怎么做呢?」 左霏霏是个敢作敢当、勇于承认错误的人。一旦她知道原来误会了别人,绝 不会随便让它过去的。「我会向她道歉。」 「这才乖。」风征诏宠爱地吻吻她。 左霏霏这才发觉他眼中的柔情与宠爱,怕是很久以前就有了吧!但她迟钝到 现在才知道。幸好她还是知道了,心有所属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幸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