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妈……”推开门,看见站在病床边的男人,穆小曦才强撑出的笑容又立即 冻结。 “你怎么在这里?”她瞪著赛维扬,不喜欢她看到的画面——她母亲笑看著 他的表情太柔和了,让她脑袋不断响著警铃,总觉得赛维扬的笑容,像是在陷阱 外看著落网猎物的猎人。 她突然毛骨悚然。 穆桂芬皱眉,“小曦,你怎么这么说呢?赛先生是瑞克拜托来照顾我们的, 对人家客气点!” 刚开始她对赛维扬也很排斥,那全是因为上次他和小曦的纠纷引起的,但和 他乡谈几句之後,她发现这个男人和她想像的不一样,从他的谈话和表情中,她 看出他对小曦的感情,真诚到仅在短短时间里就感动她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如果将来小曦由这样的男人来照顾,她会比较放心。 “噢……”碍於母亲在场,穆小曦不敢发怒,更别说下逐客令,只能用眼角 瞪著正为已经再下一城而嘴角上扬的赛维扬。 这个卑鄙的男人! “小曦,怎么不招呼一下赛先生呢?还摆著张脸。”穆佳芬责备女儿,虽然 知道女儿是为了什么在生气,不过事情过了就算了,而且赛维扬都这么有诚意的 来找人了,就别再气了吧! “面对他,我很难有好脸色。”穆小曦斜眼瞪著仍旧一脸笑意的赛维扬,真 想把他脸上的笑容抓掉! 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不理他就好了嘛! 可是…… 就是会在意啊! 唉……她实在太不争气了。 “你!”穆桂芬听她这么说,气得直皱眉。 她用眼角偷瞄赛维扬,发现他满脸的宠溺,一点都不介意穆小曦的臭脸,她 对赛维扬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阿姨,不要紧,她只是还有点生我的气。”赛维扬苦笑著对穆桂芬摆摆手, 试著当灭火器。 他是来争取支持,不是来漏风点火的。 “小曦,女孩子家不要这么小家子气,人家也跟你赔过不是了,你就别再这 样闹别扭了,嗯?”穆桂芬试著劝女儿别再摆张臭脸,把赛维扬给气走的话,她 会很替女儿感到可惜的。 “阿姨,没事的,再给她一点时间,我相信她会原谅我的。”赛维扬看著穆 小曦的眼神,根本就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小女孩。 讨厌死了! 穆小曦瞪著眼前的男人,有股充动想掐死他! 她的双手暗暗抽动著,大眼转向母亲,发现她正用殷殷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什么话都不能说。 她勉强挤出如蜜糖般的微笑,提出邀请:“赛先生,我们还是出去谈吧!” “没问题。”赛维扬正色对她点点头,转向穆桂芬时,又是一副乖孩子的模 样,“阿姨,我们出去聊一下。” 穆小曦忍不住为他装出来的语气打了个冷颤。应该让母亲看看他恶声恶气时 是什么样子,母亲就绝对不会被他迷昏头了。 “好好好……”目前穆桂芬完全的倒向赛维扬,成为“拥赛派”,至於自己 的女儿……呃……她也是为了她好嘛! 关上门,穆小曦马上忍不住发飙了:“你是怎么催眠我妈的?” 居然连最不信任男人、认为男。人全都只会欺骗女人的母亲,都被他哄得服 服贴贴的,要不是事情跟自己有关,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会为他的功力拍手叫好。 “我只是让她感觉到真实的我。”赛维扬无辜的耸耸肩。 “别装无辜了!你到底还想做什么?”穆小曦也搞不懂,为什么只要一碰到 他,她的反应就会很激烈,但她就是……忍不住嘛! 靠近他,她总是会忍不住心头震颤,或许是害怕自己会没骨气得抵抗不住, 所以才会逼自己武装起来,对他凶、抵抗他。 她其实已不太气他欺骗她的那件事了,只是依旧不断地用这件事去强迫自己 讨厌他,不然她实在没把握可以避开他的魅力。 毕竟她已拒绝人家太多次,没办法再回头了…… 赛维扬苦笑看著她敌视的眼神,叹息著他还是非得采取非常手段不可。 计画很简单,他只不过是趁虚而人罢了,而她也真的很需要帮忙,所以…… “我和这间医院的上层有点关系,我问过了,你母亲的情况不好,需要长期 住院,你有办法应付医药费和生活费吗?” “我知道。”穆小曦咬牙避开他的眼,不想被他看见她眼眶里的泪水。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现在已经为了钱焦头烂额,就连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家人都 去见了。 看著她强忍悲痛的模样,赛维扬心软了。 “我可以……” 该死!他原本是要让她自投罗网的,怎么才看她红了眼眶,就投降了呢? “可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穆小曦摇头拒绝他的好意,“请问,瑞克什么 时候会回来?” “暂时不会。”这回被她拒绝,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眼神再度恢复冰冷。 “我可以帮助你。” 但,这回他要她的回报。 “不,我不应该这么做。”穆小曦还是坚决地摇头。 “可是我已经做了。”赛维扬微笑道。 “什么!?”穆小曦傻眼了。她听错了吧?他他他……他做了什么? “我已经替你把到目前为止的医药费结清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的话,她就欠他人情了,她就不能再对他摆臭 脸了……唉唷!都是瑞克啦!他到底跑哪去了? “帮忙而已。”赛维扬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算我那样对你,你也不……”穆小曦看著他,不得不由抗拒转为感谢。 虽然称不上是以德报怨,但他还真是宽宏大量! 赛维扬举手阻止她,抢下反问她的机会,“你怎么对我?” “就是给你脸色看、不给你面子……反正很多啦!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她真的很怀疑耶! “看来你真的一点都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们来订个协议,如何?”他已 经有心理准备要接受她的怒火。 但如果不这么做,她会永远逃避下去。 “什么协议?”基於这个男人有不良纪录在先,她还是先把感恩收回来一点 好了。 “就像你的工作一样,客人出钱,你出时间,但这回我要的是你的人……” 穆小曦瞪大双眼,久久才敢相信她耳朵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这样羞辱她,他要用钱买她! “你……”她举起气得发抖的手指,指向走廊另一端,“你马上离开!我会 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她打死都不会让这个男人得逞,绝不! “悉听尊便。”赛维扬用与她的激动完全不同的冷静对她颔首,在穆小曦的 瞪视下跨步离开。 他知道她会作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等著她出现! “Young ,外面有个人要找你。”接待小姐的声音由话筒传出。 “我现在在忙,没空。”正和职员开会的赛维扬不耐烦地把话筒摔上,但两 秒後,内线又再度响起,他皱著眉抓起活筒。 “是位小姐,上次宴会时有来过。”总机小姐深知他的个性,在他开EI之前 先抢话讲。 上次宴会时,身为主人的赛维扬消失一事,还是被人发现了,外头传言一大 堆,只有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知道,他是因为一个女人…… 当时那场女人与女人,以及女人与男人之问的战争实况,被某位同事所目击, 而且广为宣传,短短的时问内,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位粗里粗气的老板恋爱了。 所以当这位小姐惴惴不安地出现时,她当然就会联想到那件事罗! 而且,看这位小姐的模样似乎有急事,她实在不忍心行这个可爱甜美的小姐 愁容满面,於是只好硬著头皮打断会议,而结果呢?老板再度挂她的电话,呃… …人已经出现在大厅了,果然人高腿长,动作就是快! 赛维扬大老远就看见伫立在门口处的身影,他暗暗扬了扬嘴角,跨步迎上前 去。 他把她“唯二”能够求救的人——瑞克和桑茉丹弄出国,她求助无门,能寻 求帮助的,只有他。 “你出现了。”他细看穆小曦,在她脸上找到憔悴,他觉得心疼。 “我是不想出现,可是我不得不。”就算求助无门,穆小曦还是死要面子, 不肯拉下脸去,低声下气求人。 她抬眼觑著赛维扬,到口的话又因为自己习惯性的防御而缩了回去。 她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平时个性还算温和的她,只要一碰上赛维扬,就会 像刺婿似的,全身都是剌,非要把他刺伤不可! 她试著对耐心等待她的赛维扬微笑,可是被压力缠得虚脱的她,笑容没出现, 泪水倒是先一步从眼角滑落。 她试了再试,可是她真的求助无门,撑了好几天,还是不得不认命,现在除 了任他予取予求之外,她还能怎么办?母亲的生命比她的尊严重要多了啊! 他把几乎崩溃的穆小曦带进办公室,安顿她在沙发上坐好,还没开口。穆小 曦的啜泣声已经先传人他耳里。 她的啜泣让赛维扬心头一阵刺痛,他坐在她旁边,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摇晃。 “怎么了?”她对他的防心实在太重了,他始终没办法进入她的心房。 “没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我还是离开好了……”穆小曦挣 扎著从他怀中起身离开,双手不断拭著泪水。 “还需要用钱吗?多少?”赛维扬知道逼得她非来不可的唯一理由就是钱, 他难免为自己感到悲哀。 想要成为他伴侣女的女人不在少数,但他要的,仅只是跟前这一个,却一直 无法如愿。 老天爷还真奇怪啊! “我没办法……我想找人先借点钱还给你,可是……” “我懂了,那你想要怎么办?”虽然她已经掉人他的陷阱,他却没有一丝喜 悦。 穆小曦踌躇著不发一语,而赛维扬则耐心地等待她开口。他已经等待她数个 日,并不急於这几分钟。 最後穆小曦终於鼓起勇气,直视他深邃的双眸,乾哑的喉咙勉强挤出话来: “你的提议仍旧有效吗?” 她恨自己这么无助,除了出卖自己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好几年的坚持,现 在她不得不背弃了,但是她不後悔,这是为了她最爱的,也是唯一的亲人,她愿 意这么做,“当然了。”赛维扬省去和她绕圈子的工夫,很乾脆地答应她。 “那好,我想跟你谈个条件。”反正她已经豁出去了,既然要跳下火坑,她 就狠一点吧! “说。”赛维扬冷静地说,不让心软接管他的心。 穆小曦看著他正色的脸,心里的紧张渐渐褪去。不是早就想开了吗?她还在 撑什么?她努力地扬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很勇敢,但其实她全身都在发抖。 “我想贩卖我的爱情。”她闭闭眼,还是无法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 “爱情是可以买卖的?”赛维扬带著一丝微笑,忍不住逗弄早就慌了神的穆 小曦。 他是不该让她觉得更难堪,可是现在她这模样好迷人,让他就是忍不住。 他真是…… 穆小曦咬牙瞪他,“那……我就出卖我的肉体……” “好了,我懂。”赛维扬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停了一会,见她欲言又止, 好心地再度询问:“你还有任何条件吗?” 现在的他可以答应她任何条件,只要她开口。 “有,茉丹姊有明订规矩,我们不可以和客人有任何的私下交易,我这么做, 就不能再待在公司了,所以……” “我养你。” “啊?”赛维扬的乾脆让穆小峨傻眼。 他看著她呆愣的模样,微笑的用手指勾勾她的下巴,“总不能让你饿死吧? 饿死了,你还要向我兜售什么?” 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後,拉开抽屉,取出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这张支票你 先拿去应急。” “你不怕我跑了?”穆小曦看著支票上的金额,再度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遇上了恶魔,还是天使。 她可以翻脸不认帐,而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或许这笔七位数的金额对他而言,仅是九牛一毛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低贱! “你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你不会来找我。”赛维扬对她信心满满。 穆小曦苦笑,“看样子,我是被你看透了!什么时候我要……”她现在根本 不敢看他。 “不急,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赛维扬决定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现在还没有 准备好要接受他。 “嗯……”穆小曦毫不掩饰地在他面前大大松了口气。她以为就是今晚,看 样子,她是得到缓刑了。 “先去照顾你母亲吧!”他知道她最挂心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穆小曦如释重负地转身逃开,在拉开门时,她低头看著手中的支票,迟疑了 一会,还是转身面对他,“我该谢谢你吗?” 她不确定的表情惹得赛维扬发笑,他靠坐在桌边,问道:“你想感谢我吗?” “不……”她觉得自己快疯了,而这还只是开始啊!老天保佑她能平安度过 这段日子。 “那就省了客套话。”赛维扬怕会伤了她的自尊,只得强忍笑意,故作冷漠 地对她点点头。 “嗯。”他的冷还是刺伤了穆小曦,让极力维持自尊的她,感受到彻底的失 败。 一个有求於人,甚至把自己给卖了的人,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她好可悲啊! 她想,就是今晚了吧! 穆小曦望著身边开车的男人,他深邃的双眸在偷空时总是紧盯著她不放;他 空著的手也紧紧握著她的,一直没有松开过,她知道他是在预告,今晚他便要占 有她她好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来临…… 可是她已经决定把自己卖给了他,就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是她自己要这么做 的,认命接受吧! 其实,能够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一晚,是许多女人许愿也求不到的…… 她不懂,他可以拥有各种女人,比她更美、更出色的,他都唾手可得,何必 花钱? “到了。” 车子停妥之後,赛维扬把她迎下车,带她进入他的个人领域。 穆小曦暂时抛开紧张的心情,打量起他的住所。 以深色原木为基调的装潢,衬上米白色的长毛地毯,以及同色系的浅色大沙 发,主墙上放著大尺寸的液品萤幕……她忍不住惊叹,这里的确设计得很出色, 像极了装潢杂志里的样品屋。 她抬头打量身边正在放音乐的男人,在心里下了句评语——的确符合他! 怪的是,如果他留著原本的大胡子,她会觉得他住在这里,就像是摩登原始 人进驻豪宅,但除去大胡子的他,又成了十足的雅痞……呃,她是指如果他不要 动怒、别扯动他的大嗓门的话啦! 只是一堆不算长的毛发,为何会让他改变如此之大?甚至连她都分不清他了? 赛维扬转身就看见她一脸狐疑,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是难理解的人,只是她的一些坚持总让他为之绝倒。如果他们两人都能 对自己更坦白,对对方更直率一点,或许就不需要兜这么久的圈子,才走到这一 步。 打量的眼神突然对上赛维扬深邃又带著笑意的双眸,穆小曦才平静一下下的 心跳又突然加快了。 她刚才的注意力分散得十分成功,但是只要赛维扬用那双桃花眼瞅著她,她 就觉得快心脏病发、呼吸急促、手脚发软…… 她得承认,这样的他对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这点可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她 一定会被他玩弄,最後死无葬身之地! 她太了解这种花花公子了!没一个是好货,他更是个中翘楚。 远离他……远离他……她的脑袋不断地提醒她怦然的心。 赛维扬发现了她的惴惴不安,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一瞬间,他将两人之间的 距离缩短为零,带著全身僵硬的她,随著音乐轻轻摇摆…… “呃……”穆小曦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进攻,傻瞪著他的笑脸,无助地随 著他轻摆身躯。 赛维扬看着她的不知所措。短短几个节奏,他就被踩了好几脚……再也受不 了了! 他的手定住她,一脸不可思议的开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的舞技比现 在好多了,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练习了吗?” 他们只是打个招呼、寒喧了几句而已。她看见他那把大胡子,连逃都来不及 了,哪还可能会跳舞…… “你零点的忘了我啊?我记得那时的你,着白底小碎花的铺棉睡衣,躲在宴 会厅外偷看……”看着穆小曦的双眼猛地睁大,直勾勾瞪着他,他满意地笑了, “你想起来了。” “你……是‘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