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总算可以休息片刻了。 长发美女带着微笑落坐,手中握有一杯开水,她仰首让冰凉的水从粉唇滑进 嘴里,顺着喉咙直下—— “哇!”长发美女没气质的大叫一声,紧接着一震狂咳响起—— “咳咳——”站在门边戴细框眼镜的男子咧嘴大笑,丝毫不为她的处境感到 同情。“就说你平时毒舌过了头,连喝水都会被呛到,你居然还不信。” 咳到弯了腰、满眼泪水的于静岚在咳声渐歇之际,抬头回嘴:“没让你说话, 你这只蛤蟆嘴巴就给我闭紧点!咳咳咳……” “求我,我就拍拍你。”石阳微笑来到她身边,等待着她的恳求。 “放屁!”长发美女粗野的话语,破坏了她的优雅气质。 “你要我放屁啊?恐怕仓促之间,我的身体没办法制造足够的量唷!”斯文 的男子双眉紧皱,状似认真的替她思索解决之法。 也不知他这同事是怎么了,度假回来之后,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烦 躁。 “你——咳咳咳……”酱红的。脸有渐渐转紫的现象,可是她仍旧得不到身 旁同事的一丝同情。 石阳对她的惨状视而不见,拉来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喂,我今天看到我的 偶像耶!” 终于喘过气来了。于静岚闭眼感谢老天爷放她一条生路。 “噢,是公司那位没耐心的暴躁大老板?”没见过。 石阳瞪大眼。“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自己的老板?你的生计都得靠他呢!” 他得到的是于静岚—记不痛不痒的眼神。 “反正我又不愁没工作。”受了教训的她,喝水再也不敢那么大刺刺了,慢 慢享用着。 “是啊是啊!反正你不愿做就回家当大小姐啰!”石阳推推眼镜,不解的眼 神在她十分引人注目的脸蛋上打转,“你家的企业随随便便就可以帮你安插一个 工作,何必到外头来抛头露面、受人荼毒凌虐?” “就是因为我不想被‘安插’。”她不喜欢那种遭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感受, 虽然她是有实力的。 “身为企业大小姐的悲哀,是吧?”石阳皮笑肉不笑。“你啊,一点都不明 白我们平凡人的痛苦。”他控诉。 “我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平凡人!”她双手一摊,已经 是第无数次的表现无奈了。 “可是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石阳食指指着她,一脸怨恨。谁叫他是平民… …不,是贫民出身,他有这个权利! “这算我的错?”于静岚抬脚踢他。 “在我认为……对!”石阳只有考虑一秒钟,就坚决的点头。 “哼!懒得理你了。”她起身离开。该回去工作了,不然又要挨尖酸刻薄的 主任一阵痛骂了。 石阳拉住她。“喂喂,我还没讲完耶!老板今天有跟我说话唷!”想到他的 梦中情人,他露出思春少男的梦幻微笑。 “继续当花痴吧!”于静岚大掌一挥,把他的手扫开。走了两步后又停住、 回头。“你确定你是对男人有兴趣?” “非常确定。”石阳没有隐埋自己的性向,公司里有人不介意,有人却避他 如蛇蝎,可他倒是怡然自得,而全公司第一个对他伸出友谊之手的,就是眼前这 位高贵美丽、却稚气外加些许粗鲁的于静岚。 于静岚对他的笃定不满意极了。“那么女人对你而言算是什么?死猪肉?” 他摇头。“活的。” 于静岚不悦的双手抱胸,斜眼瞪他,“你把我当猪?” “是你自己说的!”石阳回瞪她。这个番女,故意找碴唷! 咦?好像是。于静岚耸耸肩,略过刚才的话题。“既然对老板这么感兴趣, 你怎么没对他表白?你才不是那么害羞的人。” “拜托……我不想被开除。”石阳挥挥手,嫌她多事。 于静岚抬抬眉,小恶魔的心眼在她心头窜动—— “那我帮你说好了,他人在哪里?我去找他。” 听说那常常在世界各地忙着拓展公司业务的老板,最近会在台湾总部待上一 阵子,看样子大家恐怕都得把皮绷紧点,唯一开心的人,应该是石阳了。 “你别闹了。”石阳白她一眼。 “真的嘛!老板在十七楼对吧?我待会儿就去跟他说。”虽然老板应该无此 癖好才是,不过研究员的生活如此无趣,就来找点乐趣吧! 石阳闻言跳了起来。“于静岚,你敢?我就把你上个月把实验对照组小老鼠 摔死的事说出来!” 他一吼,被正巧经过的李主任听到,这件害公司制作新药的进度落后一整年 的元凶立即现形。 闯进休息室的李主任瞪大眼,指着傻眼的两个人。“原来是你干的!你还睁 眼说瞎话,说是他做的!” “我?”石阳望着指向自己的手指,想起这阵子主任总冷脸对他,百思不得 其解的他,终于得到解答了。 遭到两个男人怒视的于静岚心里发毛。“呃……” “我看你这个月都不用休假了,给我把进度赶回来!”李主任大手一挥,走 人。 一个月?她一天工作超过十小时、没有私生活的生活已经够悲惨了,她不要 整天被关在这里啦! “石阳!” “于静岚!”两声怒吼同时响起。 “既然你揭发了我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于静岚转身走人,被气炸的 她,脑子想着恶毒的主意…… “咦?是董事长耶!”几位女性员工跨进电梯,望见里头的男人,马上双眼 一亮。 好久没看见董事长了,听说他这次回来,会在台湾待上一阵子,她们又有美 男子可以看啰! 可是……董事长脸色好难看,她们互相觑了几眼,有默契的噤声。 她们董事长若非上过许多世界知名的电视、杂志接受访问,没有人会认为有 着标准模特儿身材加脸蛋的他,会是世界前十大生化制药公司的董事长。 公司里有不少女性员工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如果不能当他唯一的女人,她们 不介意当第二、第三…… 宋明哲不是不知道有人盯着他看,但他现在没心情搭理那些眼睛变成心型的 女性员工。到达所属楼层后,他皱着眉头跨出电梯,头痛让他不断的揉着额角几 乎要失去耐性。 秘书见他出现,起身将刚完成的表格递上去,“董事长,这是最新的进度表, 您……”他同情的微笑着,“您又犯头痛了?” “嗯,待会儿送药进来。”宋明哲脚步没有停留,脸色铁青的跨进办公室。 “那件实验室老鼠遭到凌虐至死的事件,到底有没有结果了?”让公司计划 大乱的人,一定要受到惩处! “呃,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何人所为,而且那天监视器正巧故 障……”杨秘书长串的报告在发现老板根本已闪神时住嘴了。 “董事长?”他轻唤望着窗外发呆的宋明哲。 “还有事?”宋明哲回头看他,不理会秘书憋着笑的表情。 杨秘书是他父亲指派来观察他的人,和他向来没有主从之分,虽然表面上还 是一副尊敬他的模样,但私底下倒是很喜欢见他出糗。 “董事长最近似乎常常闪神,滑雪度假开心吗?”杨秘书笑得十分和蔼,实 际上却是想套他的话。 宋明哲叹息,“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他早该忘了才对,可是…… “但董事长从度假回来就这样了。”收到犀利的视线警告,秘书马上住嘴, “我太多话了。” “嗯。”知道就好。 “待会儿午餐要和人见面,讨论长泰公司药品侵权的问题。”杨秘书顿了顿, 以欢欣的语气宣布,“就是那位美艳女律师!” “噢。”他的快乐没有感染宋明哲,宋明哲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董事长,那位洪品馨小姐是您钦点的,您不是都……” “那我该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吗?”宋明哲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白眼。上班 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啧! 就算是,他也不敢说。“当然不是,只是,谁不欣赏美女?” “我知道了。”头痛欲裂、又没什么耐心的宋明哲,抬手阻止他再念下去。 这么多嘴的秘书,一点都不精明能干,一天到晚只知道挖秘密。他管这么多 做什么?父亲只需知道他在工作上一切顺利就行了吧! 哪天要向父亲抗议一番,最好是能换个温柔的女秘书…… 两个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出现在一楼大厅,感觉有那么一点的不协调。 他们这些研究人员平时不都躲在研究室里,不见天日的吗?怎么……哟!研 究室里有这么漂亮的美女啊?难怪男性研究员们都足不出户了。 不少人对长发、皮肤白皙,看来十分可人的女孩行注目礼,但她只专注地拉 着同样穿白袍的人,不理会那些目光。 石阳用力甩掉拉紧他的手。“你拉我过来干嘛啦!”他刚才才混合了两种不 同的药物,如果能够成功,他的研究就能大大跨进一步呢! 于静岚咧嘴一笑。“我跟警卫打听到,你的心上人马上要从楼上下来啰!” “这你也知道?”石阳一脸不相信她的表情。 “对啊!司机要把车子开出来嘛!”于静岚看着电梯打开,“是杨秘书,他 前面的应该就是董事长了吧?”说也奇怪,她进公司几年了,还没见过那位在女 性员工中大名鼎鼎的帅哥董事长呢!大概是因为她都关在研究室里吧! “董事长请留步!”她扬声大喊,清亮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着,留住 了脚步匆忙的一群人。 李主任看见这两个麻烦鬼,连忙皱着眉走过来,“你要干嘛?” 真巧,主任也在,那……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他玩下去了! 不管石阳在后头猛扯她,她清清喉咙道:“呃,主任,我有事要找董事长。” “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告诉董事长,你就是那个害我们的心脏病药研发延迟 一年的凶手!”主任才刚向董事长报告过这件事,董事长也准备要亲自审问于静 岚,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于静岚撇撇嘴角,“现在提这件事做什么?”果然是做上司的,打小报告、 脱罪都比快的。 在众人簇拥下,正准备搭车离开的宋明哲眉一挑,“让她过来。” 唷!真严厉的声音。都是你啦!于静岚回眸瞪了害这件事曝光的石阳,她一 定要把祸事波及到他! 不过免不了一顿骂了吧?她不情愿的移到那群高级人员之中。 宋明哲望着那黑色的小脑袋,不悦的挑挑眉,“你就是惹祸的那个人?” 于静岚深深一鞠躬,“是,对不起,董事长,我会改进的。可是董事长,我 有件很重要的事要禀报。”她正在找勇气,说不定话一说出口,她就会马上丢工 作……管他的!她又不缺这个工作。 宋明哲有点不耐烦。他快迟到,而且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快说吧!” “那位……石阳,你还不过来?装死没有用啦!”她对着一旁的人大喊。 死定了!石阳发出重病者的呻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人群聚集处。 “董事长。”他低声打招呼,镜片后的双眼还不忘偷觑心上人一眼,同时心 脏漏跳了几拍。这是他第二次这么接近董事长,好兴奋唷…… 于静岚深吸一口气,指着石阳放声大喊:“董事长,石阳他非常非常的喜欢 你!” 她的话语在大厅里回荡许久,有片刻所有人都失去说话能力,也不知该作何 反应,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转。身为公司领导人的宋明哲也是一脸错愕,但他 立刻找回声音。 “什么!?”石阳没想到她真的有胆说出来,脸色变得铁青。“于静岚,你 别太过分!” “我哪里有?你自己跟我说你喜欢董事长的……”她抬头想看看是怎样的货 色被石阳看上,但…… “麦克?”他……他就是她的老板,还是石阳的心上人!?嗅,她好像搅进 一团混乱里了。她很想要逃之夭夭,可是尊严不容许她这么做,呜…… “是你!”宋明哲的讶异不亚于她。他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她,而且她还是那 个摔死实验鼠的笨员工? 世界真小啊!如果知道她是他的员工,当时他绝对不会碰她,这下他也觉得 尴尬起来了。 “你们认识?”石阳来回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再看看身旁脸色铁青的上司 们……哎,女人果然惹不得,现在他要怎么在公司活下去? “董事长,午餐要迟了。”杨秘书对着手表皱眉。这两个耍宝的家伙从哪来 的? “走吧!”宋明哲走了两步,又回头指着尚未回魂的于静岚,“你……我们 还没完。” “死了!”于静岚趴在石阳胸前,哭丧着脸。她居然“姘上”自己的老板, 这下可糗大了。 “对,你知道你该死就好。”石阳没好气的推开她。 李主任还在原处瞪着他们,气炸了。“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报到!”他一定 要狠狠的修理他们一顿,居然给他搞这种麻烦。 于静岚与石阳怒目相望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若不是她(他)多嘴,哪会惹来这些事? “都是你!” “都是你!” 隔日,于静岚便获董事长大人“召见”,她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外,看着杨秘 书进进出出,等了近半个小时,她有点不耐烦了。 这时,一旁的电视正播着新闻,拜台湾发达的有线电视所赐,一天二十四小 时都有新闻可看,而现在出现在电视上的是宋明哲! 他因为治疗心脏病的新药在美国上市而声名大噪,公司股票也狂飙了好一阵 子,得到不少媒体的注意,现在正播出他的专访,还称他为最年轻英俊的制药大 亨。 看着电视里侃侃而谈的男人,她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在公司摇摇欲坠时,从他父亲手中接下董事长之位 的,但是他却让公司在短短一、两年内便翻身了。 接着,他借着父亲的人脉,在三、四年的时间内,就将公司的生意扩张至各 地。 一间原本要被放弃的公司,竟在一个不过三十岁的年轻人手中重振,甚至跃 升成世界知名企业,是他运气好吗?她倒认为是他总比他人快一步洞悉世事。 但是,她的优秀老板就是她的艳遇对象……她实在很难接受。 见杨秘书推门出来,她连忙起身迎上去,“请问……” 杨秘书露出斯文的微笑,指指里头,“于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谢谢。”她推门进去,又迟疑地回头问道:“请问,董事长的心情好不好? 我怕挨骂。” 杨秘书咧嘴一笑,“就算今天董事长心情再好,只要见到坏事的你,心情肯 定变糟。” “真是谢谢你唷!”她是不小心闯了祸,那又怎样?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 这回不就来请罪了吗? 在公司,她已经成为“摔死老鼠的凶手”了,所有人都拿她当笑柄,说她噬 血残暴、惨无人道,这个罪不轻了吧? 更别提从昨天见到麦克……噢不,是宋明哲,从见到他那刻开始,她就慌得 心跳不稳,整夜辗转难眠。一个月前的异国恋曲已令她头疼不已,哪知他就是她 的老板,而且……她还勾引他上床! 噢!老天爷,她现在是直接递上辞呈,还是一头撞死比较好? 宋明哲望着她站在门口,额头抵在门板上,一脸痛苦的低喃着,不知道她在 说什么? 他也没想到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孩,竟然就是自己的员工,他有些惊喜、 有些尴尬,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但现在,他该拿她怎么办? 看着她,复杂的情绪里多了一丝好笑。 她的脚伤好了,人更活泼了,比他想的还有趣。“你要在门口站多久?” “呃,董……董事长好。”于静岚干笑着走向他,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她垂眼望着自己搁在膝上的双手,不发一语。 宋明哲等不到她开口,决定自己先开口说话:“原来你除了是药品研究人员, 还兼差做模特儿啊?” 要死啦!哪壶不开提哪壶;于静岚暗暗咬牙。 她抬起笑盈盈的脸,“董事长也真是才华洋溢,不但会治理公司,还是个摄 影师呢!” “你习惯对上司顶嘴吗?”研发部主任对她的评语可不太好,要不是她在研 发上很有天分,恐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于静岚咧嘴一笑。“当然不会了,只是不喜欢被人讥讽罢了。” 宋明哲瞪着她的刺眼笑脸,一会儿后也跟着笑开了。“看样子我们都对对方 不诚实。”所以谁也不欠谁,都别怪对方了。 “那……应该没事了吧?我可以告退啰?”希望他忘了很多事…… 宋明哲剑眉挑高,皮笑肉不笑地道:“谁说没事的?公归公、私归私,你犯 了错,还是要受惩处。” 攀交情也没用?“噢,那就看董事长要怎么罚啰!”她马上现实的板起脸。 “扣半个月薪水,再加班将你破坏掉的成果补回来。”这已经算是轻微的惩 罚了,希望她会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于静岚傻眼。“那起码要一年耶!” “当你摔死那些苦命的小老鼠时,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我是为了结束它们痛苦的实验生涯啊!” “好个保护动物人士。”宋明哲笑容中的杀气加深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当初他怎么会以为她甜美可爱? “我……”真会讽刺人。但既然是她理亏,她就忍下了,谁叫这里还有一些 研究她放不下。 宋明哲见她语塞,点点头下逐客令。“暂时就这样了。” 就这样? “看在我们之前的交情,难道不能打点折扣?”她双手合十,露出可怜兮兮 的表情。 宋明哲冷眼瞪着她。“你说呢?”之前的交情?他们之前有什么交情可言? 只不过……差点上了床而已。 “哼!”求情不成,于静岚臭着脸起身,转身之前又狠狠瞪他一眼。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脾气不太好,之前你不是这样的啊!”宋明哲皱着眉, 忍不住想起之前在蒙特娄的事。那时的她,很听话、很可爱的,哪像现在,根本 就是母老虎,跟她可爱的外表一点都不搭。 他还敢提?走到门边的于静岚火辣辣回头一吼:“因为我最讨厌大老板!”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