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结了帐后,两人一同回到车上,蓝月童知道他们正开往山上,那是有钱人与 外交官、外商等等政商名流聚居的地区,但是他并未说清楚今天的工作。 「请问,我们要去什么样的宴会?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她一边打开化妆包, 一边开口问。 「一位欧洲大使的宴会。正好,你会说法语,今天的来宾大多是法国人。」 「请问你从事哪一行?」蓝月童一边化妆,一边打量他,实在猜不出来,只 好自己发问了。 他看起来精明,像个生意人,却又有点工程师似的一板一眼,不过呢……他 酷似偶像明星的脸蛋和健壮高大的身材,又让他可以当个模特儿…… 「电子产业。」 「噢……」蓝月童淡哼一声,不像一般女人像是逮到金饭碗似的亮了双眼。 「你的「噢」似乎有点不屑之意?」他并非是那种非要人崇拜敬仰不可的男 人,那种事留给大明星去做就好了,但是他对她那些许的反社会人格有点兴趣。 这个女人对什么事都不屑一顾,那有什么事是值得她开心的? 「呵,那是你多想了。」蓝月童挤出如蜜般的甜美笑容,但笑意没到眼睛里。 「你对我有敌意!」他很确定。 「没什么,只是你害我跷了一堂课,我当然不开心了。」见他紧咬着这个话 题不放,蓝月童只好不客气的告知他,她仍为这突然的任务而「怀恨在心」。 卓然没笑意的咧咧嘴角,有点被她挑衅的态度惹毛。「我再度道歉,但这就 是你收高薪的原因,不是吗?」 「哼!」得到了道歉,蓝月童总算肯鸣金收兵了。 车子开到目的地,偌大的庭院已经停满车子,宾客满屋,但这对金童玉女的 出现仍旧引起不少人的注目。 卓然在与几位熟识者简短寒暄后,见今日的主人——欧洲某国的领事迎面而 来,他满脸笑容的伸出手用力与卓然交握。 「卓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领事的话可不是客套。 瑞克是卓然在国外念书时最好的朋友,而且还是领事的儿子,在这种关系下, 他与领事家的交情更是熟稔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呢?今天可是您的生日呢!」发觉领事的目光已经飘向他 身边的女伴身上,他笑着看向蓝月童,为他们介绍,「让我介绍一下我的女伴, 她姓蓝,叫月童。」 「这么美丽又有气质的小姐,之前怎么没见过?」领事执起蓝月童的手,轻 轻在手背印上一吻。 「因为他懂得要把最好的东西藏起来。」蓝月童斜眼笑睨身边的卓然,冶媚 的模样赢得不少在场男人的心。 「这么说,今天我还真是幸运,能看见这个最好的珍宝啊!」领事微笑地又 寒喧几句,才去招呼其他客人。 「你还真懂得捧人自捧啊!」卓然递上一杯香槟,对她摇摇头。 现在的她笑容可掬,和刚才在车上高傲如女王的模样差距之大,几乎要让他 吃惊了。 「呵呵,只要把主人哄得开心就好了,这不就是我领高薪的原因吗?」蓝月 童对他眨眨眼。 「啧啧啧……带刺的女人。」卓然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比他那些女朋友还难缠, 幸好她只是支领钟点费的工作人员而已,否则他可能就头痛了。 蓝月童自在悠游於宴会中,片刻间便夺取了不少男人的心,但当一看向她身 边的男伴,英俊挺拔,自然明白自己是毫无希望了。 蓝月童很努力的和卓然扮演恩爱情侣的角色,她卓越的语言能力也替卓然增 添了不少面子。 寒喧了片刻,两人得了空,才找到角落的位置准备稍稍休息片刻,却有几个 早已盯上蓝月童的人,趁这时候迎了上去。 「月童?真的是月童耶!」 过度虚伪的惊叫声,让正在品尝香槟的蓝月童皱眉,谁啊? 「喂,陆希,快来,你瞧瞧,这不是月童吗?」几个青年男女喳喳呼呼的走 向她。 「啊?你……」书卷味极重的年轻男子一回头,便惊得指着脸色霎时沉凝的 蓝月童,一脸像是见鬼似的惊恐。 「我怎样?你以为我死在国外了吗?」惊讶过后,蓝月童撑起勇气,用冷笑 面对这群旧友。 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态度面对这些人。 讨厌!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卓然就在身边呢?他一定会很开心有机会可以耻笑 她吧? 「怎么会呢?我一直想要联络你,可是你就像消失了似的,我们这些朋友, 没有一个找得到你。」陆希说话时,脸上仍带着诡异的怯懦表情。 「是啊是啊!自从你父亲的生意失败,还顺道拐了我们父亲的不少钱消失之 后,我们就怎么都找不到你了!」那个开口喊人的女子冷笑着,再刺她一剑。 「月童,你朋友?」卓然挑眉,他当然看得出这群豺狼是要把他的女伴生吞 活剥,他也从蓝月童凝眉冷肃的模样,猜出她不愿意见这些人,更遑论替他做介 绍了。 介绍做什么?当然是先知道这几个败家子弟出身何处,有机会的话再修理他 们一顿…… 怪了,这事与他无关,他何必替他的钟点女伴出气? 「不敢,我怎么敢高攀这些娇贵的公子、千金呢?」蓝月童像是带上一张假 笑的小丑面具,冷瞪着感觉想羞辱她的卓然,「我们可以走了吗?」 「不行,宴会才刚开始。」卓然对她皱眉,她太不专业了,他买的时段是四 个小时,现在时间还没到。 「可是我不想待下去了。」蓝月童几乎是靠在他身侧,从齿缝里吐出话来。 「啊!你不是卓越电子的总经理,卓然吗?」头一个开口说话的女子,这时 才认出蓝月童身边俊挺的男伴是何许人也,双眼立刻一亮,又忍不住斜眼瞪向蓝 月童。 怪了,这个女人就连家道中落了,都还能钓到这样的优质男人,她怎么办到 的? 她好几次试着想要和卓然搭上,谁知道每次都让他溜走,结果他现在的女伴, 居然是蓝月童! 「是的,赵小姐,我们又再见面了。」卓然也认出她了,嘴角礼貌的微微上 扬。 赵家目前已从传统产业转身为电子产业,而巧的是,赵家有笔合约握在他手 中,要签不签,随他高兴。 怪了,他为什么要替蓝月童复仇?她自己连吭都没吭一声呢! 只是……他猜想高傲如她,面对这样的场面,一定很难堪,所以才不顾工作, 想要临时退场, 也真是难为她了。 「没想到你们认识……」赵家大小姐赵敏敏瞪着蓝月童,毫不掩饰对蓝月童 的不屑。 「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卓然拍拍蓝月童的手,体贴的取走她手中的 空酒杯,以免她气到把酒杯捏碎,割伤了她的手。 很好的朋友?几个年轻男女脸色变了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敏敏开口: 「噢……那你可得小心一点,她啊,最在行的就是骗朋友的钱,然后消失得 无影无踪了。」 再也隐忍不住,蓝月童怒声道:「你胡说!当初是陆希把我丢在美国小镇, 说过两三天就回来接我,结果呢?我等了一个月,像个呆子一样,在那个鸟不生 蛋的地方等了你一个月!」后头的话,她是对一脸愧疚的陆希说的。 「月童,别气了。」发现她的吼声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卓然先是冷静的对那 些人微笑,然后揽紧蓝月童的腰,在她耳边轻语:「你可别忘了,你是在工作, 不是在叙旧。」 这样逼她是太残忍了点,不过她得专业点才行,他不希望才刚到宴会不过半 个小时,连他的好友都没见到,就得仓促离席。再说,这样也对主人不礼貌。 「你当我愿意啊!?」蓝月童拾眼怒瞪他,把对那群旧友的怒火,全都发泄 在他身上。 那件事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她不只失去了优渥的千金小姐生活,同时也失去 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明知财务已经周转不来,却还要她厚着脸皮向她的朋友 们调钱,然后他们拿了钱后,便立刻逃到国外避不见面。而她到处调钱的结果, 就是让她这辈子都带着耻辱过活! 再也顾不得什么职业道德,在旧友的讪笑声中,她转身逃跑。 「唉……」卓然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息。 原本很满意她的,但现在他只想掐死她。 对於领事对他的挑眉询问,他只是微微笑、摇摇头,而领事则是指着门口, 意思要他追去。 「她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呢!卓先生,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越美丽的女 人,就越危险。」赵敏敏在他举步追去时,冷笑说道。 「赵小姐是担心她骗我的钱吗?这你倒不用担心,你家尚且没被她骗垮,我 家就更不容易了。」卓然对这个千金大小姐毫无好感,顾不得绅士风度,抛下话 之后,便疾步追了出去。 「你……」赵敏敏瞪着他的背影,一肚子火无处发,再加上同伴们忍不住的 噗哧笑声,惹得她低吼一声,快步朝化妆间走去。 那女人,就算过了几年,都还能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卓然在停车场追上蓝月童……基本上,她是呆站在原地,因为她想起了她根 本没办法自己下山。 「等一下,你还不能走。」卓然坚定的牵住她的手,以免她大小姐甩开—— 以他对她的微薄认识,他认为她会这么做。 「你还追来做什么?」果然,蓝月童拚命甩手,不过卓然始终把她掌控在手 里。 「来看看你好不好。」应该还不错,火气挺大的。 「反正我脸皮厚,死不了啦!」既然甩不掉,那就任他牵着了,只是她倔强 的撇开脸,不让他看见她脸上的脆弱。 她一直以为自己武装的很好,但是赵敏敏再加上陆希,就害她这几年的功力 一下都毁了。 而且她很不想在这男人面前露出脆弱,却又让他看见,这让她更沮丧。 「如果脸皮够厚,就应该死皮赖脸的继续跟他们搅和下去。」卓然替她打气。 蓝月童淡淡挑眉,「你的话证明了我的脸皮没你的厚。」 唉,他们到底是怎么结仇的?她怎么这么恨他?卓然在心里轻叹。 「你看我不顺眼就罢了,但是把对他们的怒火发泄在我身上,那就有点不道 德了。」 蓝月童哑口无言,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对不起。」她终究还是道歉了,但她没想到她会再说出后头的话:「只是 我以为已经脱离那些不好的记忆了,谁知道又……」 她从来不对人随便说她的过往,因为她想抛弃那一切,当作一切没发生过。 「只要你存在,就会有人记得。」卓然微笑,笑她的天真、笑她的呆傻。 「是吗?这下我倒希望我现在不存在。」她放软身子,轻轻靠在他身上,可 是没静两秒钟,她又哭声哭调的折磨卓然:「我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像只惹人厌 的蛆,他们连踩我都嫌多余。」 「哪有蛆长得像你这样美丽的?」 在她抬眼看他时,他轻笑着拍拍她,「别理他们,自然有人会料理他们。」 「你……」卓然虽然轻描淡写,蓝月童却惊异地感觉到,他淡然的笑容不太 一样,像是带点……杀气? 不会吧?也没必要吧? 卓然感觉到她开始冷静,暗暗吁口气,「女王可息怒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我怕错过切蛋糕,这样对主人很不好意思。」 「对,我还有工作要做。」她深吸一口气,接着她露出职业笑容,「对不起, 我不应该逃跑的。」 「走吧!」 卓然满意的对她伸出手臂,她勾住他,两人对望一眼,两道视线交会,一道 火花被激起,他们不自在地同时移开视线。 才走进屋里,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响起——「哟,瞧谁又回来了?」 蓝月童不自觉得神经紧绷,卓然安抚的轻拍她的手臂,还给她一记怜惜的眼 神,让看着他们的女性们都不自觉轻叹一声,而赵敏敏更是怒火中烧。 她非羞辱蓝月童不可! 「真是的,这女人怎么就这样阴魂不散?」蓝月童烦躁的嘀咕。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对你如此恨之入骨?」卓然很想知道女人的战争因 何而起。 「这点我也很想问问她。」有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她感觉自己勇气倍增。 「月童……」发觉自己喊了她的名字,卓然略戚诧异,他认识这个女人不过 短短一、两个小时,竟然就这么不自觉的喊她了—— 八成是他入戏太深吧! 蓝月童露出嗜血的笑容,反过来拍拍他,「放心,我不会杀人的,起码在杀 人要付出代价这个定律更改之前,我还不会下手。」她微挑媚眼,对他眨眼。 死定了! 「你别闹事,这是领事的大寿。」卓然低声警告她。 蓝月童火气高涨,哪还听得进他的劝阻?「女王怒火未消,非要见血光才行!」 见她气势惊人的步向自己,赵敏敏向后退了一步,嘴巴却仍不愿退缩,「怎 样?想发飙?请你看看场合……噢,也对,只有像你这样的女人才会不知耻,也 只有像你这样的女人,才会骗好朋友的钱!」 「也或许是像你这样的女人忌妒她,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伤害她。」卓然十分 不欣赏赵敏敏的说话方式,她根本就已经是恶意中伤了。 「你说什么!?」赵敏敏怒瞪他。 「女人的战争不需要你插手!」蓝月童挥挥手要他别多事,她自己罩得住。 「赵敏敏,过去我们有什么仇,今天连本带利一次结清吧!」 「那好,还我两千万来。」这是当年蓝月童从她这边骗去的。 「我……」赵敏敏一句话便戳中蓝月童的死穴,令她哑口无言。 该死!她这辈子八成都要背着父母丢给她的这些债过活了。 「我算是仁慈了,只要本金,没要利息呢!不过……我想你连利息都还不起 吧?嗯?」赵敏敏见自己即将获胜,得意的挑眉。 蓝月童知道她们的争吵引人注目,她的过去自然也落入他人耳里……她掹地 发现身旁一对情侣,她这时也顾不得人家情侣有没有得罪过她,现在可是生死关 头,她不能客气—— 蓝月童好整以暇的微笑,「我记得,你以前常对我说,莎莉丑得跟尼斯水怪 一样,正好跟杰克配一对,不是吗?」 「敏敏!」名唤莎莉的女人瞪着赵敏敏,两个女人的仇结深了。女人可以被 批评厨艺不精,或是无才无德,但就是忍受不住被批评相貌丑陋。 「我……我……你现在变美啦!」在经过五次大整型手术之后。 「哼!」莎莉气呼呼的挽着男友转身离开。 发现好友气结而去,赵敏敏转头怒瞪一脸得意的蓝月童,「你这个女人,你 不懂得什么叫作欠人的要加倍奉还吗?」 「我正在还。」蓝月童说的一本正经。 「啊——」再也忍不住了,赵敏敏忘了教养,猛地向蓝月童冲了过去。 在一阵惊呼声中,领事的生日宴会上,演出了一场两个女人的战争……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只除了卓然问蓝月童的住址,而她回应之外。 到了目的地,卓然把车子停妥,转头看向一身狼狈的蓝月童,「好了,大小 姐,你家到了。」 啧啧,她真的很惨,才刚买的小礼服被撕掉了几块,露出一些白皙的肌肤: 她的头发散开,不过还不错看,挺有野性美的;不过她脸上的妆就挺吓人的了, 眼影散开、口红糊了、脸颊额头上都有不知哪来的深色阴影……该不会是被赵家 大小姐打的吧?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蓝月童其实很后悔,所以一路上不敢说一句话。 她偷觑卓然,愣了一下,她以为他会很生气,但是他看起来似乎只对她的惨 状感兴趣。 「呃,卓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这件事……」如果茉丹姊知道的话,一定 会骂死她。 噢,原来她还有担心的事啊?卓然心里冷哼。 都有胆子毁了领事的宴会,在名流士绅前和人家大打出手,她还有什么事情 不敢做的? 原本嘲弄就要出口,但挨不住她可怜兮兮的哀求眼神,他还是答应了。 「我不会跟你老板提的。如果我想惩罚你,我会直接掐死你,但是我没有, 因为现在杀人还要付出代价。」他拿她的名言回赠她。 蓝月童抬手指着他,「你偷我的台词!噢!」不小心碰到他的肩,痛得她哇 哇大叫。 她的手也在与赵敏敏的「战役」中挂了彩。 卓然冷眼看着她痛苦,久久,才冷声道:「你的手回去要冰敷,明天大概会 肿起来。」 而他呢,则得回去打电话向领事,以及他的好友道歉。虽然宴会后来还是继 续举行,但她们的胡闹实在太过分了! 「嗯,再见。」蓝月童推开车门,要下车时,又回头看看他,「卓然。」 「嗯?」 她细看这个英俊的男人,想着他今晚其实帮了她好几回,也算很照顾她了。 「其实,你也不是很讨人厌,只是一点点讨厌而已。」 她还真不懂得怎么称赞人。 卓然翻个白眼,「谢谢你唷。」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