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桑茉丹骂了一下午,对象都只有一个,直到骂得快虚脱了,她才跌进大皮椅 里,瞪着一直不发一语的人。 「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了。」静了两秒,她的火气又来了,手掌重重拍在 桌上,「毁了外国领事的生日宴会、和女人大打出手……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自知理亏而不敢吭声的蓝月童,这才发出如蚊蚋般的声音:「我也是一时气 愤嘛……是卓然跟你说的?那个爪耙子!」不守信用,她要宰了他! 「不是他,是小曦昨晚刚好也在那里,当你还忙着打架时,她就已经打电话 给我,做现场转播了。」 是小曦啊……「噢……所以卓然什么都没说了?」那她还误会人家了,真是 对不起他。 桑茉丹头一歪,想起了一件事,「你倒提醒了我,我待会还得打电话去道歉, 并且把酬劳还给他。」 「为什么!?」那她昨晚拚死演出,不是连一毛钱都没赚到吗? 桑茉丹也睁大眼,「小姐,他没向我们公司求偿就已经千谢万谢了,我哪还 敢跟他收费啊!」 「噢……对不起啊,茉丹姊。」她真的没想到会变那样嘛!如果赵敏敏没有 扑上来,她就不会反击嘛。 也不能全怪她,谁知道卓然带她去的地方,她的旧识也在?如果知道是这样, 给她再多酬劳,她都不会去了。 略知她过往的桑茉丹,凝望她委靡的表情,也不忍再苛责,更何况,她已经 骂累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跟过去的阴影纠缠了,没好处的。」 「嗯,我知道了。」嘴巴说说很容易,但做起来好难,尤其当她以为一切都 过去时,那一切又回头来骚扰她,让她的伤口又再度被扯开一回。 「我真佩服你,你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还让人吃惊哪!」瑞克一想到那晚 的事件就忍不住放声大笑,根本没有一丝恼怒。 身为艺术家的他,性格果然异於常人,只当这种事是笑话。 「还不是你介绍的。」卓然揉着眉心叹道。没想到这件事还上了报, 啧!那家报社记者也太闲了,居然连这种新闻也要报。 「我?」瑞克声音里满是无辜。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卓然的声音里充满无力。好友这副不在乎的模样, 倒让他的愧疚显得多余了。 「我那晚到时,你已经离开了。」所以没看到现场实况。他所知道的,全都 是由哭笑不得的父亲转述而来的。 「那晚是谁陪你?」哪个女人这么猛,居然会跟人打架,他下次要记得千万 别雇用,那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蓝月童。」卓然不情愿的吐出这个名字。 瑞克双手击掌,「你胆子真大,敢碰那个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着瑞克这只色魔或许曾对蓝月童做出什么不轨举动, 卓然就不自觉的眼角抽动。 瑞克猛摇头,「我一看见她,就赶紧要求换人,你知道,像她那样的女人, 得哄着、捧着,同时还要担心会不小心遭她的狮吻,还是穆小曦比较可爱。」 「你对她有兴趣?」穆小曦那种羞怯的女孩很容易引起男人的欲望,但她不 是眼前的这只色狼喜欢的型。 瑞克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她年纪大了点。」他喜欢年轻小妹妹,是大家 都知道的。 这点卓然当然知道。「你这个怪叔叔,为什么总爱玩弄年轻妹妹?」也不想 想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已经快是「叔」字辈的了。 「只要她们年满十八岁,我爱怎样都行,谁也管不着。」瑞克不认为这点不 可取,他就是喜欢这样罗!「明天扬的画廊要开张,这件事你还记得吧?」他说 的是他们另一位好友。 「我还真想忘了。」卓然拍拍脑袋,一脸痛苦,他现在要去哪里找个女伴? 「没女伴?再去找妈妈桑啊!」瑞克对他眨眨眼。 「妈妈桑?你是说桑茉丹小姐是吧?」那位大姊若是知道瑞克这样说她,八 成会发火。 几声高跟鞋敲在地上的清脆声音传到他们耳畔,接着嘲弄的声音响起: 「唷,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蓝月童的姘头啊!」 卓然不用抬眼就知道是谁了。 「我说是谁,原来是我们蓝月童的手下败将啊!」他微笑反击。 赵敏敏没想到卓然这么挺蓝月童,不屑的撇撇嘴角,「她到底有什么好?你 居然这么护她。」 「你何不来告诉我,她做了什么坏事?让你这么恨她。」卓然保持绅士风度, 没有要她滚出他的视线。 「那可多了。」终於找到机会可以向卓然破坏蓝月童的名声,赵敏敏自己拖 来一张椅子坐下,「我告诉你唷……」 卓然听完她的话之后大感意外。 「原来,她是那家的千金大小姐啊!」她家的事当年曾经喧腾一时。 原来她也是富家千金,难怪一身傲气,又多才多艺。 「请问,现在她在做什么?」赵敏敏以为他们认识许久,想从他嘴里套点消 息可供散布。 「做伴游。」在一旁的瑞克急着抢话。 「什么!?」赵敏敏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可能性。 卓然瞪着大嘴巴瑞克,警告他闭嘴,否则现在会有血光之灾发生。 「呵呵呵……那个蓝月童在当伴游?那卓先生……」赵敏敏完成任务,笑嘻 嘻的起身,「呵呵,不跟你们聊了,我要忙着去散播消息罗!」 「是不是真的要把你的嘴巴缝住,才能让你改掉大嘴巴的习惯?」卓然瞪着 一脸莫名的瑞克,突然有股想要撕烂他嘴巴的冲动。 「蓝月童害你丢脸,你还护着她?」瑞克这才发现好友生气了,一脸无辜的 眨眨他漂亮的眼。 卓然皱眉,究竟是他的想法有问题,还是瑞克这个搞艺术的比较怪? 「她是做错事,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伤害她。你知不知道那女人恨蓝月童入骨?」 「呃……」真的啊?难怪他说了伴游之后,她这么开心的走掉了。 那,也不关卓然的事啊,他在气什么?除非…… 他的手重重往桌上一拍,「你喜欢蓝月童?」 「你在胡说什么!」卓然被这一问问得心惊,即刻否认。 「噢。」瑞克轻哼一声之后,便不再对这件事下评论。 、 说没有就是有,看卓然那一张难看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什么。 有好戏看罗! 桑茉丹讶异自己还会看见卓然造访,更讶异他提出的要求。 「你说,你还要月童当你的女伴!?」她怕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而惹来麻烦, 还是再确定一次比较妥当。 上次的事卓然很厚道,并没有收回她们的还款,没想到他还愿意再来光顾。 老天爷,她家的月童有何魅力? 「没错。」卓然很认真的点点头。 他实在也没什么适合的人选可以陪他出席,再加上他其实算是挺喜欢蓝月童 的陪伴——就当是「娱乐性十足」吧! 如果说,她外在的个性是千金大小姐,那她的内在八成就是胆小怯懦又忍气 吞声的小媳妇了。 不过如果蓝月童知道他是这样形容她的,一定又会暴跳如雷吧? 「你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冲口而出之后,桑茉丹才发现自己失言,连忙更 正:「呃,不是,我指的是……」 卓然微笑着挥挥手,「不用说了,就当我觉得她是个好女孩,上次只是一点 小失误,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桑茉丹哑然失笑。他口中的小失误,可以让他告到她公司倒闭呢!她八成上 辈子做了什么善事,才免於此难! 既然客人这样要求,她们是做服务业的,当然要尽心尽力达成客人的愿望。 「这样啊……我打电话问问她……你要不要直接问她?」她望着站在办公室门口 的蓝月童。 「你?」蓝月童惊讶地望着卓然。 她还以为他再也不愿踏进这里了。 她当然也知道卓然并没有收回酬劳,算他还有点良心。 好吧!他根本就是善心人士,一点都不计较她做的蠢事。 她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他现在扭转了她的看法,他这个人除 了外表吸引人之外,人格似乎也还不错。 「你的伤好了。」卓然笑着凝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比起她那晚的惨状,今天 的她虽然未上脂粉,却依旧美艳动人。 不过,她的冷脸何时才能改变?她真的应该多笑一点。 「对啊!」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蓝月童尴尬的傻笑。能不能有新的话题? 这几天她被念烦了。 精明的桑茉丹来回看着他们两人,猜想他们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 「我先出去看看好了,你们慢聊。」 不过在掠过蓝月童身边时,她又压低声音送出警告:「他是客人,不是相亲 对象,搞清楚。」 认识月童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月童摆着一张冷脸,她还是看出月童羞怯的样 子。希望月童懂得规矩,她的手下从来没有破坏过规炬,将来她也不希望有员工 和客户发生感情的事发生。 「我知道啦!」白了桑茉丹一眼,蓝月童在卓然面前坐下,对他的态度较上 回礼貌许多,「有事吗?」 「明晚七点还有一个宴会要出席,请问你有空吗?」 「明晚……」蓝月童从侧背的军用大背包翻出行事历,最后点了头,「可以 是可以,但是你确定要找我?本公司还有其他不错的对象可供你挑选。」她可以 想见刚才茉丹姊额头上一定堆满黑线。 这个男人若不是不怕死,就是有自虐狂。 「你不想接这个生意?」卓然猜她是愧疚加自卑感作祟。 她其实真的不用这样想,她已经比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优秀多了。 「不是,只是……我以为那晚之后,你会对我恨之入骨……」蓝月童说着说 着,自己笑了起来。 茉丹姊还说要把她列入黑名单,暂时将她冷冻不让她工作,没想到解救她的 人,竟然是他。 「你小看我了。」卓然与她相视一笑。 既然他都这样盛情邀约,她怎么还好拒绝呢?「那请问,明天是要出席哪种 场合呢?」 「一场艺廊的开幕。」 「那种有水准的地方,赵敏敏和那群富家子弟应该是不会出现。」她放心的 点点头。 「这种话不像是你会说的。」卓然发觉自己又多事了,她的事与他无关,但 他不但关心她,甚至还让自己家的业务跟趟家的业务去对招,让趟家对这次的合 作案心惊胆颤。 「什么意思?」她知道这个男人很聪明,但他也得配合一下她的智商吧? 「有胆当众打架,为什么没种接受他们的批评?」卓然一针见血,刺得蓝月 童脸上难得的笑容霎时消失。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无从辩驳。」卓然嘲弄的笑容让她不悦,「你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没什么,你说的都很对,表示你良心未泯。」在她想要开口时,卓然又说: 「不过你越是害怕闪躲,赵敏敏就越想要欺负你。」 她知道,但是她从来没想到会和那些人再见到面。 「反正以后避她远一点就好了。」她耸耸肩。 「是啊……」她的事与他无关,再追问下去也是枉然。他起身,「明天五点 我来接你。」 「五点?这么早要干嘛?」他不是说是七点吗? 「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带你去买件衣服,再算算塞车时间,赶过去应 该刚刚好。」 「既然是卓先生的好意,我当然不能推辞了,明天五点我会在这里等你。」 蓝月童起身,礼貌的将客人送出门外。 「嗯,明天见。」走了两步,卓然又回过头,凝看着蓝月童。 她被他带电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要告退,卓然终於开口了:「其实, 你笑的时候,真的很美。」 「呃……」蓝月童没有机会再说话,她涨红着脸,看着卓然潇洒的离开,恍 恍惚惚转身的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正挂着傻呼呼的笑容。 他说她笑的时候很好看。呵…… 新开幕的画廊聚集了不少艺文界的名人,少了上回领事宴会上的政治味,这 次的宴会充满人文气息。 这表示她不只不能跟人大打出手,更不能河东狮吼,否则卓然不会再给她另 一次机会,而她八成会被茉丹姊扫出公司。 不过,只要赵敏敏那群人不出现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就不是问题 了。 挽着卓然手臂的蓝月童,微笑接过香槟,金童玉女又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她抬头看了眼卓然,他也回她一个带笑的眼神,不由得,她又想起昨天卓然 对她说,她笑起来很好看这件事。 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好,从前她服务过的客户,没有一个能像他一样,让她 不觉得这是一场交易,而只是一对男女相偕出席一场宴会罢了。 或许是他自然的态度,也可能是他没有那种付钱就是老大的心态,他就是能 让她觉得轻松自在。 见两个男人就站在入口处,卓然指指他们为她作介绍:「这位就是主人赛维 扬,这位是马瑞克。」 「什么马瑞克,我优美的名字落在你口里,全都变成垃圾了。」瑞克不满的 撇撇嘴角,转向蓝月童时,又转成绅士的笑脸,「美丽的小姐,我叫瑞克,马德 文,是这间画廊的产品供应者,也很不巧的,是这个男人的朋友。」他指指卓然。 「你好,我们见过。」在公司里,这个男人是小曦的固定客人。 「你说的没错。」蓝月童的好记性赢得瑞克的一丝好感——原本他以为她是 超难搞的人物。 瑞克的蓝眼斜觑正在和赛维扬谈话的卓然,突然,他嘴角不怀好意的轻勾, 把蓝月童的柔荑放在自己手肘上,也不管卓然瞪大眼,一脸想杀人的模样,招摇 的带走了他的女伴。 「请问,你们真的是朋友吗?」蓝月童回头瞄了卓然一眼,他一脸要杀人的 模样,让她觉得瑞克根本就是故意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该还算是吧!如果他没有冲过来抢人的话……噢哦,他果然跟来了。」 瑞克的嘴角邪恶的扬起,一不做二不休,他乾脆把手放在蓝月童的腰间,他猜想 一定能带来更好的效果。 从他得知身边的女人闯了祸,卓然却一点火气都没有,他就觉得不对劲,他 原本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的,但这或许会发生在他的好友身上。 所以他还要再测试看看。 卓然追上他们。「你有自己的女伴,把我的还给我。」他瞪着瑞克的背影, 明知道瑞克不喜欢蓝月童,但看瑞克搂着她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光火。 「人家小姐要谁作伴,应该是由她选,不是我们两个男人争来争去吧?」瑞 克眨眨迷人的蓝眼,冲着蓝月童笑了笑后,回头对卓然放话,同时脚下的速度增 快,三个人就在画廊里绕圈圈。 卓然的耐心快用光了,这回说不定变成他和瑞克大打出手——如果瑞克再不 收敛的话。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卓然对着那道讨人厌的背影喊着,而为了顾及形象, 他没有狂奔上去抢人,那样子太难看了。 「是啊!我是在工作耶,你在干嘛?」蓝月童也问着瑞克。她快跟不上他的 脚步了!虽然她的身高有一七O ,但是瑞克起码有一八0 以上,更别说她还穿着 高跟鞋了。 「难道你不想看他跳脚的样子?很好玩的。」瑞克还是坚持不肯透露他的目 的,因为他看得出来,身边这位美女的心思也没多纤细,他不急着把事情点破, 等着多看点笑话。 「为什么这样做?」蓝月童陪着他绕圈子的同时,还不时回头张望,卓然快 要追上来了,他的脸很臭、很臭。 「难得卓然会对一个女人这样小心翼翼,很特别。」瑞克终於受不了她的迟 钝,稍稍透露一点风声。 「哦……」蓝月童似懂非懂。 「你瞧,他不就又追来了?」回头侦察敌情的瑞克笑咪咪的说。 「因为我是他的女伴啊!」还有,「请问,你的女伴呢?」如果没错,他的 女伴应该是小曦吧? 「噢,小曦迟到了,待会应该会出现。」瑞克早已习以为常。 「她迟到?这样不太好唷!」不太道德。 「她动作原本就慢,我习惯了。」不过如果小曦落在超守时的卓然手中,一 定要吃顿排头了。 卓然终於追上他们了。「你该把我的女伴还来了吧?」 他眯着眼,无声警告瑞克别找死,这家伙知道他的休闲活动是拳击,拳挺重 的,他应该不想找死吧? 「我喜欢挽着她。」瑞克还不知死活的逗着他。 越看就越觉得卓然对蓝月童很特别,这种占有性太强了吧?就连女朋友卓然 都没这么在乎过。 既然如此,那他可要「帮忙」一下罗! 卓然不理他,直接转向蓝月童,「那你呢?」 蓝月童这才想起她有应该「服务」的对象,连忙挣脱瑞克,回到卓然身边。 「呃,瑞克,下回有机会,我可以为你服务。」 「当然当然。」瑞克频频点头,笑得一脸诡异。 卓然总算抢回了他的女伴,此刻的他,心里的怒怨可不太适合这里的气氛。 「你的脸怎么这么臭?」蓝月童觑着他,笑容藏在嘴角、眼里。怕惹火他, 她不敢笑得太张狂,可是……他的脸真的很好笑。 「有吗?大概是看那家伙不顺眼。」卓然拍拍自己的脸,恢复原本的心情。 发现蓝月童脸上浓浓的笑意,他想起刚才自己的举止,也笑了起来。 突然,一道刻意闪避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在那人闪避他人时,她看清了 他的侧脸,「是他!?」 「谁?」 「好像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先去看看,马上回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