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觉得不自在吗?」尉允中欣赏着她的坐立难安。 「一点点。」梁千千陪笑。虽然她对男性冷淡的症状,没有像杨梵伦那样严 重,不过面对陌生男子,难免还是觉得怪怪的。 斐心也真是的,随随便便就把她丢给这个陌生男子,她会怕耶! 「再喝点酒吧!」尉允中把手边的啤酒塞给她。 他猜想她的酒量不好,才喝一瓶啤酒,脸上就泛红霞了,多灌她几杯,让她 松懈了之后,再开始「升堂问案」。 「你知道了我和斐心的职业,那你呢?」梁千千此时才开始真正的打量坐在 她对面的男人。 他比尉明宇还要壮硕一点,和他规规矩矩的哥哥大不相同,他稍稍染浅的头 发,是最近流行的半长发,还刻意的抓拉过,像是模特儿;而且,他整个人透着 一股危险的气息,让她有些害怕而不敢靠近,她从来没碰过这样的男人。 「我是警务人员。」尉允中心想,或许她将来会从他处得知他的身分,决定 还是诚实为上。 「哦?」她眨眨眼。开玩笑的吧?她从没见过这么帅的警察。 「交通警察。」为降低她的戒心,他又再加上一句。 「嗯……」她的笑容很灿烂,梁千千自己很清楚。她想是因为酒精吧!每次 一喝酒,她就会开始傻笑。 「你有话要说?」她的频频点头,再加上那笑容,都让他觉得她心里对他的 职业有特别的注解。 她点头,心里想的是:如果像他这么帅气的警察站在街头指挥交通,恐怕对 交通毫无帮助,反而会更塞车吧? 「我觉得奇怪,你的哥哥是知名企业的董事长,而你却是一个警察,为什么? 你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她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总说他是斗争 失势才离开,但她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传说中的那样。 她不了解这对兄弟到底谁比较凶狠厉害,不过她想,他并不是很介意他家族 的事业。她无法想象他当生意人的样子,那就和叫他穿女装一样的,会让人皱眉。 他比较像是运动高手,从他的体格和身手看得出来。 尉允中闻言大笑两声,「谁说坐拥金钱与权势才是好生活?我就挺满意我现 在的生活。」 想想他大哥,一天到晚都被工作追着跑,没事还得上上报纸杂志,隐私被人 挖个透彻;不小心讲句话可能就会引起股市震荡,被政府单位请去喝茶,这样做 人,太辛苦了吧? 「那就好。」感觉得到他的率性,她笑了。起码现在他们两个人之中,还有 他是开心的,而她……就别提了吧!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哀伤,是什么人伤害你了吗?」她的笑容一直都很 勉强,如果她是以杀人为乐,或是得到了大笔的保险金或遗产,应该会不经意流 露出她的开心,但是他真的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有,是我伤了人。」她苦笑,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她害死了她过去的那 些男友及未婚夫。 她的感情总是来得很快,也结束得快,她身边的男人总是不长命;若是在古 代,她应该早被冠上「克夫」之名了吧? 但在现代,她有另一个词来形容她自己——衰神。 「哦?说来听听。」要切入到主题了吗?没想到她一点都不逃避,尉允中讶 异极了。 「前几天,我才刚答应和我交往了两个月的男朋友的求婚,他下一刻就发疯 似的跳进海里,结果找到他时,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是我害了他!」 梁千千掩面哭泣。 她一直避免谈那件事,怕自己情绪失控,可是面对这个陌生人,她反而说了 出口,而且还在他面前哭了起来。 尉允中移到她身边,轻拍她的肩头,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就哭了起来,让他有 点不知所措。「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我每次都害死我心爱的男人,我的命中带煞,呜……」她之前还能说服自 己,那些都只是意外,她只是比较倒楣刚好碰到而已,可是这次若不是她答应他 的求婚,他就不会跳进海里被淹死…… 说起来,这都是她的错! 她长得不像狐狸,却常被对她不友善的人冠上「狐狸精」的绰号,但她又何 辜?每一次以为她终于找到可以倚靠一辈子的人,总是下一瞬间又失去了他…… 「真的吗?」每一次都害死她的男人!?这算是她的自白吗?尉允中原本对 她还有一丝怜惜,现在心却又冷了。 「嗯,算命老师说的。」她拭泪时这么说。 啊?尉允中傻眼,「别听那些郎中术士乱说,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理由倒 是在他的想象之外。 「可是我过去的八个男友或未婚夫,全都是死于非命,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跟 我一样?」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警方帮她作笔录时的怪异表情,都说明了她在 大家眼里是个怪物! 嗯,这下很肯定就是她了。尉允中一边说话,还一边替她添酒,递给她时, 梁千千不假思索的就仰首灌下。 「或许我的问题会让你难过,可是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的初恋男友,他和我同年,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十七岁那 年,他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虽还没到法定宣判死亡的年限,但是我们都很清楚, 他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当他失踪时,大家都急着到处找他,一两天、一两个月之后,大家都由期待 转为失望;别人都安慰她,说他只是离开,但是他明明说过会永远守护着她,他 不会离开她的,他一定是没有办法回来了。 「你一定很难过吧?」尉明宇心中虽然有着猜忌,却又不得不对她产生怜惜, 他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男人会迅速的爱上她,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哪个 男人能不心怜?当她用无辜又怕受伤害的眼神回望着他,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一百 万伏特的电流电到似的震了一下。 就连对她有警戒的他,都会被她吸引,她的魅力真的太强了,他得用心抵抗 才行。 「嗯,我哭了两个月。」还好她终于走出来了,这都要谢谢她的好朋友。 「然后呢?」 「十八岁时,我又遇见了第二任的男朋友,还跟他结了婚,可是新婚之夜他 就心脏病发,死了,他才二十出头耶……之后每一任,他们都很快的离我而去, 就像我的爸妈……」她又开始哭了。 「他们去世了吗?」怎么这么快就从男友跳到家人?尉允中发现她真的醉了, 说话颠三倒四的。 原本还想灌她酒,尉允中决定这样子就够了,立刻把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 还刻意离她远一点,因为她看起来有点失控了。 她摇头,「他们抛弃了我,把我丢在育幼院外头,从来没有出现过。」又哭 又笑的她拍拍他厚实的前胸,「你知道吗?我曾经幻想过他们有一天会突然出现 来接我,可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我想一定是他们不喜欢我,才不要我的。」 「别哭了,事情不是那样的,他们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一定在某个地 方等待你的出现,嗯?」原来她还有这样的过去,他回去会先把她的资料查仔细。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因为缺少亲情,才会想要靠杀人来满足自己?这也并 非不可能。 「嗯。」梁千千抹着泪水,重展笑颜,「你好会安慰人唷!」 「是吗?希望对你有帮助。」她能不能别笑得这么无邪?他是个正常男人, 也会心痒耶…… 梁千千却不知道他心里的忧虑,漾着甜蜜的笑容再补上一句:「我发现我爱 上你了耶!」 「啊?」尉允中像是被雷劈到似的傻了一会。 她是开玩笑的吧?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耶! 吁,他现在很清楚她是怎么拐男人的了,只要她醉态可掬的对男人说:我好 像爱上你了,哪个男人能不上勾? 朦胧间,她看到他诧异的表情,她仅剩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她说错话了。「 我好像很容易就爱上人唷,这样子不太好,对不对?」她傻笑。 「你只是需要安全感,想要有人呵护你。」她能不能别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 他会忍不住恶虎扑羊的。 她也把他当成目标了吗?或许她认为他是企业主的弟弟,身边应该也有些财 产,才想要勾引他吧? 「或许吧……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爱上你了唷!」梁千千还是很坚持这一点, 可是她已经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尉允中哭笑不得,他碰过不少主动的女人,其中就属她最直接,他猜想她是 真的醉了。「你最好记住你自己说过这句话。」 「为什么?」他低沉的声音真好听,害她想睡觉了。梁千千毫不客气的在他 面前打个大呵欠。 「怕你酒醒了以后不承认。」糟糕,给她喝太多酒了,他还没问完话耶…… 「不会,绝……对不会。」她却连坐都坐不稳,还得靠尉允中扶着她的腰, 才没瘫在地上。 尉允中现在烦恼的,不是查案受阻,而是该怎么把她送回家。 好吧!只好利用一下他的职权了。 「喂,麻烦你帮我查个地址……」 局长踱步到尉允中的办公桌旁,手指点了点桌面,发出的声响才让正在埋头 研究资料的尉允中回过神。 这小子实在没礼貌,看到他也只是挑挑眉,他这个局长倒像是他的部下。 算了,就忍一下吧! 「那件事,有任何眉目了吗?有没有去拜访我们那位黑寡妇?」上头盯得紧, 他也有压力。 「没有。」不知为何,黑寡妇那三个字听来特别刺耳,他很想纠正局长。 「没有!?什么时候要去?」什么时候他的动作变这么慢了? 尉允中故意忽略局长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好整以暇地开口:「其实我昨晚已 经跟她碰过面了,只不过她并不知道我的打算,只以为我是个交通警察。」 「交、交通警察?」局长闻言差点昏倒。 一个高阶警官当交警?谁会相信啊? 「我想这样可以降低她的警戒心。」尉允中笑了笑。 「噢……那你打算怎么做。」 尉允中笑着挑挑眉,「卧底。」 「卧底!?」 男同事要去取车时,看看正巧走在他身边,他心仪许久的女同事,「嘿,呃, 你……要不要坐顺风车?我载你回家。」 梁千千笑着直摇头,「不用了,谢谢你,我还想去逛一逛街,或许下一次吧。」 她以为自己的未婚夫去世后,大家会避她一阵,结果大错特错! 不知谁走漏了消息,从星期一上班开始,她桌上的花就没断过,都快把她的 桌面淹没了,更别提那些要请她吃饭、自告奋勇要当司机接送她上下班的同事了。 她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或许永远都不会了。她原本不想要迷信的,但她似 乎没有选择,太多的经验证实了她真的命中带煞。 她渴望组织一个家庭,但是老天爷或许觉得她不适合…… 男同事失落的垮了脸,又马上牵起笑容,「好吧!那,再见啰!」 「哇,你还真是个发电机,光是从门口走到这里的一小段路,就有七个男人 对你行注目礼。」 当她走向公车站时,身旁有个靠在车边的男人笑着这么说。 谁啊?她认识这个男人吗? 梁千千回头看他,马上认出了他,谁叫他的俊脸这么的出色,谁都忘不了。 「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巧唷! 「你一定在想,我是刚巧路过吧?」尉允中不等她回答就直接给她答案:「 我老实承认,我是专程过来这里的。」 哦?那是为她而来的啰? 心里有点虚荣的开心,却又马上心冷了,她真的不需要追求者。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她的笑容有些冷,划出他们之间的界线。 「嘿,别忘了我的职业是什么。」见她挑眉,他笑着摇摇手,「还不需要用 到那种关系啦!只要问问我哥,他再问问你朋友,答案就出来了。」 「噢……有事吗?」八成是她的好友担心她走不出阴影,急着替她找下一个 不怕死的勇者吧! 「有啊!还记得上星期你对我说过什么话吗?」他花了五天把所有资料研究 清楚、稍加调查,做了完全的准备之后才开始行动。 这个案子有一点棘手,她的好友是他哥哥的女朋友,但他还是决定要大公无 私的处理这个案子,毕竟不能再让她继续谋杀其他男人。 他真的不解,她看起来真的是个很单纯的女孩,也柔弱得不足以对大男人做 出什么恶行,更别提她脆弱得像是随时需要人帮助的模样,她真的不像是杀人凶 手。 别被她诱惑了,她真的涉嫌重大!尉允中这么提醒自己。 「嗯?」她说了什么,要他大费周章的在她上班的地方等她? 尉允中朗笑,「我就说你一定会不承认,你还说不会,我看你是喝醉了,根 本就忘了。」应该要录音的。 「噢,我没有丑态百出吧?」她知道那晚她喝醉了,醒来时她已经回家,安 稳的躺在床上,应该是他带她回家的吧! 她知道只要喝了酒,她就会变得无法控制,不知道这次她做了什么!? 「无论你怎么样,都很美、很让人难忘。」他发自内心的这么说。 「你真会说话。」虽然过去有很多男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她还是觉得他说的 听起来最动听。 「那是她的新男友吗?换的真快耶……」 「对啊!之前还看她哭红眼,一转身她马上笑靥如花的跳进另一个男人的怀 里,唉……女人唷……」 梁千千耳边听着同事对她的指指点点,笑容黯灭,轻轻叹了口气。 反正只要她的男友出了事,她就有一阵子不好过,各种流言都有,更别提只 要她和别的男人说话,立刻就会被冠上「荡妇」、「随便」的名号。 她并非要为自己脱罪,但,现在的女人不需要贞洁牌坊了吧?她也需要安慰、 需要朋友啊! 尉允中看着她无奈的表情,心疼的拍拍她,「我们先离开吧。」 她猛点头,「好主意。」 尉允中拉开车门时,梁千千双眉一挑,「一个交通警察开这种车!?」红色 的法拉利耶!她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尊贵的车子。 尉允中坐上车时咧嘴一笑,「别忘了我有个有钱的父亲,他去世之后还是留 给我这个无用的不孝子一些钱;那个传闻中把我赶出家门的哥哥,每年固定都会 存一笔为数不小的盈余给我,我并不愁吃穿。」 「我懂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容易相信人,尤其对他,根本就毫无戒心。 「请问,我们要去哪?」 「我家。」 「嗯?」照她的经验,男人在这种时候通常都别有所图。她不安的看着这个 男人,他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虽然她的男人一向都是大火快炒,可是他们才第 二次见面耶! 知道她误会了,尉允中咧嘴一笑,她紧张的样子真可爱。「我肚子饿了,我 不喜欢吃外面的东西,我煮饭,你愿意赏光吗?」 「好……因为你是我朋友的男朋友的弟弟,我才敢上你的车。」她亡羊补牢 地补上一句。 「嗯哼。」她只是随着感觉走,不需要解释什么。 「你觉得我太矫情了?」梁千千猜出他心里的想法。 「有点,想要就做、不想要就不做,就这么简单。」 「噢……」想起还有件事他没给她解答,「我那晚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她 想应该没什么好话。 尉允中想起她说那句话时的认真,再到现在的一脸茫然,果然,喝醉酒的人 说的话不能听。 「别光只顾着笑,告诉我!」她更急了。 「你说:「我发现我爱上你了耶!」」尉允中夸张的语气像在演话剧。 「啊?」不会吧!?她怎么又来了?梁千千捧着烫红的粉颊,羞得想跳车。 「还有,「我好像很容易就爱上人唷,这样子不太好。」你是这样说的。」 他又掐着嗓子学着她讲话。 唉唷……梁千千掩面叹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介意,我知道喝醉的人说话不能太相信。」不过若她总是对男人这么说, 也难怪她的桃花运不断了。 「是啊……」她真糟糕,一定要改掉这个坏毛病。 「妳的前八任男朋友真的都是意外死亡?」尉允中把话题带到那八个枉死的 男人身上。 她抽了口气,「我连这个也告诉你?」 「是啊!」 「这样你还不怕?」现在的她有点自暴自弃了,反正最后没人敢爱她,她就 不会再带给人噩运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应该要害怕吗?」他就怕她不放马过来。 「我好像是命中带煞。」她幽幽说。 「我信科学,不信这些神鬼之说。」连续八个亲密爱人死于非命的机率,恐 怕可以登上金氏世界纪录了,如果可以逮捕这个谋财害命的无邪凶手,他会很有 成就感的。 「过去也有几个男朋友对我这么说,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身边每个男人 都会离她而去,她究竟能不能等到能厮守一辈子的伴侣? 「别想太多,那不是你的错。」他握住她的手。 「如果我不要喜欢他们,或许就没事了。」所以她决定要封闭自己的心,这 辈子都不要再爱上谁,就不会害到谁了。 「你真的这么想?」她自责的表情让尉允中一楞。这样的她,真的不像杀人 凶手。 「嗯。」她的眼神坚定,已经下定了决心,这辈子谁都不爱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