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材瘦高的男子跨进会客室时,转个身,顺手把手中的文件交给身后的秘书, 交代一些事情。 卓胜轩打量着站在他对面的男人,几秒后,严峻的脸上才露出礼貌性的笑容。 「你好,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对不起,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请长 话短说。」他落坐,对着来访之人这么说。 这个男人,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设计师巧手修剪过的头发时髦的抓松,还 有他自在又充满威胁性的气质,如果不是事先得知他的职业,真的猜不出他是个 警察。 「不要紧,是我冒昧来访,我姓尉,是刑事组的。」尉允中微笑,同时也在 打量这个男人。 他哥哥的评语很中肯,这个人的确是精明中又带着一些的阴狠,简单的说: 他是个聪明的坏蛋。 「有什么事吗?」卓胜轩看看手表,看来似乎他很忙碌的模样。 「只是做一些探访,是关于我最近接触到的一个陈年旧案,是你弟弟的案子。」 尉允中微笑等着他的反应。 「我以为已经结案了。」这下卓胜轩总算真正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但是,我发现他最后接触的人就是你。」以他的直觉来判断,这个男人就 是杀人凶手。 卓胜轩双手一摊,「嘿,我当初已经和警方说过,我把他放在市区就先离开 了,他后来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他很自信的再加上一句:「笔录里面应该有 写,如果你有仔细看的话。」 「是的,我的确看到了。」原来大家这么讨厌有钱人的原因,不是因为忌妒, 而是像卓胜轩这样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样子吧? 「那就没什么事了。幸会了,警官。」卓胜轩起身要走人。 「请等等,五分钟应该还没到,请再陪我聊聊他好吗?」尉允中出声留人。 卓胜轩一脸不耐烦的坐回位子,「听着,我跟他只见过几次面,没什么很深 的感情,只因为我载他回育幼院,就成了警方的头号嫌疑犯,我很不高兴。」 「噢……所以你去接他,只是单纯的兄弟打招呼,是吧?」尉允中微笑观察 他愤怒的样子。 「我父亲并不希望他被发现,他是个私生子,但是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我只 能偷偷的去看他。」 「哦?但是我听院长说,你是要带他回去见父亲,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 因为他来的太过突然吧,卓胜轩来不及回想而露了破绽。尉允中因而笑得更得意。 卓胜轩看着他的笑容,冷汗直冒。这个男人是冲着他来的! 「我、我只是想要试试看而已,或许我父亲会愿意接受他啊!」他当初是怎 么跟警察说的?赶快回想啊…… 「嗯……你真是个好哥哥,我以为,你刚才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尉允 中笑得很开心。 逮到你了,混蛋! 「毕竟他是我弟弟。」该死的!这个警察干嘛去查个成年旧案?而且死的还 只是个不值一提、在育幼院长大的小孩。 「你不介意与一个私生子共同分享巨额的遗产?」他这样的疑问应该很合理, 光是他不接受家里的工作跑去当警察,外头就可以编出各式故事了,更何况有个 人消失不见,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请问,你在指控我什么吗?」卓胜轩眯着眼,决定待会要叫他的律师去警 局关切一下。 「没什么,只是一个合理的怀疑而已。」噢,生气啦? 「听着,你没有任何的证据,别乱指控,小心我的律师会找你谈话。」 尉允中耸耸肩,「我很欢迎。」就怕他不来咧。「你父亲知道他的私生子死 亡时,是什么感觉?」 「他很难过,没多久后就去世了。」看来还是叫警卫赶这个家伙走,他的笑 容让人心里发毛。 「卓先生,有件事我想你失误了。」尉允中带笑的低沉声音刮过卓胜轩的耳 际,又带起他另一阵冷颤。 「什么?」他说错什么了吗? 「小杰现在依旧是失踪,而不是死亡。」尉允中慢条斯理的起身,步步逼近 他。 「这几年,我是当他死了。」卓胜轩楞了一下才这么说。 「哦?」尉允中淡淡挑眉。 「因为少了他,就没人和我分财产了。」 「噢,你会带他去见你父亲,却又不愿意和他共享财产?嗯,真是奇怪啊… …」他哥哥说错了一点,这个男人也不是太聪明嘛! 「以后不许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连警察都当不 了!」卓胜轩恶声低吼。 该死!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放心,我「绝对」还会再出现的。」再送给他一抹挑战性的微笑,尉允 中掠过他面前,带着潇洒的笑容离开。 「所以,可以确定是他杀了小杰了?」梁千千等了好久,终于盼到尉允中回 来,听着他的报告,她开心的笑弯了双眼。 尉允中摇摇头,打破了她的期待。「还不能,这只是旁敲侧击,并不是真正 的证据,法律是讲求证据的,没有证据,一切免谈。」 「就连这样也没办法?那小杰的仇不是永远都没办法报了吗?」她嘟着唇, 拉下了脸。 「别急,我说过我会将他绳之以法的,相信我,好吗?」尉允中把她搂在怀 里,轻声安抚她。 「嗯。」梁千千在他怀里转身,搂住他的腰,脸颊靠在他胸膛上,「对不起, 我只是急了。」 「我知道,我也很急。」尉允中的唇急切地寻找着她的香唇,把她紧紧抱着, 他的身体渴望着她。 「嗯……嗯……」原本尉允中只是吻她,但当他的手从她上衣下襬罩住她的 胸时,她赶紧推开他,气喘吁吁地退到一旁,「你你你……这样不好吧?」他忘 了小杰吗? 「我想要妳。」尉允中咬着牙,强忍着想把她扑倒的欲望。 「可是小杰在,他不会答应的。」每次她都被他挑逗得心痒难耐,她也想要 他,想成为他的女人,却又不得不拒绝他,只因为她不要他受伤。 「要我禁欲多久啊?我可是正常的健康男人耶!小杰,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他对着空气大吼。 小杰的回答是把桌上的杯子推到地上。 梁千千叹了口气,「看样子他是不答应。」 「该死……我一定要赶快把事情解决,然后让他早早投胎去,别再待在这里 碍着我们了。」尉允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而小杰像是在示威似的,又把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扫到地上。 「别再说了啦!」梁千千快被这两个男人搞疯了。 她喘了口气,等怒火过去,接着牵住他的手,微笑看着难得孩子气歪着嘴的 他。 「不管怎样,如果没有你,小杰的事大概这样过去了,而我大概也还要继续 当衰女,直到老死了,去跟小杰做一对鬼情侣……」 尉允中赶紧摀住她的嘴。「别再说了,万一他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粘着你, 等你到死,那我怎么办?」他担心那只小鬼真的会这样打算。 「对不起唷,我还不太习惯小杰就在我身边这件事耶!」她吐吐舌。 「早点习惯吧!」他打个呵欠。「我想睡了。」 「噢。」她转身拿东西。 尉允中瞪着她,「你去哪?」 「回家。」他要睡觉,她不回家,难不成跟他一起睡?她可不要干柴又被烈 火点起,接着小杰打翻醋坛子…… 尉允中拉着她进卧房,「睡我这里。」当她要张口说话时,他举手承诺:「 我保证不碰你,只是想抱着你睡,好吗?」 「嗯。」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尉允中满足地抱着她入眠,灯熄了之后,他拥着怀中的软玉温香,欲望又开 始蠢动,他的怪点子又来了—— 「不知道鬼在黑暗里看不看得到?」 「什么?」她突然被压住。 「那在被子里呢?」应该看不见了吧? 「哇!你怎么这样……啊——」小杰再度吃醋发飙。因为就算看不到,也知 道他在干嘛吧? 「你……怎么了?」局长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尉允中的黑眼圈。有人袭警吗? 「没事,不小心撞到东西。」尉允中今天已经不知回答几次这个问题了。他 总不能说,他被鬼打吧?恐怕只有鬼才会信。 「嗯。」局长想起叫尉允中来这里的目的,「你怎么会跑去找胜利企业的大 老板,跟人家讨论七、八年前的老案子?我叫你办的黑寡妇案呢?」一名趾高气 扬的律师一大早就跑来这里发炮骂人,吵死了。 唷,那家伙的动作还真快。 「报告长官,我就是因为黑寡妇的案子,才追到卓胜轩的,我发现他和梁千 千的第一任男友失踪有关。」 局长差点昏倒。「我要你查的是梁千千,不是她的男友,你知不知道我们也 会怕有钱人?他们一个不高兴,就找律师、民代来关切,很麻烦的。」 「可是该查的案子还是要查啊!」 「那黑寡妇的案子呢?我听说你跟她同居了。」局长眯眼瞪他,虽然说他是 卧底办案,但是,这样也做得太过彻底了吧? 「没有,我们只是常常来往。」偶尔他在千千那里睡、有时千千在他那里睡 ……不过,他想所有人打死都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亲密关系吧?偏偏……这、 是、事、实! 「你是不是也被她勾引了?小心牡丹花下死。」局长极度怀疑。 「作鬼也风流啰……」他叹息接诂。 要不是每次千千都担心他会出事,他还真想跟小杰拚了!他想试试他就算硬 要千千,小杰又能奈他何? 「你……算了,你一定要把黑寡妇的案子办出来,不然我跟你都要倒楣了。」 局长急得要命,上头已经在催了。 「知道了。」但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办,也没得办。「局长,有没有可能,她 真的是无辜的?」 「你……」糟了糟了,果然黑寡妇又再度发功了。 知道局长在想什么,尉允中平静的开口:「我没有偏心,并未把她是谁列入 思考范围,我只是依证据说话,她并没有能力谋杀那么多的男人。」 「是吗?」 「对啊!那些男人全是意外死亡,体内什么异样物质都没有,大不了就是有 些不足以喝醉的酒精。」 他们一个是开车时被落石砸中、一个是吃饭时被哽到而呛死、一个是被失控 的车子撞到,还有一个是乘坐小飞机失事……这么多的意外,造就了梁千千这个 「黑寡妇」,可是她是被小杰害的啊! 「嗯,也对……不对,我差点被你说服了。算了,你如果没办法办这件案子, 我就交给别人了。」局长回过神,开始考虑把他调离这个案子。 「我可以办。」尉允中现在担心的是,万一别人接下这件案子,会把他一直 无法说出口的话告诉了她。 「嗯,动作快一点,我有很大的压力。」 「我也有啊……」他叹息。 才下过春雨,地上还带着一丝湿意,空气中充满清新的春天气息,步伐匆忙 的女孩,无暇顾及他人对她行惊艳的注目礼,急急忙忙的跨进咖啡厅。 她是请假出来的,她听着电话里的杨梵伦气得都快语无伦次了,担心是发生 大事,就马上赶来了。 「什么事这么急?」坐下时,看着好友哭红的双眼,她心疼的叹息。 「我刚才跟尉明宇吵架了。」杨梵伦抹着眼角的泪水,气呼呼的说。 噢,他们吵架不是新鲜事了。「这次是为了什么?」 「妳。」 「我?我做了什么?我没有勾引你唷!」她笑了起来。 杨梵伦却没办法陪她一起笑,「认真点,我要问你一件事。」 「嗯。」 「你了解尉允中多少?」 「他是你男朋友的弟弟,个性有点叛逆,生意人不当,硬是要去当交通警察 ……怎么了?」事情跟他有关吗?她开始紧张了。 「我今天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交警。」 梁千千眨眨双眼,「那,他是什么?总不会是什么秘密警察吧?」 「他是刑事组的。」 「所以?」那还算正常啊! 「他现在在办的案子,是你。」这就是她最气的一点,尉允中如果只是为了 办案,不需要欺骗千千的感情吧?他这样做太卑劣了!而让她更生气的是,尉明 宇还跟着他一起瞒骗她! 「我?我不懂,我没有犯法啊!」她心爱的男人在监视她吗?她的背后窜起 一股寒意。 「妳前八任男友的事。」 「天哪……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所以她一直都在被耍?他怎么可以这 么做?他表现得一副好像真的很爱她的样子、要帮她很多忙,其实,他一开始就 在骗她!? 她抓紧桌沿,几乎就要崩溃的当场大哭。 别人说话她不一定信,但是梵梵不会骗她的。 「没有,我听到明宇在和尉允中讲电话,觉得奇怪才问的,他支支吾吾不肯 说,我逼问了好久才问到的。 明宇说,他弟弟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你了,而且真的很爱你,可是他还是欺骗 了你啊!我很抱歉告诉你这些,可是我忍不住非要让你知道不可。」 「谢谢你。」梁千千握着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着,她起身离开。 「千千,妳要去哪?」 「找他,把话问个清楚。」 「请问你们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把我请来?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我就要提 出申诉了。」卓胜轩翘着脚,一脸不屑地瞪着猛擦汗的局长。 「这个……我问问看……」不知道手下会这么直接请人来警局,局长快被气 昏了。 尉允中不疾不徐的跨进审问室,对瞪着他的所有人投以灿烂笑容。「卓先生 你好,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请问,你这是在恐吓我的当事人吗?」律师一脸凶恶。 尉允中挥挥手,懒得跟律师斗嘴,「省下口舌之争,我们来讨论一下我和你 提过的那件陈年旧案吧! 如果这次你能给我满意的答案,我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他坐在 卓胜轩对面,那抹笑容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嗯,你想要干什么?」 「根据当年你作的笔录,你在中午把小杰送到市区之后,就离开了,对吧?」 尉允中的口气非常客气、和善。 「我不太记得了,如果上面写的是这样,那就是了。」他哪里还记得啊! 「嗯,但是奇怪了,我在这卷录影带里,找到了你的车子。」尉允中摇摇手 中的带子,咧嘴一笑,「你下午六点时还在当地。」 「或许是监视器的时间有误。」 「但是天气不会骗人吧?」尉允中把录影带递给一旁的局长,让局长放带子。 「大家应该看得很清楚,这部监视器有拍到一部分的天空,这时正好是日落 时。」 「呃……」卓胜轩看看律师,哑口无言。 「卓先生,你作何解释?」尉允中笑睨脸色铁青的卓胜轩。 「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我早忘记了。」他耍赖。 「嗯,我想也是。」尉允中突然收起笑容,冷冷地瞪着他,「但是,你说谎!」 「请你收回你的指控,否则我要提出告诉了!」律师又冲出来护主了。 「请吧!」尉允中毫不在乎。 律师推着眼镜冷笑,「哼,就这点能耐吗?这种东西只能当旁证,根本没办 法证明什么。」 「是啊是啊!赶紧向卓先生道歉吧!」局长也在一旁打圆场。 尉允中横了没骨气的局长一眼,「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 了,到时我要亲手将你绳之以法。」 「你等着被告吧!」律师不让卓胜轩再说话,「卓先生,我们没有必要留下 来,可以离开了。」 「嗯。」卓胜轩一脸获得特赦的表情,起身离开。 这是,正巧有人推门进来。 「尉警官,有人找你。」那人顿了顿,咧嘴一笑,「是美女喔,可是她在哭。」 「是吗?」他知道是千千,但是,她在哭?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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