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案子居然这样办!?我看你真的去指挥交通算了!」局长这回可不管尉允 中出身高贵,在同事面前对他大吼大叫。 这家伙,给他捅了好几个楼子,害他被上头叮得满头包,说一定要办人,这 下怎么办? 「噢,好啊!我欣然接受。」闲闲吃着午餐的尉允中头也不抬,只随便应了 一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局长气得满脸通红。「你真的以为我不会这么做吗?」 看在他吼得很用力的份上,尉允中带着同情抬头觑了他一眼,「报告局长, 我从没怀疑过。」 但是,他的不在乎只让局长更火大。 「你是一定要把我气到脑中风吗?」 「没有啊!我很认真,要调我去指挥交通的话,请便,我没有意见。」他很 坚持他办的案子没有一丝瑕疵。 「现在卓胜轩的律师缠上我们了,你知不知道我被上头骂死了!」 尉允中懒懒抬眼看他,他觉得很奇怪,警方的中立和尊严都到哪去了? 「对不起唷,局长,可是,我还是坚持我没有错。」 「你先是不办黑寡妇的案子,又和她假戏真作谈起恋爱,再来又惹上卓胜轩, 你到底还要惹多少麻烦?」 「总而言之,梁千千的案子我很负责的签下我的名字,结案了。她只是比较 倒楣而已,没有伤害任何人,以后谁再想调查,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如果上头想要找什么案子来得到民众的好评,请再找其他案子,但梁千千不 可能会是杀人凶手。」他非常坚持这一点。 「你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有这么顽固的人? 「如果一定要找个人来当替死鬼,那就让我承担,当初是我答应接这个案子 的,要怎么处罚我,我都没意见。局长,你不要生气了。」尉允中心平气和。就 算现在他和梁千千在冷战,他还是维护着她,不想让她再受打扰。 「就是你这种态度,我才会生气。我……我……呃!」原本来回踱步的局长, 突然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垂下头。 尉允中这下终于认真地看着局长了。 「局长,你还好吧?」该不会真的被他气死了吧? 「局长?」这种场面他有点印象,上次是那只小鬼出现,那这次呢?该不会 最近流行鬼上身吧? 他正想要抬手推呆站着不动的局长,局长突然抬起头,双眼瞪得大大的,肥 脸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只尉允中注意到局长的异状,就连其他在旁观战的同事也朝这里围过来。 圆瞪着双眼的局长突然出声喊:「快,快去救她!」声音从粗嘎的中年声音 变成年轻人的声音,众人啧啧称奇。 「小杰?是千千出事了吗?」尉允中心一沉。小杰是不会离开千千的,恐怕 事情严重了。 「她被「那个人」带走了,快去救她啊!快点,再迟就来不及了!」局长拉 着他往外拖。 「在哪?」他说的「那个人」是卓胜轩吗?突然间,尉允中背脊窜过一股寒 意。 「快,跟我来……」 被强逼上车,还得当司机的梁千千紧张的手心发汗,她觑了眼旁座手里拿着 刀的卓胜轩,一路照着他的指示开车,离开了市区,往郊外开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真的快吓死了,孤立无援的她,碍于他手里的刀, 也只能乖乖听话,但是接下来呢? 「杀了你。」卓胜轩冷笑,晃了晃手中的刀。 杀……她不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得到答案,「是你杀了小杰, 没错吧?」 「是的,的确是我杀了他。我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人会发现这件事,」他 顿了顿,瞪着她的眼射出浓浓杀气,「也以为你不会出现!」 「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杀我?」要不是现在他自己招认了, 她根本什么事都不知道,他杀她干嘛? 「你不知道吗?还是在装傻!?」卓胜轩这才发现自己或许打草惊蛇了。 原以为纸包不住火,一切都会被揭开,谁知道根本是他自己多心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关她什么事? 「哼……」他冷笑不语。 梁千千真的想知道,自己又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既然你要杀了我,告诉 我又会怎样?」 她不想这样想,但是又有谁可以救她?小杰平时欺负尉允中很起劲,但是在 这时就不见人影,再加上人家都亲口说要杀了她,她很难不往坏的方向想。 「你和小杰,都是我的手足。」卓胜轩给她一个爆炸性的答案。 「什么!?」她和他是兄妹,而且她和小杰也是兄妹!?这个人是脑筋有问 题,在骗她吧? 「你和小杰是双胞胎。」他很讶异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居然没有人 发现他们两人长得其实很像。 「啊?」梁千千还没从惊吓中恢复。 从有记忆以来,她一直都觉得和小杰很有默契,其他人也都爱说他们有夫妻 脸,原来他们是兄妹啊! 幸好十六岁那年,小杰想约她偷尝禁果,但是她胆子小不敢,所以两个人之 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 「你们是我那个风流的父亲,在外面惹出的风流债。你们的母亲是个酒家女, 怀了你们之后,就被我父亲抛弃了。而她养不起你们,就把你们送去育幼院。」 卓胜轩冷笑。 梁千千闭闭眼,压下心中的愤怒。现在不是被他激怒的时候,应该要冷静一 点。 「你是怎么发现小杰的?」 「我那风流的父亲有一天突然想念起你们,委托征信社找那个生你们的女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告诉征信社小杰的下落,没有说出你的。 我从中拦截消息,没让我父亲知道找到小杰,还买通征信社告诉我父亲,你 们三人都已经死了。 我也以为你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去了,直到你出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男人真的好可怕! 「一下子突然有两个人要和我分财产,我才不要!而且你们的血是骯脏的, 不配做我的手足!」 「天哪……我并不想要你的钱。」这个男人想钱想到走火入魔了吧?又不是 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死要钱。她只想要好好生活,他可以带着他的钱去死! 「哼,现在才说已经来不及了!妳知道所有的事情,我不能留妳活口。」就 让她和她的兄弟死在同一个地方吧!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作伴。 卓胜轩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容,完全没想到,眼前他想杀害的人,是与他有着 血缘关系的妹妹。 梁千千把车子停在路中间,「别这样,求你,不要。」他们已经来到很偏僻 的地方,不会有人来解救她了,除了卓胜轩放过她之外,她不可能活命。 「对不起,如果是另一种时候,我会很开心你当我的妹妹,但是现在,你不 能活着!再往前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噢……」梁千千泪眼朦胧,继续把车子开向未知的路途。 她就要死了,她现在才真正的感受到这一点。如果她还有机会可以重来,她 宁可把握机会告诉尉允中,她其实很喜欢他。 车子愈开愈深山,到了一处断崖,卓胜轩命令她停车。 「下车!」他抢走钥匙。 「我……不……」不想死! 求生的念头一闪而过,梁千千突然拔足狂奔,试图逃离他的魔掌。 反正必死无疑了,她何不拚拚看,说不定逃得了。 脚步声从后头追上来,卓胜轩抓住了她,把她压倒在地,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原本想要用刀,但是,她的逃跑激发了他的兽性,他改变主意,想要掐死她! 他想看着她慢慢死去的样子。 「允中,救我……救我……」挣扎中,她大喊。 卓胜轩紧掐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呼吸,她的挣扎渐渐转弱,视线变得模糊 …… 飞车赶来的尉允中看到被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梁千千,狂吼着冲过去, 把卓胜轩一脚踹开。 「放开她!」尉允中把瘫软的梁千千抱在怀里,焦急地看着她。 他来晚了吗?老天爷,千万别让他后悔,千万不要。 卓胜轩一脸呆滞,看着后头又追上来的两辆警车。他们怎么知道的? 他瞪着放下梁千千,朝他走来的尉允中,那一脸杀气的男人吓坏了他。 「你不要过来……啊!」 尉允中的重拳毫不留情的落在卓胜轩身上、脸上,他听到肌肉碰撞的声音、 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即使卓胜轩毫无反抗能力,他仍发狠的不断落拳,他恨不 得杀了这个变态的杀人凶手! 一路上都在中邪状态,变成另一个人的局长突然回魂,他眨眨眼,一时搞不 清楚现在的状况。 「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低头一看,梁千千就躺在他脚边,而后头的部下 全都围了上来。 「这里有个人躺着……你别再打人了,会死人的。喂,把他拉开,快点。」 他喊着跟疯子一样拚命打人的尉允中,见尉允中不理他,又赶紧唤手下去拉人。 尉允中可是警界有名的跆拳道高手,他这样会打死人的。 「放开我!」四个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尉允中拉开,满身血迹的卓胜 轩立即倒地不起,尉允中却还想向前冲。 「你先看一下你的女朋友吧!」局长的吼声总算是唤回他的理智,他赶紧奔 回梁千千身边。 「千千……」他颤抖的手指放在她鼻尖,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才稍稍松了口 气,但是他要她睁开眼。「千千,妳醒醒。」 「呃:;:」昏迷的她,无意识的呻吟着。 她得赶紧送医。 尉允中把梁千千抱起,「我先送她去医院。至于他——」他瞪着倒在地上的 卓胜轩,「把他以现行犯扣押起来,带回警局!」 一路飞车赶回市区,直接把人送进急诊室。 过了一会,医生告知他,梁千千只是暂时缺氧而昏倒,现在已无大碍,他才 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里。 他木然地取出手机,把整件事告知尉明宇,也请他通知梁千千的另两位好友。 之后,他陷入无尽的自责。 如果不是小杰提醒,他根本不知道千千被卓胜轩绑走,再晚个几分钟,千千 就会死在那个杀人狂手里。 他垂首望着自己的双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 他几乎就要失去她了。 尉明宇偕同杨梵伦及赵斐心一同赶来,看到他双手及衣服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大家都一阵心惊,不知道这些血是谁的。 「现在情况怎样?」杨梵伦先发问。 「她没事了,但是还没醒过来。」尉允中把脸埋在手心里,掩藏住他的痛苦。 「你唷……我以为你会保护她,结果你竟然差点害死她!」脾气火爆的赵斐 心把怒火和焦急,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当然是他的错,不然是谁错? 他错在不该接近千千、他错在不该让她曝光,让卓胜轩发现、他错在不能随 时陪在她身边保护她……他的错太多太多了。 「说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如果再晚一点,千千就要被杀了,你再说一万次对 不起都没有用!」赵斐心光是用嘴巴骂不够,还用手推他的肩。 「斐心,好了,他还是救了千千啦!」杨梵伦也很担心,但是她比赵斐心看 得清楚,她看见的是一个懊悔自责又担心受怕的男人。 毕竟人是他救的,实在不该再苛责他。 「如果不是他,千千不会被那个凶手发现,就不会走这一遭啦!」在路上听 尉明宇解释这一切的赵斐心,把错全都怪在尉允中身上。 「也不能这么说,也是这样,千千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尉明宇试着替自己 的弟弟说话。 「不管怎样,他都对不起千千!」当尉允中瞪了赵斐心一眼时,她也不甘示 弱地瞪回去,「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的对极了。」尉允中颓丧地摇摇头。这一切全都是他的错,她 说的很对,是他对不起千千。 「噢……」火气消了之后,赵斐心也觉得自己骂得太过火了,看着一脸自责 的他,她软了口气:「反正,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千千。」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应该要保护她的。」但是,他做的不够好。 「别自责了,你还是救了千千。」尉明宇心疼弟弟受折磨,他知道弟弟真的 很喜欢梁千千,她受苦,他当然更不好受。 「局长?」尉允中看到局长匆匆赶来,一脸意外。 「被害人现在情形如何?」局长心情好极了。 「昏迷中,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局长傻笑了一会后,才开口:「这个案子上级交代了,要办 的风风光光。 有钱大老板是杀人现行犯,而他的目标是黑寡妇……嗯,破了这个案子,一 定会很轰动,待会我们要在局里开记者会,你一定要来。」就是怕搞不定这个有 个性的难搞部下,他才拨冗亲自过来的。 尉允中眼神一沉,「长官,我们现在应该要好好保护被害人,别让她再受二 次伤害。」他大概可以想象那些只会玩把戏的上司会怎么做—— 先把千千塑造成黑寡妇,再把她的出身告知大众,最后再把她差点遭谋杀的 恐怖经验让所有人得知,顺道再替她澄清,她并没有杀害她的八位男友…… 他绝对不容许千千被那些官僚利用! 「什么?」局长的笑容僵硬了。 「对我而言,每件案子都是一样的,我只想要将坏人绳之以法,这是我们警 察的工作,其余的,都只是多余。」 「你……」局长气得整张脸都发红了。 「我不希望千千曝光,希望你合作,不然下场你要自负,我可知道不少警界 内幕。」尉允中冷淡的口吻根本就是在威胁。 他现在能为千千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你你你……这是在命令我?」局长气到全身发抖。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 回有人敢威胁他! 「不敢,不过千千有些好朋友想要保护她。」尉允中看向哥哥,「对吧?」 「你好,我是尉氏企业的董事长。」尉明宇当然明白他的用意,立刻出面。 反正捧着他的名号,一般人都会买帐,像这种官僚更是会顾忌三分。 「噢……你好、你好……」又一个大老板! 「我不希望我的朋友曝光。据我所知,她被怀疑谋害她前八任男友的事,已 经被调查清楚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对吧? 如果不是的话,我会立刻请我的律师去警局了解。」尉明宇比起有个性的尉 允中圆滑多了。 「呃,基本上,我想尉警官已经调查清楚,她是清白的。」局长横了尉允中 一眼。他被迫放弃他跟上头讨论出来的好戏码,他回头一定会被上头修理。 「那就好。」尉明宇满意的点点头。 「嗯,那我先走了……你,过来!」局长对尉允中勾勾手指,两人退到一旁。 「什么事?」尉允中双眼还是望着梁千千的病房,如果有任何动静,他要第 一个知道。 「你这样要我怎么向上级交代?」局长压着嗓子低吼。 「那是你的问题。」他看都不看局长一眼。 「你——你是这样当警察的吗?」 「不爽的话,就调我去交通队啊!」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有这样的上司,他 也不是很想待。 「你别以为我不会!如果上头怪罪下来,我就找你算帐!」局长撂下狠话后, 转身走人。 尉允中回到病房外,已经进入里面的杨梵伦和赵斐心关上门,他什么也看不 见,却还是紧盯合上的门。 「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受伤了,你知道吗?」尉明宇看着他一身 血迹,希望这些血不是他的。 「我没事,这些血不是我的。」他看看自己,只有双手用力过度,伤口撕裂 有些吓人。 「别自责了。你能够及时救到人,已经是千幸万幸,起码她还活得好好的。」 尉明宇感同身受。他也才面对过感情的痛苦挣扎,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安慰 这个失意人了。 尉允中嘴角苦涩一扭,「赵斐心说的很对,如果不是因为我,她连卓胜轩是 谁都不知道,就不会碰到今天的事,也不会因为我的调查而受伤害……我是对不 起她,这点无庸置疑。」 「别想太多,我想,她也是很喜欢你,这点小误会解开就好了。」尉明宇了 解自己的弟弟,他担心尉允中会开始退缩了。 有时候,就是因为太在意了,反而会不敢放手去争取,但这样只会错过大好 的机会啊! 他只是现在一时情绪激动,需要一点时间冷静,等他心情平复之后,应该就 不会这么想了,毕竟,他还是爱着梁千千的。 「但是,对我而言,不是这么简单的。」尉允中望着自己仍在发抖的手。回 想那一幕,他的心都还会揪紧。 「你知道吗?当我抱着脸色苍白、怎么也唤不醒的她,我真的以为我就要失 去她了。 我原本以为她生我的气、不愿意再理我,已经是世界末日。但是,我错了, 原来我还会面对生离死别。也许她带给别的男人噩运,而我则带给她噩运。」 「天哪!听听你在说什么泄气话,这是我自信、有个性的弟弟吗?」尉明宇 发现他的症状不轻,恐怕事情严重了。 「我也有被击溃的一天啊!」尉允中笑得苦涩。 「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尉允中叹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是,他还 不想告诉任何人。 当病房的门打开时,他的脚步立即急切的移了过去。 杨梵伦微笑看着他,「千千醒来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