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到住家附近的商圈,翟语冰惯常拐进巷底的影碟及小说出租店,临睡前的 少许空档,她喜欢以轻松的影片或浪漫小说来帮助入眠。 指梢伤口虽经翟昊炎细心包扎,碰触的时候还是有点痛,她格外小心翼翼在 架上翻翻捡捡,心想这真是无妄之灾,翟昊炎没事干吗问起大哥在她房里留宿的 事? 若非被他吓得摔碎咖啡匙也不会弄到受伤,而更痛苦麻烦的是她还得靠指头 打电脑呢…… 翟语冰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挑选片子。缓缓逐一逐架翻着,突然—— 那置物架的缝隙中竟闪出翟昊禺寒肃的脸—— “啊!是你……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翟语冰惊吓得倒退好几步,砰地一声巨响,差点儿把人家的货架结撞倒。 “小心……”他霍地展臂将她扶起,言语却尽是刻薄。“哼,你到底做了什 么亏心事,这么心虚?” “放开!你才莫名其妙……” 受伤的指梢祸不单行地碰撞尖锐的铁架,剧痛令她眼前氲起迷蒙泪雾。 “你的手怎么了?”他终于发现在她手指上的绷带。 “你以为你是谁?未免伺得太多j -?”翟语冰极不友善地回瞪他.加快脚 步离开那家店。 “……语冰……”他紧随在后。“我只问你一句,你今晚上哪儿鬼混去了?” “私事,没必要告诉你!”她愈走愈快。 他亦跨大步伐,紧贴她身侧,压低声量问道:“在小西华,我看到昊炎跟你 在一起……” “关你什么事?”她挥手撇开他的纠缠,开始奔跑。 “说!你们怎么会扯在一块儿?”翟昊禺轻松赶到她面前,喘着气说: “警告你,最好离昊炎远一点,少打什么鬼主意!” “翟昊禺,你很莫名其妙!没事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她边跑边闪边躲,好不容易跑到大门口却不敢拿出钥匙开门,深怕上次强行 进入的剧码会再次上演。 “说吧,你想要什么?钱吗?” 他整个人散发敌意,一步一步将她逼往铁门。“要钱我可以给你,但吴缀才 刚接任我们翟家设立的医院院长,你不要坏了他的前程。” 翟语冰偏着头,眯起眼不解地研究他深湛的潭眸和起伏急促的胸膛…… 说了半天,他似乎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即便目睹她与男人并肩而行,他丝毫没有醋意,光是担心她在搞阴谋而破坏 了翟家的“钱”途、声誉。 这个男人还真阴险、无情、惟利是图到了极点! “……我真的很怀疑,你那聪明的脑袋里装了什么?为什么我跟昊炎在一起 就是阴谋呢?如果,我要的不是钱呢?”她失笑问道。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翟昊禺脸色蓦然黯淡,先是慢慢吐出一口气,艰 困问道:“你……该不会跟昊炎发生了什么……你爱上他了?” “哎……”她苦笑摇头不已。“那些丰富的想象力从哪儿来的?他是二哥, 我们一起到饭店喝杯咖啡很正常啊!” “少来!什么二哥?不要在我面前演出那当肉麻家庭伦理剧。你心里想什么 别以为没人知道!” “爱信不信随便你……”翟语冰坚毅扬起下巴,一字字清楚回答:“首先, 你没资格过问我的私事。再说——就算我跟昊炎真有什么,那又如何?我们毕竟 不是兄妹啊,这点你一定同意吧?” “你……你敢……”他气得握紧拳头,激动地大口喷气。“谁爱管你干了什 么不要脸的勾当?但昊炎是我弟弟,做哥哥当然不能眼看他被妖女骗了!” “好感人,我真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是如此的‘兄友弟恭’?!” “没错,本来我们几个兄弟之间感情就很好,劝你趁早死了破坏翟家的心! 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胡育乱语!”她奋力推开他。“别浪费我宝贵的睡眠 时间。你走吧……” “可以。”他反手拖住她,灼灼目光烧炙在她脸上。“你现在发誓,保证不 再跟昊炎见面!” 什么啊?明明是翟昊炎来找她的,她还不怎么想跟他们翟家的人见面呢! “我本来就没想见他,是他自己来找我的。”她很没好气。“你那么在意, 何不把他管紧一点?” “好啊……”翟昊禺愤怒地咬着唇。“果然跟你那狐狸精妈妈一个样儿,犯 了错还装得一副无辜的德性!” “闭嘴!翟昊禺,不准你再侮辱我妈!”提起死去的母亲,翟语冰瞬间失控 地大吼。 “当初,是你爸爸先爱上我妈,是他坚持不肯放手,二个女人没办法得到老 公欢心,她该检讨自己,不要把所有的错都算在别人头上!”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他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一提起上代情感恩怨,仿佛碰触堆满火药的火药库, 危险一触即发! “不必,我觉得我说得够清楚了。”她态度一贯,谨慎地握紧手上的包包。 由于他们争吵的声音过大。小小宁静社区已有民众探头想一看究竟。 “开门,上楼去把话说清楚!”他审慎地四望周围。身为企业总裁的他可不 想把警察惹来。“听到没有?快开门……” “不!我才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翟语冰抵死护住随身的包包。 “怎么?你在怕什么?”激动与忿怒让他失去理智,翟昊禺口不择言道: “最坏的状况都发生过了。有什么好怕?你整个人,还有什么我没得到的?” “无耻!你根本不配做大哥。” “要比无耻,你也不遗多让知羞耻的女人哪会随便跟男人上床?”他轻蔑的 语气目光,一刀一刀削去她几年来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自尊自信。 “你——你有完没完?”翟语冰的脸一阵青一阵自,冰冷小手颤抖不停。 “那个……根本是你逼我的!” “是吗?跟我是被逼的,那跟昊炎呢?是两情相悦?还是情不自禁?”翟昊 禺愈说脸色愈难看。 姑且不论对她的感情成分,总之他就是咽不下她跟别人有过暖昧关系,怒到 最高点,说出来的话更刻薄难听。 “你够呛了!试完哥哥换弟弟,喷喷……我们家有六个,你该不会想逐一试 验吧?” “噢……天啊,翟昊禺你实在……你真的好可怕!污蔑我也就算了,可昊炎 是你亲弟弟耶!你不觉得自己想法太吗?!” 强烈羞愧的火焰几乎将她融化,她想不到地吐出的话语如此不堪。 “是亲弟弟又怎样?他终究是个男人,你随便让他碰了就不对……” 他说得热血沸腾、义愤填膺,怨毒锋利的目光足令人一瞬毙命。 “恕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跟昊炎完全不同,他可能会因为肌肤之亲而心软, 我呢,绝、对、不、会千万别以为你的身体可以拿来抵消什么,告诉你,事情没 这么简单就了……” “求求你,别再说了……我真是受够了你的无理取闹。拜托,放我回家让我 休息好不好?”她捧住剧痛几乎爆裂的头颅。哭喃要求。 “可以。但你还没答应我……”翟昊禺没打算放过她。“不准再跟昊炎纠缠 不清!做得到吗?” “好好好!天下男人何其多,谁希罕你们姓翟的?从今天开始,管他谁再来 求爷爷告奶奶,你们翟家的男人我一律不理!可以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不屑翟家的男人?难不成你有别的更强的对象?说啊? 你说清楚!” “你?!简直不可理喻耶!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激动大吼。 “哼,被我说对了?母亲水性扬花,你当然遗传她的本性……” 翟昊禺再提出质问,而翟语冰已经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 她也已经摸不下去…… 趁他闪神之际,她快速地拿出门锁开了门拼命地往五楼跑,拼出所有力气往 上冲,心想这次绝对不让他追上。 结果,翟语冰仍然失败了。 最后关上铁门的千钧一发问,他以逆劲修长的飞腿一横,轻易挡住了门,翟 语冰狠心用力往外压,而他的腿正夹在中间,强烈的痛楚让翟昊禺忍不住喊叫出 声。 “啊!好痛,你想夹断我的脚啊?还不放开……” “不想断脚就快滚!”她闭起眼持续使力,不忍看他痛苦的表情。 即使他的脚踝被老旧的破铁门夹出血迹,她仍持续用力压制。“活该,谁叫 你硬要追上来?” “翟语冰,你不放开铁门我要怎么走啊?”他痛苦低嚷着。“那是人肉,会 痛的……” “确定要走?”翟语冰不敢松齐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证不会 硬闯?你发誓?” “少废话,再不放真的会断啊!”翟昊禺用力撑住脚。大骂道:“不想死的 话就快放开!” 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胁,黑道大哥也不敢在地面前嚣张!而今这不知死活的丫 头竟敢侵害他的身体来谈条件?他岂能轻易饶过? “叫你放听到没?啊——”他使出苦肉计,大声哀号:“我的脚被割破了, 血一直流……那上丽有铁锈会得破伤风啊!还不放?” 听他叫的可怜,语冰略松了手,伸头一探究竟。 翟昊禺抓紧机会,用全身力气一踹,翟语冰连人带门一并被弹开。 “啊f ”一个眉良跄让她摔坐地板,霎那间臀股剧痛蔓延—— “知道痛了吧?哼……自找的!” 翟昊禺微跛着脚起身立定,关上两道门,他得意撇嘴阴险地笑。 “老实说,起先我一点儿也没打算妥进来的意思,反是你一副戒慎恐惧,深 怕我会对你怎么样似的?根本是你自己的预设立场才激得我非跟上来不可。” “既然如此,那你请回吧……今天没有矿泉水招待。” 翟语冰吃力地扶构起立,缓缓揉捏摔痛的臀腿,原来的手伤再加摔伤,皮肉 的痛混杂内心深沉无力的无奈.让她没有余力再应付眼前的男人。 踱步到沙发坐下,想着地施诸自己精神身体的欺压凌虐,翟语冰忍不住放声 哭泣。“呜……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善罢甘休?可不可以收手放过我?” “我早说过了,这事情没这么容易善了——” “好!那你干脆一刀毙了我算了!”她冲进厨房拿出一把锋利的刀。“杀啊?! 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她手上的刀闪着骇人的光芒,这阵仗把翟昊禺也吓坏了! “快把刀放下!太危险了……快放下!” “呜……你不知道我多苦?每天要工作,要挣钱生活——还要在你的阴影下 求生存,压力好大。” “哼,我就是看不顺眼——有种女人链手摧毁别人幸福的家庭,还装出一副 无辜受害者的可怜样子,你别以为寻死觅活就可以把旧账一笔勾消!” 虽说她失控的挥舞菜刀和楚楚可怜的眼泪都让他有些微心软,翟昊禺仍然不 肯松口。 “那些陈年往事都过了那么久了,我不懂你为什么现在非拿出来为难我?过 去十多年我们相安无事不也过得很好吗?” 她全身无力的蹲在地板哭泣。“何况。你都快结婚了,马上你会有自己的家。 何不回到你的世界,好好爱你的老婆,经营你的幸福婚姻,不要再跟无辜的我纠 缠下去。” “哼,拜你母亲所赐,我早不相信什么爱情婚姻的神话!” 他边说着,一个箭步冲向她身边抢下刀,残酷无情道:“我才不会让你这样 死掉。我偏要留着你,慢慢地折磨你……我要看你焦虑不安,让你身心持续煎熬。 惟有如此,你才能体会当年我母亲爱一个男人却得不到回报的痛苦——” “你根本是疯子!”她发标似的以椅垫抱枕丢他。“出去!出去!给我滚出 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挡掉连续飞来的异物,但百折不挠地越抱紧她,并用力制住她不住扔掷东西 的手。“你愈生气,愈表现出濒临崩溃,我的目的就更接近当年,我妈就是像你 这样,然后患上忧郁症,最后结柬自己的生命。” “……你……你好可怕……” 翟语冰不挣扎,也不叫了,只睁着泪泪流下珠泪的大眼望住他。 “是吗?这么看来,你是默认如同我的母亲一样,爱着一个不可能给你爱的 男人吗?” 他语出惊人地丢出问题,翟语冰猛地一愣,脸色苍白,微张着樱唇,什么话 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爱呢?连翟语冰自己也疑惑,鄢当中似乎还混着许多分析不清的仇隙 怨怼,时间久了,她分不清是爱比较多,还是恨比较多? “说啊,你不否认自己一直是爱我的吧?” 他抚着她温软的唇,无心无情地问:“从你在床上的反应,我感觉到你是很 陶醉的。想不想再试一次?嗯?” 翟语冰仍然沉默,就算答案了然于心,她也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怎么不敢说啊?”翟昊禺俯首轻啄她的鼻尖,邪气地挑逗。 翟语冰缩身向后逃躲,不断地悲恸摇头,那两潭深湛的泪眸里漩着不见底的 失望与哀伤.但她什么也不想再说。 “不说?!那是想罗?”翟昊禺试探地解开她上身衣服。“哼……装哑巴? 我看你能撑多久?” 他扯掉她的上衣,卸除她的胸罩,连房间都懒得进。直接将她压上沙发。 “唔……你不可以这样,不要这样对我……” 她场拳踢腿,不断扭转身躯就是不想屈服在他高超的调情技巧。 “别叫喊,喊得愈大声,我愈兴奋……”他目露嗜血凶光。 那种表情让翟语冰好害怕,她乖乖地闭上嘴巴不叫却忍不住掉下眼泪。 “哭丧着脸做什么?等一下你会很爽的……” 此起彼落的喘息中,暂卸武装的他们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归于平静的不知不觉间,翟语冰感觉温润的唇绵密如小雨落吻在她颊边耳际, 一双温暖的大手缓缓在身上抚掌,那爱抚充满浓浓疼宠,也充满歉意和补偿。 “我也不想的,不想这样对你……其实,我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没有变过……” “如果你不是她的女儿就好了,为什么偏偏你是?!” 他说梦话似的,以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多希望回到 什么都本知道的小时候,这样我就可以无所顾忌地爱你了……语冰,倘若你不是 她女儿的话,我会爱你的……真的……” 她的心死过又活了…… 那些从没有过的诚挚温柔,好似暴风雨过后的暖阳照耀身上,就算是梦话, 他这番真心的告白温热翟语冰残破的心,忍不住的眼热鼻酸,她静静流下泪—— 后来,是他抱她上床的,翟语冰贪恋在那残酷之后难得的温柔,她一直没有 睡着。她要记取这分美好的感觉,打算牢牢刻在心底,怎么舍得睡去? 闭着眼,紧靠温暖的胸膛嗅着属于他的味道,然而,翟语冰心里很清楚,他 终究是别人的。 黑暗里,她可以佯装一切的美好只应属于自己拥有,但天亮之后,事实不会 消失翟、罗两家巳说定了亲事,不可能改变。 心在抽痛……她的眼泪再度默默滑落…… 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对她慈蔼一些?为什么她所珍爱的都是别人的? 眼前她惟一能做的,就是逼迫自己相信:爱情,并不一定是“获得”,真爱 一个人是成全他,帮助他得到幸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