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麽?他——找过你?他说了什麽?」夏珞莹与好友坐在咖啡厅,为突如 其来消息瞠大瞳眸,持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说啊,他到底跟你说了什麽?」 「怎麽啦?你吃错药啊?干嘛那麽激动?」 纪采妍叉著一块蛋糕,闲闲道:「他找我很平常啊!你忘啦?商若渊现在做 的美食节目,都在我家的饭店拍摄,他找我谈谈话很正常啊!」 「喔?只说公事?没说其他的事?」夏珞莹心虚地腓红嫩颊。 心里暗暗思忖:万一让采妍知道那意外的吻别,怕不被她取笑至死? 「其实,你也不要反应太过,老往坏处想。这个商若渊真的很有心,还帮你 安排VIP 门诊,那可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商贾,才有的礼遇啊!」 「哼,他这麽用心是有目的的。」夏珞莹皱著鼻头嗔道:「鬼才相信他有好 心眼。」 纪采妍试探问道:「你好像对他成见很深?」 「哪有?」抿紧唇,夏珞莹小心斟酌字句。「他想要我交出「牛老大」,单 凭这点,就大大跟我过不去。」 「又来了?不是说这阵子先不烦公事吗?对了,你到底去看过医生没有?」 「哎,医师看不看无所谓,眼前我倒觉得——比较迫切想找个「巫师」。」 「找巫师做什麽?」纪采妍不解。 「消灾解厄啊!」夏珞莹正经严肃道,「最近倒霉透了,三番两次撞见讨人 厌的「瘟神」,我八成中了什麽邪魔歪道,不该找个法力高强的师父化解化解吗?」 「你干嘛把人家说得这麽难听?人家对你也不算差——少一个敌人就是多一 个朋友,别再跟自己过不去啦!」 「哼!我才愈想愈火!这个商若渊啊,真是没辜负了他的好姓氏,为了商业 利益不择手段。」 他找上纪采妍当说客,偏偏她又一个劲儿帮他说话,听的夏珞莹一肚子气。 「话也不是这麽说——听他提出完整的改造计画,我倒觉得他很有诚意呢!」 纪采妍俨然「美人难过帅哥关」,似乎让气度翩翩的商若渊给收买了。 「哪里有诚意?我怎麽一点儿也不觉得?拜托!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喂,别污蔑你的好朋友啊。」纪采妍喊冤。「我是那种人吗?」 「对,你不会重利轻义,但是肯定重色轻友。」 嘟起润泽红唇,夏珞莹委屈抱怨。「哎,有你这种好色朋友真没保障,两三 下被出卖得乾净!」 「啐!瞧你把我说得这麽「下作」。」纪采妍瘪嘴,神秘眨动她涂上闪烁亮 粉的长睫。 「不过,商若渊的魅力确实很难否定。无论从外表人品、或是内在气蕴才干, 一般女人都难以抵抗他的超级魅力,说真的,换做我是你的话,绝对不会拒绝与 他合作的。」 「女人啊,就是败在这里。」夏珞莹坚持不为所动。「人好不好是一回事, 犯不著因为他是个万人迷,我就该把家传的心血,白白捧到面前送给他!」 「可是,眼前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光是闷著头硬干,固执死守著「牛老大」, 它就会好好存活下去吗?」 呷口咖啡,纪采妍以双手支撑下颚,认真问道:「我实在想不透,商若渊到 底跟你有什麽血海深仇?为什麽你对他的反应,总是特别强烈?」 「我们的梁子可结大了……」想起他的野心和轻浮,夏珞莹满腹牢骚。 「是吗?以我看,你一开始就没给他好脸色耶?」 「十年前,他就已经觊觎我爸的「牛老大」了,连番几次到家里来谈判,我 爸爸本来硬朗的身体,硬生生被他气出病来——」 「喔?」纪采妍讶异皱起眉,偏著脑袋想了一下。「原来你们之间的嫌隙由 来已久?怪不得……打从第一次见面,便像是见了仇人——」 「所以,是好朋友的话,往後麻烦你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行吗?」 夏珞莹脸上表明对此人完全没兴趣,但心中的情悸仍隐约可辨,只是她不愿、 也不敢再多思考,关於那挑动、心绪的情感究竟是什麽? 「都那麽久的事了,或许当中有什麽误会,大家坐下来谈谈,说开就好了。」 帅哥的魅力确实不小,纪采妍不断替他说好话。 「好啦!谈点别的行吗?」夏珞莹不耐挥手。「你好烦哪!」 「珞莹——」 一声亲切的叫唤,既遥远又陌生的男中音,陡然将空气於瞬间凝结。 「嗄?程亦勋?你不是在美国吗?怎麽来了?」 纪采妍吃惊地站起身,眼珠子差点儿没滚出来,本能护住好友。 「你怎麽知道珞莹在这儿?你……你想干什麽?」 纪采妍平生最恨负心汉,眼前这名男人不但负心,还害得珞莹差点儿失去生 活斗志,不论程亦勋出现的动机为何,她绝对不让好友再受第二次伤害。 「我——我想跟珞莹单独谈谈。可以吗?」 男人虽身形伟壮,但他的声音显露风霜,泛红的眼眶背後似有说不完的故事。 「不行!你们已经分手了,还有什麽话好说?」纪采妍紧紧把关。「当初是 你放弃,我们珞莹可没有半点儿对不起你啊!你还是快走吧,不要坏了我们的午 茶、心情。」 「我……有些话,我只想对珞莹说——」程亦勋含情眼神探询夏珞莹的意思。 「请坐吧。」夏珞莹平静道,看他的眼神很温和,彷佛只是见到一个久违的 好友。 「珞莹!」纪采妍焦急跺脚。「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再理他这个烂人就给 车撞——你、你忘了吗?」 「采妍,我知道你为我好。」夏珞莹拍按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就让我 跟亦勋随意聊聊,没事的。」 「真的?你确定?」她不信两人会没事,但在大庭广众也不好再坚持,只好 提议。「不然,还是你们另外约个时间。」 最好约在警察局、或者消防队旁边,以免发生难以挽回的惨剧啊! 纪采妍惊心地暗想,关於程亦勋的恐怖行径,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馀悸。 「没关系,我们就在这儿谈。采妍,有事的话先去忙吧,我再打电话给你。」 「那……我先走啰!」纪采妍不放心地回头望望他们,意有所寓对夏珞莹眨 眨眼。「如果、假设、万一有什麽事,马上打电话给我。一定要打喔!」 「嗯。」夏珞莹了解地点头。「放心,我知道。」 一直走到停车场,纪采妍的心仍然没办法安定,愈想愈觉得不妥当—— 毕竟,程亦勋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况且,他与珞莹交往时,也曾有过动粗的 前科,万一两个人一言不合杠起来,还得了! 她没怎麽思考,就拿出手机按下号码。「喂——是商若渊吗?珞莹恐怕有些 麻烦……你现在有没有空?」 仅出於某种强烈直觉,纪采妍认为,即使商若渊做生意手段狠了些,他的品 性人格应该可以信任,请他出面帮这个忙,肯定错不了。 石渊星墅 座落台北近郊,临川背山的私密高级住宅区。 阳光和煦的午後,花团锦簇的园圃里,绿茵迎风引来各色彩蝶轻舞,在这座 商若渊精心打进的私人城堡里,短短偷来半日闲情,男主人宽敞舒适的大卧房中, 正热烈演出,只属於两个人的绮丽片段…… 如果不是一通突兀响起的电话破坏了」切,可能进行的剧情会更精采激烈。 「你走吧!我临时有点事情,马上得赶回公司。」 接完电话,裸身的商若渊一骨碌从暖暖床窝中翻下。「我到了公司就关机, 没重要的事别找我。」 「又骗我?」彷佛烧红的炭被浇了冰水,吕星晨白嫩粉颊扑上寒霜,嗔道: 「若渊,你又黄牛——上个月我们就约好了,今天整个下午都要陪我的嘛!」 「临时发生事情,我也没办法。」商若渊火速著装,轻描淡写解释。「唉, 其实我早想说明白——」 「好好好!我走!你别说……」吕星晨激动地捣住耳朵,知道他要说什麽。 「该说的还是要说。」商若渊拾起她的衣裳放在她膝上,委婉道:「虽然, 你一再说你自愿跟我,也不求什麽,但是——」 「不要说了嘛!」红著眼眶,吕星晨扑前抱住他。「就让我这麽爱著你,随 便你要怎麽样都行,就是不要赶我走!我……我已经什麽都没有了……」 「星晨,我们早就不该继续了。」商若渊熟练地打上领带,深叹口气。「你 要自己骗自己,继续耽溺在你编织的梦,我是男人无所谓——可是我不想误你。」 「不,你只是不想定下来,并非对我全然没感觉!」吕星晨拉起几乎不蔽体 的浴衣,情深意坚反驳。「四年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四年?没错,你已执迷不悟了四年。」他已整理妥善,准备出门。 「星晨,你是好女孩,也是善良的女人,谢谢你一直愿意陪伴我,但是,我 也早告诉过你,仅只陪伴——那不是爱情。」 「为什麽嘛?为什麽你又说这些?」吕星晨焦急得几乎哭出来。「到底是谁 的电话?是谁有那麽大的本事?一通电话让你翻脸像翻书?」 「跟电话无关。」他草草带过,以匆忙的脚步离开卧室。 「是谁?你说嘛——」吕星晨赤脚半裸身,慌张地追在他身後。「我才不相 信跟别的女人无关!若渊,说实话吧,你不想理我,一定有原因的对不对?」 「没有。随便你相不相信!」商若渊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呜……为什麽:…这些日子来,你说的每句话,哪个字我不是认真听进心 里去?」吕星晨红润了双眼,围著浴衣的白净身体,蜷在门边抖颤,低喃不已。 「不能……若渊!我不能没有你——」 商若渊驾著昂贵新颖的进口跑车,什麽也不及细想向前直驰。 飞腾的驾驭快感,让他飘摇纷杂的思绪,缓缓沉淀下来…… 因为纪采妍的一通电话,他为了夏珞莹的安危,什麽都不顾地飞奔而去,这 绝非可归类在一般朋友的交情。 不顾红粉知己的眼泪,商若渊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对来往四年的吕星晨狠 得下心?! 是出於潜意识里,早想结束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全心全意只想飞奔到 夏珞莹身边?应该两者皆有之吧。 从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多情种子,感情上一向维持你情我愿的顺其自然,吕 星晨近乎病态的占有欲让他想逃,而对始终傲慢不驯的夏珞莹,则是让他抱持挑 战的好强心理—— 推究起来,他积极欲将「牛老大」面店,收纳在「纵横集团」旗下,心里是 否盘算著用感情来征服她?如同过去曾经运用过的模式? 这点,竟连商若渊自己也无法确定。 跑车快速奔驰,来到纪采妍所说的那家咖啡厅,隔著透明大落地窗,他清楚 看见一名身形伟壮、神情带著萎靡落拓的男子,与夏珞莹低低谈论著什麽。 他停在一旁观察,先查看情势状况,再决定该如何行动,太过冒昧必然让夏 珞莹反感。 「珞莹,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变成那个样 子……」程亦勋握住她的手,十足忏悔的表情。 「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夏珞莹缩回手,口气冷然。「我没放在心上,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总之,我们都该好好地重新过日子。」 「珞莹,你不恨我吗?」程亦勋激动地伸出手,握住她肩头。「你为什麽可 以这麽冷静?你可以骂我,打我……随便你想怎样都行!」 「忘都忘了,哪有什麽恨不恨。」望著他纠结的浓眉,感受遒劲有力的掌心 扣在肩膀,夏珞莹不自觉打了寒颤,微微瑟缩身子…… 「不,你不能忘!我们之间的感情多深啊,不准你说忘就忘!」他蓦地提高 声调。「听到没有!我还是喜欢你,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啊!」 「你安静点好不好?这里是公众场所。」见他又要失控,夏珞莹颤抖著声音, 脑海开始盘算著该如何脱身? 「那又怎麽样?」程亦勋丝毫不收敛,不客气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捞起。「 我说实话,表现我真实的爱意,又碍了谁?走!我们到别的地方,好好谈清楚… …」 「干什麽?你放开我!」用力甩脱他的铁臂,夏珞莹抓紧包包准备逃离现场。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以前那些误会……」他挡住她的去路。 「程亦勋!拜托你,能不能成熟点?我是人,我也可以有自己的意见啊—。」 夏珞莹害怕地快哭出来,过去的恐惧经验,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不其然,程亦勋的表现,验证了俗谚不假。 「当然,我也想听你怎麽想的——」程亦勋彷佛押犯人似地,紧紧揽实她的 腰际。「走!在这里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 「对不起,我还有事。」夏珞莹努力想挣脱他。「请你放开——」 「有事?有什麽事,比我们的感情重要?」 「你……你还执迷不悟?」她惊惶地看著他,不解地摇头。「我们早已经结 束了不是吗?」 「没有。」他坚定回覆。「只要彼此有心,随时可以再开始。」 「你疯了!」夏珞莹耐、心尽失,忿恨斥道:「我一丁点都不想重复错误, 你一次又一次悔改,然後又故态复萌——鬼才会相信你!」 「你?你什麽时候变得如此绝情?」程亦勋的表情既受伤又忿怒。「不会是 有了别的男人?你说,事实是这样吗?尽管老实说,没关系——」 「你无权过问,我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夏珞莹紧抱著提包,侧转身闪过 他的阻挠。「对不起!我非走不可,请让路。」 「不准!」程亦勋失控掐住她的藕臂。「讲清楚才准走!」 「程亦勋——你根本是……你是神经病!没药救了!」 夏珞莹深深後悔,委实不该让纪采妍先走,单独面对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当她心焦如焚,想著该如何打电话求救时,远远地,竟望见一名高大挺拔的 男子,大步迈向前来—— 「你……你来了?」 夏珞莹不可置信的犹豫口气,蹙著眉,望著笑容满面的商若渊。 不可能老是巧合吧?怎麽他就有办法洞悉世事、神通广大? 「是啊,真不好意思!刚有点事耽搁来晚了,你还好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