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 “匈奴人不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一天到晚地想到处掠夺,死也活该。” 王敖道。 “苦寒之地!不想掠夺都怪了。”李牧苦笑道。 “我看还是人的天性问题,我华夏人知礼识字,而匈奴人不识字,不知礼, 重轻壮,贱老幼,实在是……”王敖本想说禽兽不如,但看到李牧迷茫的目光, 他也突然想起了且过,善良的且过不也是匈奴人吗?与他比起来大部分华夏人都 要惭愧了。可这小子为什么一直跟着魏元吉呢? 的确,李牧和王敖想的是同一个人,他跳下马去将一位匈奴战士圆睁的眼睛 合上,然后自言自语地说:“我在匈奴有一个恩人,每次与他们作战都担心会把 他杀喽,心中着实不安!” 王敖惊异地望了他一眼,难道李牧也被匈奴人抓过?可这念头在脑子一闪也 就过去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那个赵国孩子叫李樶,根本就是两个人。 一“谣言止于智者。” 可惜的是大部分人并不是智者,所以谣言如瘟疫,其蔓延的速度甚至比瘟疫 还要快。如今蓟城的老百姓已经人心惶惶了,不少有钱人家都在收拾家当准备躲 到辽东去。更有些怕闹饥荒的人,在急急忙忙地储备粮食。昨天几家准备囤积的 粮店差点被愤怒的人群哄抢了,最后官兵们出面才将事态平息下去。 又是一个早晨,谁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墨绿色的毛毡窗帘有很好的挡光效果,如果不是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顽强地钻 过来,硬是将房间切成了两半,寝宫里依然昏暗如黑夜。青铜烛台上蜡烛成了白 色的一滩,室内飘着淡淡的松油味儿。燕王喜醒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第一眼 就看见,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不禁眉头紧锁。此等阳刚之物真是讨厌,挥之不 去的东西,扰人清净啊。他掀开锦被,舒展了一下臂膀,一不小心胳膊肘打在身 边道姑的额角上。 “唉呦,睡觉都不老实。”一声娇嗔后,道姑翻了个身又昏昏睡去了。 燕王喜咂了咂嘴,想起昨夜的消魂一刻,他不禁又把手伸到了道姑的大腿之 间来回划着,那凉滑柔腻的感觉再次让人心动。其实每个女人都是差不多的,可 见了她们燕王喜依然兴趣昂然,几十年来从没厌倦过。这几年他修练了房中术, 对女人就更加不能释怀了,简直是夜不离手。老天爷真是慷慨,有了男人就应该 有女人,她们是天生的尤物啊! 燕王喜自幼爱笑,见什么都笑起来没完,于是父王给他起名叫喜,小名笑儿。 他一辈子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当了君王后便想有翻作为,于是趁赵国长平战败 后两次攻打这个破败的邻居。横挑强临自然是没有好结果的,赵国即使衰弱如此, 但对付起燕王喜还是绰绰有余的,两次进攻,两次战败,燕国是丧地辱国,自此 与赵国结下了深仇。随着年龄的增长燕王喜明白了,生为尧舜,死亦朽骨,瞎折 腾什么?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不久他疯狂地迷上了道家之法。此时的道家早 不是老子、庄子时思辩色彩浓郁的哲学探索了,一群骗子和无赖窃取了道家的衣 钵,于是到处是活了几百年的方士,到处有长生不老的秘方。他们传长寿之法, 炼丹制药,坑蒙拐骗,中国所有的旁门左道在这一时期都产生了。燕王喜最喜欢 房中术,又简单又逍遥,又快活又长寿,只有神仙才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于是 在全国范围内征集道士,修建道观,网罗道姑,致使燕国境内神仙倍出,方士如 云,乌烟瘴气。 此时燕王喜已经起来了,他踏上望仙鞋轻松地在屋里转了两圈,宦人听见动 静赶紧推着个小宫女赶紧跑了进来。这宫女面容清秀,大约十五六岁,表情象只 受惊的小鸟浑身缩成了一团。宦人将宫女推倒在床上,熟练地撩起宫女的裙子, 露出下身。燕王喜极其认真地蹲在宫女的两腿之间,手指在宫女下身里掏来掏去。 终于他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此时燕王喜手中多了一枚晶晶透亮的红枣。宦人赶 紧将另一枚干枣递上来,燕王喜竟把干枣塞进了宫女的下身,然后嘴叼着刚取出 来的红枣,满意地吸允起来。 宦人们将满脸痛苦的宫女拉出去,燕王喜的红枣已经吃完了。这是崂山方士 传授的绝招,据说至少可延寿三十年。 据说苦寒之地的人爱走极端,燕人正是这样。七八十年前,燕王哙笃信儒学, 相信了儒生门编造的盛世禅让的胡言乱语,把妄为让给了大臣子之,自己做了臣 子。结果这子之一上台,王子和一群大臣就发动了战争,整整打了三年。最后齐 国人帮他们平息了战争,他们把燕国吞并了。虽然不久后燕国又复国了,但蓟城 已经相当破败,国库都被齐国人搬到临淄去了。现在的燕王喜对道士倾注了全部 热情,几乎把整个国家都变成一座巨大的道观了。这种爱走极端的性格,或许就 是太子丹刺秦的根源吧。 此时又一个宦人跑进来:“大王,相国燕义求见,” “不见。”近年来燕王喜很少过问国事,神仙能过问凡事吗? “相国说,蓟城混乱成一片,赵军要打过来了。”宦人说话时带着哭音。 “快带他来。”燕王喜叫道。 不久相国燕义急匆匆地来到偏殿,燕王喜正心急火燎地在等他。说来也怪, 燕王喜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可能真是他保养有术吧,看起来居然比四十多岁的 燕义还要年轻。燕义顾不得注意这些,他边施礼边说:“陛下,如今到处都在盛 传魏元吉是赵国的间谍,签定盟约不过诱我王上当,想囚禁大王,吞并我燕国。 而且大家都说赵国准备出兵了,陛下不得不防啊!” “他是魏国公子,如此没有信义,何以服人?”燕王喜有点儿不信。 “陛下,他是魏国公子,但魏元吉还是赵国的女婿呀,三晋自古是一家,联 合起来对付我们有什么奇怪的?陛下难道忘了楚怀王的事吗?强国对付弱国是没 道理可讲的。”燕义忧心冲冲地说。(注:楚怀王芈槐一辈子糊涂,上了秦国无 数次恶当,最后被秦王在国际会议上抓获,死在咸阳) “可街头传言并不足为信。”燕王喜依然在犹豫。 “最近的战报说李牧在代郡大破匈奴,十四万人被斩首。赵国边患已除,军 威大振,很可能会腾出手来对付我们。当年我们在长平战后趁人之危,攻击赵国, 他们对燕国是恨之入骨啊。”燕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燕王喜最恨别人提 这一段,赶紧低头不语。 燕王喜来不及注意这些细节,他在琢磨魏元吉的事。前几天这小子信誓旦旦 地来谈合纵,难道真是隐藏着什么祸心吗? 突然郎中令自殿外跑了进来:“大王,大王,紧急情报,赵国派大将庞煖引 数万精兵北上。” 燕王喜和燕义同时互望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来邯郸城也是谣言四起,在赵王眼里,燕王喜本来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于是派庞煖率三万精兵北上,节制东北部各邑兵马,以防万一。但此事对神经已 经很脆弱的燕国来说,无疑于进攻的开始。 “赵王林这个老混蛋!把魏元吉给我叫来!”燕王喜的一声爆喝震得燕义的 耳朵“嗡嗡”直响,他简直快气疯了。前几天这小子还在谈什么合纵,合纵个屁! 难道把老子合纵到赵国里去吗? 半个时辰后,魏元吉奉诏进殿了,他已经听说了赵国派庞煖北上的事,直气 得七窍生烟,根本不清楚这是为什么。结果一进偏殿,燕王喜就指着他的脑门骂 起来:“竖子!什么合纵抗秦,简直是胡说八道,不过是为了你岳父开拓疆土, 拿我燕国当鱼肉。孤王怎么就信了你?你叔叔就是个偷兵符的,难道你想偷我燕 国的江山吗?” 燕义也跟着凑热闹,跳着脚地喊:“赵魏联盟,谋我燕国江山,你与庞煖想 内外合谋,里应外合吗?” 魏元吉红着脸争辩道:“陛下,臣实在不知赵王何故出尔反尔,此乃小人所 为也。臣愿率将士出击,打败庞煖以谢大王。” “什么?什么?孤王把军队交给你……”燕王喜气得一口气没上来,竟剧烈 咳嗽起来,顿时鼻涕眼泪乱流。 “对,对,对!”燕义呵呵冷笑着:“把我们燕国的军队送给你岳父,公子 真是太精明了。” 魏元吉气血倒流,眼珠子直往上翻。他深深地被出卖刺痛了,自己堂堂公子 居然受此凌辱! 此时燕义大声道:“大王,车裂元吉,报受骗之辱。” 燕王喜叹息了一声,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实在不想再得罪魏国,于是挥手道 :“让他走吧,这等人不见也罢。” 魏元吉脸色紫青地退出了偏殿,燕王喜望着他的背影道:“伪诈小人,还想 经营诸侯,做梦!” 魏元吉气得一失足,自台阶上直跌了下去。幸亏元吉一身武功,否则真会把 七魂六魄摔出来。 他冲出蓟城王宫,一抬眼见且过正坐在马车上打瞌睡,魏元吉的怒火无处发 泄,一巴掌将且过打出了一溜滚儿。怒骂道:“狗奴才,你倒会享福,还不赶紧 给我走?” 且过的半边脸被打肿了,他委屈地问:“殿下,我们去哪里?” “回大梁,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地方呆了。”说着魏元吉上了车。 马车没回馆驿,出了蓟城南门直接走了。快到易水渡口时,魏豹和众多随从 才赶了上来。魏豹、东门田好不容易才拦住气急败坏的元吉,此时元吉已经冷静 多了。他、魏豹和东门田坐在易水边寻求对策。 已经是夏天了,碧绿的芦苇丛几乎把整个河面都围住了,古老的易水成了一 片暗绿色的狭长通道。魏元吉心情低落,他真想挥剑将这些芦苇全部伐掉,然后 一把火烧喽,最好把蓟城和邯郸全烧毁。此时魏豹劝解道:“贤弟着急也没有用, 谁能想到赵王出尔反尔。我看还是回邯郸吧,先看看情况再说。” “老东西,反复无常的小人!不堪大用,我迟早要把他宰喽。”魏元吉狠狠 跺着脚。 “好歹他是你岳父,总归是一家人。”魏豹不愿意和赵国翻脸,昭君的素质 和战斗力是六国中最强的。 “赵国人全是毫无廉耻的小人,一听说要结婚,他们居然连公主都找不到了, 什么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他们。”魏元吉越想越生气,自己在赵国两个多月,连 公主的面都没见到,还谈什么婚事。 东门田突然插嘴道:“赵王如此,也不能怪我们不义,换个年轻的赵王就好 控制了。” 魏元吉瞪着眼睛问:“何意?” 东门田阴森地说:“公子刚才不是说杀了他吗?” “对,杀了他,赵迁即位,很多事也许就好办了,但此事绝不能暴露,要干 得巧妙。”魏豹也同意。 “我夜入王宫,一剑宰了他。”魏元吉拔剑在手,忽然他想了熊鹰的宝剑, 顿时有些腿软了。 “何必呢?公子千金之躯,不能涉险。”东门田得意地说出一番计划来,元 吉和魏豹频频点头。过了一会儿,他们在易水河边分手了,魏元吉和魏豹继续南 行,东门田带着几个门客朝蓟城的方向去了。 二代郡大捷后,王敖悄悄地告诉赵矫,魏元吉已经离开邯郸了。赵矫大喜, 马上美孜孜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牧。没想到,李牧竟将他们俩个轰出了代郡。 两个人只好回邯郸了,赵矫气得在城上大骂,而这正是王敖的意思,他可不想在 代郡久留了。 赵矫虽然被李牧赶了出来,火气很大,她心里却挺满意,魏元吉走了,这桩 亲事就要拖下去了。上路没多久她把李牧把自己轰出来的事忘了,和王敖说说笑 笑,好不快活。快到邯郸时,她找了家客栈换上了女装。两个人刚从客栈出来, 迎面碰上了孙氏三雄,这仨家伙一见赵矫顿时眼冒金光,他们齐声朝后面大叫道 :“公子,公子,小美人在这儿。”说着三个人就围了上来。 原来,魏元吉也走这条路,想不到竟和王敖、赵矫碰上了。他奔过来见王敖 与那美貌少女在一起,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道:王敖这个穷酸居然处处与本公子 为难,竟然把我看上的美人搞到手了。于是嘴里骂道:“竖子,看本公子今天不 要了你的命。” “快走。”王敖猛推了赵矫一把,自己拉剑扑向魏元吉。说实话王敖是真有 点儿怕魏元吉,所以一上来就使出了狠招,长剑围着元吉的脖子就是三下,这招 叫金蛇三吐信。魏元吉从没把王敖放在眼里,发现对方剑势迅急,快如闪电,只 好腾身向后跃去。孙氏三雄担心主人责骂自己办事不利,三个人立刻就把王敖围 住了。元吉跳出圈子转眼见赵矫担心地望着王敖,火气又上来了。 “小美人,好好看吧,一会儿这小子就要成肉酱了。”元吉嘻嘻笑着凑到赵 矫身旁:“你要是求我带你回大梁,本公子就饶了这小子一命。” 王敖在激斗中听见元吉的话,不禁大声骂道:“你这个拦路盗抢兵书的窃贼, 如今又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公主,早晚让人家碎尸万段。” “什么?谁是公主?哪里来的公主?”魏元吉惊愕地盯着傲然地赵矫,他立 刻明白了。一般人家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高贵的气质。 赵矫蔑视地看着他:“你不是要娶我吗?大胆狂徒,你做梦!真是丢进了魏 国王室的脸,还不撤下?” 元吉大张着嘴站在当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此时魏豹见事不妙,大声命令道:“你们这三个笨蛋,还不撤手?” 孙氏三雄无端地又挨了一顿骂,不过骂得正好,三个人对付王敖均感吃力, 眼看就要不行了,于是赶紧退了下来。 “公主,这个,这个,本公子常爱喝酒,酒后失态,望公主原谅。明日我将 到王宫去,再次向公主赔罪。”魏元吉反应够快的,他已在低三下四地赔礼了。 赵矫一把拉住王敖:“王兄,咱们走。”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元吉已经顾不得生气了,他愕然地站在当地,又是一次打击!更可笑的是, 自己两次调戏了未婚妻。 王敖与公主离去时,见且过坐在马车上向他挥了挥手,这小子还在为兵书的 事内疚呢。王敖担心魏元吉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来不及与且过打招呼,上马就 跑。一直进了邯郸城,心才放下来。 进城后王敖发现邯郸城异常热闹,到处是欢笑的人群,人们载歌载舞地涌向 赵王城北的广场。他们一打听才知道,代郡大捷的消息刚刚传到邯郸,人们正在 庆祝胜利呢。王敖与赵矫一起来到广场,只见墨坛矩子邱风梁站在临时搭建的一 座高台上,神情激昂地大声说着:“李将军是我赵国的楷模,他保家为国,以十 五万破二十万匈奴野兽,奇功一件啊!如今北患已除,我赵国可以安心了。”此 时一个百姓跳着脚喊道:“李将军擅守,乃我赵国之盾,请大王封他为国盾爷吧!” 邱风梁鼓掌笑道:“好,好,好,国盾爷!在下这就进宫,请大王加封。” “国盾爷!国盾爷!”山崩海啸般的欢呼笼罩在广场上空,所有都在笑,欢 笑胜利,所有都在哭,哭阵亡的父老乡亲。 王敖感觉到热血在围着心脏转,他真想加入这狂欢的行列,李牧在赵国简直 与圣人无异!他扭脸看了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赵矫,不禁由衷地想祝福他们几句。 英雄美女啊! 赵矫微笑着说:“王兄,随我进王宫吧,我让父王封你的官。” 王敖笑道:“我还是做自己的商人吧,如果将王敖有什么危险,请公主援手 时,公主不要忘了在下就行。” “好,你要是找魏元吉算帐,叫上我。”赵矫已经知道了缭子兵书被抢的事。 “好。” 两人就此分别了,赵矫高高兴兴地回王宫,王敖风风火火地回了珠宝行。 贵成见主人回来,非常高兴,赶紧把他引进密室。王敖把破坏赵魏联姻,骗 得燕赵开战的事讲了一遍。贵成大喜道:“主人,我们立功了,出来不到两个月 我们就把燕赵魏三国搞得不得安生。” 王敖笑眯眯地说:“向咸阳报功,然后把郭开这小子拉进来。” “对,郭开已经来过几次了。” 当下两人商议完毕,王敖先是取出块水滴形的木扎,简单地将赵魏联姻失败, 燕赵相互猜疑的事汇报了,然后建议秦国伐赵,这样可既有开疆之功又有援燕之 德,能彻底破坏元吉的合纵之策。写完后他取出两块鲤鱼形的木版,将木扎夹在 里面,两板合上居然如一条鲤鱼。王敖用绳子捆绕三圈后,又用胶泥将两块木版 粘在一起,为了防止别人半路被拆,最后又在胶土上盖上印章。王敖叫来樊奎, 让他立刻火速赶往咸阳,将书信交给缭子。这事办完后王敖又写了张珠宝清单, 交由贵成准备。最后他吩咐贵成派人去馆驿监视魏元吉的一举一动,看看这小子 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晚上,王敖命养超和单云定抬着楠木箱子,一起来到大夫郭开府上。 王敖报出名号,不久三角眼的郭开便笑嘻嘻地来到门口:“早就听说,邯郸来了 魏国巨商,可是王先生吗?”王敖躬身施礼道:“草民王敖哪敢称巨商,今来上 国,特到相国府上参见,望大人不弃。” “王先生搞错了,在下不是相国。”郭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我观大人,天庭中有一条通天纹,必然通天哪!”王敖精通马屁经,几句 话说得郭开笑逐言开,两个人的距离立刻拉近了。 “先生此言过矣!”郭开将王敖让到客厅里。 “听说大人对在下的珠宝行很是眷顾,今天特地挑选了一批珠宝,请府上宝 眷鉴赏。”说着,王敖让人把箱子抬了上来。 郭开眼睛放光,嘴里一个劲吸气。“有何种宝贝,让本大人观赏观赏。”单 云定打开箱子,将四层绘彩漆盒依次摆在桌子上,客厅里顿时光华四射,珠彩缭 绕,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漆盒上。郭开贵为王亲,却也没见过这么多稀 世奇珍。他禁不住又吸了口气:“上客的宝贝真是不少哇。”说着郭开拿起一颗 玻璃珠问道:“这是何物?” “大人,这是西方海上诸国的珍玩,穿越大海,垮过西南的大山,运到楚国 的支那城。可谓万里迢迢,难得一见哪!您看,这珠子里有斑斓的花纹,很象蜻 蜓眼,所以咱们中原人称之为蜻蜓眼。”王敖解释道。(注:支那城位于楚国西 南,连接滇、缅、印的古代商道,是贸易往来的中转站。后来支那成为楚国的代 名词,长江以北被称为外支那,很多外国人称中国为支那。) “原来蜻蜓眼就是这玩意儿,六夫人早就说楚国有蜻蜓眼,吵着要,今天终 于看到了。”郭开咂着嘴啧啧称奇。 “大人您看。”王敖又拿起一块翡翠。“大人您看,这玉石如一只蝴蝶,色 彩缤纷,栩栩如生,大人可知是何玉雕成?” “何玉如此润泽?”郭开问。 “大人,此乃翡翠,产于西南丛林,极其难得。翡翠本来是鸟名,翡为赤鸟, 翠为绿鸟,羽毛甚美!于是人们把这种硬玉称为翡翠,主要是说其玉如翡翠鸟的 羽毛一般美丽。您看此玉,象玻璃一样纯净,如水晶一样剃透,其翠色浓而不黑, 是少有的宝石绿。”王敖越说越来精神,直把个郭开说得大点其头,满脸笑容。 接着王敖又介绍了和阗玉、南海珍珠。 最后郭开苦着脸对管家道;“抬到后院,让每一位夫人挑选三样,记住只能 挑三样。” 管家为难地说:“大人,不如让夫人们挑选价值五十金的珠宝,否则她们会 ——会——”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郭开无奈地挥了挥手,眼睛却瞟了王敖一眼。 单云定随着管家去后院了,王敖有一搭无一搭地与郭开聊天。而郭开显然心 事重重,不时地往后院看。过了半晌,管家跑了过来:“大人,夫人们选了三百 金的珠宝。” 郭开的手指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三百金哪!两年的俸禄也不够。 此时王敖豪爽地笑起来:“大人,草民是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靠大人提携 帮助,赵国的生意全得指望大人哪!所以夫人们的珠宝就当草民的见面礼吧,请 大人笑纳!” “啊!?”郭开惊叫了一声,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慷慨的商人,一时有些不相 信自己的耳朵。 王敖指着单云定说:“来,把夫人挑剩下的抬回去。” 郭开终于反应过来,他拉着王敖道:“先生,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在下周游列国,各国官员的苦楚见得多了。虽说俸禄不 薄,但蛇大窟窿粗啊,家大业大开销大。光门客的开销就不是个小数目,当官不 容易啊!”王敖居然大声叹了口气。 “是啊!是啊!小老弟真是善解人意,慢说这一大家子人,养士的开销就烦 死人。咳!这养士之风已有数百年,当了官不养士叫人瞧不起,可养士白花钱又 没用。那帮门客实在不是东西,吃不好喝不好还到处骂你,非得要食有鱼行有车, 穿着还要体面,弄得本大人跟叫花子差不多。可一旦碰上变故,这些人就全象鸭 子似的,抬脚就飞,苦也,苦也……” 王敖笑了,他是由衷地笑,这个郭开居然和席如不相上下,怪不得大家都说 他是市井小人呢。“大人生活拮据是可以理解的,但得想生财之道娃,如果大人 要是与在下合伙做生意,保证能弥补亏空。” “这生意如何做?”郭开对王敖的建议很感兴趣。 “其实经商之道在于智,所谓:人弃我取,人取我与。其实说白了就是贱买 贵卖,囤积居奇,而且还得有贵人相助,才能逢凶化吉呀。”王敖深深作了个揖。 “大人就是王敖的贵人,在赵国的生意怎么能没有大人呢?您是将来的国舅,未 来的相国。” 郭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逢,这个商人真是乖巧。“那王先生,本大人如何 与你合伙呢?” “一枚钱币。”王敖伸出一个指头。 “一枚钱币!”郭开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关键是要有大人的股份,不在多少。”王敖道。 郭开犹犹豫豫地拿出枚刀币:“可行?” “当然可行。”王敖恭恭敬敬地把刀币接过来。“谢大人抬举。” 自此王敖就成了郭开府上座上客,每个月按时交纳利息,如是两三次,郭开 便心安理得地照收了。 三东门田也到了邯郸,他并没有直接去馆驿找魏元吉,而是在一家大客栈中 包了个单独的院落,这才派人通知魏元吉把孙氏三雄调了来。 孙氏三雄进屋时,看到东门田正陪着位美貌道姑聊天,三个人便在一旁站下 了。只听东门田笑容可掬地说:“赵国比燕国大多了,也富多了,仙姑要是能得 到赵王的宠幸,没准还能封王后呢。” 道姑“咯咯”地笑起来,宛若银铃。她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瞟着健壮的孙氏 三雄,那样子极其妩媚。“这些人间君王,十几岁就接触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 见过?” “道姑有数百年的道行,精通房中术,又有魏公子元吉的引荐,定能把赵王 笼络住。而且在下还有一个绝招呢,仙姑可想试试?”说着东门田取出一支陶制 小瓶来,把里面的一些红色粉末轻轻倒在桌子上。“道姑可知这是何物?” “不会是毒药吧?”道姑极不信任地望着东门田。“万一毒杀了赵王,本道 姑可就真要成仙了。” “哪能啊?仙姑真会说笑话,魏公子能让仙姑去毒杀他的岳父吗?不过是想 等仙姑受宠后,为公子美言几句,大家都方便。”东门田长者般嗔怪地瞧着她。 “这是楚国特产的交合粉,吃了它道姑的房中术便如臻化境,赵王保证会被仙姑 迷死的。” “我也要吃?”道姑目光里不信任的色彩更重了。春秋无道,战国纷乱,慢 说魏元吉是赵王的女婿,就是亲儿子又怎么样?子杀父,父杀子的事还少吗?道 姑久在燕国王宫里行走,这种事听得多了。 “据说此药是仙方,须二人合用,效果最好,一个人吃也可以。这样吧。” 东门田回手指了指孙氏三雄的老大:“你把这药吃下去,让仙姑看看药力。”三 雄相互看看,都有些胆怯,东门田破口骂道:“没用的东西,吃公子,喝公子, 这点儿事都干不了。你们放心,万一老大死了,你们俩个把我碎尸万段,为老大 报仇还不行?” 孙氏老大这才凑过来,他指着药粉道:“吃多少?” “都吃。” 老大战战兢兢把药粉吃下去,两个兄弟紧张地盯着东门田,而东门田却谈笑 风生。过了一会儿,老大的眼珠子越来越红了,他直钩钩地盯着道姑高耸的胸部, 舌头在牙边转悠,鼻孔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粗重。东门田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便对道姑说道:“要不,请仙姑检验一下药力?” 道姑又咯咯地笑起来,此言正合心意。其实她对年老力衰的燕王喜早就厌倦 了,但他是国王,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这回跟东门田出来就是想换个环境,人生 吗!就是这样,及时行乐,难道还真能活几百年吗?此时年轻力壮的老大已经有 些按捺不住了,他手按桌面,牙逢里发出丝丝的声音。东门田使了个眼色,老大 上前就把道姑抱了起来。“真讨厌!”道姑只是象征性地骂了一句,接着整个人 就瘫软在老大肩膀上了。 老大将道姑抱进里屋,不一会儿就传出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声,逐 渐那呻吟变成了快乐的歌唱,依依哑哑的煞是动听,听得老大的两个弟弟心旌动 摇,手足无力,他们真后悔,为什么吃药的不是自己呢。而东门田则老谋深算地 望着屋顶,他是这场戏的导演,一旦成功魏元吉就更离不开自己了。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老大还没出来。忽然道姑求饶地喊了起来:“停止, 我实在不行了,快停,要死人啦。东门先生救我!东门先生……” 东门田赶紧带着老大的两弟弟冲进去,只见道姑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只 剩了哆嗦的份儿。而老大已经干红了眼,整个人象水里捞出来似的,他身体如一 张拉满的弓,狠命地撞击着道姑的身体,手还在道姑身上乱抓着。东门田马上命 令道:“把你哥哥拉出去,找一个女奴,让他把药力泄喽。”孙氏二雄赶紧用床 单把已经快发疯的老大拉了出去。 东门田坐在床头,望着香汗淋漓的道姑也有点心猿意马,自己老了,不中用 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道姑裸露的胸脯上摸了一把,真软,象两块软玉。 此时道姑散乱的目光终于聚拢到一处了,她心有余悸地说:“先生,真是厉 害,真是厉害!” 道姑话音未落,旁边屋子便传出女人撕肝裂胆般的嚎叫声,东门田和道姑都 竖起耳朵听,连东门田都有些惊奇了,这交合粉的确不同凡响。“这回仙姑该相 信我了吧,赵王已经五十来岁了,哪有这等精力,吃一次就让他记住仙姑一辈子, 而这药只有仙姑手里有,在下会常派人给你送去的。当然最好第一次吃这药的时 候,不要让赵王知道,浑在酒里就可。在下这是为了仙姑好哇,当然了,无利不 早起,仙姑得宠不要忘了我等就是。”东门田慢悠悠地说。 “可药力强劲,我恐怕……” 道姑这句话还没说完,老大裹着床单,楞磕磕地一头撞了进来,眼睛还在道 姑的裸体上转悠。“女奴呢?”东门田喝道。 “死啦。” 东门田指着门外的二雄骂道:“快去再过他找个女奴。”二雄拼尽力气才把 老大拉出去。 此时道姑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了;“先生,药力如此强劲,我不干了。” 东门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姑不知,他吃的是两个人的药量,女奴 又多是处女,怎能不死?这药本来就是二人合吃的,双双成仙的美事。这样吧, 道姑不必惊慌,在这里休息两天。把药量调准喽,再进宫不迟。” 道姑点了点头,东门田已经把她说服了。 数日后,魏元吉带着几辆马车来到了赵王城。其实前几天他就来过了,问起 赵兵攻燕的事,赵王竟理直气壮地说:“燕喜这个小人,寡人狠不得亲手宰了他。” 于是魏元吉便不敢再说什么了,但心里却恨极了赵王。 赵王听说未来的女婿又来了,未免有些烦躁,这几天公主刚回宫,又说了一 堆魏元吉的坏话,简直把赵王的脑袋都搞大了。如今这个女婿又来做什么,不会 又谈他那套合纵的东西吧?没办法不想见也得见,赵魏邦交还得指望这个女婿呢, 于是在偏殿接见了元吉。 元吉谈笑风生,寒暄了几句后,他将左右的宫女打发走,神神秘秘地走到赵 王近前:“父王,儿臣这次去燕国有一大收获呀!燕王喜那个老东西比父王大八 岁之多,现在看起来跟四十岁一样,可父王您呢?满头华发,胡须花白,声音苍 老。您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赵王沉吟了一会儿,眯着眼睛说:“听说这老小子修习神仙之术,难道真管 用吗?” “当然管用,这是返老还童的办法。” 赵王捻须笑道:“小儿无行啊!哪有返老还童的?人在颓龄,安得身上鸡皮 复少?” 魏元吉认真地说:“父王,难道您没听说过彭祖八百岁仍能爬山吗?据说彭 祖五十岁时还象个婴儿呢。我这回特地向燕王喜请教了修炼之术,其实容易得很, 不过是咏吟《素女真经》,修习房中术。” “难道元吉也精于此道吗?”赵王笑了,与元吉见了几次,只有这回元吉说 的话让他心中舒坦。 “儿臣本来不明就里,于是就在燕国为父王请了位仙姑,据说仙姑已经有三 百岁了,精通房中术,可为父王益寿延年。父王想不想见见?” “好,你将仙姑请来。”赵王很想见见三百岁的仙姑,人活了三百岁岂成了 乌龟了? 元吉让东门田把道姑带了上来,赵王见道姑看起来顶多二十几岁,却生得貌 美如花,眉目含情,便先有了几分欢喜,心道:此等女子就是不会房中术也是人 间尤物啊!于是假装正经地说:“仙姑路过小国,寡人得识尊颜甚幸,望仙姑教 寡人长寿之法。” 仙姑咯咯笑起来,顿时如花枝招展,媚态迷人。“大王,长寿之法甚难,修 炼艰辛,如咏经,导引、炼丹、房中术,非数十年不可。但您是人间君王,数术 同练颇费时日啊。” 赵王被她勾引得有点迷糊,赶紧点头道:“对对,仙姑说得是,立竿见影的 最好,望仙姑教寡人。” “如果大王愿意,可双修房中术,一修此功百骸舒泰,百病不侵,延年之道 也!”道姑道。 赵王大喜:“好,好!那就请仙姑进宫吧。” 王敖得到魏元吉进宫的消息立刻赶到了赵王城,此时魏元吉早进去了。王敖 是和养超一起来的,他一眼见且过坐在马车上发呆,索性走了过去。“且过,把 兵书还我。” 且过吓得一哆嗦,他朝王敖苦笑道:“王先生,抢你的书实在不是奴才的意 思。再说你等读书人,书多得是,主人赏了奴才五镒黄金,要不都过你吧。”说 着就要掏钱。 王敖只觉得好笑,这家伙居然想破财消灾,于是板着脸说:“我不要金子, 只要书。” 且过双手捧着钱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魏元吉又来邯郸干什么?”王敖叉开话题。 “这个奴才不知,好象是带了个道姑。”且过象囚犯一样,有问必答。 王敖实在不想难为这个老实人了,于是调开话题道:“你以前是不是漠北的 奴隶?老家在河南地的?” “对呀!”且过被问糊涂了,王敖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在山阳邑都没几家人 知道,难道读书人有特殊的本事? 王敖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对了,且过就是漠北搭救自己和李樶的人。他觉得喉 头有点哽咽,声音也有些颤:“那,十八年前你是不是把自家的母马送过别人?” “对呀!”且过更糊涂了,这事只有自己和母亲知道。难道这读书人是从书 上读上的?据说人间所有的事都记在书上了。 “那是个魏国人和赵国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且过老老实实地回答。 王敖正要与且过相认,却望见魏元吉喜气洋洋地从王宫里走出来,王敖马上 换了一副恼怒的表情。他指着且过的鼻子骂道:“抢书贼,今天你要是不交书出 来,我就把你杀了喂狗。”说着拔剑在手。 且过觉得这人有点不可理解,刚才还说得好好的,转眼就翻了脸。忽然他也 看见了主人,顿时明白了王敖的意思,心里对王敖又多了一份好感。 还没等且过说话,魏元吉就冲了过来:“竖子,欺负本公子的家奴,本公子 要好好教训你。”魏元吉也觉得奇怪,怎么到哪儿都能碰上王敖,这小子象在跟 踪自己。他不及细想,挥剑便砍。 王敖终于和元吉正式交手了,其实若论剑法,王敖并不在下风,他修习多家 剑道,又得到过盖聂的指点,剑术难有对手。但无奈元吉内功深厚,如潮般的剑 风逼得王敖不得不在周边游斗,十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汗流浃背了。 养超空着两手在一边站着,他知道自己过去也是添乱,但怎么帮主人呢。忽 然且过悄悄把弓箭递了过来:“会使吗?” 养超兴奋地点点头,抬手照着元吉的眼睛就是一箭。 这一箭来得正是时候,王敖已经顶不住了。魏元吉正要施展致命一击,却见 一到寒光直奔面门。他忙挥剑去挡,却听得“铛”的一声,来箭倒是挡住了,却 火花四射,长剑被震“嗡嗡”直响,眼看剑刃上就多了个缺口。魏元吉大惊失色, 何人箭法如此高超,箭力如此强劲?王敖得了个空儿,拉起养超就往胡同里跑。 魏元吉追了几步,养超回头又是一箭,这一下,魏元吉差点没躲开,羽箭贴着鬓 角就过去了,一绺头发被削了下来。魏元吉这回可不敢追了,他没想到王敖身边 还有如此高手。 王敖两人跑出好远才停下来,魏元吉这小子的武功太高了,自己仅能支撑十 几个回合。忽然他想起了养超:“咱们今天出来你没带弓箭啊?” 养超懊丧地说:“您那位朋友给的,两箭都没射中,我真是无能。” “元吉已经让你吓坏啦,别人的箭根本不在他眼里。”王敖拍了拍养超的肩 膀。“以后弓箭不能离手,见了元吉就射他。” 养超哼了一声:“我要是带上二十石的弓,非射死他不可。” 王敖心里很痛快,终于有节制元吉的办法了。 四这一日,郭开叫人来送信,太子赵迁想见见姚蓉姑娘,希望王敖安排。王 敖听到这消息时心里一阵狂跳,险些失态。唉!最不愿意瞧见的事出现了,这几 日他的情绪一直很不稳定,每次想起姚蓉都会记起赵矫对李牧的追求,这事在王 敖看来是非常刺激的,自己怎么就不行呢。无奈,贵成就在身边,王敖只得命令 养超准备车辆,通知郭开晚上在太子府见面。 当晚他们在太子府里会面了,赵迁早就听说过王敖其人,一见面大家自是相 互恭维一番,郭开说王敖是国际巨商,富可敌国。王敖便道太子龙行虎步,有帝 王威仪。太子则说,全赖舅舅眷顾等等等。 半晌赵迁才微笑着说:“听说王先生手下有一女奴,绝代容颜哪!不知可否 让本太子见上一见?” 王敖赶紧拱手道:“此女确是可比西施,小可已经把她带来了。”说着他就 要吩咐单云定去叫人。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一位小宦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出事了,宫里出事了!” 赵迁满心思都是美人,不仅恼怒道:“宫里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看我不 割了你的舌头。” 小宦人面有难色地看了看王敖,然后壮着胆子来到赵迁近前,对着他的耳朵 小声说了几句。赵迁惊得手扶几案,人才没摔倒,他揪着宦人的领子道:“胡说, 今天下午还好好的。” 小宦人摊开双手:“没错,请殿下与国舅赶快进宫。” 赵迁这才神不守舍地对王敖道:“先生,以后再见姚姑娘吧,本太子有事。” 说着招呼了郭开一声,急急忙忙地走了。 王敖也颇觉诧异,赵王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赵王城里已经乱做一团了,宫女、嫔妃们如受了惊的鸭子,到处乱窜。 赵迁、郭开快步来到寝宫,此时不少文武大臣都到了,王后正拉着太医痛哭呢。 原来东门田已经把交合粉调了包,道姑带进来的已经是毒药了。赵王在温柔乡里 吃了道姑的交合粉,没多一会儿,道姑就糊里糊涂的中毒死了,赵王身体强壮再 加上太医的救治,如今还剩了一口气。 赵王靠在床上,他看见儿子们都到了,欣慰地点了点头。此时赵王已经说不 出话了,眼睛却一直在人群中搜索,最后落到了李牧身上。王后明白赵王的意思, 赶紧命人把李牧引到床前,李牧流着泪跪下了。赵王又极其艰难地又说了一个 “庞”字,王后哽咽着道:“庞煖将军正在伐燕。” 赵王叹息一声,老泪横流,他指指李牧,又颤抖着指了指赵迁、赵嘉、赵成 和赵威。 李牧感动得声音颤抖,以头碰地道:“陛下放心,李牧与王子们同在!臣当 为赵国当肝脑涂地。” 郭开在一旁看得两眼冒金花,他快气昏过去了。这赵王真是糊涂了,托孤的 事不找自家人却找李牧,糊涂了,糊涂透顶! 赵悼襄王似乎听明白李牧的意思了,他吐了吐舌头,两眼一翻,撒手尘寰了。 王宫里立刻号啕成一片,这个变故太突然了,仅仅半天的工夫国王就死了, 而且死得不明不白。此后王宫里展开了好几天的审讯拷打,赵迁发誓一定要找出 下毒药害死父王和仙姑的凶手,但处死了几十名宦人还是没弄清楚。最后在郭开 的怂恿下只得慌慌张张地登极了。 在赵王的葬礼上,魏元吉哭得死去活来,把赵迁都感动了。最后赵迁拉着他 的手说:“元吉公子,赵国新丧,你与孤王妹妹的婚事就暂时推几日吧,先王定 下的事,孤王肯定照办。” “大王节哀,没想到父王去得这么快,保证是秦国派人下毒的,本人誓与暴 秦不两立。”元吉怒道。 “本来孤王以为是燕王喜干的,结果那个燕国道姑也被毒死了,此事蹊跷啊!” 赵迁道。 “大王,合纵是先王遗愿,不知大王怎么打算。”元吉试探着说。 “合纵是要合纵的,但现在不是时候,等到丧事之后再说吧。这几月先请公 子回大梁,可好?”赵迁知道道姑是元吉找来的,虽与元吉没什么关系,但想起 这事来就别扭得很。 王敖回到珠宝行后,马上派席如出去打探赵王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半夜 席如跑回来道:“主人,主人,赵王死啦,赵王死啦!” 王敖颇觉意外,赵王才五十岁,而且今天上午魏元吉还去拜见赵王呢,怎么 晚上就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此事与元吉有关。他叫上养超,准备上街 去看一看。 邯郸街上果然与平时不同,气氛紧张得很。本来燕赵之地民风开化,夜生活 很丰富,大半夜里男女幽会之事甚多。但今天街上全是军队,城门附近的士兵更 多,所有的娱乐场所都被勒令关门,连酒馆都不许卖酒了。 王敖赶紧跑回珠宝行,命令养超立即赶回咸阳,告诉缭子,赵国新丧,应该 马上出兵。 公元前236 年冬天,秦国接到王敖情报后,趁赵国新丧,庞煖率兵在外之际, 派遣王翦、桓齮、杨端和率兵大举功赵。连克阏与、按阳等九城。最后庞煖引大 军西来,秦兵却休战了。 公元前235 年春天,赵迁加冕了,郭开正如王敖预言的那样荣任相国之职, 自此他对王敖更加信任了。 郭开进入相国府的第三天,大排宴席,邀请了数百宾客,邯郸所有头面人物 都到场了。 王敖自然在邀请之列,他在门口见到了红光满面,疵牙冽嘴的郭开,赶紧一 揖到地:“相国大人,小可所言不谬吧,大人的通天纹绝非常人之相啊!” “多谢。多谢,王先生慧眼如矩啊。”说着郭开陪王敖进了大厅,他对生意 上的合伙人很是热情。其实这是当然的事,王敖每个月都要送来不少红利呢。此 时王敖把一张礼单递到郭开手里,郭开展眼一看,浑身竟乐得直颤悠。只见礼品 单上写着: 夜明珠两颗,猫儿眼两对, 翡翠玉佩两对,白璧两双, 赤金蟠龙壶一只, 虎皮四张,豹皮六张, 黄金百镒。 郭开望着王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先生,这不合适吧,礼太重了, 礼太重了。” “合适,当然合适,这些东西只有相国能与之匹配。再说王敖以后更要仰仗 相国的福荫了,这点小礼又何足挂齿呢?”王敖轻轻拍了拍郭开的手背,样子极 是亲热。 宴席开始了,王敖被安排的达官显贵的一桌,大家也都乐于和这位国际大商 人结识。王敖小声问公子赵葱道:“公子,听说赵国有三位名将,庞煖、李牧、 赵葱,在下只识得公子,不知那两位将军来了没有?” 赵葱见他将自己与庞煖、李牧相提并论,心中非常高兴。他指着对面一位满 脸红胡子的将军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庞煖将军,李牧没有来。” “是,是,李牧常在代郡。”王敖明知李牧就在邯郸,却用这话挑拨他们。 赵葱果然生气了,他翻着眼睛道:“谁说的?李牧就在邯郸,不过是居功自 傲,目中无人罢了。小人得志,大多如此!”王敖暗自点头,李牧与郭开不合就 好办了。只听赵葱又说道:“瞧瞧人家庞将军,身居相国之位,却主动让贤,自 己向大王提出辞呈,何等胸怀啊!李牧?小小的士卒。”其实赵葱对李牧不满是 可以理解的。他在代郡时几次败给的匈奴人,而李牧仅仅用了两个月就把单于主 力歼灭了,赵葱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这不是向天下人宣告李牧在自己之上吗?而 自己却是堂堂赵国公子,真丢人! 王敖向庞煖望去,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浓眉环眼,紫红色的络腮胡须有一 尺多长,年龄大约快六十岁了。王敖心道,都说紫红胡须的人有福,没准庞煖的 福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他清楚庞煖是赵国廉颇之后的第二员大将,精通兵法, 号称军魂,他南征北战,军功显赫,曾经做过五国联军的统帅。与他相比,李牧 过于年轻了,在军中的威望远没有庞煖高。 当天晚上,王敖领着几个随从,鬼鬼祟祟地来到庞煖的大将军府。对守门的 士卒说道:“请禀告大将军,魏人王敖求见。” 过了一会儿,士卒跑出来说:“大将军说了,不见客。” 王敖又道:“再请您进去说大梁巨商,邯郸王城北珠宝行的店主王敖求见。” 士卒这回出来时,脸上竟有些怒气;“请先生赶紧走吧,我们大将军还是那 句话:不见客。” 王敖无奈,只得道:“您就说刚才都是学生试探,缭子门生王敖求见。” “难道先生想叫我挨军棍吗?去去,赶紧走。”士卒虎着脸道。 王敖塞到他手里一块金子;“快对大将军说,不然阁下真要挨军棍了。” 看在金子的面上,士卒又进去了。这回庞煖竟亲自在书房门口迎接,他捋着 大胡子笑道:“故人之徒,故人之徒,哈哈!”他当年在临淄稷下时与缭子见过 面,相互很是仰慕。 王敖以晚辈之礼相见:“弟子王敖见过大将军。” “请坐,尊师可好。”庞煖看了眼王敖带进来的木箱子,手指在胸前轻轻弹 了弹。 “家师很好,一直挂念大将军。”王敖笑着说。 “是啊,尊师在咸阳位居国尉,统帅大秦六十万众,应该不错的。”庞煖望 着屋顶,似乎在追忆着什么。“稷下一别二十年,天各一方,岁月如流,想必尊 师也老了。” 王敖忽然觉得心里热呼呼,这庞煖外表冷漠,为人倒是念旧啊。“是啊,家 师已经快五十岁,人一老就容易念旧。常常提起大将军,说您是人中龙凤,兵家 楷模。” “能得到尊师的赞誉,本人不胜荣幸。”庞煖突然定着王敖道:“尊师为缭 子,执掌秦国重权,阁下怎么成了商人?” “惭愧,在下虽师出兵家,但与战事无缘,不忍心看杀戮之事。所以经商多 年,也算有所收获吧。前些日子,家师派人自咸阳给弟子捎来口信,委托弟子转 达思念之情,并告之几句话。” “请讲。” “弟子怕大将军怪罪。”王敖盯着面无表情的庞煖,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庞煖哈哈笑起来:“缭子有这样的徒弟?真会挤兑人哪!本人就如此可恶吗? 但讲无妨。” “好,那弟子就明说了。”王敖使个眼色,示意随从们都退下去,然后才说 :“家师道:秦王政仰慕大将军高义,愿与大将军交游。” 庞煖象猜中了什么似的,兴奋地站了起来。他大笑着说:“料是如此!料是 如此啊!秦国亡我之心不死,秦赵不两立,阁下想做间谍吗?阁下难道不知苏秦 为燕国作间谍,被齐国腰于市吗?” “您看看,大将军我说得没错吧,我说你会生气,果然如此!你诱在下把话 说出,然后说腰斩。兵不厌诈,看来奸商玩儿不过兵家!”王敖懊丧地坐在一边。 庞煖没想到被这人一顿抢白,自己反倒没理了。只得苦笑着说:“好,好, 尽管说,老夫绝不生气。” “哎!”王敖大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家师捎来的口信,要不是我夫子谁管 这等闲事?好,索性就直说了吧,家师说:禽择木而栖,臣择主而辅。当今秦王 乃百年不遇之明主,万世功业于当前。望将军深思。家师还说:秦王对将军的仰 慕如滔滔渭水,希望与大将军共享秦国社稷。家师托在下转交将军一些礼物,以 表敬意,望将军笑纳。” 说着王敖就要打开礼盒,庞煖一把将他按住。“先生就不必打开了,庞煖怕 金银珠宝晃了眼睛。从前,宋国一农夫耕地时拣到一块玉,便送给相国子罕,子 罕道:你以为是宝,我不以为是宝。庞煖虽是武夫却也想学学圣人,感谢尊师的 美意。” 王敖知道这件事要吹,但他还是不死心。“将军不爱财,在下敬仰,但不受 礼,受言可否?” “臣不事二主。”庞煖斩钉截铁地说。言罢走到客厅门口:“送客。” 王敖只得带着随从和礼物,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珠宝行,他把单云定叫到了密室。“如今足下立功之日到了,庞煖乃秦 国首患,刺杀了他,足下大功,不仅可以免去父母隶籍,而且必得爵位。”王敖 咬着牙说。这是他第一次下达暗杀的命令,心里未免有些不安。 “奴才遵命,明天我就去。”单云定差点跳起来,他一直盼着这天呢。 “一定要谨慎行事,庞煖是久经纱场的战将,身边侍卫众多,明着来是根本 不行的。你一定要计划周密,决不可卤莽行事。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成功, 绝不能失手。”王敖仔细叮嘱着:“不要急,三个月,半年得手都可以,只要杀 了他就行。” “主人放心,奴才替奴才的父母感谢主人的再造之恩。”说着单云定恭恭敬 敬地磕了个头。 王敖一把拉起他来,自己的眼圈也有些红。“放心,我们情同兄弟,你的父 母就是我的父母。” 单云定眼睛充血,他似乎闻到了庞煖的气息:“主人放心吧。” “未思进,先思退,一定要找好退路再下手。”王敖还是不放心。 “奴才牢记了。”说着单云定大踏步地出去了。 自此单云定离开了珠宝行,他扮成苦力在庞煖的将军府周围转了半个月,却 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有天晚上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单云定独自溜进了将军府。 他摸到了庞煖的书房,正准备下手时被仆人发现行踪。于是将军府里展开了一场 血战,单云定独自奋战,想杀出去。但终因寡不敌众,他斩杀了二十余名武士后, 被众武士逼到了墙角里。 庞煖站在书房的台阶上大喊:“留活口,追查来历。” 众武士齐声嚷嚷道:“投降者免死。” 面对剑山刀海,单云定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他举剑大叫道:“慢!”然后趁 武士们迟疑的机会,挥剑割去了自己的耳朵、鼻子和嘴唇,从容地扔在草丛中。 众武士直看得心惊肉跳,连庞煖都被震慑住了。最后单云定照自己脖子上就是一 剑,人缓缓倒下了。 庞煖惊讶得半晌无语,他知道刺客是不想连累同谋,但什么力量能让此刻如 此无畏呢? 次日,单云定的尸体被挂到街口示众,面对血肉模糊的刺客和十万赏金,谁 也上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大家有比较一致的观点,这个勇士保证是燕王喜派来的, 燕国与我们的世仇!大将军又曾几次伐燕。 五珠宝行的人不敢去收尸,王敖也难过了好几天。他有种难以表述的情绪, 一方面单云定的死让他痛心,另一方面他又为庞煖感到庆幸,赵国终于躲过了一 劫!珠宝行里的人则大多悲愤不已,很多人偷偷的痛哭,这就是间谍的命运! 一日王敖正在书房,忽然有人来报:秦国特使路邯郸,要自己去见他。王敖 赶紧乔装成普通书生,半夜里独自来到馆驿。一进特使的房门,王敖便愣住了。 秦国特使正在看书,他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顿弱。 “顿子?”王敖惊奇地走了过去。 “小老弟,没想到吧?”顿子大笑着拱手。“我们又在邯郸见面了。” 王敖兴奋地上下打量着顿弱,如今顿弱虽然枯瘦如故,但面色如春,满脸喜 色。“顿子,咸阳之行没有白跑吧?” “托小老弟的福,大树之下可乘凉啊。”顿弱张开双手转了个圈儿。“看, 为兄气色不错吧?” “不错,不错,你是怎么见秦王的?”王敖坐到他对面。 “我到了咸阳就谈连横的事,秦王听了大喜。”顿弱得意地说。 “先生在六国不是一直谈合纵吗?” “在六国谈合纵,在秦国谈连横,纵横之士就是这样,只求手段不求原则。” 顿弱摇头晃脑,煞是得意。“还可要多谢小老弟,顿弱游说二十年不得知音,一 朝得势,真是!真是!”说着顿弱大叹了口气:“当年苏秦不得势时,被嫂子赶 出家门。后来她挂了六国相印回家,嫂子跑出城去跪迎。苏秦问这是为何,嫂子 说:如今你位尊而多金!贫贱之中见真情啊!”说着他拍了拍王敖的肩膀。 “引荐顿子乃王敖本分,如果顿子无才无德,王敖早晚要引火烧身,秦国的 连坐之法很厉害的。”王敖笑道。 “我这次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大王封在下为典客右丞。命我去燕国,宣援燕 之德,让他们记住秦国的好处。路过邯郸不看看小老弟,顿弱心里难安哪。”顿 弱说的是心里话,自己白跑二十年,连家里都不愿意认他。一朝富贵,当年看不 起他的家人居然找上门来。这点倒和苏秦很象,由此他更感谢王敖的推荐。 “王敖参见右丞大人。”王敖深深一揖,顿弱的官比自己大呀。 “算了,算了,你我就不要来这一套啦,其实秦国的规矩太大,一出秦境为 兄就有松了口气的感觉。”顿弱摇头笑道:“另外尊师让在下稍个口信。” “顿子请讲。” “尊师说,间谍之道在于心毒手狠,绝不留情,望小老弟深思。” 王敖仰头叹息了一声,夫子真是了解自己啊。 顿弱走后,王敖继续寻找暗杀庞煖的办法。 这一日黄雄左顾右盼地来到他的书房。“主人节哀,单兄身死,但奴才还没 有死啊,让我去吧。” 王敖觉得这小子可能是酒喝多了,于是道:“你身高不满四尺,如何敌得过 庞煖,后边休息去吧?” “主人,奴才百无一用,别人不会注意的。而且奴才在家时杀过狗,我把刀 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骨头引诱它,在它追骨头的时候,一刀杀了它。”黄雄 很有信心地说。王敖觉得这话有道理,谁能想到黄雄会杀人呢。只听黄雄又说道 :“奴才就用杀狗的办法杀这个赵国的大将军,不会有错的。主人放心,万一失 手我也会学单云定的,决不连累兄弟们。” “好吧,小心为是。” “谢主人。”黄雄走到书房门口,又转过身来:“奴才立功之后,请主人替 奴才老娘复籍。” 王敖的泪“刷”的就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说:“壮士放心。王敖一定为壮士 请功。” 不久后,庞煖的将军府附近出现了一个小乞丐,他衣衫褴褛,形容猥琐,见 人就乞讨,晚上便睡在将军府后门的门洞里。将军府的厨师见他可怜,便常施舍 给小乞丐些食物。小乞丐也知道知恩图报,没事便帮着厨师们运货做饭,嘴里大 叔大爷地叫得很甜。将军府上下有五、六百人,厨师们多个人帮忙倒也很乐意。 偶尔让他洗个澡,高兴了还给件旧衣服穿。时间一长,小乞丐俨然成了后厨的一 员,连许多门客都认识他了,大家都笑称他为小门客。 小乞丐也以小门客自居,没事就和门客们聊天,他身材太矮小,大家几乎拿 他当个侏儒看,将军府从此多了个开心果。有一次,门客们在论剑,小门客也凑 了过来,搭讪道:“大哥,教爷们儿几手。” 众门客笑道:“好哇,好哇,不会使剑怎么当门客。”于是有人特地找来柄 五尺大剑。小门客对这把大剑颇是惊异,怎么比自己都高哇?后来在众门客的指 点下,小门客真舞了起来,结果不要说招式了,他连剑都拿不住,学了三招却扔 了五回剑外加两个跟头,逗得众人差点把肠子笑出来。之后让小门客舞剑成了门 客们聚会的保留节目。 两个月后,庞煖过六十岁生日,将军府里大排宴席,敬酒的人一群又一群, 最后有门客提议道:“请小门客舞剑吧,让大将军高兴高兴。” 庞煖也在兴头上,他奇怪地问:“小门客是谁?” 一门客道:“将军不知,他是个乞丐,常在府中要些吃食。身高不满四尺, 尖嘴猴腮,却舞得一把好剑,风雨不透,神出鬼没。” 庞煖没想到自己府中还有此等人物,顿时好奇心大起。“好,让他来舞剑。”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