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幽灵-从打麻将到网上唠嗑 ——从打麻将到网上唠嗑 张国强骑着车,脑子里想的还是深圳那个玉蝴蝶,这可人的小妞实在妙语连珠, 一会儿说李昌镐肯定是性无能,一会儿又把办公室里,那个讨厌而好色的四川老板 比喻成蛤蟆咕。突然他发现自己走错路了,于是又掉头往回走。这时几个联防队员 拦住了他的出路:“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有一个日本电影叫《午夜凶灵》,名字翻译得挺吓人,影片内容却实在没什 么意思,又臭又长。日本人除了能让鬼从电视里钻出来,根本想不出什么新鲜东 西。不过这个电影名倒成全了笔者,于是本章就定名为《午夜幽灵》了。 有时笔者琢磨,晚上泡聊天室的那帮家伙怎么想怎么像一群幽灵。他们趴在 大屏前,瞪着两只精光闪闪的眸子,嘴里不住地呵着气,一阵儿懊丧,一阵儿欣 喜,一会儿又神经病似的傻乐。拌着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们往往一趴 就到后半夜,关机时还恋恋不舍地和网上伙伴敲定着下次约会的时间。 笔者是个没情趣的人,想起网上聊天的情景,就会不自觉地油生出一股寒意。 古人讲:安然入定,魂游四海,估计那是修炼到相当造诣的半仙之人才可具备的 修行。现在电脑互联网已经用技术将这种意境变成现实了,网虫们也不得不承认 在网上聊天的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魂在何处,而这时也可以说他们就是午夜 幽灵。 我们走在大街上很难一眼看出谁是网虫,谁迷得过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种人大多在白天神情委顿,晚上神采奕奕,是典型的夜猫子。这一点倒和那些 麻将迷颇有些相似之处,实际上网虫中有不少人是从麻将迷中进化来的,张国强 就是其中一位。 说起来挺有趣,笔者是在聊天室里认识张国强的,也是笔者在网络中认识的 第一个真人。那阵子每次笔者进这个聊天室,差不多都能见到他,而且这小子上 网很有规律,每天进聊天室都挺准时,总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当然那时的笔者并不知道这位大爷是何许人也,第一次看见他的呢称时竟恶 心想吐——“多情客”。笔者嗤之以鼻,有一次曾对朋友道:这种人不过是哗众 取宠!傻东西不就是为了多招几个傻女人,谁会上这种当?有也是不怀好意的假 女人。 其实笔者进聊天室多半属于工作性质,说实话笔者根本没心思和这些人聊, 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过了一段时间,笔者无意中竟发现“多情客”这家伙名如其人,他已经很成 功地吸引了好几位似乎是女性的网友了。于是不得不对他多加注意,仅看了两晚 笔者竟觉得他的语言不仅酸得让人掉牙还十分精彩。看起来这个“多情种”还真 读过几本书呢,特别在言情小说方面还颇下了番工夫。 实际上“多情客”许多看似经典的言论都挺眼熟得厉害,尤为难得的是还能 活学活用,他把那些书上的套话重新编排整理,再加上点通俗易懂的俏皮话,还 真能唬住没看过几本书,又天天盼着能在网上碰到个意中人的傻妞。 “没准事先都写下来了吧?”笔者边看边想。谁至于费这么大劲?笔者不禁 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多情客在聊天室里受欢迎主要还是他的态度认真,说起话来 极其诚恳。实际上聊天室里还真没有几个像他这么认真的,多数人都是瞎逗贫, 或说些黄色小笑话,又或干脆进行网络性骚扰。“多情客”却从来都是彬彬有礼、 绅士味儿十足,笔者看了两天也从未见他说过一句脏话,连“╳”都没打过,看 样子真像个情圣。 笔者一直关注着聊天室的风云变幻,就像一家人员流动性很大的公司,一拨 人来了,一拨人又去了,芸芸众生,面面不同。而“多情客”却像一块磁石,与 他接近的几位“女郎”一直围绕着他,他们组成了聊天室里一个非常固定的群体。 笔者关注着这位“多情客”在聊天室里全情投入,无私奉贤的同时,心里忽 然产生了一种直觉,这家伙肯定有些生理缺陷或生理上的缺陷,可能在现实中根 本找不着女朋友,才会在网上这么用心吧? 其时笔者已经开始酝酿这部纪实文学的写作了,“多情客”成了第一个要采 访的对象,当时笔者就觉得这会是个挺不错的素材,于是在聊天室里有意与“多 情客”搭讪。 开始他根本不愿搭理笔者,一则笔者老实,没过自己起一个“带花带草”的 名字;二则他也不相信笔者真要写他,别说在网上冒充作家的数不胜数,就是冒 充泰森他爸的都大有人在。后来笔者再三表示诚意,又诅咒发誓地答应,绝对能 把他的事迹写得像“奥赛罗”那样永垂不朽,当然笔者也答应绝不用他的真实姓 名,实在不信就把身份证押给他。“多情客”考虑了两晚上才答应接受笔者的采 访。 笔者给这位“多情客”起的化名叫张国强。 其实张国强的故事远没有奥赛罗那样曲折动听,但我们见面后还是整整聊了 一下午。原因是张国强是个口吃病人,结巴得还比较严重,几乎很难说全一句整 话。读者们可以想象,笔者采访他是件多么困难的事!笔者虽然对口吃着没什么 成见,但天生的急脾气控制不了,好几次笔者竟急得不自觉的去揪自己的头发, 要不是写作需要笔者早就逃之夭夭了。天黑了才和张国强分手,笔者站在大街上 连着喘了好几口大气,心里才痛快些。此时终于可以理解张国强的苦衷了,所谓 情由可原哪! 张国强是个京城土著居民,他今年已经34岁了,却还是光棍儿一条。 按说他这个年龄都是兄弟姐妹一大群的,但张国强却是家里的独子。他家境 不错,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祖上也有些基业。 其实家庭环境太好,对孩子的成长并见得是件好事。张国强从小就被父母宠 坏了,本来他并不结巴,但父母认为跟外面的孩子玩儿会沾染上坏习气,常常把 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久而久之他得了严重的自闭怔,病好了却落了个口吃的毛病。 从此家里对他更宠爱了,以至张国强长大后手不能搬,肩不能扛,毫无过人之处 却任人都瞧不起。他不喜欢学习,连高中都没毕业。后来进过几回单位,因为又 懒又娇,都让人家刷了。 前几年他父亲说自己有个发小的老同学开了家公司,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只 让他给老板当个跟班的,做个照应,出门的时候帮人家提提包就行。可张国强干 了半个月就回来了,理由竟是老板的包有7 、8 斤,太重了。 游手好闲的张国强一直在家闲着,好在父母有些积蓄,不用他费心。家里祖 上留下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是位于闹市区的门脸房,他托人把房子租出去当饭馆 了。这样每年能落个五、六万的收入,张国强唯一的工作就是每季度去收房钱, 反正父母不要,这笔钱就入了他的腰包,如此一来张国强吃穿不愁,收入颇丰, 俨然成了有闲阶级。 张国强有个毛病,自视甚高还好赶个时髦,上班不行是因为张大爷不愿意受 人家摆布,做生意赔钱是因为不愿意和奸商为伍。他曾当着笔者的面说:“什么 领导?名字后面加个长,放屁就带响儿,听他们摆布掉价儿。” 张国强不上班却不能总在家闲着,于是他赶时髦的毛病就犯了,往往是人家 干什么张国强就跟着干。 前些年他见人家从广州倒卖服装又挣钱又挺自在,于是也从家里拿了点钱, 跟着几个所谓的“朋友”南下广州。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来回坐火车太辛苦,在北 京练摊儿又觉得太丢人,还净受“朋友”的骗,“现在的人良心都让狗吃啦!” 他这样评价当时的那群合伙人。 “不是你没有经商头脑吧?”笔者这句话差点把张国强活活憋死。 他大概倒了半年服装,赔了一万多块钱,最后只得歇了。 后来张国强在南城鸟市遛弯时,发现好多人养鸟发了财,这回他又坐不住了。 张国强寻思着,这玩意儿可有意思,弄几只鸟,“叽里呱啦”一叫就来钱了。省 心! 于是他一口气买了一百多只鸟,什么七彩、墨西哥鹦鹉,都是上等货色。那 阵子几乎每天晚上,他们家房顶上都有几只猫“嗷嗷”地叫唤。可是张国强养鸟 一不懂行,二没耐性,名贵鸟本森又娇气,他买的鸟一拨一拨都死了。最后张国 强只好放弃了,倒是那群房上的猫赚足了便宜。 不久张国强又发现打麻将是一种很时尚的消遣。本来这玩意儿他一直就会, 可从来没上过瘾,有个开出租的邻居拉着他玩儿了几次,反正是下雨打孩子,闲 着也是闲着,一来二去张国强竟收不住了。 张国强发现打麻将正合他的胃口,既轻省儿,又有乐儿,手气好的时候还能 小赚一笔,真是一举多得,最有诱惑力的是打起牌来不用说话,话蜜的反而招人 烦。于是他很快就成了“麻将迷”,张国强的瘾头子特别大,玩儿起牌来经常通 宵达旦,茶饭不思,那股投入劲儿就别提了。有次他提了一把龙牌,一高兴竟把 烟头倒着抽了起来,结果烫焦了嘴唇,三天没法吃饭。张国强玩儿牌投入,只是 没长捞钱的小耙子,手气不好,技术又不精,所以从来都是出得多,进得少。 有几个平时不错的哥们儿曾经劝他:“强子,别老跟你们家附近那帮出租司 机玩麻将了,车船店脚衙,没罪都该杀,那伙人坏透了。你就真没看出来,他们 那几个人是商量好了,专门套你钱的?人家知道你趁俩糟钱儿,又特有瘾,拿你 当冤大头呢!”张国强就不爱听这个,他总觉得人家这么说是明摆着看不起他, 嫌他笨。人家越劝他,他越不信这个邪。再说,自己怎么也不能跟不上潮流啊? 这几年,电脑和网络逐渐成为了人们的新宠,报纸、电视天天在吹上网聊天 如何如何。起初张国强根本没往这方面动过脑子,他觉得电脑跟他完全不沾边儿, 自己高中都没毕业,哪儿整得明白电脑那种洋玩意儿?再说他玩麻将的瘾还没有 过足,整天想的全是“一条龙”、“素七对儿”什么的,没空琢磨别的。可是慢 慢的他的好些“麻友”都见不着了,一问才知道人家有的在家里的电脑上和美国 人打麻将,有的已经在聊天室里找起小蜜了。 对于在电脑上打麻将的勾当,张国强没兴趣,他老觉得大家坐在一块儿才有 意思,可以一边打牌,一边听人家瞎侃,又热闹又开心,弄好了还能蹭顿饭呢。 但是在聊天室里找小蜜却着实让他动了心思。 因为有口吃的毛病,张国强一直没找到女朋友。亲戚朋友给他介绍的女孩子 足有一个连,但是每次他一见到陌生女性结巴得就更厉害了,甚至连一个整词都 说不出,所以有时他干脆就不言语了。害得人家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加 上他没有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玩起牌来没时没晌,北京的女孩儿要是能看得上 他才叫怪事。倒是有几个对他感情趣的,可不是外地的就是农村的,张国强掐了 半拉眼角瞧不上人家。 老头儿老太太虽说是知识分子,可也怕张家断了香火,成天的愁眉苦脸。张 国强自己是又着急又惭愧,眼瞧着别的同学、哥们儿都结婚有了孩子,心里别提 多不是滋味儿了。他听说有网上恋爱成功的,便琢磨着如果能在网上找个女朋友, 女方肯定不会知道自己的底细。等双方在网上谈得差不多了再见面,到时候对方 已经对自己有了些好感,反正家里也有钱,蒙个老婆应该不是很难的事。这事儿 要是真成了,自个儿可就是领导潮流的人物啦! 张国强家附近就有一个地下网吧,上网的人特多,每天晚上网吧简直比饭馆 还热闹。前不久网吧被派出所查封了一次,这几天又开张了。张国强和网吧老板 是个半熟脸,那天他缩头探脑的在网吧门口转悠被老板发现了,老板估计到他要 上网找乐儿,便死拽活拉地把张国强弄了进去。 实际上网吧老板是张国强一位麻友的弟弟,他知道张国强有钱不知道怎么花, 听说他也想上网聊天,高兴得什么似的,赶紧叫过一个伙计:“过一会儿你教教 张先生怎么上网,手把手地教。”然后他开始大谈特谈网上是如何好玩儿,色情 望站是如何迷人。还告诉他应该先给自己起一个呢称。张国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决定就叫:“多情客”。他觉得这个名字够性感、够招人。 这一晚,张国强正式上网了,网吧老板流氓假仗义,想放长线钓大鱼,他说 ;“您头一回来,今儿的上网费就算我的了。” 张国强在一边儿瞧着伙计上网,呵!聊天室里比他想象得还要热闹,名字更 是千奇百怪,叫什么的全有,聊什么烂事儿都不新鲜,而且还真有不少香喷喷、 色咪咪的女性(至少从名字上看张国强是这么认为的)。 张国强瞄了几眼就迫不及待地把伙计打发走,然后一头就扎了进去。但是因 为他打字速度太慢,往往人家说三句,他一行字还没打出来,而且他满嘴的俗套 俚语实在招人不爱听。 那晚上根本没什么人爱理张国强,有几个名字像是“美眉”的家伙更是毫不 客气地挖苦他道:“就你这水平也敢跟本姑娘逗贫?再练两年吧!”“这儿可不 是练打字的地方,还是洗洗睡吧!”“扫盲班没毕业吧你?连中国话都说不利落 也敢在网上浇水?喝洗脚水吧你。”最后这句话可把张国强气着了,他最恨人家 说他说话不利落,可是又实在接不上话茬儿,他一气之下便真回家睡觉去了。 生气归生气,张国强还是觉得聊天室里那些灵牙“利手”的美眉挺有意思的。 为了能让自己尽快获得网上女性的青睐,张国强差不多天天晚上泡在网吧里。 他还买了副专门练打字的假键盘,白天在家里刻苦练习打字。晚上在网上看些娱 乐信息,世界新闻、流行趋势什么的,当然是为了晚上能和聊天室里那些美眉有 共同语言,能跟她们套上磁了。 在这之前,张国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要上网聊天而操这么多的闲心。 但他还是乐此不疲。渐渐的,张国强不仅成了聊天室的常客,而且有了自己的一 个位置。从前那些看不上他的美眉对他也客气了许多。这让张国强产生了一种从 未有过的成就感。 在聊天室里呆久了,张国强也看出点门道来。 聊天室里的女性一般年龄都不大,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但是她们好象都不是 很喜欢总跟他们瞎逗臭贫的男性,这些傻妞似乎都希望能遇到一个有点修养和浪 漫气质,还得成熟稳重,善解人意的男人。用张国强自己的话说,就是“想遇见 个像叫濮什么的演员一样的男人或者红色娘子军的党代表洪长青。” 可怎样才能成为这样的人呢?张国强自知没这个本事,于是他决定去请教 “高人”。 张国强去请教的这位“高人”是他们家邻居,也是这一带最富盛名的“大花 匠”。此人三十余岁,相貌平平,至今独身,据说搞过的女人有几十个,大伙给 他取了个日本名字:“大于八十郎”,称赞此君阅女无数,至少八十。 他很耐心地告诉张国强,平时要多看些爱情小说,一定要把书里面那些你看 起来最肉麻的话都背得滚瓜烂熟。还得记住些大文豪的经典名句,人生方面的、 感情方面的都行。如果能把它们灵活运用,再加上些自己的大白话,保证能把那 些自以为很有眼光的女人唬晕了。当然要做情圣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在女人们有烦 心事的时候,假装关心她们,理解她们,开导她们,一定别让人家看出你有什么 不轨的企图来。说到后来“高人”忽然看了他一眼:“最近又找女朋友啦?” “人—人—家刚给介绍了——介绍了一个。”他可不愿意说,自己是想把高 人这套绝招搬上网上去用。 张国强对“高人”的话深信不疑,回家后就买了不少时下最流行的言情小说 和抒情散文,他夜以继日“钻研”起来。其实看书对张国强来说一直是件挺头疼 的事,但为了能博得更多美眉的欢心,他还是硬着头皮看下去,并且将那些他认 为很经典的话都抄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语言重新组织,久而久之竟攒了一大本。 笔者听到这个情节时,咳嗽了几声才涌上来的把笑意压下去。 白天长了本事,晚上他就跑到聊天室,把已经设计好的话瞧准机会敲上去, 有时也不忘记插科打诨,调节一些气氛。张国强自己都没想到,干这种事他居然 那么有耐心,有毅力,大概美眉的力量是无穷的吧! 工夫不负有心人。半年过后,张国强的努力有了回报,他成了网上大有名气 的感情专家。不少女性网友都被他的成熟、睿智和幽默风趣所吸引,喜欢和他探 讨一些感情方面的问题,有的还请他给自己出主意。他呢,只是把那些抄来的东 西换汤不换药地给人家说一遍,再煞有介事地点一句:“当然,我的话仅供你参 考,个人情况不同,希望你能慎重考虑。”那些女孩就欢天喜地地向他道谢。更 有些女性网友竟真的看上他了,几次三翻地约他出去见面。 张国强心里很清楚,这些女孩喜欢的是网上的多情客,并不是他张国强。但 那又怎么样?谁会知道呢?再有这种他就会煞有介事地说:“生活本身更需要一 层朦胧的感觉,一旦我们的感觉对了,到时候自然会见面。”这一来那些女人更 跟吃了蜜似的,一个劲给他发e-mail,大有今生不见死不休之势。 张国强的游戏一直玩儿得挺好,他觉得上网聊天让自己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很快乐。当初那种赶时髦的心理已经不重要了,他更多的是感到了一种平衡。 由于在网上有许多事要干,张国强上网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为了开导小妹妹 他不得不跟人家是彻夜长谈。张国强乐于助人的代价是每月高得惊人的电话费, 老头儿老太太虽然心疼钱,但看到儿子再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麻友来往,精神也 越来越好,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儿子的媳妇还没着落,老两口儿总免不了唉声 叹气。 不过张国强已经不象原来那么急了,他觉得就这样在网上聊天很好,可以结 识那么多不同的女孩子,被她们尊重、信赖、甚至崇拜,这点太让他兴奋了。何 况,现在他张国强已经不缺女朋友了。 张国强在网上已经有四个情人了。他说最喜欢的是老三:玉蝴蝶。在笔者一 再要求下,张国强讲了他们第一次聊天的故事。 大约是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张国强在聊天室碰到了玉蝴蝶。这个自称住在 深圳的独身女孩和他聊得很投缘。两人谈人生、谈感情,聊些彼此都熟悉、关心 的话题。张国强总是不失时机地将他的拿手好戏演上一段,让那个玉蝴蝶好生佩 服。午夜时分,玉蝴蝶说今天就到此为止,相约第二天不见不散。张国强正聊到 兴头上,哪儿舍得跟她道别呀!可是人家玉蝴蝶说走就走了,他也只能老大不情 愿地回家。 张国强骑着车,脑子里想的还是深圳那个玉蝴蝶。这可人的小妞实在妙语连 珠,一会儿说李昌镐肯定是性无能,一会儿又把办公室里那个讨厌而好色的四川 老板比喻成蛤蟆咕。突然,他发现自己走错路了,于是赶紧掉头往回走。 这时,几个联防队员拦住了他的去路:“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估计人 家看他魂不受舍的样子,拿他当小偷了。更要命的是,张国强还真没带着身份证, 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的他更让人家起疑了。于是警察毫不客气地将他带走了,张 国强虽然一直不务正业,却从来没进过监狱,这回可是受了些苦。 第二天他在网上向玉蝴蝶哭诉道:“也许我是中国第一个为了网上聊天蹲监 狱的人。”最后他特煽情地加了一段:“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了吧?以前我 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老天让我遇见了你,我顷刻间就迷失了方向。或许我们 今生的相遇是前生未尽的缘分,让我们共同将它续完,好吗?!” 这段话虽然酸了点儿,倒也还说得过去。但是当张国强亲口说出来的时候, 笔者还是忍了半天才没笑出来。笔直一点没有贬低口吃者的意思,只是在想如果 玉蝴蝶小姐亲耳听到多情种先生这样说话,没准就冲过去揍他一顿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张国强依然是网上美女们心中的好男人,他与自己的四个 情人保持着很好的关系。至于结婚的事,他现在都没工夫想了,用他自己的话说 :“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我会跟她们挨个见一面,没准她们四个都争着抢着要 嫁给我呢!要是那样,我还真没招儿。到时候你得给我出出主意呀!” 张国强在网上找老婆,虽然还没着落。但的确有人却因为上网聊天丢了老婆, 其实因为网络离婚的已经不少,本书中就有好几位。但他们都是把网络世界搬到 现实中,而有的人却偏偏把现实和网络的关系搞颠倒了,在他们眼里,虚拟世界 比柴米油盐更有味道,更有意思的是主人公要是个分不出香臭的半大孩子倒也罢 了,偏偏他还是个已经是个三十多的中年人了。 有个朋友不久前告诉笔者,他单位的一个同事离婚了。笔者听了颇不以为然 :“这年头离婚还算什么新鲜事,也值得你特意跟我汇报?” “你想不想知道他为什么离的婚?”朋友故作神秘地问。 “为什么?不过就是媳妇看不上他了呗!就你们那个破单位,要钱没钱,要 房没房,他媳妇肯定是嫌他窝囊,在外面傍上大款了。”笔者知道这个朋友在某 机关单位工作,那儿是个清水衙门,大家都挣死工资,收入很有限。 “你这人真够俗的!要是因为这个我还跟你说什么大劲?告诉你,人家离婚 是因为电脑网络!”朋友挺不屑地瞥了笔者一眼。 “真的?那你得好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笔者对因为网络离婚的 事儿一直特有兴趣,能为这事离婚就肯定不是凡人。 可惜,笔者的朋友对于他们离婚的具体原因也不是很清楚,唠叨不天也没说 到点儿上。笔者托他找到当事人,问他能否将事情经过详细地讲给笔者。开始朋 友说这事肯定没戏,因为那个同事平时就不爱说话,他们的关系也很一般,估计 他不会把这种事讲给一个陌生人的。没办法笔者只好请他喝了顿酒,仗着酒劲朋 友给同事拨通了电话,谁知那位当事人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一天晚上,笔者、笔者的朋友和他的那位同事在一家饭馆见面了。看上去, 他的这位同事真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人,连头发都老实得掉光了。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这里,笔者称他为小马。 小马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机关,结婚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他相貌平平,收入不 高,但是非常顾家,每月的工资从来都是及时上交,对媳妇更是百依百顺,从来 不敢说句横话,夫妻俩的关系还算不错。 小马活得挺没劲,每天下了班就回家做饭,从来不知道夜生活是什么东西。 晚上总是媳妇控制着遥控器,现在的言情电视剧太讨厌,播起来就没个完。小马 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他倒也不争辩,好在家里有台电脑,这两年上网是他摆脱老 婆魔掌的唯一手段。 以前小马觉得上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消磨时间。他性格内向,平时就不善 与人交往,所以不喜欢跟网上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瞎聊,也不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网站,至于看新闻就更没必要了,白天在单位他早把当天的报纸翻来掉去看够了。 后来他听说有一种网上社区,在那里可以买房子置地,甚至可以娶个老婆,养个 宠物,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这可是很让小马动心的消息。 小马和媳妇住在一个大杂院里,自己的房子只有十几平米。冬天院里的水管 子常被冻住,窗玻璃上和功用厕所门口都结着厚厚的一层冰,他和媳妇都在那儿 摔过好几次,上趟厕所真是痛苦的事;夏天小屋又潮又闷,想安个空调又怕掉闸。 小马媳妇总抱怨自己命苦,没能嫁个有钱又有房的主儿,小马何尝不想有套属于 自己的楼房?他心里觉得窝囊,夫妻俩偶尔绊嘴都是为了房子的事。 小马想既然目前自己没本事买套真房子,在网上过过瘾也是好的,起码能满 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吧! 一天晚上,小马找到了一家配置特齐全的网上社区。这里简直和生活里的社 区一模一样,一切家伙事应有尽有。小马先按要求申请了一块地,接下来他得选 择一种户型。什么样的户型才能符合自己的需要呢?小马很仔细地想了想。起码 得是个复式结构的两层楼吧。要有舒适的卧室、宽敞豪华的客厅、书房客房一样 不能少,此外还得有厨房、餐厅、卫生间,而且最少得是双卧、双卫。必须要有 一个大大的凉台,小马一直很向往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坐在凉台的摇椅上看看 书,瞧瞧邻居家的孩子在草地上踢球。最后还得有个小花园,能在里面栽花种树, 或者种点菜,养几只鸡,那才叫有情趣呢。 小马按照自己的设想选中了一套房子,看着这套两百多平的大宅子,心里别 提多高兴了。他兴奋地叫媳妇过来看看,媳妇只瞟了一眼,一句“再好也是假的, 有本事弄套真的再叫我看吧。”就把他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也知道这些都是假 的,但是至少能让自己心里有个安慰,看来媳妇是不可能理解他的。小马越想越 觉得没劲,就关机睡觉了。 第二天,小马还是对那套网上住宅念念不忘,他终于决定继续完成自己的梦 想,让自己在网上社区的生活过得有声有色。晚上,他又来到那个网上社区。 今天晚上,小马该给自己的豪宅置办家具电器了。小马平时最大的爱好是看 书,所以他首先布置书房。他添置了一个一面墙的大书柜,想象着里面装满书的 样子。看书的时候要是能坐在一把舒适的摇椅里是件多惬意的事,于是小马又加 上把摇椅。写字台是必不可少的,那上面当然是他最亲密的朋友——电脑。摆上 一把电脑椅,摇椅旁添个小茶几,再在墙角摆上一盆龟背竹,一间舒适又简洁的 书房就布置好了。小马抱着膀子欣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向别的房间。 小马快乐地忙活着,把家具、电器一样一样地“搬”进了各个房间,然后安 排位置。他不厌其烦地把它们挪拉挪去,直到摆放在他认为是最佳的位置上。那 股专心和细致就象是布置自己真正的新家一样。后来小马实在困得不行了,一看 表已是午夜一点,媳妇早就进入梦乡了,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新家,带着满心 的欢喜入睡了。 第三天晚上,小马早早地来到他的新家,继续布置着。终于一切都已到位, 小马又仔细地查看了每个房间,力求尽善尽美。 啊!多么现代化和优雅舒适的一个家!这就是小马一直梦想的属于自己的家。 他竟然由衷地激动起来。 接下来做什么呢?对,该把那个小花园收拾一下了。小马一直很有养鱼种花 这种闲情,只是家里实在没地儿,现在他终于可以一偿所愿了。他在自己的小花 园里种了两棵红梅树,一片小竹林,又栽上兰花、秋菊,梅兰竹菊都全了,一年 四季都有的看。最后小马还没忘记养上一缸金鱼。这个生机勃勃的小花园又让小 马得意了好一阵。 这以后,每天晚上小马都要去自己网上的家,看看他养的花草树木,给它们 浇水施肥,再喂喂池子里那些可爱的小金鱼。他还养了一只波斯猫“咪咪”和一 只板凳狗“豆豆”,这两个小家伙真够贼的,一天不喂就闹脾气。 已经有邻居要求过来看看了,不久他和邻居们渐渐也熟悉起来,大家每天都 在一起唠嗑,交流交流养鱼种花的心得,聊些自己遇到的趣闻逸事,哈哈一笑, 消愁解闷。有时他们还在一起打麻将、拱猪什么的。小马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生 活,是他在现实社会中恐怕永远也得不到的生活,因此,他不愿意浪费在网上的 每一分钟。 一切都按照小马的意愿发展,他从心里喜欢这种虽然虚无但又很充实的日子, 喜欢网上社区这种形式,只有在这里小马才觉得自己富有而愉快,悠闲又舒适。 活着真是舒服,工作的无聊,生活的乏味,经济的窘迫,感情的冷漠,通通都被 他扔在脑后。前不久,他社区中的一个女邻居问他是不是有意一起过,小马自己 有老婆,对方竟笑话起他来:“反正也不是真的,大家在网上过日子吗。”但小 马还是没同意,他知道现实中有一个人是怎么也甩不掉的,那就是睡在他身边的 媳妇。 由于小马过分迷恋上网,每天都要在电脑前坐到后半夜,媳妇对他早就怨声 载道,甚至威胁说如果他再这样执迷不悟,他媳妇就要跟他离婚。小马真的很为 难,一方面他痴迷网上社区的生活,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失去媳妇。于是他答应 媳妇每次只上网两个小时,多腾出些时间陪她。可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够干什么的? 简直是一晃而过。小马实在很痛苦,他想来想去,决定跟邻居们讲讲自己的烦恼。 这晚,小马把自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众邻居。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小马的事在社区里引起强烈反响,甚至引发了一场大讨论。看来小马的经历并非 个别现象,大家都很理解他的心情,并且几乎是一致称赞他对网络的热爱。最后 多数人的意见是,既然小马的媳妇不理解也不支持他的行为,而小马又无法割舍 对网络的感情,那么这样下去就肯定不会有好结果了,既然媳妇已不能和自己和 睦共处,那么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天涯何处无芳草?在网上找个媳妇不是就能 夫唱妇随了吗?这样你在社区的家才更完整嘛。 在邻居们的鼎立帮助下,小马还真在社区找到了称心的女友,就是那个前几 天骚扰过他的邻居,两人本来就有点儿那个意思,几天后就在网上“注册”结婚 了。所有的的邻居都为小马高兴,小马自己也觉着是真心喜欢这位素未谋面的新 娘。 小马在网上社区的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对媳妇的许诺早就扔到九霄云外去 了。媳妇没想到小马敢不拿她当回事,屡次以离婚相威胁,小马连理都不理,简 直当她不存在。于是媳妇也不再搭理他了,一对夫妻竟然形同路人。这样僵持了 一段时间,终于有一天,媳妇向他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还想跟我过日子,就 把这破电脑扔了,踏踏实实外面挣钱去;要么你就跟电脑过。你今天说句痛快话, 到底想怎么着?”小马看了媳妇一眼,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低沉而坚决地说了四 个字:“我要电脑!” 就这样,小马离了婚。现在他依然是每天下了班就回家,吃完饭就打开电脑, 尽情地徜徉在网络世界里。小马从不后悔离婚,相反倒觉得是一种解脱。只是因 为相识的人中没人能理解他而有些苦恼。所以当笔者想要采访他时,他马上就答 应了,他想让大家知道他的选择是正确和冷静的。他相信总有一天会找到一个现 实生活中和他同样爱好网络的妻子,到那时,他们将一起到网上社区的家去享受 生活,享受网络带给他们的快乐。 现在网上聊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大多数人接触网络是从聊天室开始 的。聊天室是网虫们展现自己的最直接的舞台,也许将来会有人写一部《中国网 络史》,估计聊天室应该是浓默重彩的一章。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