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人物(8) “您是怕--- ” “我什么也不怕。君子独善其身,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也管不了。”徐总眼望 着满桌狼籍,神色郑重。刚才那帮家伙已经走了,现在也许睡着,也许醒着,也许 正满街叫骂,也许在厕所里哭。“你们公司的货几时到?” “我回去就组织发货,最多也就两星期吧。集装箱是不是只能发到株州?”我 赶紧转移话题,真怕徐总再谈严肃的。 “对。小刘会去株州接货。” “那好。” 徐总的表情越发严厉了。“听着,我不管你们公司为这事出了多少血,质量一 点也不能含糊。” “您放心吧。” “我不放心。告诉你,我肯定亲自去验货。要是质量有了问题,你可别骂我不 讲情面。”徐总把酒杯往桌上一蹲,起身便走。 我独自在包间里坐了很久,服务员在门口探了好几次脑袋,我才想起去结帐。 一种被蔑视的感觉令我周身刺痒。 芸芸众生,大千世界,总会有些例外,可徐总又算不算是例外? 有时我觉得自己也许在病人圈里混得太久,结果把病人的病态当成常态,而常 人在自己眼里又成了不可理喻的病人。病态常态?常态病态?鬼才能搞清的事人又 怎么能理解?正如孩子生下来时,同样的皱纹堆垒,同样的黑瘦丑陋,然而同样哇 哇号啕的小东西成年后却分三六九等,就入三教九流。甚至还生出我方路这样不伦 不类的阴阳人。太复杂了!回去得问问张东。 而现在的我不过是油滑的小市民,好色的浪子,被出卖到监狱的情人,自鸣得 意的一届奸商。有太多搞不懂的东西,偶尔想想还累得半死。没准儿正因为搞不懂, 才活的有滋有味吧。 当天晚上,王权见到我时,神气得下巴都快撇掉了。不清楚的还以为苏联是他 搞垮的呢。我自然少不得极尽恭维之辞,差点把这兔崽子屁股拍肿了。兴奋之余, 于建说城里新开了家韩国料理,不如去尝尝鲜儿。 韩国酒楼地处市中心,装修在庆阳独树一帜,一水儿的贴纸棋格门,纸上还划 拉着希奇古怪的黑字。韩国料理在当地属于新鲜事物,我们来到酒楼时,已经人声 鼎沸,食客盈门了。别说雅间,连大厅的散座都堆满了。老板当然认识王权,他死 劝活劝终于请走一个雅间的客人,幸好酒楼老板认识这几位食客,否则还真不好办。 几分钟之后,我们仨就光着脚坐在塌塌米上了。所谓的雅间就是先架起木格子, 然后糊上带字的宣纸,前面装个推拉门。 “王总。”老板哈着腰进来,房子太矮,不哈腰也不行。“您来点什么?” “你就看着样点吧。”王权今天兴致特别高。“啊!光吃也不行,你这儿有玩 的没有?” “有,有。别人能没有,您来了还没有?我从老家带来几个小姐。”老板本人 就是东北人。 “东北小姐,你们老乡嘛。味道怎么样?正宗吗?”王权就象问一道菜似的。 “正宗不正宗问他不就行了。”于建指着我。 “是,我能听出北方人的口音。老板你丝那疙瘩的?”我自信所有的北方口音 都能听出来,多少也能说几句。 “呦!咱是老乡啊?”老板拉着我的手,却看着王权乐。 “差不多,你张罗去吧。”我其实很厌烦东北人,男盗女娼的地方。 不一会儿,三位身材高挑的小姐笑嘻嘻地挤进来,屋里顿时小了。 “行,就看个儿,应该是东北的。”我边说边拉个小姐坐在身边。“哪块儿的?” “抚顺的。” “抚顺的小姐真多。”我看见王权他们也拉着小姐坐下。 “你是北京的?” “能听出来?”没想到,我身边这个丫头居然见多识广。 “俺们哪回来时都路过北京,北京的钱可好挣呢。”丫头片子一张嘴,棒子味 就出来了。 我断定她是鞍山的。“到北京,就手把路费挣出来是不是?” 于建哈哈大笑起来。 “连坐出租都不用花钱。”王权说。 “我们北京人根本不喜欢东北小姐。”我冲王权他们说:“在北京去歌厅,都 找南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