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一屁股屎(2) 山林围着他转了几圈儿:“你知道得可真清楚!打就打师长的儿子,我给丫揍 成马弁你信不信?” 狼骚儿不理山林,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他们本来就比咱们高两届,人又多, 我看还是找大头吧。” 没想到狼骚儿这话起了作用,二头突然拍了下脑门,他一拳砸在自己手掌上: “对,我哥就在高二,他那帮兄弟天天去我们家喝酒。”二头哈哈笑着跑了。 大头是二头的哥哥,就在高二,从小我就认识他。狼骚儿提到大头时,我的心 也跟着忽悠了一下,大头一出手这事就小不了。 大头是排子房当时最大的玩儿主,他彻底继承了大竿儿的衣钵,从小就有股啸 聚山林的气概。大竿儿曾经偷过一台小车床,自己把自己培养车熟练的车工。这家 伙没事就在家车管儿叉,一做就是几十把,卖管儿叉是他的副业,平时身上总挂着 两把。大竿儿被判刑后,大头就成了排子房痞子的代表人物。 如果光看脸面大头兄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小眼儿巴差,同 样的一脸横肉,同样的一副猪耳朵,但大头却足有一米八高。初中开学时我就在学 校门口见过他,这家伙一身军绿,长发齐肩,一嘴黑绒毛煞是吓人。听说大头是高 中的痞子头,老师都不敢招惹他,平时来上课算是给老师面子。 第二节课二头没来,下课时我就看见二头在操场上向我们招手,我和山林、狼 骚儿跑过去,发现大头正大摇大摆地朝我们走来。“那小子刚进厕所。”二头说。 大头的形象的确不是好人,他斜着肩膀,双手揣兜,一条腿翘在半空当啷着。 大头瞥着小眼睛道:“几个人?” 二头兴奋得直搓手:“就他一个人,咱们进去攒丫一顿。” “还用得着你们?在门口好好瞧着,谁也不许上。”大头说着便摇摇晃晃地朝 操场边的厕所走去。 我们一窝蜂挤到厕所门口,只见大头径直朝走到那个蹲着的家伙身边。 “呦,您也来了。”那小子正是领操员,他看见四周无人,赶紧拿出盒翡翠烟, 讨好似的说:“您来一根尝尝。” 大头神色傲然地低头看看,一把将整盒烟都抢了过来。“原来是大庆,我还以 为是谁呢?”大头一脚踏在厕所的水泥台上,他弯着身子道:“听说最近你名儿越 来越响了,绳子去崇文门抄人都叫上你啦?驴槽子改棺材,快成人啦你。” “再怎么着都是您兄弟,有事我还得求您照着呢。”大庆可能是便秘了,他边 说边痛苦地攥着拳头较劲。 “咧嘴干嘛?拉不出来?”大头似乎很关心他。 “上火了。”大庆干笑着,笑声里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那得给你去点火呀。你看看我这是什么?仔细瞧瞧。”大头张开五指,把手 举到大庆眼前。 大庆一脸迷惑地注视着他的手:“这是,这是……?” “再仔细看看。”大头的手越举越高,突然他狠命打了下去,手背正好砸在大 庆眼眶上。大庆“嗷”地叫了一声,眼睛立刻睁不开了,他一屁股做在茅坑的水泥 台上。大头却跟打铁似的,抡圆了胳膊,一下一下地往下砸。他边打嘴里边骂着: “我叫你知道知道,我叫你知道知道。”最后大庆的半个身子竟被凿进了茅坑,他 屁股上粘满了黄屎,双手捂着脑袋,只剩哼哼的份儿了。 大头可能是打累了,他使劲甩了甩胳膊,喘着气问道:“我今天是叫你知道知 道,知道吗?” 大庆捂着脸:“知道了。” 大头照他后脑又是一巴掌:“知道什么呀你?” 大庆哭丧着脸:“大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谁他妈是你大哥?”大头本来想踹他一脚,可看到大庆满屁股屎,脚抬到一 半又收回来了。 “我真错了,我真错了,赶明儿我给您赔礼。”此时大庆已经看见了门口的二 头,明白了。 大头这才摇摇摆摆地走出来,他站在厕所门口,大拇指挑着里面说:“看见没 有,下回他再叫板,你们就照这样给我揍,往死了打,出事我兜着。” 回到教室,狼骚儿笑得前仰后合,他向每一个路过的同学讲解刚才的事件。而 我则整节课都没说话,大庆一屁股屎的情景叫人恶心,而他张口求饶的德行则让人 想再揍他一顿。整节课我都是神不守舍的,有股沸腾的血液一直在周身游走,我的 指尖再次感到了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