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一屁股屎(3) 下午放学时,我们在学校门口竟又碰上了大庆。他已经换了身衣裳,额头上起 了个大包,眼眶和嘴唇肿成了一片丘陵。他站在那儿,左眼泪光闪闪,稍微活动一 下脑袋,鹅黄色的眼屎便一层层地往睫毛上糊。二头和我们对望一眼,他率先走过 去:“要不是你们六个打我一个,我是不会找我哥的,你要是不服,咱们胡同里单 练。”说着他把书包扔给了我们。 大庆一把将他拉住:“兄弟,我可真不是那个意思,谁知道你是大头的弟弟呀。” 他又拿出盒烟,一下塞到二头手里。“我是跟你赔不是来啦。” 山林在我身边“呸”了一口。 大庆装没听见,他接着跟二头说道:“兄弟,今天实在对不起了,你要是没解 恨,再打哥哥一顿都行。” 二头无奈地砸砸嘴:“我就是看你领操不顺眼。” 大庆单指一挑,似乎下了多大决心:“你放心!明儿我就让他们干,走,我请 你们喝汽水儿。” “算了,算了。”二头推辞着,他有点儿脸红了。 “走吧,就喝瓶汽水儿,东边的商店新来北冰洋了,玻璃瓶的新包装,特少见。” 大庆拉住他不撒手,他扭脸向我们说道:“小哥儿几个一块儿去吧,以后咱们都是 好兄弟,大家有事就支应一声,没问题。” 二头被他拽着走,我们也只好在后面跟着。山林瞧了狼骚儿一眼:“这就是师 长的儿子?” 狼骚儿很认真地回答:“他爸爸是师级干部,不信你问去。听说人家住三居室 的楼房呢,家里有的是钱。” 山林把窝了沿儿的军帽拉到眉骨上:“以后让丫给咱们进贡帽子。” 此后大庆成了我们的后勤部长,不是送烟就是请客,还能搞到国外的画报呢。 有一回他真找来一顶呢子贝雷帽送给二头,二头端详了许久:“好象是《渡江侦察 记》里国民党兵的帽子。” “得了吧你,文化大革命前我爸爸带的帽子。”大庆特兴奋:“那时候他是中 尉,两个豆呢。” “什么两个豆?”二头不大明白。 “真不知道?”大庆惊讶得瞪圆了眼。 “知道还问你?”山林一把将帽子抢过来,斜扣在头上。他戴着帽子在我们面 前转了几圈儿,那样子跟猫头鹰(电影《桥》里的一个人物)似的。 大庆扫兴地叹了口气:“你们不是院里长大的,那是军衔。” “不就是一毛二吗?谁不知道似的。两毛三是上校,党卫军的才值钱呢。”我 挖苦着他。 大庆使劲拍了下大腿:“我爷爷就是上校,可惜他死了。有机会你们见见我姐 姐,听我爸说她跟我爷爷长得特像。” “你姐姐喇不喇?”山林突然问了一句,我们和大庆一时都没搞清这句话的意 思,大庆琢磨了半天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