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骚儿与山林(2) 初三开学后,学校就批准了我们年级的第一批团员。精卫不仅是学习委员,还 成了年级团支部书记。 有一回二头开玩笑说:“团支部书记全是大肚子的货。”我不知哪来的火气, 拳头拧着劲就奔他肚子去了,二头当场就被打出了一溜滚儿。他张着嘴坐在地上半 天没起来,小眼睛一眨不眨,我真怕把他打疯了,赶紧搀扶。没想到这家伙使诈, 他顺势把我拉倒在地上,照我后背就是一顿乱拳。山林在一边拍着手地笑,幸亏我 跑得快,要不二头会报复起来没个完。 课程很紧,老师像资本家的监工一样,就差用鞭子抽人了。有时我想起菜市口 那个胖子不禁觉得非常可亲,人家算是活明白了,人活着不就是受用吗! 那阵子我感觉活着特别艰难,早上七点十分上早自习,晚上九点钟才正式放学, 回家还有一大堆作业,只能睡几个钟头。如此好几个月,我终于按捺不住了,于是 利用大家的不满情绪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示威。我让二头在同学中扬言:谁敢上晚 自习,就打折了谁的腿,结果所有的男生都没敢去,本来他们就不想去。一连持续 了好几天,最后学校同意晚自习自愿来,风波才告一段落。其实不是不我仗着成绩 好捣乱,而是总觉得这样下去连做人的时间都没了。 功课紧张,时间稀少,而山林却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不仅没心思学习,反而 和红玉的关系更腻乎了。 红玉当时上高一,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头,有多一半的女生管她叫红姐,于是不 少人开玩笑地叫山林姐夫。初一的时候我就目睹过红玉带领几个女生追打其他女同 学。近来她仰仗着和山林的关系,在学校里更无法无天了。有一回因为有人说一个 高二女生的眉毛比她长得漂亮,竟带领手下几个小妹妹把人家堵在厕所,硬是把那 个女生的一侧眉毛拔掉了半边。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听说红玉她爸出了二百 块钱,女生家长才没告到派出所去。不过红玉见了山林就老实,有时能把我们恶心 死。那次山林过生日,她也去了。 本来按照二头的意思,十六大寿,应该在功德林为山林请上一桌,但后来说到 钱的事,大家都不抻茬儿了。二头倒是出过到护城河边抢钱的主意,可我认为这事 太危险也就作罢了。最后我们在家小饭馆里随便要了几个菜,来的人也仅限我们几 个。一上桌红玉就开始犯贱,她像条母章鱼似的缠在山林脖子上,我真担心有朝一 日她会把山林吃喽。 “就算山林精神吧,也不至于这样啊?”二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冲红玉撇撇 嘴。“他个子太高,你够着多累呀,要不也到我这儿挂一会儿。”其实二头和我一 直看不上红玉,二头认为这丫头太疯,我认为这姑娘太俗。 山林笑而不语,红玉却眯着眼睛说道:“二哥,我可不敢,你火气太盛,我怕 烧着了头发。” “山林,她敢骂我!”二头指着山林的鼻子,似乎很生气。 “怎么了?”山林问道。 “天津话里二哥是什么意思?”二头大声说。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狼骚儿更恶心,刚放嘴里的一块摊鸡蛋噗地喷到了窗玻璃 上。红玉却蜜蜂似的“嘤“的一声扎到山林怀里去了。山林笑着拱手道:“她还真 不知道,我给你赔不是。再说这也不怪她,谁让你排行老二呢?” “这什么意思?”二头端起杯酒,不依不饶地非让红玉喝了不可,最后山林竟 一口气代劳了三杯。 看着山林喝完,我假惺惺地对二头说:“你真可怜,人家骂你两句你才听出一 句来。”二头摸摸脑袋,眼睛却滴溜溜地瞪着红玉:“她还骂我什么了?” “她说你什么了?”我问。 “她说我火力盛啊!啊!对啦。”二头的手掌死命砸在桌子上:“傻小子睡凉 炕,全凭火力壮。骂我是傻小子呀?” 红玉气红了脸:“东哥,我可没招你。” “谁是你东哥?我比你小多了。”我指了指她的胸脯:“就冲这玩意儿,你也 能当我大妈。” 在二头不依不饶的纠缠下,山林又喝了两杯,红玉不得不干了一杯。酒才下肚, 她的脸就红了。 “他火气大,我火气可不大,到我这儿来烧不着你吧。”其实我早明白二头的 意思,山林和红玉这一对儿,今天必须要横着出去一个,山林是哥们儿不能太挤兑, 红玉这个骚货却死定了。 “你可是秀才,领奖专业户。对了,我听说你写作文能把老师气个半死,人家 都不敢给你判分了,多牛哇!我可高攀不上。”红玉一只眼藏在山林领子里,另一 只斜眯着我。 我双手抱头,身子拼命挺了挺。红玉说的是真的,语文老师总说我实话太多, 笔上没把门的早晚要倒霉,所以我的作文基本上不打分。“秀才也是人,山林需要 我也需要,过来安慰他一下吧?”此时狼骚儿在边上直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