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退与转学(2) “你这是算死帐,要是头天没卖出去,一晚上菜就烂,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我使劲摇头:“听说永定门是试点,我爸说没准干不了三天就得封,我看你还是跟 家里商量一下,去接你爸的班吧,好歹算个正经工作。” “我爸离退休还早着呢,再说他现在病成那样了,我能说吗?”二头又看了卫 宁一眼:“千万别说。” “要不先卖几天菜再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我这不是也蹬三轮儿呢吗?” 山林的眼睛一直在街面上溜儿,他自己说这叫扫街,一眼就得看出谁想雇三轮儿。 据说山林他爸眼特奸,从永定门一眼能看到天桥去。 二头突然笑了一声:“咱们这几家是怎么凑的,平时跟外面那帮孙子聊起来, 好象人家都挺有门路,咱们这几户怎么一点儿门路都没有?” 山林翻着白眼珠往地上啐了一口:“全是傻逼!听他们吹呢,他们没准儿还不 如咱们呢,再说指望爹妈算个屁,舔着脸还到处吹呢!”他突然转过脸来看我: “将来咱们几个就指望你了,最起码你也得弄个局长。” “难说,没准明天我就让驴车轧死。”我给卫宁夹了一筷子菜:“我这辈子也 没多大指望,咱连小组长都没当过,初一好不容易弄了个学习委员,仨礼拜都没坚 持下去。我看将来最有出息的是卫宁,不信咱们走着瞧。” 卫宁羞涩地垂着头:“我有什么出息?”她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我:“为什 么偏让驴车轧死?” 我仰面使劲咳嗽几声。“我比驴还笨呗。” 大家笑过一阵后,二头又说话了。“嘿,卫宁你可得有点儿信心,听说这学期 考试英语拿了个满分吧,将来咱们这片排子房就看你和东子的了。”我的英语一直 不太好,二头老拿这事刺激我,今天他这样说倒是很出意外。 “满分算什么,以后我要当翻译。”卫宁的精神头来了,她仰起小脸问道: “你们觉得大庆怎么样?” 二头看了我们一眼:“你怎么认识他?” “认识他怎么了?都认识好几个月啦。”卫宁用眼角瞟着二头,老大不满意: “人家老送我英文辅导书,哪儿跟你们似的?整天就知道打这个抄那个。” “你到底怎么认识他的?”二头的音量已经放大了不少。 卫宁也瞪起了眼睛,她冲二头嚷嚷着:“就在学校门口认识的,他一听我是你 妹妹高兴的什么似的,上个月还送给我个学英语用的板儿砖呢!” “就是家里那个?”二头指着排子房的方向。 “是啊,连老师都说我的口语最近进步特别大……” 二头砰的一下把酒瓶子摔了,玻璃茬子飞得到处都是:“我还以为是妈给你买 的呢,原来是大庆那个兔崽子,我告诉你明天老老实实给人家还回去,那傻逼整个 就是个吃屎的。” 我赶紧用手把他们兄妹隔开:“算了、算了,别吵架。卫宁,大庆那小子真是 挺阴的。“ “人家背后可没说过你们的坏话!”卫宁头也不回地冲出饭馆。 山林摊开双手:“卖菜的事是小,妹妹的事你可不能不管。你真得好好看着卫 宁点儿。大庆可是个两面三刀的主儿,上个月我才在一个朋友嘴里知道,知道当年 麻疯为什么第二天就找到咱们了吗?全是大庆告诉他的,你看他表面上不敢惹咱们, 背地里捅咱们一刀的心都有。” “我明天让他长两个肚脐眼儿!”二头啪地拍了下桌子。 我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现在还顾得上他?你先把饭碗的事解决了再说吧,其 实看住了卫宁就行了,小姑娘嘛多说几句就明白了。” 二头目不转睛地瞪着前方:“明天再说。” 第二天二头果然来到学校,他把大庆叫到校门口对面的小胡同里,没说三句话 两个人就动起手,等我赶到现场时大庆正把二头压在底下揍呢。我赶紧冲过去,照 准了大庆的耳根子就是一拳,大庆被打得跳起来,他抱着脑袋一个劲转悠。鼻青脸 肿的二头站起来,他已经有些摇晃了。 这时大庆缓过劲来,他凶巴巴地指着我们:“你们几个小崽儿的气我早受够了, 大头死了你们还敢这么牛逼?一帮胡同串子,傻逼!山林让学校开除了,活该!张 东你也跑不了,等着!” “你天生就是个吃屎的料。”我抱着胳膊一脸嘲笑,就凭刚才那一拳,大庆就 不敢上来了。自从麻六讲了流氓拳的原理后,我就一直在实践,早晚在家抡半个小 时胳膊,几个月下来胳膊竟长长了不少。而且打人时我特注意,拧着劲出拳的确是 狠,一般人一拳就趴下。 “明天放学护城河边见,有种你们就来。”大庆晃着身子走了。 我过去扶住二头:“你还成吗?” “我跟他说以后不许再见我妹妹,这孙子当时就急了,瞪着眼说你管不着。我 操,我是她哥,我不管谁管?大庆这孙子现在长脾气了,还敢跟咱们约架了?明天 ——”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明天你别去,我和山林带人去。” “我怎么了?今天要不是我,你就让人家打熟了。”我有些不高兴。 “我们几个商量过,以后打架的事不让你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