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风采(2) 山林烫了个爆炸式,可他头发太硬,发花没卷起来,头发却跟立着似的根根向 上。我大笑着问二头:“你看他像不像个狗尿苔成精?跟你差不多了。” 山林把我推开,他接过二头的包,神色有些忸怩:“我跑了一年多才回来,现 在还不敢住在家里呢。” 二头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幸亏你跑了,要不得判三年,听说挨了你一枪 的那个孙子光整容就花了一千多,就这样还一脸麻坑呢。” 山林颇有些感伤地攥了攥拳头:“走吧,今天去我那儿。” 我们一起来到山林的住处,他在花市附近找了间平房,据说是个朋友的产业。 这地方简直是个猪圈,墙上贴满了半裸的美女和香烟招贴画,连顶棚上都刷成了三 五的藏蓝色。地面根本无处下脚,全是废烟盒,我们不得不坐在烟堆上。 “你这买卖不错呀。”二头一进屋就晃脑袋。 “挣不了几个钱,偷着卖,一天也走不了两条。要是玩儿上批发就牛了,我以 前那个老板一年能挣一百多万。”山林狠狠地说。 “鬼子烟儿全是走私的吧?”我问他。 山林哼了一声:“不走私怎么挣钱呀?” 这时二头打开一条烟,他拿着烟盒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这是什么烟?” “伦敦的。”山林拿出另一条烟,包装是金黄色的:“抽这个吧,这烟不错。” 我也拿过一盒来,吃力地拼着那几个字母:“头一回见这烟,西——西——” “希尔顿,美国烟,挺冲的。”山林道。 二头拍了下大腿:“人家美国没法不发达,瞧人家的烟盒,看着就气派。” “要不那么多人想出去呢。”我点上一只烟:“这两年北京人就跟耗子搬家似 的,全往出跑。我们那个学校,全是好学生吧,可凡是英语学得好的没一个不想出 去的,现在的事!谁要是有个外国亲戚,他们一家人都跟长了尾巴似的,都他妈是 贱民!” 二头低头不语,山林却手指着我:“你是吃不着葡萄。” “我挺爱国的,谁要是在我面前说外国这好那好,我真不爱听,揍丫一顿的心 都有。对了,你知道日本人怎么进来的吗?” 山林笑着摇头。 “汉奸太多!谁要能发明一种药,全国人民都吃,好人吃了没事,汉奸吃了就 死,那我给发明家磕头。” 山林大笑着指我:“没准连你也死了。” 我们正笑着,二头突然说话了:“大庆那孙子没死吧?”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最后几乎都看见自己的鼻子眼了。 山林默默抽着烟,好久他才开口:“你是问他姐吗?听说真嫁美国去了。” “我是问他和卫宁还来往吗?”二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俩。 我一直没抬头,其实我已经在街上碰上他们好几回了:“他们来往好几年了, 没准大庆是真心……” “真个蛋!”二头嚷嚷起来:“他他妈会有真心?那孙子一直想报复咱们,我 们在拘留所里单独谈过一次话,知道山林改试卷的事是谁报告的吗?” 山林仰起头,一丝阴影在他脸来回闪着:“是他?” “我当时跟卫宁聊过这事,她当个笑话似的跟大庆说了,这孙子使阴招。”二 头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告诉你的?”山林不动声色。 “可不是?他美着呢。这孙子说:‘你们这群胡同串子早晚都是监狱的料,我 是谁,我爸是高干,连你妹妹都喜欢我这样的……’” 山林狂暴地跳起来,他翻开床板露出好几把刀:“我宰了他!” 我一下把他扑在身下:“不一定今天宰吧?” “你起来,我今天非宰了他不可!”山林在我身下怒吼着。 二头坐在原地没动:“宰了他有什么了不起,一刀就完了。” 我和山林同时回头看着他,这家伙好象在深思。“你什么意思?有更好的招儿 吗?”山林被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边说边向起顶我。 “这两年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最重要?咱们哥们将来靠什么?钱!就是钱大 爷!”二头疵着牙,眼珠子都立起来了:“只要有了钱,全国人民都是你儿子,信 不信?早晚是这么回事。等我有了钱,让大庆给我舔屁股,他都得干。”二头使劲 拍着大腿:“到时候我睡他妈都行。” “这不是废话吗?你到底什么意思?”山林还没明白。 “挣钱呗。”二头揪了把自己的鼻子:“明天我就到菜市场卖菜,我就不信我 挣不到钱!”说着二头站起来,他对山林道:“先借我二百块钱,我们家已经欠一 屁股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