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仇人(3) 我很失落。“几时回来?” “一个星期,我公公不放心他儿子。” 一口酒险些被我吐出来,什么儿子? “我走几天,金矿是他二儿子照顾。文盲!”刘萍嘿嘿笑了几声。 我点点头,终于放心了。 “对了,有件东西,你能不能先帮我收着?”刘萍从兜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小包, 递给我。 我接过来,足有半斤多。“什么玩意儿?够坠手的!” “金子还能不坠手?”刘萍象是开玩笑。 别人说这句话,我自然一笑了之。今天却不同,我赶紧用手捏了捏,跟黄豆粒 似的,没准真是金子?“不怕我不还?” “那就送给你,将来娶媳妇使。” “为什么放在我这儿?” “唉!你问题真多!”刘萍笑着揪了一把我额上的头发。“我公公别的不懂, 但知道防贼不如防家人!再说我本来就是外人,无论我把东西藏在哪儿,他都能找 出来。下回去成都,我再来拿。” “你们关系很僵吗?” “在四川,女人只有当牛做马的份。他们?哼!” “那……”我差点问为什么嫁给他,卷了半天舌头才咽回去。“换成现金不是 更好吗?” “在小县城兑成现金太显眼,那帮收金子的我公公都认识。” “那就便宜我媳妇啦!”我笑着把小包收起来。 “随你吧。”刘萍从我的烟盒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她拿烟的姿势非常优雅,小 臂懒散地撑在桌上,四指下垂,烟轻轻夹在两指之间,烟头朝上,青烟之后的清丽 面孔,有种出神入化的美。 “你和他家的关系不好,何必结婚呢?”我终于问出来了。 刘萍皱着眉,许久没吱声。“当时不知道哇。”她自嘲地摆摆手。“我都二十 八岁的人了,还想什么爱不爱的?不就是过日子吗。” “那你干吗还藏金子?” “他有三个弟弟,字嘛,识不了几个,钱倒比谁都认得清楚。我要是不收些私 房钱,就真成他家的使唤丫头了。再说金矿迟早有挖空的时候。” “就信任我?” 她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面颊,吹气如兰,声如丝竹。”如果连你都不 能信任,我还能信谁呢?“ 我觉得喉咙发紧,眼泪几乎流出来。我绕过桌子,走过去。紧紧把刘萍揽在怀 里,桌子上的杯碟哗哗哗地响起来。 玉玲走后,周胖子和小张他们搓麻的兴致大减。时间一长,周胖子成了最关心 我的人,有次他揪着我问:“你小子是不是傍上款姐了?” “瞎咧咧什么?”我头一回听到傍款姐这个词。顾名思义,一听就明白了。 他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前几天小张晚上开车进城,看见你和一女的手拉手还 眉来眼去。我听小张说,那女的要条有条儿,要盘有盘儿,还一身的零零碎碎儿。 你能耐大了!” 我仔细想想,应该是刘萍去江油那天。小张这人,平时蔫了吧唧,居然爱嚼舌 头。“您为自己操心吧。” “跟哥哥说说,那川妹子怎么样?”周胖子聊起这种事,两眼闪亮,精神倍儿 足。 “你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周胖子很失意地拍拍肚子。“没劲!这辈子怎么就 认识你了?先天的大,我白活了。你天生就是吃软饭的料,结婚就糟践了。回北京 好好制一身行头,大饭店门厅里呆两天,保证能傍上几个北京款姐。这辈子吃喝不 愁,还能落下点儿,没准借点光还起来了呢。” “您还进过国家队呢?国家队怎么教育你的?”其实当时要听了周胖子的,我 还不见得混得这么惨呢。 “别提国家队,再提我跟你急。原来我是五十二公斤级,现在哥们儿刚快成包 子了,落一身的毛病谁管?最后他们打发不出去了,给我弄这么个破单位混,十五 年功夫全他妈白贴了。”周胖子耳朵根通红,脸上的肉直颤悠。“嗨!咱不是废物 吗?您不一样啊,您先天条件好,我倒想吃这口呢,我吃不着。” “冲你这意思我天生就是搞女人的?”我知道打不过他,要不保证这兔崽子一 顿。 “没错!你不搞女人,就是被女人搞,自己看着办。”周胖子根本不在乎我的 愤怒,他开始铺被子了。“好歹哥哥比你多活几年,大几岁是几岁的事。我八岁就 离开家了,什么没见过?”说完他钻进被窝不理我了。 我让他气得整夜都没睡着。在周胖子眼里我除了那玩意儿,就没别的了。他还 自以为高明的为我指了条康庄大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真奇怪,我活 了二十多年怎么居然连个理想都混上?混混噩噩,迷迷糊糊,活一天算一天。哎! 谁年看到将来?没准天崩地裂,没准山塌海啸,大家全他妈玩儿完。现在的方路是 热爱一个有夫之妇的傻小子,爱无法更改,不可动摇。在那段时间,我甚至觉着自 己蛮神圣的。那绵长悠远的眷恋无时无刻不让我沉浸在深深的怀念里,怀念着刘萍 的微笑、身姿和绵绵轻柔的细语喃喃。 “你的脚真漂亮!”刘萍去江油的晚上,我们又在她的住所缠绵良久。我把她 的脚捧在手里,不舍得放下。白嫩的脚趾羊脂般有种透明的感觉,光滑圆润的脚踝 上,几根青丝微微鼓起来。我把她的脚趾握在手心,凉凉的象握着河滩上的几枚小 石子。我把那石子一粒粒掰开来数,精心的象爱抚一件稀世的奇珍。 刘萍想把脚收回去,却拽不动。“别闹了,痒。” “为什么这么漂亮?”我笑着问。 “不就是一双脚吗?” “好多人的手也没有这么光滑。”说着,我在她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哎……”刘萍头向后仰,口里发出悠长的低吟。她胸脯起伏不定,目光迷离 地瞟着我。“你,你简直就是……”她突然翻身起来,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牙 齿在我肩上狠狠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