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槽(9) 车厢咣铛一声停下了,大胡子艺人用难以辨认的表情向我示意,然后转身下车。 他走到车厢口时顺便吐了一小撮粘痰,老远我都能听见小霸王落地的铿然之响。它 昂首戳在地板上,人见人躲。 人生是条无舵的帆船,随浪前行,顺风而动,根本不知道下一个口岸迎接你的 是人是鬼还是狗。正如这窗外,转瞬就成了黑夜。今天,火车上这帮家伙活得有滋 有味,吃喝不愁,可谁能担保明天是否就会有几个倒霉蛋一命呜呼,驾鹤西游呢? 而人死后,最多有几个至爱亲朋烧一摞废纸,真真假假号上几声,除此还能剩下什 么?达官显贵,至圣至贤者皆不过如此。其实又何止明天,没准现在火车就出轨, 大家一块儿玩儿完,倒也痛快得很,中国人太多,出几档事儿,多少也算个贡献。 小时候在农村疯玩傻跑的那阵子,我就躺在田垄上想起过死亡的话题。村里死 个人象过节一样热闹,于是我也设计过死亡的过程。为别人设计,为自己设计,甚 至为当时家里的那只大花猫也设计过几套。后来逐渐意识到时间死亡的过程也是发 人深思的过程,最终我发现意外事故才是真正的善终。死者不用在衰老的过程中苦 恼,在疾病的痛苦里挣扎,而且痛快淋漓的死亡还能为亲朋家人们留一些茶余饭后 的消遣。 车厢里的荒唐景象和看守所的感觉的确差不多。很久了,我发现自己出狱后, 碰上点屁事儿就容易胡思乱想。听说看书能使人长进,可看了三年书,却觉得自己 都快成娘们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