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作家(4) 我得了这句话已经很高兴了,反正老代也是自己出资,在名作家出版社弄个书 号他应该满足了。 眼看就到春节了,我和老婆本来准备利用春节假期到外地玩儿一趟,但庄浩任 的钱一直还不上,我纵使脸皮再薄也绷不住了。腊月26那天,我走进庄浩任的办公 室,回手就把门关上了。公司的办公面积不见长,而他的办公室却从十多平米一直 长到六十多平米,最近他又打通了一间办公室。屋里到处是庄浩任收购的古董、字 画,破烂家具都是从潘家园古玩市场弄回来的。 庄浩任明显知道我的来意,他摊开手道:“现在公司的确是困难,咱们是朋友, 那两万块钱能不能再缓一缓?” “新华书店又回了一笔款子,八万多块呢,昨天我刚拿回来的。”我气哼哼地 说。 “这事我知道,可咱们欠了一屁股债,房租得交、股东要收益,供货方要欠款, 多少都得拿出点儿来。”庄浩任的样子很诚恳。 “别人的钱都应该还,我的钱就不应该还?我现在还没跟你要版税呢,你先把 我从家里拿出来的钱还上。” 庄浩任抱着额头不说话,似乎很是苦恼。最后他叹口气道:“春节我准备去趟 陕西,一大群朋友都约好了,不能失约。这样吧,等我回来,争取把你那两万块钱 解决了。” “你有钱出去玩儿,没钱还帐?”我依然不肯罢休。 “朋友,你还要我怎么样啊?一大帮人指着我开工资呢,房屋、水电、工商、 税务全是钱。我容易吗?你看看我的头发,少多了,每天洗澡都能缕下好几百根来。 我去陕西就是为了缓和一下神经,等我从陕西回来,保证把那两万块给你,我是赖 帐的人吗?咱俩好歹也认识五六年了吧,我为人你还不知道?”庄浩任居然有点儿 急了。 我无奈地走了,我知道一回家就会听到老婆的风言风语,我没法反驳,老婆肯 定说得全对! “公司开销大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掉头发,那是活该,他怎么没秃啊?他去 陕西耍,用的是咱们的钱,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出去旅游的事都计划好了,东南亚 没去成就算了,连趟山西都去不了。他怎么不是赖帐的人?他的为人你还没看清… …” 四 我和老婆旅行的计划泡汤了,好在我有事干,一个春节假期下来,第三本小说 的初稿就差不多了。 而且我早就拟好了下一本小说的题目,想弄一本历史小说。好多朋友都说我没 什么学问,只得靠写身边的人蒙事,我就写一本历史小说让他们看看,我庸人写棺 材里的人,我气死这些不长眼的。 春节前,老代和医人先后找到了我,他们都是来报喜的,老代托人找到了名作 家出版社的社长,医人挣了180 亿美元。 老代是腊月十八来的,这小子一见面就炸着膀子,眉飞色舞地说:“兄弟,我 一个朋友跟名作家出版社的社长是哥们儿,我通过他和社长见面啦,社长答应给我 办一个书号。” 我皱眉着说:“我那边也托人了,不会撞车吧?” “没事,小编辑一听说社长出面了,不得给社长点儿面子,咱这事还好办了。” “多少钱?” 老代突然伸出两个手指头:“才这个数。” “两千!”我几乎叫了出来,两千块钱一个书号,这不是白给一样吗? “你又不是没办过这种事,两万。”老代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好象我是成心抬 杠。 “不对呀,上回我找那个编辑才花了一万五。”我有些纳闷,难道社长说话没 编辑管用。 “不可能,社长真是答应的两万。”老代也是颇为吃惊。 “真是一万五,我这儿有发票的复印件。”说着我把复印件找出来,请代大作 家检查。 老代的脸色立刻变了:“怎么会多了五千?这话是怎么说的?真没错。” “我蒙你干什么?” “那,那要是这样还是找编辑吧,五千块钱够印一千本书的了。”老代大咽了 口唾沫。 “那就等编辑的消息吧。”我道。 事有凑巧,老代还没走,编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还没等我说话他就在电话里 骂了起来:“你那个朋友是怎么回事,吃多啦,撑糊涂啦?没事找我们社长干什么, 他有病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望着老代,嘴一个劲地往上翘。 “刚知道的,我拿着稿子去找社长,社长说他已经知道这本书了。”编辑怒道。 “这不是给我下拌儿吗?让社长知道我到处联系书号的事,好象我组不来稿子,靠 书号完成任务呢。” “我那朋友也是个棒槌,他真是不懂。改天我让他请你吃饭。”我笑道。 此时老代已经知道了,此事与他有关,他紧张地凑到话筒旁,耳朵来回呼扇, 连鼻孔都张大了。 “吃饭?谁没吃过饭?以后办事让他长点儿眼。” “书号还是一万五吧?”我问。 “社长说过了,两万,一分钱不能少。” “不是都一万五吗?”我大为不解。 “本来是一万五的,社长说你朋友托的那个朋友以前蒙过他,多收五千已经是 便宜了,要不根本不给他出。对了,社长还说了编审费五千六,一分都不能少。” 编辑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这才叫偷鸡不成呢,哈哈哈……” 我无奈地放下电话,老代颓然地坐下了。 “你都听见了,人家就要两万。”我赶紧背过脸去,省得让老代看见脸上的笑 容。 老代狠狠地拍了下大腿:“我找别的出版社,中国有好几百家出版社呢。”说 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医人是腊月十九来的,这小子事先让小石打来个电话,通知我医人先生下午三 点到。我气得差点把电话摔喽,他居然把自己当成处级以上的干部了。 下午三点钟医人先生真来了,小石在前面引路,这家伙头发上沾着草叶,穿着 一件破旧的羽绒服,迈着四方步溜达进来。我大张着嘴跟在后面,简直不知道该怎 么迎接这位大人。医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我家客厅的沙发上,嘴角是一边高一边低, 满嘴的龅牙东倒西歪地龇出半寸多长。小石战战兢兢地立在旁边,一个劲冲我眨眼。 医人大约坐了半分钟,似乎觉得派头摆足了,便咳嗽一声:“听说你最近又出 了好几本书?有小说,还是纪实文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