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5) 贾文静颇为自得地说:“你的小说写得还可以,人却不怎么样。”说着她咯咯 地笑起来,眼角一直在我脸上瞟。 聪明的女人是可爱的,愚蠢的女人是可亲的,又聪明又会装傻的女人则是女中 精品,即愚蠢而自鸣得意的女人就是次品。面对贾文静这样的女人,你不知道该怎 么对付他,唯一的办法是用食品堵住她的嘴。我点手叫来侍者,要了一杯茶,然后 望着贾文静道:“来点什么?” “有冰火芳心吗?”贾文静满眼期待地盯着使者。 “有。”侍者点头。 “什么?”我没听懂。 “冰火芳心。” 我狐疑地摇头。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几分钟后侍者端来了托盘,高脚杯中是冰块和几只娇嫩的小樱桃,之外 是白色的液体。侍者把酒杯放在贾文静面前,贾文静提着鼻子闻了闻:“没错,的 确是俄罗斯金酒。”侍者微笑了一下,他拿出打火机,优雅地在杯口上一点。“呼”, 兰色火焰于酒杯中熊熊而起,贾文静的面孔立刻飘忽起来。 我惊讶得合不拢口,这玩意怎么喝?只见贾文静跟做示范似的,将吸管插进酒 杯。然后闭上眼睛,无比陶醉地仰脖向里一吸,酒杯上的兰色火焰顿时剧烈地颤动 起来,火苗随着杯中金酒的褪去,颤颤巍巍地栽倒了,最后杯中只剩了冰块和樱桃。 火焰熄灭了,贾文静泥一样摊倒在座位里,好久都没睁开眼睛。在这一刻,我 真怀疑她是个吸粉的(吸毒),对她仅有的那点儿感觉也丧失了。 由于我已经花了钱,于是便真想从她这儿套出点素材来。此后两个小时我们俩 海阔天空地聊,主要话题自然是围绕医院生活的。贾文静向我显摆如何为病人换药, 如何为病人扣大便,如何吓唬病人家属,如何整治爱闹事的病人。最后我问她向没 想病人收过红包,贾文静说那是医生的权力,护士顶多也就吃病人家属几顿。我又 问她,科室的提成是怎么回事,贾文静神秘地说那是从药费里扣出来的,至于如何 多开药贾文静则卖了个关子:“下次吧,一回就全告诉你了,你就开始动坏心眼了。” “我能有什么坏心眼,要真使点坏,哪天犯到你手里,你不得把我们家折腾光 喽。”说到这儿,我突然觉得不对,当年我并不认识贾文静,老爹住院时不是一样 把家里折腾光了吗? “你们这些搞文艺的,没一个好人。”贾文静哧哧地笑起来。 “我是搞文学的,文学和文艺不是一码事。”我赶紧解释。 “差不多,伟良已经告诉我了,他准备找你写剧本,一写剧本就是文艺圈儿的 人了,你还能好得了?”说着贾文静突然拿出一张纸,推到我面前道:“签个字吧。”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难道她把我卖了?只见纸条上写着: “由于创作需要,我在贾文静小姐处收集医院生活素材若干。现我郑重承诺, 在今后的创作中不许使用贾文静小姐的真实姓名,并在小说出版后支付给贾文静小 姐部分版税,支付额按实际发生额的30% 计算。其他收入以此类推。” 再下面的年月日都写好了,而落款上是空的。 “我签?”我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呀,按劳取酬吗,我提供了素材,自然要收取一部分费用。”贾文静认真 地说。“放心,我又没直接向你要钱,我是向出版社要钱呢,反正你的钱也是他们 给的。” 我惶恐地在纸条上签了字,并打定主意,今后绝不写关于护士的小说。 五 我终于把新华书店的最后一笔钱拿到手了,当天下午我就来到庄浩任的办公室。 还没等我开口,庄浩任却急眼了。 “你怎么回事?老背着我搞小动作,咱们可都是大老爷们儿。”庄浩任气宇轩 昂地质问我。 “我干什么了?”我一时被他问糊涂了,难道我直接把稿子交给出版社的事露 馅了?可我转念一琢磨火气立刻就压抑不住了,我找不找出版社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又没跟公司签过卖身契,凭什么再把稿子给他,再说他还欠我的钱呢。 “你干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庄浩任居然唱起了空城计,他以为自己是警察 呢,一吓唬就有收获。 我立刻板起面孔:“有话直说,我不欠你的。” 庄浩任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欠他什么,可他的确欠我不少。庄浩任顿时有 点气短了:“我是说,咱们才是穿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利益共同体,你不要跟人 家瞎交往,这是对你自己也是对公司负责。” “我跟谁瞎交往了?”我的火气更大了,难道这小子还想管我跟谁交往吗? “有人看见你和伟良在一家饭馆里吃饭。”庄浩任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放心吧,不是我请他,是他找万总请我吃饭,我一分钱都没花。”我成 心气他。 庄浩任似乎明白这样硬顶下去对自己没好处,于是苦口婆心地说:“我是怕你 上当,影视圈儿有好人吗?再说伟良是我的朋友,是我介绍给你的,你不能背着我 跟他交往。” “招你这么说,两口子结婚还得在床上给介绍人留个位置?”我这人平时嘴挺 笨的,可那天舌头象打了吗啡似的,一个劲在嘴里跳华尔兹。 庄浩任被窝得说不出话来,喉结小耗子似的在脖子上来回乱蹿。好久他才把这 口气顺下去。“好,这么说你对公司是一点儿希望都不抱了。别忘了,你是这个公 司的元老,你是看着这个公司成长起来的,公司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和伟良交往和公司垮不垮有什么关系?我们吃顿饭公司就能垮喽?”我知 道这小子又要用公司兴亡,匹夫有责这类话打动我。马上把话题又转到了伟良身上, 看他怎么办? 庄浩任显然说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晃着脑袋道:“伟良的事以后再提,咱 们现在说的是公司的事,你对公司的事越来越不上心了,这样下去我跟别的员工没 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