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没人了,行吗? 小姑娘把茶端来,还带着一小盘瓜子。 “瓜子多少钱一盘?”出门在外,我不得不小心从事。 “送的。”她笑起来,牙有点黄。“不收钱。”说着她便坐到我身旁。 “挺会做生意,可你们店的位置太不好了。” “晚上生意很好。”小姑娘说话川味极重。 我发现哪儿的口音都是漂亮女孩儿说来好听,大老爷们儿说鸟语都像驴叫。我 一杯茶下肚,她还坐在我身边。小丫头怎么还不走?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儿? 又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终于慢慢地站起来。“想换就说嘛。”她眼圈都红了。 “换什么?”我让她搞糊涂了。 “你是第一次来?” “啊。” 她又笑意盈盈地坐下,“外地来的?” “是。”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喝茶有小姐陪的。” “怎么陪?”我恍然大悟。早就听说过这地方,还以为是人家跟自己吹牛呢。 可万没想到,自己一不留神竟闯进了广元的红灯区。我还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 “看你长得挺精神,真不懂?”看我又摇头,她笑着摸了摸我的下巴。“你想 让我怎么陪我就怎么陪。” 我也笑了,此刻她微笑的面孔突然似满是风尘的一块土布。不是套儿吧?我又 警觉起来,可仔细想想自己身上就百十块钱,大不了全给人家,反正车票买了。我 伸手揽住她的细腰。“今年你多大了?” “十八。” “从哪儿来?” “小县城。” 我没敢告诉她自己也是从小县城来的,那地方外地人太少,一问就知道是哪个 单位的。此刻我轻轻在小姑娘薄薄的嘴唇上咬了一下,一丝甜意在口中荡漾着,心 情就像多日无获的猎人忽然发现只兔子,美透了!“这里行吗?” “后面有地方。”她拉着我往后走。 “店里没人了,行吗?” “我们店里有十几个小姐呢。”她已开始情不自禁地喘了…… 我从茶坊出来时,已经三点多了。在回基地的路上,我耳朵里像吹哨似的,一 闭上眼就是小姑娘猫一样的叫唤。也许很难得碰上像哥们儿这样年轻而又魅力十足 的客人。那天我花了三十块,但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吃亏,小姑娘的收获肯定比我大。 回到基地,我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总有点坐卧不宁。 “呵!够美的!捡了钱包啦?那么高兴?”周胖子挺奇怪,他好久没见我这么 美了。 “捡个大儿子。” “说你傻吧,你就吐舌头。捡个儿子美什么?你得花钱,人家能白叫爹?”周 胖子捧着肚子要出去。 “干吗去?” “搓麻。小周也在那儿呢,你还不去?”周胖子摸了摸兜里的钱。 走进娱乐室时,就看见玉玲面前花花绿绿摆了一大堆票子。“呦!小方。”司 机小张冲我又咧嘴又挤眼。“快来点点吧,买家具的钱都出来喽。” “烦不烦?你都毁了我多少把大的了。”玉玲站起来。“你玩儿吧。” “我不玩儿,我不玩儿。再把您的胜利果实丢喽。”我赶紧摆手。见了玉玲我 一点歉意都没有,反而有种胜利者的欣喜。 “方大爷您就上吧,您是神仙,我们都镇不住她。”周胖子直给我作揖。 “你们不是不知道哇,我玩儿两圈就打‘会儿’。干吗?憋着洗我哪?” 周胖子翻我一眼,又望望玉玲,轻轻摇摇头。 我站在玉玲背后观战。最近玉玲像吃了久战丸,天天晚上都来搓麻,有时候我 恨不得自己也长成方块的。 “倒好!我妈是个老牌星,我还得娶个小牌星是怎么着?”有一次我挖苦她。 “在这破地方不玩牌又干什么去?”玉玲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其实我并不反对搓麻,偶尔来了兴致也会搓上几圈儿。可咱没瘾,玩不了两个 钟头就开始打“会儿”,弄得大家伙儿都叫我“方相公”。玉玲可是牌瘾奇大,只 要凑齐了手,就没时没晌儿,一三五四圈儿,二四六八圈儿,星期天还肯定加班。 “她要是把玩儿牌工夫的一半拿出来陪我该多好!”有几次,我竟无端地吃起麻将 牌的醋来,真想把牌偷走几张,让他们玩不成。玉玲当然不知道我的想法,她不仅 是牌迷还是财迷呢。也可能是长了天生玩牌的手,几乎每回都能赢点,赢多了就跑 到我跟前显白。不足两个月,她就成了基地里有名的小金手。 我说不服也管不住她,没准人家指望在牌桌上发家呢。 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和玉玲的话越来越少了。 “你怎么和我都快没话了。”玉玲也有察觉,她终于在百忙之中问了我一回。 “你再多玩儿几圈儿,有话都没工夫说了。” “不玩牌干吗呀?” 我来回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没说话。 “你瞧什么呢?”玉玲不解。 “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几乎是我第一回挤兑女士。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那种事多了也没意思。总不能当饭吃吧?再说咱们也没 机会呀,你让我怎么办?”玉玲轻轻吻了我一下。 我懒得搭理她,机会?机会难道不是自己创造的?现在想起这事,只为玉玲可 惜。玉玲又何尝不是太年轻了!她根本不懂男人,如果再过几年,也许我们的结果 就大不相同了。男人和女人,大部分情况都是寡妇嫁光棍,将就凑合事儿。我这人 本来也没什么远大理想之类的不安分东西,后来的事也可以说是玉玲逼出来的。然 而她倒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就差寻死觅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