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种金子的 醒来时,我本能的抬起腕子来看表,可眼前黑糊糊一片,没看着。摸摸肋下, 依然疼得厉害,身上肿了好几块。此时我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屋子非常大, 有股淡淡的香水味让自己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冥思良久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 的。 又过一阵儿,我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房间的确非常大,有一面墙都是窗帘, 不远处的沙发上,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歪在沙发上, “是刘萍吗?”我已经想起来,自己挨揍时,是一个女子的断喝救了我。再多 喝半瓶白酒,我也能分辨出那朝思慕想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好大的本事!”沙发上的人坐起来。 “是你把我弄回来的?你,你怎么把我弄回来的?”我浑身都疼,不是做梦。 此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仅盖了一条薄被。“我——我的衣服 呢?难道让那帮小子给抢了?” “谁稀罕你的脏衣服?洗了。你喝了多少?”刘萍从黑暗中走出来,坐在床边 上。 “第一回喝醉。”我很惭愧。 “那我可不知道。”刘萍的口气非常冷淡。“醉得像个死人,怎么推都弄不醒。 你有什么事想不开?” “一百五十多斤呢,真难为你!”我也坐起来,脊柱“嘎巴嘎巴”直响,身上 像箍了层塑料。“你怎么把我从那帮人手里救出来的?”我几乎已经记起当时的情 景了。真像蹩脚的电视剧,一不留神哥们儿也成了肥皂剧的主角了。 “他们是我的伙计,”刘萍语调平淡,却多少露出些骄傲。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这儿的女县长吧?”我有些茫然。 “我是种金子的,不是告诉你了吗?” “别开玩笑!” “我经营着一个小金矿,就在附近山沟里,手下有二三百人全听我调遣。今天 晚上揍你的就是我的伙计。明白了吧?”刘萍的语气就跟在汽车上讲天府之国似的 不紧不慢。 “你?”我沉吟许久。 “不像?” “哎!”我仰倒在床上,长叹一声,骨头都快散架了。原来自己和刘萍的差距 是如此遥远!也难怪她劝自己离开,自己不过是个臭工人,一身泥汤,一世受累的 胚子。“当然像,你干什么我都不会奇怪。”我本想坐起来抱抱她,可最终打消了 这个念头,抱着仙女的滋味也不好受。 “为什么不奇怪?我像个小业主吗?”她依然坐在床边,黑暗中明亮的眼睛闪 着光。 “你太出色了!简直——”我几乎有点无奈。“简直完美无缺。” “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你自卑啦?” “谁呀?我?方路?”我猛地坐起来,肋骨像断裂了,疼得直吸气。 “将来——”刘萍伸过手轻触了下我的额头。”将来你会很出色的,时间会证 明。” “将来的事,虚无缥缈。”我闭着眼,抚摩她的脊背,透过睡衣,圆滑的脊椎 骨一节节的微微凸出来,心跳的微震穿过脊背,从手心一直传到我心底。“我能爱 你吗?” “不能。”刘萍的手停在我颧骨上。“将来你会后悔的。” “不会,真不会!我能永远爱你。”要不是浑身火燎似的疼,我非指天发誓不 可。 刘萍无奈地摇着头,苦笑几下。“你呀,你是天上的浪子,不会在一个地方停 留很久的,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厌烦我。所以明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回基地上 班去,就当没见过我这个人。” 我仰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现在就给我一刀吧。” “我比你大六岁。” “那又碍着什么了?马克思他媳妇比他也大好几岁呢,人家不也过得挺好吗?” “那我老公呢?” “啊——”我几乎是尖叫着蹿起来,跪在床上。“不可能!”我不相信,甚至 极其愤怒。谁也不可能像自己那样深爱着她,她受骗了,她肯定受骗了! “二十八岁的女人,有几个没结婚的?”刘萍将手指插到我头发里,温柔地拂 动着。 “那,那有什么?”我咽口唾沫,腰软下来,两肋又开始疼了。有老公算什么? 自己不也有并不相爱的女朋友吗?算扯平了。“将来你会因为我而离婚的。” “哈哈。将来的事,虚无缥缈。”刘萍站起来,走到茶几前,喝了口水。“那 我的孩子呢?” “孩子?”舌头几乎都瘫痪了。奇事一桩接一桩,就冲刘萍那么修长苗条的身 材,居然会有孩子?“我不信,你拿我当孩子啦?” 刘萍走回来,扭开床头灯,面无表情地掀起睡衣,指着腹部对我说:“看到这 几条纹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全有。” “孩子在哪儿?”我狠狠咬了下大拇指。 “江油,跟她爷爷奶奶住一块儿。”刘萍俯下身来。“天快亮了,回单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