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带雨,寒梅挂霜 上学的时候,考历史我就没及格过几回。但三国的故事耳闻目染,各种版本的 评书就听过好几回,三国那段历史咱比“文化大革命”都熟悉。第二天我哭着喊着 先去武侯祠,瞻仰一下孔明风采,另外听说陈麻婆豆腐店就在附近。“这不是朝烈 庙吗?”望着庙门的金色匾额我还以为刘萍带错了地方。“朝烈是什么玩意儿?人 名?” “亏你还认识这几个字!”刘萍很无奈地推我一把,“朝烈皇帝就是刘备。” “我不是叫你带我去武侯祠吗?刘备?看看他倒也行。”我很大度地耸耸肩, 麻婆豆腐只能改日再说了。 “武侯祠在朝烈庙后面。诸葛亮在成都办了很多好事,成都人怀念他就约定俗 成的把这一带叫武侯祠了。”刘萍咂咂嘴,“你以后真该多读几本书。” “你是成都人肯定清楚,故宫我就比你熟。” “不见得。”刘萍冲我直撇嘴。 “嘿嘿。”我突然想起她是学历史的,说来惭愧,故宫几大殿的顺序我从来就 没搞清楚过。“你也姓刘,是不是刘备那枝在成都传下来的?” “刘禅后来走了,应该没有。”刘萍还真皱着眉琢磨了一阵儿。 “那也可能是私生子那枝传下来的。” “一点儿正经也没有。你们方家祖上可没什么名人。” “有。”我当然不服气。 “谁?” “方腊。”我很高兴能想起一个。可鬼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干什么的。 “绿林人物。”刘萍哈哈一笑,“打家劫舍。你不是他的后代吧?” “他要有我这么一个后人,就是他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转了多半天,也累了个贼死。人文景观只有懂来龙去脉的人才感兴趣,我不懂 自然提不起精神。“还有什么地方可玩儿?” “你吧,哪儿都好,就是文化素质低。”刘萍无聊地跟在后面。 “咱也中专毕业。”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是军校本科毕业的。”刘萍瞟着我。 后来我在监狱的三年里废寝忘食,读书不辍,狱警们竟以为我要考大学呢。有 次他们找来个傻乎乎的记者想让我介绍一下重新做人的感受,也不知那篇文章发表 了没有。其实最原始的动力还是刘萍眼角里不时飘出的一丝不屑,时刻在我眼前显 现着。虽然我那时已知道了“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教诲,可每每想起刘萍的眼 神,心里都有一种灼痛感,非常难受。 “学本科有什么用?”当时的我酸溜溜地搂着刘萍的肩膀,“还不如多看你几 眼呢。” “唉!除了那事,你什么也不懂。”刘萍没回应我的亲热,她又叫了辆出租车 要去杜甫草堂。 在杜甫草堂,我尽量少开口,多说肯定又得露怯。我们仅仅转了一个小时便无 处可去了。我发现成都的公园都很小,环境也与北京的公园大不相同。这里的公园 都清幽、宁静,一片片的竹林,在冬天也是郁郁葱葱的,下午我们又游览了文殊院, 这座大庙号称巴蜀第一禅林,香火极盛,游人走不动,善男信女更是虔诚得不得了。 刘萍说文殊院是西南有名的佛寺,宗教地位仅在峨嵋之下。为“禅林”这两个字, 我又被她好一顿奚落,都说四川姑娘辣,今天算是领教了。“往后我多读几本书还 不行?不读是孙子!”我指着文殊院中的一座铁塔起誓。那塔又高又细,上下一边 顸,似乎很不稳当,给两脚就会塌下来。 “生气啦?真生气啦!”刘萍哼哼着鼻子,趴在我背后撒娇。 我只觉得两团温暖的棉花团,在背上来回游弋,刚才那股怒火立时烟消云散。 “没有,我是该多看点书,要不将来守着个学问大的夫人,还不让人笑话。” “贫嘴!希望你说话算数。”她喃喃细语。 那轻柔如丝的细细莺声叫我心潮起伏。“我对着铁塔和庙里的大小菩萨起誓, 将来我方路只爱刘萍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说着,我的眼圈有点发湿,这本 来是玉玲要求我说给她听的,现在我却真心真意,自觉自愿地告诉了刘萍。 “真的?”看着面色激动的我,刘萍的眼泪早出来了。她站在高塔下,肩膀抽 动,如桃花带雨,寒梅挂霜。 回宾馆的路上,刘萍一直靠在我肩膀上,闭着双眼,极尽享受的样子。 “明天咱们俩去西安吧!”我把她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