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去武汉吗? “你都办不成的事,我就更白搭了。” “你入行挺快,听说都签四十多万的合同了。”于仁笑笑,“别心疼那俩小钱, 武汉的业务我分你三分之一。” “你这人心眼儿太多,我根本没往那儿想。”我脸上像涂了一层辣椒油似的, 烧得难受。真想踹这小子一脚。 “哪儿能白干?我也不是黄世仁。”于仁闭上眼去打哈欠。 “哎,你懂得多,我问你点事。”过了几分钟,我觉得于仁的精神头儿缓过不 少,“你说世界上有好人吗?” “我不是好人?” “别逗,说正经的。” “当然有。”于仁似笑非笑。 “谁?” “孔夫子,孙中山,外国的咱不清楚。” “说正经的,谁让你提他们了?那是星宿下凡。”我知道于仁最崇拜这二位圣 人。 “其他人也有。” “我怎么就一个也没碰上?”我不相信地晃晃脑袋。 “猫眼里猫顺眼,狗眼里狗迷狗,就看你拿什么眼看世界了。坏人看坏,好人 看好。好坏本身也是相对的,好人也有坏的地方,坏的时候,好人也是一样。”于 仁像背绕口令似的一气说下来。 “你骂我不是好人。”我觉得于仁不太顺眼,他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本来也不是好人,其实关键就看你怎么理解这个社会了。有天生的好人, 可太少,未必能碰上。我们都是常人,你小子不是,你天生有不同常人的地方。” 于仁几乎乐出声了。 “别他妈老拿我打镲啊?”我站起来,气得肚子疼。“这回从号儿里出来,干 什么事都多了一大堆顾虑。像以前,爱谁谁,老子先干了再说,现在不行了。说句 不好听的,连他妈高潮的时候脑子里都特清醒。” “这就说明你小子进步了,有脑子了,也不太容易被玩儿了。”于仁突然严肃 起来。“现在就怕你玩儿别人。” “待着吧你。哪天去武汉?” “后天。”于仁站起来。“走,现在咱俩找钱串子借钱去。” 老板听完我们两个的来意,沉吟半晌。“你们俩能不能只去一个?现在公司业 务很忙,小方工作上的进步大家都看见了,万一现有的人员忙不过来。小方也能顶 上去。” “武汉项目的工作量非常大,竞争特激烈,有七八个厂家投标,我们要做的工 作绝不是一个人能完的。”于仁寸步不让。“我忙不过来,梅经理能力强,应付公 司现有的业务应该没问题。小方刚来公司时间不长,手头上的事不多,帮不上什么 忙吧?” “武汉的业务量到底有多大?”于仁的口风太紧了,现在还没向老板漏实底。 “二百四十多万。” “那你们俩去吧。”老板大笔一挥,借款单立刻就变成了钱。“你们,你们是 不是以前就认识?”老板看来早就怀疑这点了。 “他要脑袋上钻个眼儿就能串起来当钱花了。”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我对于仁 说。 “天生就是钱串子!”于仁摇摇头。“他要不是看准了路,下海早,没准还不 如咱们呢。” “丫根本不想让咱俩去。” “哈哈。公司里他那几个废物亲戚都是娘家人,老板支使不动,想让你撑门面 呢。”于仁摸摸颧骨,微笑着看我。“您快成人啦。” “你怎么就能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我瞧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于仁,十分 迷惑。“你小子是不是比我还小一岁呢?” “谁让你进去呆三年了?干什么都得凭实力,美国人有实力,想揍萨达姆就揍。 我撑着公司的一半业务量,他能得罪我?” 去武汉的火车上,于仁一直望着窗外匆匆而过的原野发呆。车过黄河,大地就 返青了,我又隐约闻到了南方的气息。到信阳时于仁才把魂收回来。“方路,你知 道这回我为什么带你去武汉吗?” “你有什么好屁?总不至于带我游山玩水吧?”我终于明白,于仁以前的理由 都是胡扯,他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