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之荒诞(2) 男人的生理反应永远是荒诞的,即使你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感觉,但肚子底下 那个东西总是性致勃勃的,真讨厌。我在楼下转了好几圈,那玩意终于老实了。在 这几分钟里,我琢磨着,当太监不错,当太监至少省却了我现在的烦恼。 回家的路上,我在“方路”二字之前强加了无数“光辉、伟大、永远正确”之 类的形容词。方路简直就新时代好青年的代表啊,绝对比雷锋高尚多了。雷锋死时 不过二十来岁,人间的所有诱惑几乎都没有经历过。他不是不想犯错误,他是不懂 啊,不懂错误为何物的人自然不会犯错误。雷锋见过什么呀?湖南农村现在都不怎 么样,更不要说四十几年前了。后来当兵也不过是在抚顺,在军营里混,估计连营 长都没怎么见过,所以雷锋基本上是一张白纸。可我方路就不一样了,我三十四岁 了,金钱、荣誉、美女、纸醉金迷的日子、天花乱坠的憧憬,全见识过了。但我依 然能抵御住李爱嘉幽怨的、摄人魂魄的眼神,就凭这一点,雷锋就得修炼上几辈子。 我方路真是了不起啊,定力!关键是定力! 我是越想越高兴,后来竟有点得意忘形了,一头撞在路人的肩膀上,差点把自 己撞了个跟头。路人急了,吼道:“吃糊涂啦,走路怎么不看人呢?”我刚要反唇 相讥,路人竟哈哈笑起来:“方作家,是不是又琢磨着新作品呢?” 我定睛一看,这家伙竟是派出所的片警,头几天我把中年人亲手交给他,后来 他还在楼下碰上过一次呢。今天警察穿的是便装,所以走路时并没引起我的注意, 我摇着头道:“琢磨事来着,没把您撞坏吧?” 片警道:“撞我没事,你可别撞车上。” “不至于。”我苦笑着要走,忽然想起另一件事,赶紧抓住片警问道:“我问 您一个事,经济犯罪的嫌疑人都关在哪儿啊?” “判了吗?”片警问。 “没有,前几天才抓进去。”我道。 “要是都坦白了,现在就该移送拘留所了。” 我点点头,徐大光没有抗拒从严的胆量。于是道:“估计早就坦白了。” 片警笑着说:“不会又是你送进去的吧?我看您别当作家了,改行当侦探吧, 我看您是这块料。” “您骂我?我抢谁的饭碗也不能抢您的饭碗啊。”我对这个片警印象不错,能 逗贫的人我都喜欢。 “没事,没事,我后年就退休了,您随便抢。记住,抓住人直接送给我,让我 多立几回功,退休工资又能涨一块儿。”片警哈哈笑着,走了。 我望着片警远去的背影,心道:你现在退休就得拿好几千,真是贪心不足啊! 片警走了,我正要回家,此时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老婆打来的,她张嘴便问道: “你知道师迁的事吗?”我不满地说:“怎么都问我呀?我又不是师迁他爸?早晨 严明就向我要师迁的下落,你们什么意思啊?”老婆也觉得自己理亏,嘟囔着道: “严明找不到师迁了,着急。”我冷笑着说:“放心吧,他不会被基地组织绑架的, 他不佩。”老婆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呀?”我更不高兴:“那我该怎 么说呀?我告诉你,你可以把这句话转告严明,师迁的事与我无关,别动不动就找 我,我已经够烦的了。”老婆冷冷地说:“没错,你侄子的事跟你有关,你干女儿 的事跟你有关,行了吧?烦也是你自己找的。”说完,老婆“啪”的一声把电话挂 了。 我叉着腰,站在路边运气,流年不顺,到处都是牛鬼蛇神!似乎什么事都和我 有关系,我又不是地球的球长。 此时一辆机场大巴从面前开了过去,我的三角眼在车身上狠狠扫射了几枪,真 想把它射出几个窟窿来。怪了,我看见一人。当然了,车上全是人,我看见一个熟 人心不在焉地坐在车窗旁,好象正犯迷糊呢。我呆住了,这人好象是师迁!我赶紧 把三角眼变成圆的,调整焦距,但大巴车已经开过去了。 师迁就在车上!这是真的吗?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和老婆刚为他吵了一架, 这小子就从我眼前晃过去啦?我站在原地,变换了好几种姿势,最终断定,刚才保 证是幻觉,真不吉利,简直太吉利了。不行,晚上我一定要给我爸爸烧点儿纸,让 他老人家好好保佑保佑我吧。。 附近有个黑市,我特地跑了去。黑市上卖什么都有,基本是假货,唯一的真假 货是纸钱。我真没想到,有一半小摊上都摆着纸钱呢,小贩拎着一打子花花绿绿的 票子叫道:“美圆,十万一张的美圆,给老人送点吧。”我不大相信这些新玩意, 只挑了些圆边方孔的传统纸钱。小贩嘬着牙花子道:“这种老式东西已经不值钱了, 要不,你弄点元宝吧。”说着,他把一堆黄色的纸元宝堆到我面前,我琢磨着,给 我爸爸送回钱不容易,于是又买十块钱元宝。小贩又拿出一堆闪亮的纸团,号称是 钻石,我担心一旦我爸爸太有钱了,就会成为地狱里的大款,丧失我家的勤俭传统, 于是拒绝了。 回到家,我先是在沙发上躺一会儿。这几天真有点儿疲于奔命的味道,脑子里 象灌了泔水,味道都馊了。早上起来就是一大堆事,然后便是没完没了麻烦,大部 分事是关于孩子的。我觉得,冥冥中有个家伙把我和老婆绑架了,将我们推上一辆 自动导航的战车,我们俩角斗士一样拼命打杀却不清楚战车将驶往何处。哎!到处 都是阻击手,到处都是地雷,到处都是人体炸弹,到处都是夹杂在平民中的敌人。 但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简单的说是为了豆豆和小魔女,引申出来说是为了方智和 徐大光,再往深了说是为了我个人的兄弟情和友谊,可为了这几样不着边际的东西, 冒着枪林弹雨去冲锋陷阵,值吗? 歇息了一会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我不得不把所有想法都扔进垃圾桶,新一 抡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是例行公事般地给所有认识林纳的人打了电话,结果 都不用问,还是找不到人影。然后便坐等保姆来谈价钱,我心里有个预感,老婆规 划的宏伟蓝图没准要落空。向大家求援的事算是吹了,林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书倒是买回来一堆,昨天晚上我看到了半夜,全是提纲携领,全是一派胡言。看着 挺顺眼,实际上一个问题以解决不了。今天下午是请保姆的事,也不见得会有好结 果。 三点钟,物业打来电话说:保姆要来面试,我同意了。 不久后,有人敲门,我开门时差点一屁股摔到厨房里去,门口居然站着五个形 形色色的女人,而且还外加一个大老爷们儿。我惊叫道:“你们——你们都是物业 请来的?”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对呀,您不是要保姆吗?”我望着满楼道的脑袋, 连脉搏都停止了。后来保姆们看出我是个棒槌,有人提议道:“您呀,一个一个的 面试,其他人在外面等。” 我琢磨着这倒是个办法,于是道:“那你们商量好喽,谁先进来。” 有位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从人群中三扭两扭地钻了出来,诚恳地说:“小伙子, 我岁数最大,你看我先面试,行吗?”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谁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老太太岁数 不小了,她的头发已经是七分白三分黑,脑门子上的皱纹跟鱼鳞似的,双鳃上还各 长了两块老年斑,象膏药。我心道,就您这模样的还当保姆呢?我给您当保姆得了。 但想归想,这么大岁数了总不能直接让她回去吧。于是向门外众人道:“你们放心, 每人就五分钟。”说完,我把老太太请进了客厅。 老太太回手将房门死死关上,神秘地说:“小伙子,养孩子这事主要靠经验。 这群人都不成,太年轻,你把他们打发走就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