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间(7) “我得想想,我这后半辈子应该干什么,得想想。”中年人慢慢转过身去,要 走。 我担心他真会寻了短见,赶紧冲到中年人身前:“听我的,回家睡一觉。” “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得想想,真得想想,后半辈子我得为老天爷干点 事,将来我跟他算帐的时候我得有资本。”说完,中年人溜溜达达地走了。 我站在十字路口发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呀? 朝闻道 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老婆、严明、豆豆和小魔女都不在客厅里,我洗了把 脸,然后准备进卧室睡觉,却在卧室门上看到了一张字条。字条是老婆写的,内容 是:“我和严明睡卧室,你睡书房。” 我愤怒地向纸条挥了挥拳头。豆豆和小魔女占据了我的时间和精力,严明居然 把我的床也给占了,这样下去我非成清教徒不可。将来万一能碰上师迁的话,保证 要给他几个大嘴巴,把他的嘴打到后脑勺上去。 无奈呀无奈!我只好向书房走去,路过客房时,我竖着耳朵听了听。嘿!居然 还真有动静,客房里发出“嘭嘭”的撞击声,似乎有人在不断地捶墙,难道豆豆和 小魔女打起来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魔女有暴力倾向,真动起手来我 们豆豆可要倒霉了。我一把将房门拉开,只看了一眼,我就差点笑出声来。客房里 狼籍一片,电脑摆在床上,‘红景’游戏中的士兵正四处开枪呢。而小魔女和豆豆 在地面上翻滚着,小魔女压着豆豆,手一个劲在豆豆头上胡噜,但豆豆的头发太短, 小魔女根本抓不住。要说我们家豆豆真有两下子,他虽然被小魔女压在身下,却一 点没吃亏,反而高举着游戏受柄,一下下地往小魔女头上砸呢。我估计呀小魔女就 会一招——揪头发,然后找地方撞,一旦抓不到头发,小魔女连变通的本事都没有。 可我们家豆豆偏偏留着个小平头,没多少头发,小魔女是着急上火却拿豆豆毫无办 法。 这俩孩子真懂事啊,虽然打得热闹却都死死闭着嘴,谁都不愿意惊动大人。我 “哎呦”了一声,一步跨进去,一手一个,将二人提了起来,然后双手一分,豆豆 上床了,小魔女摔到沙发里去了。我不愿意惊醒老婆和严明,回手将门关上,面目 狰狞地说:“你们俩打什么?再打?再打我每人揍你们一顿。” 小魔女满脸傲然地瞪着墙面:“大人欺负小孩,早晚有你老了的那天。” 我又险些笑出来:“你还敢威胁我?” 老实巴交的豆豆也不愿意了,撅着小嘴道:“阿舅说,大人要是打孩子,就打 110 。” 我一屁股坐在二人中间,把手举到胸前,做了个戴手铐的姿势。“行,你们把 我送监狱去吧,进去了我就省心了。” 豆豆不明白监狱是什么,小魔女却比谁都清楚,她显然是想到徐大光了,眼泪 猛然间就喷出来了。小魔女冲下沙发,拉着我的手道:“干爹不能去监狱,爸爸已 经去了,干爹不能去。” 豆豆却高兴地鼓掌道:“三大爷进监狱喽,三大爷进监狱喽。” 我鼻子有点酸,没搭理豆豆,拍着小魔女的后背道:“三大爷不去,不,是干 爹不去。告诉干爹,你为什么欺负豆豆啊?”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这话有点儿亏心, 明明是豆豆在痛打小魔女,怎么能是小魔女欺负豆豆呢?孩子都是72变的妖精,一 个赛着一个油滑,根本摸不透。豆豆在我面前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可打起人来 却一点儿也不手软。小魔女虽然性格强悍、暴烈,人却笨得厉害,一门心思就是抓 头发,死心眼。我知道自己在委屈小魔女,不得不在她头上抚摩了几下,以示安慰。 小魔女头上有几个包,她疼得直冽嘴,却硬挺住了。小魔女是个心胸开阔的孩子, 并没有计较我言语中的偏向成分。指着豆豆道:“他一直玩游戏,我睡不着,说他, 他也不听。” 我问豆豆道:“姐姐说得对吗?” 豆豆有恃无恐地说:“是三大爷让我玩儿的,三大爷比我爸爸好,三大爷天天 让我玩游戏。” 我意识到自己这两天对豆豆是太放纵了,马上问小魔女:“他老玩儿吗?” 小魔女道:“昨天他玩儿到三点多。” 我懊丧地一拍脑门,怪不得豆豆尿炕呢。五岁的孩子玩儿一夜游戏能不尿炕吗? 我要是连打两夜麻将,也得尿炕。我一把将笔记本抢过来,恶狠狠地瞪着豆豆道: “豆豆,你给我听着,晚上不许玩儿游戏。以后要听姐姐的话,你要是不听,你要 不听……”我实在想不出他要是不听,我能拿他怎么样。 小魔女比我明白,兴奋地说:“他要是不听就挠他脚心。” “啊对!”我终于忍不住了,嘻嘻哈哈地乐起来。“对,挠豆豆脚心。哈哈哈, 我看你还敢不敢玩儿游戏?” 豆豆没想到,三大爷和姐姐这么狠毒,突然冽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 地,哭得委屈十足。 我摸遍全身,没带香肠,正要去冰箱里拿。门开了,老婆钻进来了。我还没来 得及说话,老婆便将一根香肠递了过来。我将香肠塞到豆豆嘴里,然后叉着腰道: “豆豆,你要是不听话,现在就胳肢你的脚心。”说着我恶魔般地张开双手。豆豆 立刻就不哭了,香肠在嘴里转了半圈,嘴唇分开时,已经剩一半了。 我把监督豆豆的权利交给小魔女,小魔女比董存瑞的决心都坚强,飞扬跋扈地 说:“干爹,你放心吧,他敢玩游戏我就挠他脚心。” 我赞扬了小魔女的革命斗志,然后命令豆豆将尿不湿穿上,最后虎着脸道: “拉灯!” 从客房出来,我一点都不困了,揪着老婆道:“你怎么出来了?” 老婆看了眼卧室,然后又指了指书房。 我们俩并肩来到书房,老婆一进门就笑道:“在以后的若干年里,豆豆狠你的 程度一定会超过狠拉登的程度。” 一说起拉登,我马上想到豆豆的母亲,想到豆豆的母亲就想我妈来了。我自言 自语道:“老妈应该从峨眉山回来了吧?”说着,我的手已经抓住了电话。 老妈按住话筒道:“几点了?” 我看看座钟,凌晨一点半。这个钟点打电话的,基本是上报丧!我打消了找老 妈的念头,又想起严明来了。于是拉住老婆,温柔地说:“老婆,我不讨厌严明, 我知道她是你的好朋友。但是,但是,她住在咱们家,的确是有点那个。疯子是什 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干出来她还不用负法律责责,咱们得负责。” “只要不刺激她,她就没事。”老婆细长的手指在我头发上一个劲揉搓,象是 爱抚,又象威胁,你不同意我就把你头发揪下来。“你想想,她现在多可怜,父母 已经去世了。师迁是他唯一的亲人,可这小子带着别的女人跑了,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