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山观虎斗(2) 片警哈哈笑道:“尊夫人真是女中豪杰!算啦吧,我通知城管队,让他们拉走 吧。”再之后,我千恩万谢地与片警告别,片警苦口婆心地叮嘱我道:“气大伤肝, 千万别老这么大火气。”回家的路上,我跟在严明后面,小心翼翼,一句话都不敢 说。我担心万一哪句话说错了,这位姑奶奶又急了怎么办?现在的严明让我想起了 一个星期前的小魔女,那时候的小魔女就是现在的严明,任性、胡闹,永远正确。 可小魔女不过八岁,严明却活了三十多年了,她怎么越活越小了呢? 到家后,严明一头钻进书房,从小挎包里拿出本世界地图册,认真地查找起来。 我想起来了,小贩的确说过她买地图册的事,于是凑上去问道:“严明,你查地图 干什么?”严明头也没抬地说:“我在找潘捷西山谷。” “潘捷西山谷?”我不名所以地叫了起来,那是个什么地方? 严明道:“方智说,拉登可能藏在那儿,我得为他做些案头工作。” 我“哼”了一声:“方智怎么说也得在里面住一段时间,你别老想那些烦心的 事。这样吧,我这有不少光盘。”说着,我强行把严明拉到客厅里,找出几张光盘, 介绍道:“看,《一个婚礼和四个葬礼》。”严明的面孔骤然变色,我马上改口道 :“这个也不错,《挣他一千万》。” 严明冷冷地说:“挣一千万干什么?搞女学生吗?” 我只得又翻出几张。“这个最好,《甲方乙方》,喜剧!”我哈哈笑道。 严明毫无表示,我便打开DVD 和电视,自行放了起来。小魔女听到声音,也跑 了出来,我告诉她要放电影了,好好看。严明歪着脸坐在沙发上,似乎一点兴趣都 没有。我说:“严明,师迁的事已经过去了,别多想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严明虎着脸不说话。我又说:“基督教说:人要学会宽舒,宽舒别人了,自己也就 心安了。”严明终于说话了,她一字一喘气地说:“宽舒了别人,结果就是加速了 别人的堕落,只有惩罚才管用。”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严明的话有道理呀。政府宽舒了日本二战时犯下的罪行, 结果呢?人家照样参拜靖国神社,照样认为祖先是为了解放全亚洲,你被侵略是你 活该。所以宽舒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热脸硬往人家的冷屁股上贴! 后来我象老朋友似的告诉严明,我要去接豆豆。严明一听豆豆两个字,兴奋得 眼睛放光,想一起去。我说,你要是真关心他,就在家看电视,我一会儿就回来。 严明居然一口答应了。安顿好严明,我把小魔女拉进书房,再三叮嘱她:严明阿姨 要是犯了病,立刻给干爹、干妈打电话。小魔女严肃地说:“干爹你放心,她要是 敢打我,我就揪她头发。”我差点给小魔女跪下,口中道:“小奶奶,您千万别揪 她头发,她的头发不结实。有事就打电话,我一会儿就回来。” 叮嘱完小魔女,我还是不放心,将严明和小魔女放在同一套房间,那就是干柴 碰上烈火,早晚会出大事。于是我专门给老婆打了电话,希望她老人家赶紧回来, 帮我应付局面。老婆知道我的难处,声称一定早退。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以前我往往整天整天地不出门,蹲在家里写上个三五千字 就累得胡说八道了。现在我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限,竟然发觉自己原来挺能干的, 比全国劳模是一点儿都不差。就拿今天来说吧,我在夜里十二点给我爸爸烧纸,碰 上了中年人,回家后为小魔女和豆豆劝驾。早晨送小魔女上学的,送豆豆去幼儿园, 向李爱嘉表示歉意。然后带着严明去看守所,会见了方智和徐大光。下午接小魔女 去看病,四处寻找严明,然后与书商打架。而现在刚刚四点钟,我又踏上了迎接豆 豆的征程,还是精神抖擞的。国家领导人的日程安排也不过如此啦!我方路的能耐 真不小啊! 令人鼓舞的是,阿舅在幼儿园门口等我呢。他把我拉到幼儿园后门,小心翼翼 地说:“方总的家长,您别多心,我必须得跟您说说。” 我差点笑出来,在阿舅眼里我肯定是个生混蛋,于是假装流氓地说:“我们家 方总可是好孩子,从来不惹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他了。” 阿舅难过地说:“没人欺负他,可方总又尿炕了。” “又尿啦?”我心道:以后绝不能让豆豆玩游戏了。 阿舅接着说:“不仅尿炕,还尿裤子了呢,当然,我们已经给他换过了。我是 想提醒提醒您,这孩子有点精神萎靡,是不是生病了?” 我琢磨着,让你连着三个晚上都玩儿游戏,你一样精神萎靡。但嘴里却说: “你的提醒很及时,我们一定注意,找个医生给他调理调理。” 阿舅如释重负地说:“那样最好,那样最好,老这样尿下去,谁也受不了。” 我大大咧咧地点头。之后,阿舅把豆豆叫出来了,我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豆豆只得受气包似的在后面跟着。 走出几百米,我突然停下来,指着豆豆道:“尿,尿,尿!你就知道尿炕,我 说过你没有,不许尿炕!可你还尿,尿炕就算了还敢尿裤子。” 豆豆委屈的说:“我憋不住。” “笨死你。一点意志、品质都没有,将来在社会上怎么混呢?”我气得头发根 都痒痒,高声叫了起来。 “我才五岁!”豆豆居然给自己找出了理由。 “你都五岁了还尿炕,人家甘罗十二岁就做了丞相,你成吗?” 豆豆白了我一眼,嘟囔着说:“您成吗?” 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跳,这个小东西竟然指责起我来了,可我把嘴张到最大 限度,还是没词。是啊,人家甘罗的确是十二岁当丞相的,可我方路三十四了,连 我们家的事都不能做主,大人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要求孩子呢。站了几秒钟,脑子清 醒了一些,于是想到了书上那些育儿原则,好象有一条是过分指责只能招致孩子的 反感。我勉强装出一副笑脸,哀求着道:“三大爷不是让你去做甘罗,三大爷是说 呀,五岁的男孩都快成大人了,怎么能老尿炕呢。别的小朋友是不是会笑话你呀? 老这样下去多丢人呢。” 没想到,我这几句一出口,豆豆竟冽开嘴哭了起来:“啊——三大爷,阿舅不 理我,小朋友也不理我,他们说我身上有味儿,可我就是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