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州街巷临河水色柔美,水中映着夜景倒影,美丽的夜色随着水波浮动,然 而上官逸没有心情享受那幽静的景色,只因他人正在前往韦家别庄的路上,若不 是八人大轿抬着,他肯定早巳飞奔回到欧阳璇玉身旁,享受她给予的安定。 摇头甩去浮躁与不耐烦,上官逸在心底暗忖,这场仇恨就快结束,一切已经 准备妥善,就等他给韦恒最后痛击。 从此以后,他就不用再见到那可恨的嘴脸了。 “上官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听闻上官逸欲来访,韦恒 老早守在大门等候,见到轿子入别庄,他立刻向前巴结。 “你太容气,咦?怎么这里变得好热闹?”望着高挂的灯笼,上官逸佯装不 解的问道。 “呃,这……我们入内聊。”感觉四周目光凌厉,韦恒咽了咽口水不敢回答, 赶紧领着上官逸入内。 自从楚惜铭态度转变之后,韦家就陷入愁云惨雾之中,二十四小时都被棋门 的人监控。 “好啊!请紫心小姐一同饮茶聊天,订亲这么久也该挑个好日子迎亲。”见 到韦恒那肥厚的肚子瘦了一圈,上官逸强颜欢笑的脸有了真正的笑容。 哼!就不相信他能快活到几时。 “紫心她……得了风寒不宜见客,迎亲之事就等她病好,我们再谈好吗?” 韦恒吓得冷汗淋漓,连忙以袖拭汗。 “怎么?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当初要不是看在紫心小姐略有姿色,我怎么可 能认同你以联姻抵赌债,还三番两次借钱给你周转?”上官逸故意刁难,脸色变 得凌厉。 “没有、没有,我哪敢违背诺言。”韦恒吓得双手直发抖,茶水溢出杯子还 不知。 想不到这吊儿郎当的风流公子,生气时居然这样可怕,不愧是开赌场为生的 老大,而他真不该嗜赌,不但赔了财产,连女儿也让了出去。 “喔?那你现在立刻把人给我带出来,别以为你请来一堆保镖,就可以不还 债。”上官逸厉眼盯着韦恒,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紫心昨天夜里被人掳走了。”明白事恰瞒不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 出实情。 “什么?被人掳走?没关系,天下美女不只她一个,人我不要了,债务立刻 给我还清。”拍案怒吼,上官逸立刻命人将韦恒欠下的赌债与借款全部算清。 望着那天文数字,韦恒被压迫得无法喘息,“这债款我一定会还,请你再给 我时间好吗?我遍江南的绣坊……” “那绣坊还是你的吗?前些日子,绣坊财务出了问题,可是全由我的钱处理 解决的,否则早关门大吉了。”他冷冷的言语毁灭韦恒惟一的希望。 订亲是为了有机会渗入绣坊,好取得掌控权吸取钱财,而绣坊在他的暗中操 纵下不断亏损,他表面上又好心的借钱给韦恒,不断循环之后,绣坊没有他的支 撑根本无法生存。 换言之,属于上官世家的财产,只剩目前这个别庄没有取回而已。 “上官公子,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除了哀求,他实在别无他法。 “给你时间?几日没来,你就找了一堆保镖,倘若我再给你时间,岂不是找 杀手来取我性命?就像十六年前上官世家被盗匪灭绝一样。”凌厉的眼神像是想 要将他千刀万割,上官逸脸上的表情足以让人窒息。 “吓!”没有起伏的语调让人打从心底发寒,韦恒吓得不自觉的连退数步。 这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以十六年前的案件作例子? 上官逸……上官世家,姓上官的人并不多,难道是…… 不可能、不可能的,上官家每个人早已死绝,就连最小的少爷都成了焦尸, 哪有可能从地府里爬出来复仇? “这……楚公子您来得正好,请您评评理啊,这恶徒诈赌夺我家产,又强迫 我女儿嫁给他。”瞥见楚惜铭的身影,韦恒摇头甩去不该有的错觉,立刻见风转 舵求生机。 韦恒心里盘算着,纵使楚惜铭不相信自己是好人,但嫉恶如仇的他,肯定会 处决上官逸这开赌场的混蛋。 “喔?这位是上官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棋门云集的当家楚惜铭。”楚惜 铭拱手佯装与上官逸初次见面。 要不是为了欧阳璇玉,他才懒得守在这里当牢头,幸好上官逸没让他等太久, 否则再住下去,他肯定发臭。 “楚公子你客气了。”上官逸微笑的与他打招呼。 “楚公予,那恶人开赌场,不但诈赌又想行抢良家妇女。”以为楚惜铭没听 清楚,韦恒立刻又告状。 “喔?是吗?上官公子你有开赌场吗?”楚惜铭闻言,不以为然的问道。 “开赌场不是正途所以早收了,紫心小姐可是经过媒妁之言订亲的未婚妻。” 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诚挚,浑身散发出凛然正气,这样的上官逸根本与赌徒沾不 上边。 “嗯!浪子回头金不换。”事实上,他想说的是……嗯!够奸。楚惜铭频频 点头赞赏,存心气死韦恒那恶人。 “这……这……”见楚惜铭站在上官逸那一边,韦恒气得直跳脚。 “嗯?难道上官公子所言不是事实?绣坊用的不是他的钱?”转身望着韦恒, 楚惜铭冷冰的眼神不容许有人欺瞒。 “是他的。”韦恒心不甘情不愿的咬牙点头应道。 “既然是你理亏,就得给上官公子一个交代,看是要还钱或是交人喽!”楚 惜铭拿出摺扇坐至一旁,悠闲的扇呀扇,等着上官逸上演精彩戏码。 “韦恒,我要的是钱,若钱筹不出来,这幢别庄就抵下,其余不够的部分算 我倒霉。”上官逸浓眉蹙起,脸上的表情仿佛他吃了很大的亏。 “这、这……分明是要逼我死。”闻言,韦恒老脸苍白得像死尸。 “会吗?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上官逸冷冷笑道。 哼!这么一点挫折就受不了?那压轴戏上演,他岂不是会当场暴毙? “什么改邪归正?全是狗屁!楚公子请您明察,至少得严惩这恶人曾经犯下 的过错。”老泪纵横,韦恒不断的低声哀求楚惜铭援救。 “怎么?他改过向善还是不容于世间吗?”转头望着韦恒,楚惜铭挑眉笑问。 “一句改邪归正就能将以前犯下的错误抵过吗?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被逼到绝处,韦恒脸上憎恶的表情不再掩饰的大声嘶吼。 “嗯!这话说得可真好,我同意你的说法。”上官逸点头赞同,随后开口道: “为了弥补我曾开赌坊的过错,我会将这别庄变卖的钱,全数捐助穷困之人。” 他顿了顿又道:“曾经谋杀近百条性命的你,也理当……赔上百条性命!” “吓!你、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救唆匪徒杀尽上官家的人。”濒 临绝境又面对这样始料未及的指控,韦恒脱口反驳却也说溜了嘴。 “唉……我就知道,对付这头呆驴不需要花什么脑筋,居然不打自招。”预 料中的事让楚惜铭不禁放声大笑。 “面对这样的指控,常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上官逸你说话可是要有凭有据。” 楚惜铭一语扯回他的理智,韦恒板起脸孔怒吼上官逸陷害他。 事隔多年,他就不相信上官逸还能拿出什么证据,哼{ 若有这证据,早在多 年前就可告官举发他,何必隐忍到现在?由心及此,韦恒又防复信心。 “哈哈……当年没告官是明白有钱能使鬼推磨,若告不成,我与其他人得又 赔上性命,告成了,也只能取你这条贱命,若一刀让你死,未免太便宜你了。” 一眼便看穿韦恒心里的想法,上官逸喃喃的诉说原因。 “哼!没凭没据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上官逸,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马上 给我滚离我的地方。”以为他拿不出证据,韦恒拧笑道。 “转身看看你身后的人可否认得?”上官逸耸肩指着韦恒后方的人。 “吓!你居然还活着……”见到余氏,韦恒吓得瘫软在地,不甘心他的人生 就这么完蛋,立刻改口道:“不过是一个老女人……” “是啊!我只不过是一个生了畜生的老女人!”余氏步向前狠狠的掌了他一 巴掌。 要不是有救出小少爷,她哪有脸苟活至今?以为韦恒见了她会承认罪过,结 果仍是奢望罢了,畜生终究还是音生! ‘奶奶说好不动怒的。“上官逸急忙向前扶着余氏,生怕她气坏了身子。 若不是老奶奶执意要来,他说什么也不让她老人家见韦恒这恶鬼。 “上官逸!是我谋杀的那又如何?事隔多年,别以为叫个老女人来,就能证 明一切。有种你告官,叫官来审啊!哈哈……官老爷才不会相信你片面之词。” 韦恒瞠目猖狂拧笑。 “你放心,我根本不想要你的命,我要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立刻滚出 这幢别庄,这里已经回归上盲世家所有。”这件恼人的事结束得愈快愈好,他才 不屑与这种人继续纠缠。 没了钱财,堵死他的出路,韦恒还能嚣张到几时? 顿了顿,上官逸继续笑道:“如果还有什么不满,你大可以去告官,我随时 奉陪,不过我先提醒你,就算你有我开赌场的证据,官爷大不了判我罚金,而上 官世家多么富有,你应该很明白,用钱就能压死人不就是你的作风吗?” “你……”脸上的笑容凝结,韦恒瞠目结舌的僵立在原地不动。 现在没了钱财,他确实动不了财大势大的上官逸。 明白大势已去,韦恒双膝及地猛向上官逸磕头,“逸少爷,这十多年来我的 良心日日夜夜倍受煎熬……” “来人,将他赶离这里。” “且慢。”楚惜铭伸手阻止上官逸所下的命令。让韦恒流浪街头实在太便宜 他了,既然要流放那就滚远一点吧! 瞬间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楚惜铭身上,韦恒心中燃起一线生机,立刻跪在他 面前,而上官逸挑眉静候他要什么把戏。 只见楚惜铭伸手一挥,守在他身边的护卫立刻念出皇上密旨。 “你居然是皇室之人?什么流放边疆永不得入境?我不要、我不要啊!娘、 娘,救我……救我……”韦恒像只狗似的趴在地上求饶,逢人便哭喊求援。 “啧!猪狗不如啊!真是看不下去。”楚惜铭频频摇头怒道,立刻命人将他 带离视线之外。 哼!若不是上官逸心没那么狠,对于这种人应当处以极刑凌迟致死。 “嘿嘿……”待一切回归平静,楚惜铭咧嘴对着上官逸贼笑,那笑意足以让 人毛骨悚然。 “你是想下棋或是比武?”不拐弯抹角,上官逸直接问道。 刚处理完韦恒,他的情绪乱七八糟,只想飞奔佳人身边好好歇息,今天的他 实在没有心情与楚惜铭一较高下。 “你应该知道我有能力拆散你与璇玉义妹。”见他无心战斗,楚惜铭故意将 话说绝。 嗯哼,这么急着走。 好歹看在自己当了三天牢头,又帮不少忙的分上,至少也得认真与他打斗比 划一场吧。 “我知道,但你不会。”上官逸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棋门云集的当家竟贵为王爷,关于这点是出乎预料之外,可他明白楚惜铭绝 不会为了比武坏了名声,且更不可能让欧阳璇玉埋怨他。 “没错!不过我会刁难你,让你一年半载娶不到佳人如何?”就不相信他仍 旧无动于衷,楚惜铭挑眉故意激道。 “想都别想!”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上官逸压根不理会他的身份,揪住他的 衣襟怒道:“我奉陪到决胜负为止。” “好!有胆识,那咱们棋艺与武艺一块比,地点苏州城外黄沙坪,时间由你 来定。”楚惜铭笑了又笑,脸上浮现赞赏的笑容。 啧!这男人真是爱惨了璇玉,居然敢冒着污蔑王爷罪名的这样与他说话,他 欣赏这气魄,不过璇玉可是他从小护到大,想从他手中娶得佳人可没那么容易。 “时间就是现在。”上官逸订下时间就随后消失。 “嘿……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得,我说璇玉妹子,如果他知道你在这,会不会 留久一点?”楚惜铭笑问道。 “不会,他会直接带我离开这里。”欧阳璇玉从帘幕后走出,回答他的问题。 “我想也是,你觉得谁会赢?”同门师兄弟比划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对于这 战斗他已经期待许久。 欧阳璇玉不假思索的笑道! “这还用问吗?最大的赢家当然是我喽。”不 论这场比试如何,她仍旧有个如父亲的兄长,有个疼爱她的爱人。 “哈哈!说得好,咱们快转移阵地吧,有人急着抱佳人等得不耐烦喽!”若 继续拖延,说不一定上官逸见到他就当场一剑砍过来,到时就没得正式好好比划 了。 黄沙坪,黄沙一望无际,除了岩石与几根杂草之外,此地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偶尔炙热的风吹过便无其他,若非亲眼所见,还真难想象江南水乡,竟然有这种 贫瘠荒凉的地方。 上官逸伫立在滚滚黄沙上,屏气凝神静心等待,不一会儿感觉空气中起了变 化,眨眼间楚惜铭已经来到眼前,接下来棋门云集的灯笼如日照,照亮整个黄沙 坪,霎时荒芜人烟之地充满了人潮。 师兄弟对峙,四目交接虽没有杀气腾腾,可两人散发出的气息足以让空气凝 结成冰,像是在比耐性,亦是故意拖延时间,他们足足对视了半个时辰。 伫立一旁观战的欧阳璇玉,闭自养神小睡一会之后,依然等不到两人有任何 动作,若不是明白这两个男人的性情够冷硬,还以为他们变成了石头人。 吱!黄沙满天飞,幸好现在是黑夜,否则加上艳阳高照,她肯定承受不了。 终于,楚惜铭缓缓开口道:“以岩石为棋、沙地为棋盘,棋子作成后,棋局 便开始,你的天罡剑能削石如泥吗?要不要我送你一把宝剑?” 上官逸并没有被他讽刺的话语激怒,反而露出亲切又迷人的笑容回应,“多 谢你的好意,我可不像你需要宝剑相助才能削石如泥。” “哈哈……这把剑是为你准备的,既然你不需要,那就丢了吧。”楚惜铭伸 手一扬,罕见珍宝嵌入远方黄土之中。 “赤手空拳?”上官逸颇为讶异,但可不至于逞强也放掉手中的天罡剑。 “我从不用任何武器,关于这一点,你不必因此放水,输我也不必愧疚。” 楚惜铭滩开双臂无所谓道。 “我才没那种闲功夫放水,只是要提醒你可别因手抽筋而写错字,到时候可 糗大了。”他未免太狂妄了,上官逸故意调侃。 “担心你自己吧,从未听闻你曾下过棋,我还怕你不懂得帅、仕怎么写。” 斗嘴是吗?比嘴利他可不输人。 “喔?至少不会像某些古怪的人专下不能赢、不能和、不能输的棋。”上官 逸拐弯抹角比喻楚惜铭性情古怪至极,且浮现别有用意的眼神。 “那是对将死之人才下的棋,今日是比棋艺,你可别忘了。”楚惜铭提醒。 好啊!说得他会赢棋全都是因刁难才赢来的,今日若没有好好发挥实力,那 棋门云集的招牌岂不是就玩完了。 “不!我也能下,今日就下不能赢、不能和、不能输的棋。”上官逸主动提 议,决定破这无人能解的难题。 从欧阳璇玉那里得知楚惜铭棋艺非凡,倘若真与他比棋艺这胜算可不高,不 过比下怪棋他准是赢定了。 “喔?有意思,废话不多说,开始吧。”上官逸散发出的自信,让楚惜铭潜 藏在体内嗜战的血液,像滚烫的开水不断沸腾。 语未毕!楚惜铭发出气功将岩石一一分解成十六块,飞快运用双手将石块边 缘搓成图形,随后以指力在石面上刻下字体,短时间内,这直径大小为两尺长的 棋已经完成。 比速度,楚惜铭略胜一筹暂时领先。 上官逸以天昱剑劈砍岩石、切除边缘成圆石刻下字体后,以双手掏起黄沙施 展内力将沙烙印成字,以黄沙代替红色完成十六颗中最后一颗棋——帅。 “果真是同门师兄弟,你的身手了得。”楚惜铭拍拍手赞不绝口。 当然!这赞赏的话语有一半是称赞他自己的成分,同门师“兄”弟嘛…… “请。”楚惜铭画下楚河汉界,拱手请上官逸先下第一步。 这场对弈之战一开始就让人大开眼界,睡意与不耐烦早就被震到九霄云外, 生怕错过好戏,欧阳璇玉膛着美目伫立在岩石俯瞰而下。 她红唇抿起,香汗淋漓。 “怪哉!还没画棋盘就要下!”高手往往能够下 到心中有棋盘,但这对不常下棋的上官逸来说非常不利。 只见两人排好棋子,当上官逸运气堆动棋子下炮二平五开局时,随着棋子的 移动,黄土因此拖曳出一条深沟…… 吓!边下边画棋盘!欧阳璇玉美丽的容颜,再度浮现担忧表情。棋超大、范 围又广,一个不留神便容易出错,将棋与武合而为一比划,这真的太难了。 楚大哥还真会趁机为难,存心要让她嫁不出去吗? 不!上官逸如此胸有成竹,她不该对他没信心。摇头甩去不该有的心情,欧 阳璇玉聚精会神的注意每颗棋步。 当头炮的攻击性最强,屏风马则是既稳健而反击力又很强的阵形,楚惜铭以 为八进七驻守……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