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究竟在搞什么?昨天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小巫不值,拒绝再想起她任何事情? 那个人是他,但他现在却在土地庙外头,与上回同一个位置,静静地观察破 庙里的动静。 小巫刚从市集回来,手里拿着包子,蹦蹦跳跳的,樱唇往上扬,心情似乎很 好。 蒙玥羲见到他思思念念的女人并未同样思念着他,离开蒙府离开他,对她来 说仿佛没有任何差别,当下有一股冲动欲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尽管她未思念他分毫,他依旧恋着那张笑脸,同时也恨着那张笑 脸。 小巫轻盈一跃,坐到神桌上,垂下的两条腿前后轻晃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啃 着用尽身上所有银两买来的包子。 昨天痛哭后,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流下一滴眼泪,她必须先忽略自己内心的伤 口,冷静的想想,该用何种方式警告蒙玥羲,太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她强迫自己要笑,要用初初来京城时的心情,才有勇气,才能想出两 全其美的办法。 “土地爷爷,你别光坐着,好好指点我怎么救我爱的男人嘛!昨天到今天, 你一句话都不说,我都快闷坏了。”她噘着小嘴道,不经意又看到修好的屋瓦, 目光瞬间哀伤了起来,一股酸味涌上喉间,眼前突然起雾。 “我认识的玥羲少爷,就是这样一个好人,他的好不像其他人放在嘴边,他 的好是帮你做了一切,却不懂得讨恩情,你说他笨不笨?”蓄着泪,她笑了,但 心口却酸涩得几乎淹没了她。 她相信,玥羲少爷曾经在乎过她,因为他为了她做很多事,这就够了。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通知玥羲少爷了,土地爷爷,你要保佑我成功喔!” 蒙玥羲眉心深蹙,静静地凝望那张灿烂的笑靥,她确确实实在笑,但她眼角 的泪光又是怎么一回事? 容雪踉踉跄跄地闯进蒙玥羲的书斋。 蒙玥羲正专心看着书巷,一抬眼,见神色凄惶又愤怒的容雪扑了过来。 “玥羲,你有办法帮我找到太子,对不对?你帮我找太子,你帮帮我!”容 雪两眼红通通,显然方才曾大哭过一场。 蒙玥羲困惑,她为何要自曝身分?“你慢慢说,找太子做什么?” 容雪蓦地眼泪狂流,眼底净是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被逼的……呜——” “你有困难?” 容雪点点头,抽噎道:“我爹被……被冤枉入狱,太子说有办……办法救爹, 但要我做一……一件事,就是接近你偷权状。但是……我写了书信要……要我爹 等我,别害怕,怎知呜……怎知我爹在数日前就被处决了!呜——”太子骗了她, 他根本只是利用她达到目的,无心营救她爹,她要找太子算帐。 原来她的背后有这么令人同情的原因,但有一事他不明白。 “偷权状的人是小巫,不是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太子利用小巫爱你的弱点,威胁小巫,实情我不清楚,但小巫也是被迫的。” 蒙玥羲猛然一颤。小巫是被迫的?依小巫的性子,她不会甘于被利用,一定 是赵軷用了激烈的手段令她不得不照做。 俊眯危险的眯起,仔细一想,府衙抓错人的乌龙案,和杀手刺杀他,却未乘 胜追击,这两点全是警告,他原以为赵軷以此向他警告,原来赵軷警告的对象不 是他,是小巫! 天,她承受了多大的恐惧? 爱……她爱他,所以宁可误解也要保全他的性命? 心狠狠地一拧,真正践踏这份感情的人是他,他不信任小巫! “请你告诉我如何与太子取得连系,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太子!”容雪哭喊。 “你斗不过太子。现下,你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新生活。”意思是,他 不留她,任她自生自灭。 大步迈出书斋,别人的生与死与他何干?从头到尾,他没在乎过容雪分毫, 他只在乎一个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小巫接回采,只是出乎意料,小巫已不在破庙之中。 他冷情的心,在那瞬间被挖开,血淋淋的,这便是他误会小巫的报应。 三更时分,蒙玥羲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深冬里,寒冽难耐,小巫此 时窝在何处取暖? 越想越心惊,从来不懂得害怕的他,此时竟惶然不安。 本欲下床着装出去寻人,却突然听见一蹑足之声往他寝房摸过来,他反过身, 背对门口假寐。 这个贼肯定是个三脚猫,笨手笨脚的,推门声太大,脚下亦不够轻,根本不 够格当贼。而这样的三脚猫竟异想天开到他蒙府来偷东西?根本是羊入虎口。 黑衣人自怀中掏出一张摺好的纸条,轻轻地放在案上,旋身欲离开,但那双 大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床上的男人。 无法说服想见他的念头,蹑手蹑脚地往床边走去,大眼睛写满了恋慕的相思。 看他一眼就好!黑衣人这么告诉自己。倾身向前,几乎要见到他脸庞的瞬间, 他突然转身瞪住她,她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一个重重的掌印击中胸口,柳絮般的 身子飞出撞上墙壁后落地,吐了一口鲜血,抬起晕极的脑袋。 啊!玥羲少爷怎么变成了三个,不,四个了? “你是谁?”蒙玥羲高大的身子站在身着黑衣的小巫眼前,他的心情非常糟, 邸竟又遭宵小,教人火大到极点。 小巫觉得自己快死掉了,但她还不能死,她得明明白白的将警告传达给他, 纤手微颤地指着桌上,“纸……”但来不及说明白,便晕了过去。 那日夜煎熬着他、折磨着他的熟悉声音,令蒙玥羲无限惊诧,忙趋前将黑衣 人蒙面的布巾揭去,心魂俱散地惊叫,“小巫!” 他惊慌地将虚弱的娇躯抱起,天哪!她又瘦了,可见连日来她的身心受着多 么大的煎熬,而他竟该死的误会她,可恶! 将羸弱的娇躯小心放置在床上,迈大步欲叫人请卢大夫过府,不经意瞥了一 眼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着—— 玥羲少爷,要你再相信我小巫的为人可能很难很难,但是无论如何,务必请 你相信太子居心叵测,他会不择手段设陷阱害你。府衙故意抓错人,以及当晚的 杀手全是太子一手策划的,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现在能做的,只 有通知你好生防着,切记。 小巫 蒙玥羲目光幽沉冷戾,他深深自责,也深深痛恨太子。两人恶斗,结果却连 累了无辜的小巫。 他暗下决定,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巫,尤其使赵軷! “唔……”小巫感觉仿佛睡了长长一觉,迷蒙的眼睛一睁开,映入眼帘的竟 是蒙玥羲的寝房,柳眉轻蹙,闭了闭眼,再睁眼瞧清楚,还是一样,这时她猛然 清醒过来。 “老天!”她惊骇地坐起来,胸口一窒,又软软地倒回床榻。她呻吟一声。 “唔,痛死我了!” 灵眸东转转西溜溜,本来呈现浆糊状态的脑袋渐渐清醒,她想起为了送纸条 警告蒙玥羲,挨了蒙玥羲一掌。 抚着胸口,难怪这里那么疼,玥羲少爷手下也不会轻一点,痛死人了啦!可 是,她为什么会留在他的房间?他不是曾撂下狠话,再见面之时,他将亲手杀了 她? “巫小姐,你醒啦?”鸢儿惊喜地将手上端的补品搁下,快步走到她床边。 “你觉得如何?还疼吗?” “鸢儿,你也病了吗?竟然叫什么巫小姐,我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她让鸢 儿扶起来坐着。 “是玥羲少爷交代下来的,所有的奴才丫鬟全改喊你巫小姐。” “为什么?”她一肚子疑惑。 富总管这时刚巧进门,听到她们的对话,笑得暧昧。“想知道为什么,就问 玥羲少爷,我们这些下人只是听主人的吩咐,哪里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富爷爷,能再见到你,我好高兴。”小巫撒娇地说,本来打算通知完蒙玥 羲,就回山上向师父请罪,因为她无法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好,但没想到会是现在 这样。 “你的伤口还痛吗?”富总管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卢大夫曾交代,要是发 高烧,表示伤口发炎,要小心处理和调养。“没烧,还好。” 她环视寝房一眼,确定那个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不在,才艰涩的问:“玥羲 少爷呢?” “在茶楼。” “喔。”她有点失望,本以为他在乎她才留她下来……哎呀,真是的,她这 时还期望玥羲少爷关心她吗?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掀开锦被下床。“我得离开了。” “巫小姐,你不能下床!”富总管和鸢儿吓了一跳,忙阻止她。 小巫深蹙柳眉,“怎么连富爷爷你都这么叫我?” “这是玥羲少爷交代的。”富总管旁观者清,他懂得玥羲少爷的用心。 “别听他的,以后见了面,叫我小巫就行。”她还是坚持要走,但她是病人, 没力气挣脱富总管和鸢儿的阻拦。“你们别拦我,要不然会出人命的!” “让你走才会出人命!”富总管郑重道。 “富爷爷,你最好说话了,你让我走,我得回山上向师父复命,还有再修炼 ——” “你哪儿都不能去!”冷冷的音调介入。 小巫浑身一颤,接触到那两道冷冽的目光,心虚地缩肩,他曾说过,再见面 就要杀了她…… 小巫结巴道:“你你……你别看我,我立刻消失!”逞强地下床。 富总管和鸢儿本来要去搀扶的,但冷冷的音调又传来,“别扶她。” “玥羲少爷?”富总管这回真的不懂得他了,明明关心得要命,却还是那副 冷调子。 小巫逞强忍着胸口的痛走着,越过蒙玥羲时,她听见他的声音—— “真要走?” “不走,等你杀我啊?”不知怎地,一股巨大的委屈向她袭来,喉头微紧。 “玥羲少爷!”富总管为他着急,见他仍拉不下脸,索性跑到小巫面前, “小巫,留下来吧!你喜欢我们叫你小巫,那我们全叫你小巫。但你可想过玥羲 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你的身分不再是茶楼的打杂工。” 小巫听得一愣一愣的,富爷爷在说什么呀? 她转头望着蒙玥羲那欠扁的一号雪人表情。“我偷你的权状,你还让我的身 分升级,你头壳坏掉啦?” 富总管见她有些动摇,急忙再推一把。“小巫,你昏迷的这三天里,玥羲少 爷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伺候你,喂你吃药、鼓励你清醒,要不是刚好茶楼有 些事要处理,你一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应该是玥羲少爷,不是我们。” 小巫眨了眨眼,灵眸中净是疑惑和莫名的感动。 她让鸢儿扶着走到蒙玥羲面前,眼对眼,不容他回避的问:“为什么?” 沉默好半晌,冷眸渐渐有了温暖。“我早该觉悟,这世上唯有你不会害我, 不信任你,我罪该万死。” 她愣了好半晌,才傻傻地再问:“你说什么?” “回来吧。”简简单单三个字,折磨着他,让他如活在地狱般。 “你相信我了?”喉头又更紧了些,满腹的委屈,全化作眼底的薄雾,模糊 了她的视线。 富总管咧嘴笑了,示意鸢儿离开此地,让有情人说情话。鸢儿识趣地笑着离 开。 当寝房中只剩下两个人,蒙玥羲胸口激荡不已的情感,瞬间澎湃倾泄,将她 狠狠地拥入怀中,“对不起。” 小巫似在梦中,这浓郁的茶香,再度陶醉其中,却恍如隔世。她用力地回搂 他,粉泪扑簌簌的直落,但这回她不想去阻止自己掉泪,因为这是欣喜若狂的泪 水。 “太子威胁你,为何不跟我商量?”他一思及小巫自个儿在为难、在烦恼, 他就不能原谅自己的疏忽。 “哪能跟一根严肃的木头商量?你那一板一眼的处事态度,怕是会惹毛太子, 直接有性命之虞,我怎敢跟你商量?” “傻瓜,你真傻!”蒙玥羲低头狂热地吻住她,这一生一世,他绝对不会再 放她离开。 要她不走,放弃当巫女、放弃成仙,如今唯有一计……俊眸闪过一丝情欲, 看着身子瘫软而陶醉的小巫,若不趁此良机,更待何时? 有了决定,充满欲火的大掌抚触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顺势而上,揉住小巫的 雪峰,轻画那迷人的胸口,哑着声问道:“这里还疼吗?” 单纯的小巫根本不知道他心中的诡计,只以为他真的关心自己。 “疼。”抬眼见到他满眼的愧疚;她笑,“见到你就不疼了。” 因她的善解人意,因她甜美的笑靥,就足够他将她永远留在身边,霸占她的 心和她迷人柔软的身躯。 低首狂热地吻住她的樱唇,感觉到勃发的坚硬热烫难耐,他轻易地将娇小的 小巫抱起,让她躺在床上,迅速将身体覆盖住她,充满情欲的眼对着她单纯不解 人世的眼。 “玥羲少爷,你压到我了。”因为彼此的姿势暖昧得超乎她的想像,她的心 狂跳,粉颊如火般红了,她的鼻间、身体、灵魂,全都是蒙玥羲的味道,却又令 她无限安心。 “你已经不是下人,是我蒙玥羲的女人,别再喊我少爷。”他的俊眸闪烁着 深情,手指画过她的额,她的鼻,来到她令人着迷的唇,他俯首轻啄,艰难地撤 离,望着她,思绪千转百回。 他说她是他的女人?天哪。小巫觉得自己的心快融化了,巨大的愉悦充满她, 微湿了眼,她该如何回应? “玥羲……我想抱你,紧紧不分开的那种。”小巫忆起那个冬夜里,他微醺, 道出了他埋藏多年的苦,那一餐的拥抱,她想再次体验。 她的话进入一个沾染情欲的男人耳里,变成一种热情的邀请,他不再迟疑, 封住了她的唇,大掌探入玉腿,摩挲着与他粗掌不同的玉滑感受。 小巫嘤咛一声,天真地轻声问:“你不是说,要保住贞节就不能让男人碰我 的身体吗?” “我不是别的男人,我是蒙玥羲,你爱的人。”他轻咬她可爱小巧的耳垂, 顺势而下,轻吻她优美的颈线,偶尔施力,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她满足地笑了,同意他的话,但是心底有个声音,仿佛有件很重要的事…… 贞节,师父交代过,贞节是—— “啊!”她愉悦地惊呼,因为他灵活的手指头触碰到女人最敏感的珍珠,她 的思绪瞬间化为一滩春泥,再也想不起她究竟忘了什么,她只想永远迷失在他制 造的梦幻森林里,与他一块共舞陶醉。 “玥羲少爷,好消息,好消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富总管因跑步而气喘 吁吁的声音。 蒙玥羲和小巫彼此愣一望,为这突然来的扫兴而哭笑不得。 “富爷爷说有好消息。”小巫被自己很女人很娇嗲的声音骇住,她怎么了? “别下来,等我。”蒙玥羲整理自己的衣服,将床幔放下,走出寝房开门。 “什么事?” 富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吞了下口水才道:“刚才高尚书的小厮特来通报,豫 南一带干旱严重,许多百姓无米无粮,寒冬又长又冷……” “这是好消息?”蒙玥羲蹙眉。 “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皇上派了太子去巡查,要太子想出解决旱象的好方 法,考验太子的治国能力。玥羲少爷,你想想,太子是个多么骄傲的人,若没有 好的表现,他是不会回来的,这么说,咱们可以清静——” “我知道了。”蒙玥羲淡淡说了句,便将门合上。 “玥羲少爷?”富总管一脸不解,为什么玥羲少爷没有一点点开心的样子? 反而有丝痛苦的神色?而且大白天的,干嘛把门锁上? “富总管说了什么?” 蒙玥羲回来时,小巫已经自个儿整理好衣裳,坐在椅子上,绯红着粉颊等他。 “没什么重要的事。”蒙玥羲很自然地又将她抱到床上,他绝对不容许任何 事情打扰他留下小巫的决心?他轻轻地亲了她洁白的额头,真该死,又要重来一 次。 “我有听见是关于太子的事。”小巫显然对他在身体造成的旋风已经心不在 焉,她关心太子的一举一动是否会影响蒙玥羲的性命。 蒙玥羲见她心不在焉,看来要用更狂烈的方式,才能把她的心魂拉回来。 在她漫不经心之时,他的手指何时来到最隐匿的花核,她完全不知道,当她 回过神时,他的手指已经进入紧窒的甬道,她惊呼出声,迷失在那失速的快乐中。 床幔飘着,旖旎春光交织成一片,在时序将进初春的时节里,他们的春天也 来了。 但是—— “玥羲少爷,玥羲少爷——”富总管紧张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蒙玥羲黑眸闪过一丝森寒,在一瞬间便决定不再搭理门外的坏事者,拉开小 巫的领口,热吻缠绵的落下。 “玥羲少爷,你快开门,老奴有事禀报呀!” 小巫自迷醉的梦幻世界回神,蒙玥羲正埋在她胸口,时轻时重地舔着她迷人 的雪峰,即使那感觉令人欢愉异常,但富爷爷的声声催命符更教她尴尬。 “玥羲……”见他毫无反应,她索性将他的头拉高,逼他和她眼对眼,火红 着粉颊道:“那个……富爷爷在叫你呢,你是不是——” “别理他。”蒙玥羲的欲火烧哑了嗓子,变得好低沉、好性感。 他不容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计划! “不行啦,你再不出去,富爷爷若闯进来看见我跟你……这这……不管啦, 你快去啦。”啧——光用想的,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蒙玥羲痛苦地仰天呻吟,猛地拨开床幔,下床将衣衫整理整齐。 小巫也整理好衣裳,下床穿着裘靴时,听见富爷爷着急的声音—— “太子来了!” 赵軷饮着西湖龙井,眼里透着不耐烦,他等得够久了,蒙玥羲还不死出来! 蒙玥羲未到,倒是蒙瓒新自外头先回来,看到赵軷先是一怔,想起容雪承认 自己是太子派来的人,心火立刻上来,偏偏赵軷又得罪不得。 “太子殿下。”勉强地露出友善的笑,这时他才体会出蒙玥羲在过去这些日 子与太子为敌,却又要保住茶楼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赵軷轻蔑地看他一眼,冷声道:“蒙玥羲是死了吗?本太子不跟没实权、没 出息的人论事。” “你?”蒙瓒新咬牙,手中的帐簿快被他捏烂了。 “我没死,还活得好好的。”蒙玥羲黑眸中冷焰跳跃,一手负后,走过来。 赵軷邪唇淡撇,“真大牌,竟让本太子等那么久——”本还要继续嘲讽,怎 料蒙玥羲越过他的人,走近蒙瓒新,压根没将他放在眼底。 “有问题吗?”蒙玥羲见蒙瓒新手捧帐簿,料想大概是遇上问题,为了专心 照顾小巫,他曾挣扎着茶楼放了空该怎么办,结果是蒙瓒新自告奋勇,愿意试着 学习茶楼的管理,他惊讶,也暗自释放胸怀。 “今早陈老板差伙计送来我们订的食材,进货没问题,但是——” “蒙玥羲,本太子亲自上府来跟你谈事,你竟无视于我的存在?”赵軷火大 的将收拢的华扇一下下地敲在蒙玥羲的鼻端。 蒙玥羲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眼底丝毫没有赵軷的存在。“我跟瓒新论茶楼 之事,比起听外人的冷嘲热讽重要。继续说。”他要蒙瓒新继续详述。 “不过那个伙计竟然多收了一条运货费,我查过以前的帐目并没——” “外人?”赵軷打断蒙瓒新的话,拿着华扇指着自己,来回看着两个姓蒙的, 忽地仰天大笑,良久才眯眼对蒙玥羲道:“我是外人,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个 外人?蒙玥羲,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蒙家两位少爷不叫你外人罪人,将你赶 出去,你就要偷笑了。” “住口!”蒙瓒新忽地喝道,见太子惊愕的目光,瑟缩了下,却又提起勇气 浅:“玥羲不是外人,他是……是……我的家人。”大哥二字,对他来说还是太 艰难。 蒙玥羲惊讶地瞅住蒙瓒新泛红的脸,心口震动,瓒新承认他是蒙家的一份子?!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以为他不需要蒙家人的承认,而今当瓒新承认他,他的惊 喜竟是如此巨大澎湃! 小巫亦感动莫名,走近蒙玥羲,轻握他的大手,表达她的欢欣和感同身受。 “真感人。”赵軷毫无诚意地拍手称庆,才冷嗤道:“对啦,快享受家人间 互相关怀的感爱吧,否则恐怕再无此机会了。”恶戾的目光一闪。 “什么意思?”小巫上前,但被蒙玥羲轻拉至身后,那保护意谓浓烈。 “啧,你不是被赶出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赵軷不屑地斜睨她,成事不 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过偷个权状也会失败,真是笨到家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懂害人,玥羲相信我,所以我回来了,你你你你 你——”小巫恨恨地指着赵軷,“永远永远别想破坏我跟玥羲的感情。” 闻言,赵軷又是大笑数声。 “那倒凑巧,我正好有一计试试你们的真心值几两。” “你这颗脑袋是长歪了吗?怎么净想些旁门左遭害人?”小巫不客气的吼回 去。 赵軷不理会她的怒咆,犀利地瞅着蒙玥羲冷静的黑眸,他最讨厌蒙玥羲那副 云淡风轻,任何事都能解决的模样。 “我现在越来越讨厌你了,讨厌你,远比得到幽眉岭那块茶地更重要,我要 你在我前往豫南之前,不带分文,滚出京城,永远不得踏入京城一步,我要你彻 底在我眼皮底下消失!”赵軷说出他今天亲自来的主要目的。 蒙玥羲表情冷冷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但是有人可巫抑不住满腔怒火,小巫冲动地上前大骂,“你凭什么?” “凭我尊贵的太子身分。”赵軷骄气冷笑。 小巫突然大笑两声,环胸睨他,“原来太子也会怕平民百姓呀。” “谁说我怕?”赵軷怒目反驳。 “不怕干嘛要赶玥羲走?有胆,就光明正大的做君子之争,别老是用你的权 力去支配善良百姓,说到底,你比人强的,不过是出生在帝王之家而已!” “哼,那是你没享受过权力赋予人的极至快乐,反正跟你这等粗鄙俗人说, 你听不懂也用不上,我才不要白费口舌。”赵軷老神在在。 “谁希罕狗屁权力,我——”小巫还想再驳斥,却被蒙明羲拉住纤手。 “我有条件。”蒙玥羲语气平稳,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玥羲!”小巫和蒙瓒新同时惊讶地叫。 “这回你倒是挺识时务的。什么条件,我姑且听听。”赵軷漫不经心地坐下, 唇边扬起胜利的笑。 “不准再动蒙家产业的任何脑筋,不准动蒙家人一根寒毛。”蒙玥羲开出两 个条件。 赵軷审思片刻,“行,反正蒙家也没有我值得玩弄的人,就这样吧。”他起 身欲走,又想起一事,回头笑着叮咛,“一毛钱都不准带喔!”接着放声大笑, 得意的步出蒙府。 “玥羲,为什么要答应他?”小巫急问,她眼中的蒙玥羲并非如此轻易妥协 之人,尤其是对赵軷这种奸佞之徒。 “少爷,现在蒙府上下一条心,全是最亲的自家人,你怎舍得走?”富总管 忧心的问。 “我自有打算。”蒙玥羲只是淡淡一句。现在瓒新瓒远皆有心学茶楼管理, 相信只要用心,茶楼的生意只会更好,所以他不担心茶楼;而蒙家人…… “我支持你的决定。”韩素青让伶儿扶着走进大厅。 “娘。”蒙瓒新立刻上前,皱眉道:“你怎么跟大家唱反调。” “羲儿,你决定要走,韩姨没有任何权利留你,记得韩姨曾说过什么吗?” 韩素青温婉一笑,拉起小巫和蒙玥羲的手,“把亲事办一办再走,了却我一桩心 愿。” “夫人!”小巫脸颊迅速火红,尴尬地看东也不是,看西也不是。 “别再喊夫人了,看要跟着羲儿喊我韩姨,或者,喊我娘我会更高兴。” 小巫抬眼看了看蒙玥羲,他正温柔地望着她,她红着脸小声地喊,“娘。” “乖孩子。” 小巫喊了一次后,发现其实不难,又再喊,“娘。”嗯,不错不错,再喊, “娘!”索性扑进韩素青柔弱的怀里。 她可爱的举动逗得韩素青咯咯直笑。“就明日吧。”她抬眼看羲儿,望他点 头答应。 蒙玥羲点头了,此时此刻的韩姨,远比他的亲爹亲娘更像他的家人,或许, 要开口喊她一声娘,并非想像中那么难。瞧毫无血缘的小巫都喊得如此亲热,他 总有一天也能喊得出口吧。 “娘,富爷爷,你们放心,我会偷溜回来看你们的。”小巫依依不舍,眼眶 泛红。 “太子下的禁足令只有玥羲,又没有你,你不会光明正大回来吗?”蒙瓒新 说。 “是吗?”小巫偏头问蒙玥羲,见他点头,她欣喜若狂地跳起来,狠狠地抱 住富爷爷,抱完再抱韩素青,抱完再抱蒙瓒新,也不管人家是否吓着,她就手舞 足蹈起来。“太棒了!玥羲,等我们游山玩水过瘾了,我们就在京城附近找个村 子落脚,我就可以三不五时回来找娘聊天,你说好不好?” “好。” “耶!”小巫又跳又叫,本来令人鼻酸的离情依依,全化作笑语。 在上马前,韩素青在她耳边悄声问:“东西带了没?” 她也神秘兮兮地笑着点头。 “那就好。” 小巫的包袱里有一包首饰,里头不乏价值不菲的珠玉。娘跟她说,她将自己 当作亲生女儿来疼,所以做娘的给女儿嫁妆也是应该的,这些嫁妆是小巫的,跟 蒙玥羲没有任何关联,这样便不算是蒙玥羲带出去的。 但为了死脑筋的蒙玥羲会推辞不收,这事儿只有韩素青和小巫两人知道。 “娘,那我们走了。”小巫的笑脸染上淡淡愁绪,蒙玥羲将她拉上马,让她 坐在他身前。 “路上小心,记得每隔一段时间要捎信回来报平安。”韩素青红了眼睛。 蒙玥羲望向蒙瓒新,“天下名医都喜好四处云游,我坚信很快会遇上神医, 届时,无论用何种方法,都会将神医带回来。在这之前,你和瓒远要好好孝顺韩 姨。” “会的。”蒙瓒新不知为何,心底竟酸酸的,更有许多懊悔。 “我们走了。”蒙玥羲目光一一扫过蒙家人,最后停留在韩素青带泪的脸上, 他淡淡地笑了,“娘,你保重。” 娘……韩素青睁大水眸,惊喜地望向蒙碉羲,而他已不再多言,骑马奔驰离 去。 “娘……他喊我娘……”韩素青笑着落泪,就算等不到他们带回神医,她死 也瞑目了。 “你不后悔?”在马背上,他始终挂着淡笑。 “后悔什么?”她不明白的问。 “我现在不是大老板,甚至身无分文,一切全部重来,甚至要吃上几年苦头, 你可知?” “我是嫁给你的人,又不是嫁给你的钱。‘就算’你现在真的身无分文,连 这匹代步骏马也没有,我也不会后悔。”小巫一点也不担心,她下山来,也没带 多少银两,还不是活得很快乐。 蒙玥蓑总觉得她说的话有点玄机,却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玥羲,我懂了喔。”她突然回头冲着他笑。 他骑马的速度慢下来,因为她可爱的脸正散发着一股绝对的魅力,令人着迷。 “懂什么?”他轻声问。 “像你那么固执又一板一眼的男人,为何会在最后对太子做出妥协。”那是 她想了两天所悟出的道理。 “嗯?”他挑眉洗耳恭听。 “若是在一个月前,你会妥协,除了保住茶楼之外,你还想远离京城给你的 不公平的批判,远离瓒新他们冷漠的对待;而现在会答应离开,除了保住茶楼之 外,最重要的,是要遍访名医,找个可以医治娘的病的人,是吧?”小巫声音柔 如水,她不怕自己猜错,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蒙玥羲眼中的笑意加深。他偎紧她,在她耳畔道:“你漏讲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要与你过两人生活,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真真……真的?”她突然结巴起来,然后傻傻地笑。 好幸福哦——小巫快乐得像要飞起来。 “玥羲,我们先去找我师父和巫女姊姊,好不好?” “理当告诉他们。” “太好了,我要游说两位巫女姊姊下山,找到心爱的男人,因为跟心爱的男 人生活,比得道成仙要快乐千百倍。古有明训呀,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永恒不 变的道理。” 呵呵呵……风中传来幸福的银铃笑声,久久久久不散。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