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末,绿草的香气,在湿润的空气间漫开。荆英与史绛霄共乘一匹马于郊外 踏青。“你看。”史绛霄手指湛蓝天际,笑看展翼的纸鸢翱翔其间。 其中一只摇晃不稳的纸鸢向附近唯一的一棵大树倾去,没多久便勾缠在枝桠 上头。放纸鸢的小姑娘,急得在树下兜转。“我的纸鸢。” “真笨,又勾到了。”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大男孩,动手爬树,他手脚利落, 很快就爬到树上。只不过,他急着把纸鸢取下来,手在攀构的时候,脚下却失了 平衡。 “啊。”男孩呼了一声,小女孩跟着尖叫。 荆英飞身族出,有如大鹏展翅,凌空抱住男孩,两人平安地落降。 小女孩鼓掌叫好。“大哥哥好厉害啊!” 男孩更是傻了眼地看着荆英。“你怎么飞起来的?” 荆英笑看着两个小孩,还在思忖着,怎样回答才好,就见史绛霄已经翻身下 马,笑盈盈地替他说了。“他背后拉了一条线,你们没看到吗?” “真的吗?” 两个孩子信以为真,在荆英身上翻找着线头。 荆英一笑,看着史绛霄。“你啊!” 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笑意,带着温柔,也带着追随。不知道从何时开始, 他的目光会悄悄地追随着她,追随她的一举一动,追随她的一颦一笑,然后心绪 随着她牵动转折。 史绛霄绽放笑靥,睇瞅着他。溶溶春光中,她什么也不见,除了他的眼眸。 他们相伴的日子虽是不长久,可是她已经习惯寻找他两潭深沉温柔的乌瞳, 在那里停靠。 小女孩拉着几分失神的荆英。“大哥哥,我怎么没看到线呢?” 荆英回神,笑笑地拍拍她的头。“那条线在大姐姐那里,你怎么找得到呢?” 他只是开玩笑,却不曾意识到他与史绛霄之间,确实也缠错了数绺暧昧软柔 的情丝。 史绛霄倩笑,把两手翻摊开来。“想看大姐姐如何拉着大哥哥飞吗?” “想!”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喊道。 “不想!”荆英斜看了史绛霄一眼,拍拍两个孩子的头,站了起来。“乖, 好好去放你们的纸鸢了。” “喔。”两个孩子有点失望,不过当荆英把纸鸢放在两人手中时,两人很快 就露出笑容。“谢谢。”接过纸鸢,手拉着手跑开了。 “真好。”史鸢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她的 眼瞳忽然一转,飞动身形,两手向树上勾攀,翻身坐上树枝,口中逸冒了句有些 发酸的话。“倒不知道,你和云芙姑娘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没有。”荆英回答得坦然干脆。腾身,飞坐在她的身边。 “你们不曾一起放过纸鸢?”史绛霄有些吃惊,有些暗喜,侧睇着荆英,两 脚晃荡着。 “我从来未曾放过纸鸢。”荆英的眼神闪过一抹失落。 “怎么会?”史绛霄眼睛倏地张大。 “就是会。”荆英淡淡地一笑,深悠的目光远放在空中飞翔的纸鸢上面。 “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爹娘透过很多关系,将我送上‘武当山’跟着最好 的师父学武。为了不使爹娘担心,我紧紧地记住爹的教诲。爹要我好好习武,不 得贪玩。他一再告诫,凡是没有用的东西,都不需要浪费时间在上面。” 听他这样说的时候,史绛霄心头突然发酸。她可以想到他孩提的样子,认认 真真、循规蹈矩,一丝不苟。那和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是一致的。这样乖巧的 小剂英是不曾享有童年的。史绛霄认真地看着他。“告诉我,你曾想要放过纸鸢 吗?” 荆英看了她一眼,勾了一抹笑。“就算不曾放过纸鸢,也不会怎么样啊!” 他总是这样告诉自己,让自己不要为曾经错过的事物遗憾。 史绛霄使劲地摇头。“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要。以前曾经想要过?或者现在 仍然想要?放纸鸢是不是有用的事情并不重要的,重要的事情是,到底你的心里 头是怎么想的。告诉我,你想不想放纸鸢?告诉我,什么事情是你想要的?” 荆英挂上笑脸,默然不语。 早在初见到史绛霄的时候,他就知道,她虽然豪狂不羁,可是是个剔透清澈 的人啊。她一枚眼神,可以勾动他的好奇。她一个问题,也足以掀翻起他内心的 波澜啊! 史绛霄再度追问他。“当上武当掌门是你想要的吗?娶云芙是你想要的吗? 你所做过的事情,哪一样真正是你想要的呢?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中,有没有你想 要的呢?” 荆英沉默了半晌,一笑。“你的口舌倒是比你的鞭法犀利。”这一问,他算 是无从招架了。 “我的问题伤了你吗?”史绛霄神色转为黯然。 荆英看她的样子,轻轻笑起。“恐怕不是你的问题伤了我,而是我的答案伤 了我自己吧。”她的眼,可以洞察人心。他的心,何尝不也是清楚明白。 史绛霄凝睇着他。“对不住,我无意刺伤你的。” 荆英再展笑容。“你别这么认真,把话说得这样沉了,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你看,今日合该是吹风观景的好日子。”他放眼望去,绿野平畴,碧空如洗,风 光却不正是大好。 “嗯。”史绛霄看着迎风展翅的纸鸢,心中有了自己的盘计。蓦地,她握住 了荆英的手。“陪我去放纸草好吗?” 荆英看着她的手,再将视线移向她。“你去放吧,我在这儿看着你就是了。” “那有什么意思呢?”史绛霄嘟嘴,巴巴地盼着他。 她的眼神让人难以拒绝,荆英赶紧转了视线。“别开玩笑了,我这把年纪了, 又不会放纸鸢,会叫那些孩子耻笑的。” “让他们笑,会怎么样吗?”史绛霄对着荆英挤眉弄眼,荆英忍不住一笑。 见他笑了,史绛霄再说道:“他们又不认识你,也不会怎么样吧。走啦,荆 哥哥。”她突然像个小姑娘似地同他撒娇。 荆英逸了抹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荆哥哥了。”不知道何时开始,她 不再大叫他好兄弟了,只是,他也没想过她会叫他荆哥哥。 史绛霄偏头一想,上次听云芙叫他,也是叫他荆哥哥。她抿了下唇。“那好, 我不叫你荆哥哥,就叫你荆英了。”她看着他,霸道而执意地说。“你是荆英, 我一个人的荆英。” 荆英失笑。“你越说越离谱了。”一时间,他竟没有听出,那独属于姑娘家 的心情。 “不管这些了。”史绛霄两手握住他。“我再问你一次,陪我放纸鸢好吗?” 荆英看着她,只能笑。他无法拒绝她,真的无法。 “真好。”史绛霄灿放笑容,拉着他,跃下枝头。 “嗨哟,你们两个。”一落到地上,史绛霄便拍拍手,招呼着刚刚那两个小 孩过来。 “大姐姐耶。”两个小孩收了纸鸢的线,三步并两步地跑来。 “好乖啊!”史绛霄摸着小女孩的头。“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阿花,他叫大牛。”小女孩大声地以稚嫩的声音回答。 “阿花啊,”史绛霄蹲在阿花面前。“你的纸鸢卖给姐姐好吗?” “不行。”阿花很用力地摇头,挺直腰,大声地说。“那是大牛哥哥做给我 的,不能卖的。” 她的话,惹得两人相视而笑。 听阿花这么说,大牛脸上咧开笑容。“没关系啦!”他两手搭在小女孩的肩 上。“我下次再做给你,刚刚大哥哥可是帮了我呢!做人要讲义气,既然大姐姐 喜欢的话,不要说用买的,直接送给大姐姐了。” “好小子啊!”史绛霄一拍他的肩膀。“大姐姐真是欣赏你。”她竖起拇指, 不断称赞他。 大牛脸上微微泛红,拉满笑容。阿花听史绛霄称赞大牛,也跟着露出得意的 笑容。 “大牛。”史绛霄唤他,抽出发上的簪子。微微侧甩,如云般的长发瀑泻而 下。“这给你。”她将簪子交到大牛手上。 大牛愣愣地瞧她,还不知道手上拿的是怎样的宝贝。荆英在旁却是看得清楚, 那校簪子,绝非俗品,价值可说非凡。 他不觉逸出笑容。史绛霄就是这样的人,不论贫富,无分老小,只要她看对 眼的,就要结交为友。一旦相交,就是掷千金,洒热血,义无反顾了。 大牛回神后,赶紧把簪子还给史绛霄。“不能收姐姐的东西的。” “怎么?”史绛霄故意扬眉。“你可以送东西给我,却不收我的东西啊?” “不是啦!”大牛想解释,但是怎么说得过史绛霄。 荆英也蹲下来,对着大牛笑着。“收下来吧。” 史绛霄说道:“相信大姐姐。你留着吧,要讨媳妇的时候,一定用得到的。” 大牛眼睛不自觉地转向阿花,然后援搔头,将簪子收下。“谢谢大姐姐。” 说着,将阿花手上的纸鸢,交给史绛霄。“姐姐,你要这只纸鸢做什么啊?” 史绛霄绽笑。“要教你这位大哥哥玩啊。” “大哥哥你不会啊?”大牛和阿花睁大眼睛看着荆英。 荆英脸上闪过一丝窘赧,史绛霄一手叉腰,教起他们。“告诉你们啊,想做 个快快乐乐的人哪,就是要有些东西不会。” 大牛和阿花不能明白,呆呆地看着对方。 荆英一听,却是豁然了悟。他们两人的性子迥异,她的话,总能在有意无意 间,去引发他的思索。 他握拳,对着史绛霄说道:“受教了。” 史绛霄倩笑,拉住他的手。“放纸鸢去了。” BB 夕阳西偏,晚风吹起,孩子们早已星散,只剩下荆英和史绎霄放着纸鸳。 “你的手不要这么紧绷嘛!” 荆英虽是武林高手,可是玩起纸鸢,却是拙态百出。史绛霄明白,要他放开 胸怀,像个孩子似的玩耍并不容易。因此,她耐下性子来,循循诱导。“要不, 我再放一次给你看。” 史绛霄随手将纸鸢抖起来,纸鸢吃了风之后,微微上升。她边抖边放线,纸 鸢逐渐高升。 “握好。”史绛霄将线交给了荆英。 “不要给我,会掉的。”荆英的十指,僵硬难展。 “掉了又如何?”史绛霄执起他的手。“你这人真是不懂得什么叫玩。玩不 一定要有用处,玩不一定要争输赢,玩呢,图的就是个开心。能图个开心不就好 了吗?”说着,史绛霄低埋着头,蓦然凑上他。“不要紧张嘛。”她低低地吹气, 一边为他呵暖十指,一边摩婆他的手掌。 荆英的目光一动,逸出一抹笑。 史绛霄抬头,与他相对。荆英莫名而仓皇地藏了目光。“纸鸢掉了。”他急 急地说。 “再放一次喽。”她笑起,一脸的春光灿烂。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多停留半晌。尔后,才收起视线。 史绛霄放起纸鸢,握住他的手,牵引着他跑。“跑啊!纸鸢吃上风,就可以 飞高了。” 荆英初初还有些迟疑,之后则是全然由她牵引。“真的飞高了!”纸鸢高飞, 而他的笑容一如稚子展扬。 史绛霄看着他的笑,盛放笑靥。“放线,身子侧一点,这样可以飞得更高。” “嗯。”荆英想回头看她。“这样……” 史绛霄喊道:“要看着纸鸢啊。”她一面引着他跑,一面却悄悄放了手。 荆英仰头追着纸鸢,风生鸢飞,有一刻他竟觉得,自己也似展翅的纸鸢,隐 匿于云霞之间。尘世的一切,渺远,再与他无关,再不需要他背负。“要不是你 的话,我一定飞不起来。”他有感而发。 “是吗?”史绛霄的声音在风中笑起。 荆英一看,才发现那纸鸢是由他手中放高的。“你什么时候……”他分心说 话,脚下却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失衡倒下,顺势压下史绛霄,为了避免史绛霄受 伤,他滚了个身子。 史绛霄压在他的上面,俏脸沾了点尘沙,他顺手为她擦去。一时间,两人四 眸凝睇,眉眼对望。史绛霄溺陷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方寸莫名地慌乱。满天彤云, 与她泛红的桃腮相映。 史绛霄深瞅着他,怦怦地等待,等待两人之间的暧昧蔓延。 两人的鼻息相近,荆英的心律起转,已经混乱失速。她绝艳的容色,眩惑他 的眼,她贴近的气息,迷乱他的神思。无能承纳这眩乱的一切,荆英轻闭上眼, 脑中浮现的是爹娘、“武当山”、云芙,以及……远逸的纸鸢。他霍地睁开眼睛, 硬生生地拉回自己的神思。“我想飞。” 他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此刻,若问有什么是他想要的,那便是展翅远飞。 史绛霄抿嘴,对他的心念了然于胸。自他身上翻起,落坐在一旁的草地上。 刚刚荆英跌翻的时候,纸鸢自他手上脱落,在风的撩动下,向云霞深处卷逸。 史绛霄的目光紧随着纸鸢。 “我希望有一条线绑着我,让我远飞的时候,不会失了方向。” 她说,转了视线,与他相对。 她是早已展翅的人,随时都可飞翔,只是何处是她的归向呢? 她想要一条线哪,而那条线…… 在他手上。 荆英一笑,与她并肩相坐。“我们是朋友,我总会在你旁边拉着你的,不论 你到哪里,都不会孤单的。”他只能把她当知己,只能以义气相交。 史绛霄拈了抹笑。“朋友是你说的。”她认定的他,不只是朋友的。 史绛霄侧过头,枕在他的肩上。 荆英心头一动,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与她共看残红消融于天际。 BBB 夏初,街道上,茶馆店铺林立,酒旗招展,吆喝声不断,处处热闹非凡。 史绛霄拉着荆英在街上闲逛,荆英手指着一间大酒楼问道:“要进去里面用 饭吗?” 史绛霄看看酒楼挂上的对联。“劝君更进一杯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她扁 扁嘴,摇了摇头。“这对联这样俗气,我看酿不出什么特别的好酒。” “嗯。”荆英从来都由着史绛霄决定。 史绛霄朝四周看去,眼睛忽地一亮。“你看。”大酒楼的对面,正巧有间不 起眼的小酒铺,酒旗上写了几个字。“千金不卖。” 看着这几个字,连荆英也觉得奇特。“奇了,哪里有开酒铺的,不卖酒呢?” 两人互看一眼,才要踏步人内,就见一人被轰了出来。 “给我走开。”一个老者拿着扫帚,恶狠狠地将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赶了 出来。“我已经没有你要的东西了。” “老丈,求求您就卖给我……”中年人苦苦请求。 “烦哪,跟你说也不明白。”老者“砰”地把门关上。 那一声巨响,引得附近的人向这里观看。“怎么了?”人群开始议论。中年 男子一脸灰头土脸的,赶紧快步离开。 史绛霄明眸一转,看着荆英。 荆英无奈地逸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这样看我。”说着,他索性替 史绛霄敲起酒铺的门。 他知道她想进酒铺去看看,纵然是会让人用扫帚轰出,他也是会陪她的。 “你对我最好了。”史绛霄逸拈笑花,向前一步,攀挽住荆英。过半晌,老 者怒气冲冲地开了门。“我不是……”他正要开骂,一见却是两个陌生人,便改 了口。“你们要做什么?” 史绛霄笑盈盈地对他。“你是开酒铺的,我们自然是来讨酒喝的。” “我今天不做生意。”老者又想关门。 史绛霄却伸手架住门。“老丈,我看你今天才更该做生意。” “笑话。”老者蔑看着她。“为什么我今天非做生意不可?” “因为我来了。”史绛霄伸手一比,傲然抬起下劾。 “莫名其妙。”老者这么骂她,心中却被她激出好奇。“你倒是说个原因, 让我听听,我为什么要为你这丫头做生意。” 史绛霄一笑。“若老丈不是卖酒的人,我也不会夸口。若老文不是爱酒的人, 我也不会放肆。俗话说‘诗向会人吟,酒逢知己饮’。老文开了酒铺,难道不是 在等一个懂酒的知己吗?” “你我素不相识,你竟然敢以知己自诩,与我相称。”老者打量着她。“那 好,我跟你说说,我和刚才那人的事情,你从里面讲出一番道理给我听。” “请。”史绛霄也不啰嗦,就说一个字而已。 “有自信。”老者说出事情的始末。“那人年少时穷困潦倒,路过此地,因 为贫病交迫,而冻昏在我酒铺面前。那晚我收留了他,为他煮上一些小菜,温了 壶酒。于今,他已有成就,亲手捧上大把银子,恳求我卖给他当年的酒,却让我 给赶了出去。呐!我提醒你一件事情,我可以说是有酒卖他,也可以说是无酒卖 他。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喔,原来是这样。”史绛霄豁然了然,展颜灿笑。“这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俗话说‘酒逢知己干杯少’。同样是酒,何以逢到知己时,便不容易醉人呢?只 因酒这一味,滋味并无固定,随心境不同,酒友不同,而有不同的感受。当年那 人穷途潦倒,那杯酒是雪中送炭。而今那人飞黄腾达,那杯酒充其量不过是锦上 添花,如何能说是一样呢?老丈纵是卖他,怕他还寻不回当年滋味。” “好!好!”老者捻须呵呵大笑。 “那我们能进去了。”史绛霄笑拉着荆英入内。 “等等!”老者却是侧身挡住荆英的去路,他敛起笑脸,斜瞟了荆英一眼。 “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酒味,我如何能让他进去呢?”他一眼便可看出荆英 绝对是个满酒不沾的人。这样的人,他并不喜欢。 史绛霄马上说:“那我买了你的酒,到别处喝去。”紧抓着荆英的手。 “可以。”老者答应的虽是爽快,却还有但书。“不过,我不是卖酒,而是 换酒。你拿你认为最珍视的东西来换,我才肯给你酒。” “最珍视的东西?!”史绛霄皱眉,看着荆英。 荆英也是喃喃重复这几个字。倘若今天要他拿他最珍视的东西来换的话,他 会用什么来换?他心念转动,对上史绛霄的眼睛。 史绛霄与他交递视线潮他一笑。 老者在一旁说道:“我这辈子,最珍爱的便是酒。要我割爱,你拿的东西自 然要是你最喜之物,否则,我如何肯换?” 史绛霄捏紧荆英。“老文,你这题考倒了我。要用至爱换最喜。我如何能做 到呢?” “那是你的问题。”老者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史绛霄抿着唇,陷人苦思之中。 荆英沉默许久,反而在这时开口。“老文,若我用您喜爱的东西来换,您可 愿意?” 老者嗤笑。“我这人无妻无子,无求无欲,你哪里能找到让我喜爱的东西?” “我能。”荆英扬唇。“我一定能。” 荆英说话中,带着慑服人的气势。老者本来并不喜欢他,听他这么一说,神 情却是一亮。“好!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换,能让老夫割爱。” 荆英抱拳。“就请老丈等我三天。” 他施礼之后,拉起史绛霄。史绛霄毫不迟疑地跟着他离开。 老者盯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捻捋胡须。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