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变天了吗? 分散的鸟群像落雨,唰地冲破绿叶茂盛的树顶,飞窜整座林子。陶玄农仰起 颈子,望着—— 离归巢的时间还很早啊…… 这片林子的天空,被高大的大果砾和无柄花砾密密遮盖,太阳以一种斑斑驳 驳的光印子形式,忽而重叠忽而消失地自绿叶间缝筛落。 陶玄农蹲下身,拨开地上的落叶,摸摸泥土,又抬头。 “下雨了。”他低喃。 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明显不是风吹造成。陶玄农戴好帽子,起身快速步行。半 小时后,雨势转大,他停在茂密的树荫下休息。 “陶玄农……” 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 雨若有似无地下,像是每天傍晚最宁静的夕雾。 “陶玄农……陶玄农,你这个混帐……躲哪儿去……” 直到那美妙的叫唤,荡漾明显的娇怒,陶玄农才从木墩上站起。 “宇妥!”他大叫,像个痴心的情人,在雨雾中奔跑。 “陶玄农……你在哪里——” 陶玄农循着她的嗓音,穿过泥泞小径,便看到她站在一颗大岩石上,转头张 望着—— 她在找他!这想法使他心底涌现喜悦与莫名的虚荣。 他朝她走过去。幸好她穿了雨衣,要不,他大概会街上去拥紧她不放。 宇妥看见陶玄农走过来,银白雨丝夹串翠绿的橡树子在他眼前落下,他拨开 一层层森林之神设下的帘幕,终于接近她。 他对她伸出手,说:“来吧。” 宇妥神情恬淡,凝视着陶玄农,雨雾在她绝美的脸庞蒙了细致的晶莹水珠。 她像个从高塔走下来的女王,看着他许久,才将手递给他。 陶玄农拉着她离开大岩石,漫无目的似的往前行。 宇妥突然停下步伐,令陶玄农转头看她。 “怎么了?”他问。然后说:“雨越下越大,我们得到农舍避避——” 宇妥微笑起来。“你难道就这么想见我吗?非得要我到这种地方,跟你说再 见——”她的表情很美,但绝不是单纯地在笑。 陶玄农知道她其实是生气了。他不回话,手指把进她指间,牢牢牵着她,继 续往前走。 宇妥没反抗,相当配合地移动步伐,跟随他,只是细腻的嗓音在说:“你知 道我何时会醒,先煮好醒酒茶,真是辛苦你了嗯。还有昨天,我得谢谢你将一整 瓶的柠檬甜酒让给我享用,你真的很大方呢——难怪你跟梁望月会是好朋友——” 她停住声音,久久,一种情绪转折的强烈语气腾冒出来。“你们阴险狡诈!” 陶玄农猛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我这么做,只是希望你留下来!” 他嗓音坚定,俊脸沉凝着一种奇怪的神情。 宇妥愣了愣,发觉他并没放开她的手,大掌仍紧紧纠缠她。 “你以前从没来过农场吧,”陶玄农盯着她的双眼,往下说:“就算不在医 护所当医师,难道不能接受主人邀请,留下来作客、游玩吗?” “我为什么非得——”她出声。 陶玄农马上接道:“给我个机会,宇妥!”他的黑眸沉定,映有她绝伦的姿 容。 宇妥浑身一颤。“你什么意思?”她认识他不深,顶多知道他怕打针,就算 她是个医师,此刻她真的无法判别他那认真又带深情似的脸容,究竟是怎么一回 事? “宇妥——”他握着她的一双柔荑,与她面对面,问:“你在高原上有恋人 吗?” 宇妥神情一闪,晶亮的美眸瞅着陶玄农。她的思绪从来不会让人给弄乱的, 偏偏这个男人说了这样简单却教她无法回答的话。 “你还不明白吗——”陶玄农摘下自己的帽子,也将她的雨帽往后拨,脸庞 缓缓靠近她。 宇妥听到他的心在怦怦跳,他似乎很紧张,握着她的两只大掌,被雨水打湿 了,她的手在他掌中,一点也没湿,甚至温暖发热着。他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她 吃惊地抬起脸看着他。 陶玄农伸手摸她的脸,温柔抚去她颊畔的雨水。宇妥呼吸急促起来,微启的 嘴唇很红。他又说了一些话,可雨声太大,她没听清楚,只感到他的脸颊触及她 的,好烫—— 一瞬间,这座树林化作梦世界。 宇妥盯着朦胧的树影,朦胧的雨,原本闪忽迷离的美眸,突然睁大。“那、 那是什么?”她惊叫起来,柔荑抱住陶玄农的手臂。 雨就是雨,落在土地成了一洼泥泞:橡树子砸疼了他们,好破坏气氛。 “有一个黑影窜过去!”惊叫再起,宇妥指着树林某处。 陶玄农回首,朝她指的方向望去,没有发现什么。 “真的有一个黑影窜过去!”她强调。 “我知道。”陶玄农握住她紧揪在他胳臂的小手,牵着她往前走。 宇妥左看右看,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拉住陶玄农牵她的手。 “别怕。”陶玄农脚步稍停,侧身摸摸她的脸,把她的雨帽戴回她头上。 宇妥面对他,看着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滑过他神情专注的脸庞。“你的衣 服湿了……”她不自觉地低语,听起来像叹息。 他说不要紧。宇妥凝视他,踮起脚尖,双手绕过他的肩颈,将他背上的阔边 硬草帽,拉回他头顶。 陶玄农视线与她交缠了一会儿,握紧她白皙的手,说:“快走吧。农舍就在 前方了——” 那排白色的平房缥缈如山岚,迂回在高大的绿林中。屋檐下的雨廊,站着一 抹人影,奇妙的哨音在雨声中传绕。 “他在做什么?”‘ 陶玄农打开屋侧栅门,牵着宇妥走上雨廊。 “米雷,别吹了。”陶玄农对站在屋门前的年轻男子发出嗓音。 穿着防水工作服的男子转头。“Farmer哥!”他叫道,面露惊讶,目光从陶 矗农脸上移向宇妥。“我以为你回去了——” “遇到大雨,又折返。”陶壶农摘下帽子,拍拍身上的雨水,然后帮宇妥解 雨衣。 宇妥脱掉雨衣,蹙眉盯着双脚。她是穿了雨衣,但没换雨靴,一双便鞋沾满 泥泞,连她白皙的脚背也喷溅了泥污。 “我去帮你提水来。”年轻男子勤奋极了,迅速地进屋去。 陶玄农对宇妥说:“他叫米雷——” “我知道。”宇妥回道:“他有到医护所做健检。”她记得这个一头花椰菜 鬈发的男子。 米雷很快就提来两桶干净的水,放在长凳前,让陶玄农和宇妥坐着,把脚上 的泥巴清干净。“Farmer哥,你们要不要先进屋,把衣服弄干。我看这雨一时半 刻应该不会停……”米雷说着,拿起挂在胸口的特殊哨子,放入嘴中。 “别吹了,米雷。”陶玄农抓住米雷的肩,阻止他吹哨。“雨下这么大,应 该都找地方躲了,不会回来——” “什么不会回来?”宇妥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陶玄农身旁,好奇地盯 着米雷胸前的哨子。“这是什么?” “这是橡树子——大果砾的槲果做成的哨子。”米雷取下哨子给她看。 宇妥将哨子拿在手里,歪斜头颅,看向。陶玄农。“刚刚的哨音就是这个东 西发出来的?” 陶玄农颔首。 “为什么要吹哨?”她又问。 米雷拿回哨子。“这哨子是用来把‘迷途’猪仔叫回来的——” “猪?!”宇妥圆瞠美眸。 陶玄农接着说:“你看到的那些窜动黑影,就是猪仔!” “这里有猪?!”宇妥往后退几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嗓音转弱,呢喃: “怎么连这里也会有畜生……” “嘿,医师——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耶!”米雷将哨子挂回脖颈,得意地说: “这座橡木林是放养猪的最佳场所,今年,我们在这儿放养了三百多头,是 吧,farmer哥——” 宇妥望住陶玄农,抑着嗓音说:“你为什么养畜生,都不把它们关起来,要 让它们到处乱跑!如果又追击人,怎么办?”想到自己刚刚在林子多次看到乱窜 的黑影,她就莫名地生气发抖。 陶玄农走到她身边。“猪跟牛不一样。”他低语,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 “别碰我。”宇妥愠怒地回身,坐到长凳上。 米雷没察觉这两人的气氛怪异,迳自对宇妥说明。“医师——你们在高原上, 每天吃的那些带有榛果香味的火腿培根,就是我们将猪只放养在橡木林,让它们 吃橡木子的结果,为了让它们肉质有天然的美好风味,农场的人可是下了你们高 原上不知道的苦心呢——” “米雷,别说这些了!”陶玄农沉声开口,命令:“你进去把壁炉火燃起, 顺便联络廉兮,看看他能不能开部车来接宇妥医师。” 米雷愣了愣,抓抓头,走进匿里。 陶玄农走到宇妥面前,移开水桶,蹲下身,看着她。 “这里有通讯设备?”宇妥拾眸,愤恨地对着他。 “是。”陶玄农握住她柔荑,大掌微微颤抖。“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想见 你,希望把你困在这里;如果你找不到我说再见,肯定不会回高原——”他将她 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亲吻。 宇妥僵住,脑海浮现他在林子里吻她的情景——那应该是吻吧,一个轻浅、 灼热的吻——像情人的吻,印在她唇上。 他温暖湿润的气息,吹拂在她掌心,嗓音低沉缓慢地说:“待会儿,廉兮来 接你,我会吩咐码头,调夜行直升机送你回高原——” 宇妥震了一下,美眸盯住他的眼睛。 陶玄农对她笑着,笑容爽朗,却有太多令人费解的情绪。 宇妥瞪着他,纤纤玉足突然睬在他膝盖上。“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的邀请, 留在农场游玩!如果你再让我出糗的话——”最后这句话说得像但书。 陶盖农心头一抽,眸光灼烁地凝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湿湿地,鬈翘的睫毛上 依然沾着雨珠——这个他心目中的女神,正在对他伸出双手,释放某种讯息给他, 像是缙翻的情意。他既贪馋又甘愿受诱惑,长指爱恋地描绘她的唇,她猛然用力 咬住他,他愣了一下,视线与她交会,然后像个男孩般朗声大笑,抱起她走进屋 里。 壁炉的火焰很不一样,似乎多了什么元素,所以烧得特别红亮。这农舍的壁 炉比人还高,熊熊的烈火烘得室内如暖春。 陶玄农取下一双挂在炉额的大鞋给她穿,鞋子很厚很柔软,没有外底,与其 说是一双鞋不如说是一双软皮革厚袜。他说,这是熊皮靴。他在奥地利念农牧学 院,上巡狩课程时,遇上被猎人误杀的无辜小熊,为了悼念它,他和同学把它分 了,做成皮靴和手套…… “好残忍!”宇妥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幽幽瞪他一眼。 陶玄农撇唇笑了笑。 宇妥审视地看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红唇扬起。“你开玩笑的?”她挑眉。 陶玄农摇头,蹲下,坐在她身边,说:“这张地毯也是我的好朋友——驯鹿 鲁道夫。” 宇妥猛捶他一下。他哈哈大笑,起身往内间走。半晌,他端着热茶和点心出 来。 “米雷跑了。”他说。 “跑了?”宇妥疑惑地瞅着他。 陶玄农将茶点放在壁炉前的矮桌。“他从后门离开了。” “雨还很大,他干么急着走?”宇妥看看面包篮里的咸泡芙三明治,探手取 了一块。 陶玄农帮她倒好一杯茶,加进浓郁的温牛奶,神情深思地走到窗边,坐在窗 台,望着外头。 宇妥喝一口奶茶,舔舔唇,道:“米雷冒雨离开,要是受凉生病,我这医师 会好好照顾他——” “哈瞅!”喷嚏声乍响,抢了她的嗓音。 宇妥看向窗边。 陶玄农一笑,揉揉鼻子。“你先照顾我吧。” 宇妥放不吃了一半的泡芙,捧着热茶,走到他身边,一手执杯,一掌心覆上 他的额头。 陶玄农接过她的杯子。“你午餐没吃,就来找我?”他的语气像无赖一样。 “我急着跟你说再见!”她娇瞠,拿回杯子,拉着他坐往壁炉前烤火。“这 里没有干衣服可以换吗?”他要是继续穿着身上的湿衣服,体魄再强壮,都会生 病! “这里只有一些御寒的毯子。”陶玄农起身,打开壁炉边暗嵌在墙中的隐形 柜,取出一件毛毯。“你冷吗?”他问她。 宇妥皱眉。“我穿了雨衣,衣服没湿;脚现在有你的‘小熊好朋友’保护, 温暖得很!倒是你,你马上把湿衣服给我脱掉,烤干之前,就围毯子御寒吧。” 她语带命令地说。 “脱掉?!”陶玄农看着身上的衣服。“马上?!” “马上!”宇妥眼神严厉地盯着他强调。 “在、在这儿吗?”陶玄农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在这儿!”宇妥还是强调。 陶玄农摇头淡笑,拿着毯子要离开。“我到里面脱——” 宇妥扯住他的裤腰。 他垂眸看她。 “我是个医师,什么样的裸体没见过。你在这儿换就行。”她态度稀松平常, 端起面包篮,拣了块糖霜柠檬烘饼,优雅品尝着。 陶玄农皱凝眉头。这刻,他对她的医师身分,竟有种莫名的厌恶感,心头很 酸。“好吧,我知道你是个医师。”他说了句,动手扯开衣摆、皮带。 宇妥低头喝茶,唇边笑弧微漾。 壁炉边那只木雕狐狸,是陶玄农雕的,雕功不太高明,他把狐狸刻划得太纯 良,眼神温柔得如同好女人。 宇妥捡起陶玄农丢下的第一件衣物,平铺在外炉床,水气一下就蒸腾成白烟。 他的衣服有股淡淡的伽南香味,很宁和,缭绕在空气里。 “砰!”一个奇怪的声响从窗外林子传来。 宇妥睁大眼,看向陶玄农。“那是什么声音?” 陶玄农停止脱衣动作,拿了帽子,往门口走。“我去看看。”他打开屋门, 出雨廊。 “你要去哪儿?”宇妥跟到门边。 “把门关好,别出来!”他将她推进门内,严肃地说:“米雷是带着猎枪离 开的,应该是有什么凶猛的动物出现,骚扰猪仔!” “什、什么动物?”宇妥倒抽一口气。 陶玄农没回答,只是吻吻她的额头,然后头也没回地往雨里跑。 “陶玄农——”宇妥大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砰、砰——不明的方位又传来几声枪响,一片漆黑的上空像是被乌鸦占据般, 鸟禽雨中惊飞的拍翅声,忒愣愣地压下来。宇妥一惊,旋身关上门,背抵着门板, 柔荑揪着胸口,沉沉喘息。 时间在这一段过程中静止了,良久没一个人声,谁也没再进这农舍。她迷迷 糊糊地坐在壁炉前,望着火光越来越弱,不断回想起陶玄农对她讲的话—— 你在高原上有恋人吗? 宇妥—— 你在高原上有恋人吗? 你还不明白吗—— 这时,一个唰唰声在门外响起,她才往窗户望去,发现窗外有两道光芒闪了 闪,倏地暗去。她赶紧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 皇廉兮正从一辆悍马车的驾驶座下来。他关上车门,打伞往农舍走。 “廉兮!”宇妥嗓音干哑地叫道。 皇廉兮扬高伞缘。“嗨。抱歉,我来晚了。”他走上雨廊,说:“好大的雨, 整个菜园湾的日常活动,都快停摆了。在这林子里,有浓荫遮天。倒是比较感觉 不出雨势。” 宇妥靠着门,没回应半句话。 皇廉兮将伞挂在屋檐下,近看才察觉宇妥的异样神情。“怎么了?”他问。 宇妥摇摇头,往屋里走。她的长发披在背后,乱成一片。 皇廉兮沉着目光,进屋。宇妥坐在壁炉前,双手无意识般地翻弄着一件衣服。 皇廉兮往里间走,后头的厨房不见任何人影。他回到小厅,移身壁炉前,蹲 坐在宇妥身边。“别担心,Farmer不是第一天掌管这座农场。” 宇妥别过脸来看他。 皇廉兮笑颜温煦,那双深邃狭长的黑眸,黑得透出蓝紫色光点,仿佛能看穿 人心。 “廉兮,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她问他来海岛的目的。 皇廉兮挑眉。“我来接你的呀。”答非所问。 宇妥凝起眉心。“我不是问你这个……”她低语。 “Farmer说你要回高原——” “我不回去了。”宇妥打断皇廉兮的声音。“我本来就是来接管农场医护所 的,就算你们不需要医师,上面没叫我回去,我还是不能擅离职守。” 皇廉兮颔首微笑,起身,从柴托上拿了几根松木,丢进壁炉里。 她是下定决心了——记得她刚来的那天,她告诉陶玄农,她要好好照顾他, 现在她有什么理由离开呢? 她想起他的吻,落在她额头上,轻轻擦过她的唇—— 她说过,要好好照顾他的,现在又有什么理由离开呢…… “你要在这儿等Farmer,还是先回主屋——” “廉兮大哥!你在里头吗?”外头突然传来米雷的呼喊。 皇廉兮和宇妥互看一眼,两人同时动作,往门口走。 皇廉兮打开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米雷拖着奄奄一息的猪只站在雨里。 “有人受伤吗?”宇妥旋即跟上皇廉兮。 皇廉兮顿了顿,转身说道:“是猪受伤,我们处理就行,你进屋等Farmer. ” 猪?!宇妥神情一闪,耳边听到凄厉的猪叫。她往屋内退,关起门,不一会 儿,汽车引擎声响起,渐渐远去。 这屋子又剩她一人,矮桌上的茶点已经凉了好久,陶玄农的外衣干得发烫。 丰妥端起茶壶,愣着环视一下四周。里间好像就是厨房,她走进去。小厨房没开 灯,光线昏暗,只能看到雨痕挂在窗户玻璃上。宇妥摸着墙找灯键,一个咿呀声 后,黑影闪了进来,她手一颤,茶壶“乓啷”落地。 “别过来!”她警喝。虽然对方应该是听不懂人话的畜生…… “别怕,是我——”陶玄农按下门柱边的电源开关。 墙上的风铃草造型壁灯亮起。宇妥看见陶玄农浑身湿透,站在门边,手捧着 腹部。 “你受伤了?”宇妥心头一抽,没忘记他是去处理骚扰猪只的“凶猛动物”。 “过来让我看看……”地上前欲扶他。 陶玄农神情一软,心底窜过暖流。“我没事。”他关上后门,捡起地上的茶 壶,随手放进洗涤槽,便往壁炉小厅走。 宇妥赶紧跟上。“陶玄农!你衣服上有血——” 陶玄农转身,拉开衣服。一只小动物从他胸前跳出,蜷在壁炉边发抖。“是 这家伙的血……”陶玄农摘下帽子,脱掉湿衣服,裸着上身,坐在壁炉前,拿着 毛毯裹住那小动物。 宇妥低敛眼帘,舒了口气,缓缓走到他身旁,柔荑放在他的肩上,微微倾前, 探看毛毯里的动物。 “是狗呀!”她低呼,觉得那像哈士奇幼犬的动物挺可爱。“它哪儿受伤?” “一点小擦伤,明天给望月瞧瞧就行。”陶玄农回道,双手专心地帮小动物 取暖。这小动物的母亲骚扰猪只,驱逐不走,甚至想攻击人,结果被米雷杀了。 小孤儿在母亲尸体旁,徘徊不走,他只好把它带回来。 “你想养它吗?”她知道他应该很喜欢动物。 “不行,无法养。伤好后,得把它放到更深远的山林里,让它自己生活。” 他的回答令她意外。 “为什么?”宇妥盯着陶玄农沉思般的脸庞。“你不是养很多动物——” “这家伙是幼狼。”陶玄农转头,对着她回道:“带回农场养,将来其他动 物都要遭殃。” 宇妥愣住。 陶玄农低笑。“你是个医师,为什么连狼跟狗都搞不清楚?” 宇妥眨眨美眸,不服气地说:“我是医人的,何况它看起来跟小狗没差别!” “也对,老虎小时候跟猫长得是一个样儿。”他笑说。 “你在取笑我?!”她娇怒,放在他肩上的纤白手指,用力收握,捏他。 陶玄农没再说话,目光深沉地瞅着眼前的绝色容颜。他们的距离好近,鼻子 几乎碰在一块儿,她的发丝揩得他的脸又热又痒,让他心旌荡漾。久久,他开口: “我以为你跟廉兮走了——” 宇妥静静凝视他的眼,挨着他的身边坐下。“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烤干了 ——” 陶玄农点点头,侧身,胸膛贴着她的娇躯,俯下脸,寻吻。“你在高原上有 恋人吗?宇妥——” 宇妥将唇压上他的嘴,闭合双眸,轻而深切地回应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