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唉!原来与一群男人同处一室,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啊!她真是过分天真了。 以宽袍袖口拂去额上斗大的汗珠,楚蓳非常用力、非常用力地搓揉着石板上又 黑又黄的衣衫。 「楚老弟,你在洗衣服啊?」身后一个大汉走了过来,手里揽着一大把衣服, 招呼道。 楚蓳柳眉微蹙,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将不满写于脸上。「是啊,胡大哥, 有事吗?」她明知故问。 大汉朗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是这样啦,大伙都说你洗的衣服 又香又干净,所以我……我就想,既然你手都沾水了,那这些衣服就劳你顺手洗 了吧!」 「好,你放下就是了。」楚蓳无奈地道。 「我就知道,楚老弟你人好的没话说!」大汉豪爽地往楚蓳背后一拍,却让 楚蓳连呛了好几下,直咳个不停。 看着楚蓳连咳个不停,大汉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其实胡大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一个文人相处,这该怎么形容好呢?嗯, 以他们文人的话,好像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那要是他们说的就叫「臭味不 相投」,反正啊,与这个楚老弟说起话来,就是别扭。 「那……那我进去了,你……你忙你的吧!」说着,胡大汉就急急地开溜了。 楚蓳望着地上成堆的衣服,头痛地摇头苦笑。 这里的每一件衣服洗起来,都要比她之前帮人家浣洗的衣服,要难洗上百倍。 由于他们镇日在泥巴中打滚,又是汗渍、又是黄泥,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整 日下来那味道实在是难闻极了,光是摆在旁边,就熏得她头昏恶心,更不用说她 还得一件一件地将这些又臭又酸、又黑又黄的衣服洗成亮白的颜色,所需花费的 体力了。 所以每当她洗完这些衣服后,她全身的骨头大概也快散了,根本就抽不出时 间来看书,但她又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人家,只得硬着头皮,做好他们一个个「拜 托」她帮忙的每一件杂事。 但,这还不呕,最呕的是,这堆又臭又脏的衣服里,竟然没有一件是戚长风 的,而她最想洗的就是他的衣服啊,但就是没有他的。 楚蓳手酸软地捶着就快僵化的肩膀,看着地上还有一堆未洗完的衣服,她轻 轻地叹了一口气,真怀疑这些男人是三年没洗衣服了吗?哪来的这么多衣服?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这般行事,不嫌虚伪?」 戚长风站在暗处,双手环胸,墨黯的目光讥嘲地望着楚蓳,里头隐含一丝不 易察觉的怜惜之情。 他刻意回避楚蓳多日,就是怕自己莫名地陷入了不该有的情愫中,但没想到 这个楚蓳,竟然会笨到任人欺侮到这种程度,唉,他实在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他突然的出声吓着了她,惊得楚蓳跌坐在地。 「戚大哥,你……你什么时候站在哪儿的?」 她一直以为他不要理她了,虽然不知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但他在回避她这 件事却是清清楚楚的,可,现在他肯主动与她说话,这是不是代表雨过天晴了? 该死的,怎么「他」连颤巍巍的模样,都显得这般娇弱动人?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径自朝她走来,一把拉起了她。 「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我真没见过像你这般怕事的人。」他不悦地盯着「 他」,口气中充满了责备,以及无法宣泄的愤怒。愤怒「他」是一个男人,但更 愤怒自己该死的老弄不清这点! 「我……我当然是!」楚蓳大声地回着,以壮气势。 偷觎了他一脸不高兴的脸色,楚蓳暗自懊恼着,没法再让自己看来更像男人 些。 他脸上写着「有待商榷」四个字,但并无出口反驳。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们?」他突然问。 「呃……」 她先楞了一下,看到他皱眉才知他指的是洗衣的工作。 「我想大伙既然同行,而这又只不过是几件衣服……」 「你以为,你在这里拚了命的帮他们洗衣服,他们就会感谢你吗?」他语含 嘲弄地看了一眼正在里头吆喝、饮酒、划拳的弟兄,然后再将视线调回「他」的 身上。 她无奈地垂下了肩。 她就是不懂得怎么拒绝人家啊,能怎么办? 老天,他能不能不要去注意「他」纤细的肩膀,能不能不要去心疼「他」洗 出水泡的手…… 「何不把这些洗衣的时间用来背书,难道你口里说要赴京应考,是说着好玩 的吗?」戚长风深沉的眸子瞅着「他」。 「当然不是!」楚蓳难得气愤地回吼。 她要为爹爹报仇这件事,她可时时刻刻的记着,若不是这样,她也犯不着这 么辛苦地扮成男人了。 戚长风挑高了眉,似乎很满意楚蓳的反应。 「那就对了,还不回房去看书。」他以兄长的口气命令道,眼底有着数不尽 的怜爱。 「可是这堆衣服……」楚蓳为难的说。 「这堆衣服该是谁的,谁就自己拿回去,要不然,全丢到河里也行!」他很 大声地说着,分明是故意说给屋里头的男人听。 顿时,屋里鸦雀无声。 「嘘,戚大哥,小声些……」楚蓳连忙压低声音。 戚长风瞥了「他」一眼,浓眉微皱。 真他妈的,该死的像个女人! 戚长风胸口一团火在烧,接着,他想也不想就朝屋里大步走去。 楚蓳见状急急地跟了上去,但仍不及他的脚快,就听见他站在大门处,吼道: 「你们个个是手断了,还是脚残了,连几件破衣服也需要别人帮你们洗吗? 我看,你们何不干脆回家抱奶喝,来得痛快!」 戚长风这一吼,让里头的男人全都跳了起来,像一阵风似的往河边冲去。 但当他们经过楚蓳面前时,都偷偷地瞪「他」一眼,这与经过戚长风身旁时, 那畏首畏尾的模样迥然不同,甚至还有人在经过楚蓳身旁时,低声嘀咕:「文人 就是爱耍心机,不想洗就直说,居然暗地里告状,卑鄙小人!」 楚蓳怔楞了住,百口莫辩。 「谁在那儿犯嘀咕,有什么话到我这里来说!」戚长风扬起浓眉,再度大吼。 这一吼,埋怨声是消失了,但楚蓳却更明显地感受到空气中所传来的敌意, 因此,她心凉了半截。 这下糟了,一下子就得罪了这么多人,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楚蓳心中暗 叹。 等到大伙都离开了以后,楚蓳这才垂头丧气地转身,准备入屋。 戚长风见状,眉头皱了一下,伸手挡住「他」的去路。 「你这是在怪我吗?」他瞇起了眼。 怎么,难道他想帮「他」的忙,也错了? 楚蓳无奈地抬起一双饱含委屈以及无奈的水眸来,轻声道:「戚大哥乃是一 片好意,楚蓳怎敢有怪罪之意?」 这不是怪罪,那什么才叫怪罪?「他」眼里明明在说——是谁让你多事,鸡 婆! 戚长风恼怒地瞪着楚蓳。 「难道你希望我什么话都不说,就眼睁睁地看着你任他们继续欺侮吗?」 楚蓳凝视了他好一会,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他们欺侮楚蓳,是因他们将 楚蓳当自己人,怕就怕他们以后再也不欺侮楚蓳了。」 她虚弱无力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入屋,大庭中只留下怔楞住的他。 「该死,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一片好意!」他朝「他」身后大吼。 楚蓳怔楞地停下了脚步,然后逸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接着她就上楼了。 这时,一直坐在屋内的陆元桢才步了出来,他意味深长地先看了一眼楼梯顶 的身影,然后再转向戚长风,开口:「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回,你是帮了一个 大倒忙了。」 戚长风怒道:「难道,他们这样欺侮人也是对的?」 「是不对,但欺侮的是你吗?」陆元桢笑问。 「欺侮楚蓳也不行!」戚长风不加思索地吼道。 陆元桢一挑眉。「难不成他是娘们,受了欺侮也要你来帮他讨回公道?」 戚长风定住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依男人的角度看,他的确是对楚蓳保护过 度了。或者,他压根就没将「他」当成一个男人?! 陆元桢瞧了一眼面露思索之色的戚长风后,叹道:「楚兄弟那身文人模样, 原本就与队上弟兄们有很大的差距,难道你不曾觉得咱们与他,就好像是两个世 界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戚长风愈来愈难看的脸色后,又说:「文人与武人相处, 原本就需要彼此相互调适,难道你没有发觉,队上弟兄在要求楚兄弟帮忙的同时, 也是一种示好的表现?」 「这……」 「这是弟兄们所能想到的友好表现方式,但如果楚兄弟本身自觉委屈,他就 应该自己站出来,直接把话说明白,这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表现,也才是他争取 友谊的最佳机会。可是这样的机会,却让你今晚一手给搞砸了,现下,他成了弟 兄们眼中,一个只会在背地里告状的小人了,而这全是拜你的「好意」所赐。」 是啊,他怎么没想那么多?这下糟了! 「那怎么办?」戚长风浓眉纠得化不开了,他转身就朝里头走去。 「你想上哪?」陆元桢急唤。 「我去找弟兄们解释清楚!」 「等等、等等。」陆元桢抓住戚长风的肩,摇头失笑。「我怎么觉得自从楚 蓳来了以后,你的大脑就好像停止运作了?」 戚长风闻言,回头怒瞪他。 「你戚长风在弟兄们心中,是居于何等崇高的地位,现下,你去向他们解释, 只会让人觉得你在施压,他们虽会因惧你而明着服从,但心底可真服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办。」 「这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别学楚蓳跟我跩文!」戚长风怒吼,耐性全 失。 「没什么意思,不办就是不做、不管·不理,这你明白了吗?不是有句话说,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反正到京城,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大伙要相处的机会 多得很,你何不让楚蓳自个去表现?」 果然,自从那晚之后,众人便不再要求楚蓳为他们做任何事情,对她也总是 避之唯恐不及,若一不小心照面而过,也是低着头当没瞧见她似的。 这样的日子,过得楚蓳实在心慌,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下,她要如何与他们同 处一室,同道而行? 但她又实在舍不得离开戚长风,于是她便尽力地想要讨好每一个人,但所得 到的反应却是冷淡的可怜。 她每天都天没亮就起了大早,为大伙熬粥,但捧场的却只有戚长风及陆元桢, 其他人则宣称不饿,根本不领她的情。 傍晚,她见他们练武练的辛苦,送茶水让他们止渴,喝的也是只有戚长风和 陆元桢,其他人则说不渴。 平日,她见大伙饮酒、划拳,谈笑的开心,于是过去热情地打着招呼,回应 的还是只有戚长风及陆元桢,其他人总是当没听见地一哄而散,没人愿意理她。 在这样连连受挫下,楚蓳是再也没有信心了。 而这些现象戚长风自是全看进了眼里,心中更是为楚蓳忿忿不平,已经好几 次他都快受不了地想骂人了,但总是适时地被陆元桢劝阻。 楚蓳现在几乎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见她镇日埋首于她的书堆之中,表 面上看起来,她好像非常勤于读书,但实则,她是一个字也入不了眼,心中想的 都是去留的问题,而今晚,她终于决定了。 整理了几件衣服、书本,再将父亲的骨灰瓮放入竹篓内,楚蓳依依不舍地起 身就要离开,但又像想着了什么似的回头,再将竹篓内的东西重复的翻看一次。 「我得仔细检查还有什么没带着,否则一旦离开了,就再也碰不着面了……」 她对自己喃着。 其实她哪有什么东西好整理,说穿了,她也只是……只是不舍罢了! 一想到离开了,就再也见不着戚长风,心中就是一阵绞痛……怎么会这样呢? 也才不过数日啊! 「这是做什么?」 一只大掌突然由身后压住楚蓳的竹篓,惊得楚蓳连忙仰头,入眼的则是刚毅 有型的下巴,之上是一双深沉焦虑的目光正紧锁着自己。 「戚大哥?」 「还唤我戚大哥吗?你不是打算不要我这位大哥了?」戚长风沉声问,声音 透着焦虑,眼瞳中闪过极复杂的情绪。 听他这么一说,她急道:「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样?你想离开,不是吗?」他深邃的眼瞳里有着楚蓳的倒影。 「是,我是打算离开,但离开,并不代表我就不要大哥了。」她眼眶发热, 语气哽咽,喉咙发疼。 「别走!」粗壮的手臂压在楚蓳的肩上,「别像个娘们似的,一遇到事情就 只会躲。」这句斥责的话,说来威力实嫌不足,因为里头压抑着戚长风深深的歉 意。 戚长风加重手臂上的力道,突道:「算了,我受不住了,练家子哪有那么小 鼻子、小眼睛的?大哥这就去为你说句话。」说着,他迈步就要离开。 「戚大哥,不行啊!」楚蓳急急上前以双手拉住他,「你别去,你这一去, 不正说明了,我就是一个专门在暗地里道是非的人?这样一来,他们不是更加不 能谅解我了吗?」她无奈地道。 戚长风回头瞪视着楚蓳,怎么「他」说的话,像是跟元桢套好了似的,说得 一模一样? 但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大不了心里不舒服,在地上打 两拳就算了,有什 好说不开的?以前队上弟兄有过节,不都是这样摆平的? 「好,说不得是不是?那我跟你一道走!」说着,他伸手抓过了竹篓,背在 身上,拉起「他」的手。「咱们走!」 「戚大哥!」楚蓳急唤。 「戚大哥!」同时,门被撞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戚长风挑高眉,瞪着这一群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躲在门边偷听我们说 话是不是?」 他们个个面露愧色,刚才瞧见戚长风往楚蓳房里过来,就怕又遭小人暗算, 于是大伙躲在门口偷听,没想到听着、听着,居然听到戚长风要与楚蓳一道离开。 这下他们可全吓着了,戚长风是他们的头头,若是他真的一走了之,那他们 进京赴试哪还有什么希望? 「戚大哥,你别走啊!」众人齐喊,并拱手向楚蓳求情。 「是啊,戚大哥,有什么话大家好好谈。」楚蓳走上前,面对戚长风。「你 这一走,不是坏了你们原来的计画了吗?大伙辛苦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赴京赶考, 一展雄风吗?」 「与其和这群心眼这么小的人共事,不如我另组团队,明年再试!」他怒而 转向众人,「练武之人,首重气度。若连一点小事都耿耿于怀,怎配为练武之人, 更何况那日之事,原就是你们不对,犯错之人还敢那么地理直气壮,可耻!」说 着,牵着楚蓳就要离开。 众人见状,挡在门前立即下跪。 「你们这是干什么?!」戚长风大喝。 「楚老弟,我们错了,请原谅我们!」众人急向楚蓳致歉。 楚蓳见状,心下惊慌,急忙上前弯身要他们起来。「诸位大哥,请快起,如 此大礼,楚蓳担待不起啊!」她急转向戚长风求助。 「戚大哥……」 戚长风看了一眼楚蓳后,一挥手。 「还不快起来,大男人一跪君王,二跪父母,这儿既无君王,也无父母,你 们这像什么样子,起来!」 「那大哥不离开了吗?」众人之中,有一人间。 「留得楚蓳,就留得我。」他说,然后放下竹篓,向门外走出。 众人面面相觑后,也跟着起身离开,但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看楚蓳一眼。 戚长风刚才的那句「留得楚蓳,就留得我」完完全全地道出了楚蓳在他心中 所占的地位,所以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去得罪楚蓳了,但他们心中仍是气愤 不平。想那楚蓳才来几日?竟然远胜过他们这群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这岂不气人! 而这样暗潮汹涌的日子,结束于一件意外的发生…… 那日他们入宿某一间客栈,恰巧同客栈中也住了一些同样准备赴京应考的武 生。 两队人马碰面,不免会互别苗头、暗自较劲,这一相较之下,戚长风他们这 班人马显然居上风,于是也就让其他人怀恨在心,暗中使坏。 事发当日…… 楚蓳自那日离去不成之后,她还是照样地为大伙煮粥、送茶水,大伙也碍于 戚长风权威之下,不敢再推拒楚蓳的好意。 但,客栈之中,自有厨子烹饪,煮粥、烧水之事自不用楚蓳亲力亲为。但由 于他们练武练得早,总等不及客栈的粥品上桌,所以乃由楚蓳待粥品煮好了以后, 再送到教场给他们。 但这日,他们一喝完粥品后,即马上有人感到腹疼不舒服,接着,一个又一 个地哀嚎了起来,纷纷滚地不起。 「有毒,粥里有毒!」有人喊道。 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碎碗声,大伙纷纷丢弃手中的粥品。 「楚蓳,你这小人!竟然暗中施毒!」一个倒地抱腹者,指着吓得脸色苍白 的楚蓳。 「不,我没有!」楚蓳惊惶地摇着头。 「不是你还有谁?这里的人全中毒了,为什么偏偏就你一人没事?」 因为我来不及喝粥,就先为你们送来了啊!楚蓳在心中吶喊,但她却一句话 也说不出口,眼见众人倒地的倒地、喊疼的喊疼,她的一颗心全慌了。 「不准胡说,楚蓳不会是这种人。」戚长风忍着腹部绞痛大喝道。「楚蓳, 别怕。」他扭曲的面容上依旧有着信任的神情。 「戚大哥……」楚蓳深深地感动,她跑过去扶住他。 在这样的时刻,他依然相信着她,甚至为她担心…… 「戚大哥,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众人不平。 「不,我真的没有。」她见这惨状,心慌不已,身旁又有一人哀鸣,她转身 要扶起他,却被那人挥手弹开。 「滚开,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 「你们有完没完?!」陆元桢怒吼:「楚老弟,快回去找救兵,快!」他仰 起半个身子说道。 「好、好,你们再忍耐会,我马上去找人来!」说着,楚蓳拚了命地往客栈 里奔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