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高亢尖锐的喊声是那么的响,使张之宁吓了一大跳。她猛地推开李承恩,一抬 头,就瞧见方岱凌脸色像冻结的寒冰站在门口。 她目光阴沉沉的停在张之宁的脸上,那眼光那样阴冷、那样锐利,有如两把锋 利的刀,一下子就把张之宁刺的体无完肤。 张之宁呆愣的站了起来,像被当场逮着的小偷,羞愧的毫无颜面站在那儿,一 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方小姐……”她嚅道。 方岱凌睨了她一眼,走进来了,她的姿态依旧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不屑一顾, 背脊挺得直直的,缓步走到张之宁的面前,啪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李承恩阻止不及,目光含怒地瞪视着方岱凌的后脑勺。 张之宁指着发红的脸颊,吭也不敢吭一声,她知道是她不对,是她偷了人家的 东西,活该挨打! 方岱凌见张之宁不吭声,唇角浮起了一个揶揄的笑。“你今天是怎么啦?怎么 不顶嘴了?突然变哑巴了吗?” 咬牙。“对……对不起。”张之宁小声地嚅道。 “什么?能不能再大声点,我耳朵不好怕听错了!”方岱凌眉头挑高了说: “你胆子还真大?我本来以为你只敢在心里偷偷的暗恋,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勾引承 恩?” 张之宁低下头去,咬唇,将泪水紧紧的悬在眼眶中,喉咙酸楚。生平第一次感 觉活得这么没尊严,表的想去跳河自杀。 “对不起。”她哽着喉咙再说一次。 李承恩听着方岱凌的奚落,张之宁强忍泪水的道歉,他心揪得死紧,疼得半死! 他多想现在就豁出去了,管它什么Lcream季冠军,什么太翔集团,他现在只恨 不得将张之宁拥在怀中,好好的宝贝她,不让她承受这种莫名的委屈,但他终究什 么也没做,只把拳头握得死紧,紧的指甲刺人掌心。 方岱凌直视着张之宁,由上到下再将她重新打量一次,然后冷笑了起来,接着 用一种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的声音说: “让我再告诉你一次,别以为你争得过我,也别以为我会放弃承恩,就算他一 辈子又聋又瞎,我还是他的老婆,还是太翔集团的长媳妇,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 实。” 冷觑了她一眼,下巴一扬,颇有含义地冷笑了—声。“而你……如果你觉得自 己那么廉价,随随便便都可以上男人的床,那么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男人嘛,任 何女人抱着上床滚在一块,他才不管身下压的是哪一个,就像刚才,你确定他知道 吻的人是你不是我?呵……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不甘心当我的替代品?感到愤 怒?那就好好的管好你自己吧!” 李承恩真想甩方岱凌一个耳光! “我会的。”张之宁挺直腰杆,一种凄凉的情绪套住了她。 瞪住方岱凌那张鄙夷的绝艳脸孔,张之宁的眼底浮起一丝丝愤怒的恨意。“我 会的。”她再强调一次,咬住唇办,心里酸涩,眼一闭,调头跑进自己的房间,泪 随即淌下。 李承恩看着张之宁突然调头奔走的模样,心很疼。瞪着方岱凌后脑勺的那双眼, 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恨不得吞掉眼前的敌人。 方岱凌转过身来,伸手去扶李承恩,却被李承恩一手甩了出去,甩得那么用力, 她的额头差点就撞上桌角。 方岱凌一愣,转过头疑惑的盯向李承恩那双眼,心有些惶恐地喊:“承恩?你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承恩?” 李承恩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努力地不将它表现于脸上。径自转过身,不搭理方 岱凌的叫唤,朝自己房间方向走去。 方岱凌吁了一口气,提吊半空的情绪落了下来。 真是,她在胡猜什么!方岱凌很快的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来,我扶你——” 李承恩又一甩手。 “之宁!”他大喊:“之宁!”将全身的愤怒都用在这一声呐喊中:“之宁, 你跑到哪里去了,之宁,你过来,之宁!” 方岱凌颠了一下后愣在那儿,像被重重的掴了一巴掌似的,她嘴巴张了张,一 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直到李承恩进入自己的房间,再叩一声用力的关上房门。 “什么嘛!”方岱凌咬着唇,环抱起胸来,瞪向张之宁房间的方向。“我马上 辞了你!真是见鬼了,我会输给一个臭丫头?瞎子就是瞎子,真是不长眼,气死我 了!” “之宁!” 房门外的嘶喊扯痛了张之宁的心,她看着镜子里那双哭肿的眼睛,眼泪再一次 酝酿了上来,又模糊了视线。 “之宁,你跑到哪里去了,之宁,你过来,之宁!”房门外传来更焦急、更迫 切的嘶喊。 痛啊,心好痛!张之宁捂着耳朵,咬着唇,狠下心不去理会那一声声的叫唤, 那种滋味就像是无形的箭穿心而过,刺得她心口淌血成河。 她知道事实的真相根本不是方岱凌所说的那样,她相信李承恩非常清楚自己吻 的人是谁,更相信她所感受到的悸动,绝非只是一厢情愿。 但她还是没有办法大声的反驳方岱凌,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承恩对她亲 密的表现,不是源自于爱情,而纯粹只是一种病人的依赖行为。 这令她沮丧且毫无能力反驳,因此更加心伤。 如果今天李承恩是在正常的情况下爱上了她,而方岱凌仍旧是那种盛气凌人的 姿态,或许她还会鼓起勇气公开向方岱凌挑战,即使最后仍败得遍体鳞伤,她亦无 悔,但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说穿了,李承恩根本不算认识她这个人,他看不见她,听不见她,他能感受到 的只是一个可以让他感觉放心的人,而这个人却不一定非要是她不可。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明白,刚失明的人就像是襁褓中的婴 孩,他对所有的事物、环境均感到陌生以及恐惧,这时只要有人适时伸出关怀的手, 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依赖他、信任他,这种情况下养成的习性,根本无关爱情, 差别只在于她是个女人,而他是个男人,如此罢了 再望向镜子,泪眼中那双愤怒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切的悲哀 和刻骨的痛楚。 她凝视着镜子,很平静、很沉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就这个样子坐着不动, 只是看着镜子,而房门外所发生的一举一动,她都听不见了。 方岱凌沐浴后,身上只穿了件大红的蕾丝睡衣,超低的胸口若隐若现,极具魅 惑力。 她坐在梳妆台前涂抹一层层的保养品,由镜子里头看去,李承恩躺在床上已经 阖眼。 她笑了笑,取出皮包里的香水,喷了几处重要部分。 “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到,鼻子总该还有嗅觉吧?”自语着,朝胸口又加强 地喷一下。 方岱凌走到床边,正准备躺上去,李承恩突然翻了个身,压住了另一半的空床。 方岱凌瞪着眼看李承恩那看似无心却有意的动作,胸口一股气就要发作,但她 忍了住,连着几个呼吸强压了下去。 姨丈再三对她告诫,想要保住太翔集团长媳妇的地位,就非得尽快把肚子弄大 不可,否则李承恩要是当真一辈子又聋又瞎,那她千方百计的嫁给他就没啥用处了! 顶多是这辈子衣食无缺。 但她要的可不只是这些,依她的条件,光是要找个让她一辈子衣食无缺的男人, 还怕找不着,有必要为此而下嫁给一个瞎子兼聋子? 不,她野心大的很,她看准的是太翔集团这块人人艳羡的大饼。 她只要站住了长媳妇的位置,肚子里再弄个长孙出来,就算李承恩这辈子真的 毁了,她也用不着担心日后让人踩到她的头顶上,况且李家两老如此的信任她、喜 爱她,再加上她为李承恩所做的牺牲奉献,到时还怕那两老不仗持着她? 可该死的是,她始终没有这个机会! 上回匆匆订完婚,李承恩就火速地飞回伦敦,而她为了在两老面前献殷勤以博 取好感,以奠定日后长媳妇的地位,便自愿留在台湾伺候两老。 虽然她的目的达到了,但她却完全没有机会和李承恩享受鱼水之欢。 这次李承恩回国,原本以为会很快的完成婚礼,结果却发生了这场车祸,也就 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们两人都尚未发生过亲密的行为,这实在是令方岱凌相当饮 恨。 暂且不说财富权贵,光凭李承恩英姿焕发的男人气息,也令方岱凌迷醉。看他 光是躺在那儿,背部向上,那宽阔的双肩,结实强健的肌肉,都不禁让她猛吞口水, 心痒难耐,脸上漾着浓浓的欲望。 “亲爱的,今晚,就让我给你一个热情的夜!”她扭腰摆臂的绕过床去,准备 爬上另一半的空床。 李承恩大手一伸,长腿一摆,挡住了一半空的床位。 方岱凌再瞪大眼,气的咬唇。 “怎么?不给我睡?”她哼了一声:“真是瞎了眼了!” 连呼了几个大气。“好、好,没关系,那是你还没摸到我的身材,要是让你尝 了甜头,还怕你不对我弃械投降?” 方岱凌踮起脚尖,硬是爬上床去,将丰盈的身子往他身后贴去,双手揉着他的 发际,诱惑着他。 “承恩……”她伸出小舌轻舔着他的耳廓。“来嘛……来摸我啊!”伸手去牵 他的手欲探向她的胸前。 他反抓住她的手臂,强硬的把她推开。 “别来烦我!”他阴沉的低吼。 方岱凌震了一下,但很快的恢复过来,身子又贴了上去。 李承恩烦极,一挥手霍地起身,将方岱凌推下床。 方岱凌跌疼了手臂,白嫩嫩的皮肤都跌出了淤青。 “唉呦、好疼耶!”揉着手臂,她娇怒道:“发什么神经啊?难不成瞎子都不 会做爱的吗?” 李承恩大手一扫,将床头灯扫落在地,匡啷一声。吓得方岱凌全身震了起来。 她捣着唇赶紧爬起来,靠向李承恩,安抚道:“别……别发火,我是岱凌,岱 凌啊……你……你应该记得我的对不对?” 方岱凌还来不及发现苗头不对,李承恩已经扬起手来,像闪电一样,左右开弓 的一连给了她十几个耳光。 他下手又沉又重,打得方岱凌眼冒金星。 “滚,给我滚,马上滚!”他吼,震天的大吼。 方岱凌吓坏了,双手护着又红又肿的脸颊,泪如雨下。“神经病!简直就是神 经病!” 她哭着爬起床,飞快的收拾衣物。 “打我?天啊,我居然让一个瞎子打我?这还是人受的吗?受不了了,我受不 了了,我要是白痴才会留这里!”哭着,骂着,赶忙拖着行李,匆匆地逃出了房间。 见门掩上,李承恩吐了一口好大的气,全身疲惫至极。 看着一房间的凌乱,心口也乱成一团,躺回床上,心里担心的是隔壁房里的张 之宁,伤得重不重? 一清早,张之宁还是如常的起来准备早餐,当然她也发现了院子里的车不在了, 本来她以为方岱凌昨晚会留下来过夜的,没想到她竟然连夜赶回去? 她不知道方岱凌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昨晚太累了,不知不觉地伏在镜前睡着, 不过还好,这样至少免去一场难堪。 张之宁脱下围裙来到李承恩的房门前,手握住门把,踌踏了一下才转开门,轻 轻的推了进去。 李承恩躺在床上,阖着眼睛,应该还在睡觉。 张之宁站在门口,盯着他熟睡的模样,眼眶立即红了一圈,胸口涨得满满的酸 涩。 是的。她昨晚已经决定了,她要走了! 她想就算她留下来,万岱凌也不会留她吧,所以倒不如自己先走,免得又惹来 一顿奚落,何必? 她会很想他的,她知道。一定会的! 她苦笑。张之宁你是不是太笨了一点? 张之宁吞着口水,喉头哽咽的难过,悄悄的走了过去,慢慢的在他床前蹲下,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他的发鬓。 “我一定会想你,但是你却不一定记得我……”心疼极了,有没有一种药吃了 就可以不心痛的?她现在好需要啊! 盯着他,她的指尖颤抖。 “喂,这样子很不公平!”沙哑的稚音撒娇地说,眼睛好酸,胸口也好酸,但 是她不想哭。她不要哭。 他长得真的很帅,鼻梁好挺、好挺,嘴唇的形状也很漂亮……额头好高,发色 很黑、很亮,奇怪,怎么会有人连眉毛都能长得这么好看? 眨一下眼睫,斗大的泪珠滚了下来。“其实不公平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 她自语着,摸着他的嘴唇,感觉他动了一下。 她愣了住,急收回手,却见他依然熟睡,于是她噙着泪笑了。 “看你,睡得像死猪一样,都不知道我昨天眼泪都快流干了!”抱怨着。纤细 的手指划着他的唇型,她柔软的脸颊趴在他的手臂上,轻轻的,自语着:“承恩, 承恩,你听得到我在叫你吗?” 长长的眼睫眨了眨,翕动着晶莹的泪珠,胸口好胀、好胀,就快撑破了,她咬 唇,伏在李承恩的手臂上哽咽。 躺在床上的李承恩睁开眼,胸口同样撑得好痛。 “如果你能听得到、看得见,那该有多好?”她依然自语。 李承恩拳头握得很紧、很紧。我听见了,之宁,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再仔 细不过,只是……忍忍吧!时候还未到,再忍忍吧! 一手玩弄着他的棉被,一边继续喃喃着:“你很可恶,我学长追了我整整一年, 最多我只让他碰碰手,可是你就只记得我的名字,却夺去了人家的初吻,喂,这真 的很过分?!”论着,就抡起拳头轻轻地往他腰际捶了一下。 李承恩愣了住,哽在喉头的情绪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待消化了她的话后,才朝 天花板扮了一个鬼脸,很满足的偷笑了。 张之宁吸了吸鼻子,一想起马上就要离开,心口的酸涩又涌了上来。 “不过,我不会怪你的啦,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最不记恨了……”她想要说 得很阿莎力,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听起来像要哭的样子。 李承恩的手指头动了动,他现在多想安慰她、多想拥她入怀,一种心疼她的情 绪,教他热血沸腾、胸腔发烫。 “承恩……承恩……承恩……”一连三次,她就只能叫出他的名字,心底明明 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却一句话也想不起来,离别的伤感将她整颗心挤得满满的, 她就只能这么叫着他的名字,仿佛那名字里已经理藏了千言万语。 李承恩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眼珠子往她乌黑的头顶转去。 一股心酸又袭上,泪珠夺眶而出。她掐住唇。吞也吞不下去,伸手去摸他的大 掌,摊开掌心,她在上头写着,比着。 “之宁,张之宁……”她一边比一边念,一边垂泪。 她的指尖在他掌心滑动,细柔的指间触动,让他的心揪得更紧。 他蓦然发现,她在哭。 心下立即充满了惭愧,更为昨夜没能保护她而郁抑。昨晚真的伤了她太深了, 她一定一夜没有好睡。心疼,心疼至极! “怎么办?我的心真的好痛。”张之宁握着他的手停放在她的颊畔,然后又放 到唇上亲了亲。 “真的很笨,对不对?”她的唇在他的手背上颤抖,泪珠滚落到他的手指,流 人他的掌心,几乎烫着了他。 强忍住心痛的感觉,张之宁呵了一个气,做了一个深呼吸,再将他的手缓缓地 放回床畔,但仍紧握住,依依不舍。 “好了,也差不多了!”她突然结语,站了起来。 李承恩赶紧闭上眼,情绪绷得很紧,并嗅到空气中流动着一股不安的情绪,仿 佛还带着一丝丝离别的感伤。 张之宁再望向他的俊颜,忍下心痛。 口水吞了一下,她强作坚强,咬着唇,勉强的挤出苦涩的笑来。 “早餐已经放在桌上了,等下你醒就可以吃了,很抱歉,今天可能不能让你吃 到热腾腾的早餐,因为我不想叫醒你……你知道的,离别都是很伤感的——” 李承恩明显地震了一下,但泪眼蒙蒙的张之宁并没有发觉。 “……对不起,我本来不打算哭的,可是心真的好病,不哭我会很难过……” 双手捂住脸,她抽泣起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 要保重,一定要保重喔!”她哽咽。咬唇。“再——见!”掉过头,捣住唇欲夺门 而去。 一瞬间,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之宁!”他急唤。 她全身颤抖,眼泪直掉。 “不要走!你不能走!”李承恩翻身坐了起来,扯动着她的手,“我道歉,我 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这一切全是我的错!” 她震了一下,像是吓坏了,猛地转身瞪住他。 他……刚刚说什么?她惊愕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心底充满了困惑以及矛盾。 背着窗外的光线,他那双黝黑的眼睛正激动地凝视着她,他的表情是沉痛、是 渴求…… 她的眼睫闪动,一层水雾在上头打转,她的手颤抖,传入他的心坎,她心悸, 他心痛! “之宁……” “你……你看见了?”她颤抖着唇,不敢相信眼前的奇迹。 他点头,眼眸藏着深深的愧色。 是真的!她倒抽一口气,这全是真的!来不及细想,她冲了过去!双臂紧紧的 锁住他的颈项。 “你看见了!天啊,这是真的。”她激动忘情的捧住他的脸颊,再仔细地凝视 着他黝黑的眼睛,“是真的!你看见了……我的天,你真的看见了!”掩不住激动, 张之宁的眼泪直掉。 李承恩收紧双臂,紧紧的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激动的情感在血脉里到处奔窜, 手臂缩得更紧,胸口的不安更深。 她是这么的信任他,可是他却骗了她—— “之宁,我……”李承恩低声想解释。“其实我……” 张之宁埋在他的肩窝上,猛掉着感动的泪水,蓦地,泪停了,因为她突然想到。 “可是,不对……” 她离开他一点点的距离,眨着美丽疑惑的大眼,再仔仔细细地凝着他的眼。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视力的?你……你又怎么会知道昨天的事?” 在兴奋之后,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不安的揣测。 不,不会的……他不会这个样子…… 李承恩眼底的愧色愈来愈清晰,清晰到他几乎已经不需要开口承认。 “……你骗我?”张之宁小声地问。 她的嘴唇颤抖,不敢相信即将揭开的真相,不……不会的……她猛摇头,摇头, 再摇头,表情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之宁,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有绝对必要的理由……” “你骗我!” 张之宁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解释,猛地再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地 逼问:“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瞎,没有耳聋,是不是?你一直都在骗我,说,是不是 这样子?” 他望着她脆弱的表情,一阵心疼。 “是,我装瞎、装聋,我明明亲眼目睹你受伤了,却狠心不理,我……” “够了!已经够了,你不需要再说了!”她捂住耳朵不愿再多听。原来她一直 在让人家看笑话,原来…… “之宁——” “不要叫我!” 她吼了一声,串串的眼珠再次滑落,倔强的个性胃出头来,她用手背抹去了泪, 挺起胸,干着喉咙但清楚明确的说: “很抱歉,李先生,本来我应该正式向您递辞呈的,但是想想,其实也不需要, 我来上工时您和您的未婚妻,好像也没有收下我的履历表,所以我想这些就全免了 吧……” “之宁,你不要冲动,你先听我解释……”李承恩急了! “不需要!” 她又吼了一声,然后弯身点头。“再见!”仓促的,带点狼狈的,只想逃出他 的房间。 他急急伸手拉住了她,她瞪着他的手,他像烫着般立即放开她。 “你一定要这样?”他心痛的问。 她决然的点头,咬唇,忍泪。 他深深的凝视了她半晌,然后决定。 “我明白了!我出去,你留下,你现在需要安静,我不吵你……但是,之宁… …请不要走,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她站在那儿,没有承诺也没有反驳,李承恩心痛地看着她,然后垂头离去。 张之宁一动也不动的继续站在那儿,直到他完全离开了她模糊的视线,直到眼 眶里的泪水疯狂般的涌了出来,直到铁门扣上的声响震动了她的灵魂,然后整栋房 子都没有声音了,空气忽然沉寂,然后,她终于瘫软的跪了下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