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你!你为什么要向豆蔻射箭?” 钦九州无法置信地看着跪倒在前的十三点,此刻豆蔻正处于危急边缘,十三 点却主动站出来俯首认罪。 为什么会是他?即使是他这个中原大才子,脑袋媲美诸葛,也无法将十三点 跟凶手联系在一起。他不是一向是对豆蔻俯首帖耳的吗?为何最亲近之人竟成了 对她伤害最大的凶手? 他最信任的人是埋伏在他身边十年的皇宫密探,他所娶之人是要他性命的凶 手。如今,她也被她最信任的人所伤,命在旦夕。老天爷还真是公平得出奇,然 而这种公平他情愿不要。 十三点跪在地上,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说出来是个死,不说也是死, 还是老实交代吧!以免祸事交加。虽然有点儿对不起武后娘娘主子,但到了这关 键时刻还是小命要紧啊! “我……我只是奉武后之命协助主子射杀九州园主和……和慕四海,万一主 子失手,由我代为补上两箭。我哪知道……我哪知道主子为什么好端端地扑上前, 用身体挡住你们两个?我明明给她发了信号,她该躲得远远的,才对啊?” 她这两箭是为他们两个大男人捱的?慕四海和钦九州面面相觑,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从抱着她冲出新房的那一刻起,钦九州就忘记了要 用纱幔遮住脸上的胎记。 十年来没有人能办到的事,她一朝为之。 钦九州想不通,他在原地来回踱着步,烦躁的心情比十年来的复仇之计更让 他痛苦。“她不是要杀我的吗?为什么要救我?”他以为她拿着匕首向他冲来, 不想她竟然是为了护住他,甚至不惜将自己推到死亡边缘。 最想不通的人该是慕四海,他要杀她啊!她怎么还会为他挡箭,她是真的不 怕死,还是从未将他的复仇放进心里? 明明该欢天喜地的,明明该欣喜难耐的,可是为什么看着血泊中的她,慕四 海竟然提不起半点儿快乐之情。 快乐是要放下仇恨做回自己——豆蔻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他已经习惯叫 她豆蔻,几乎忘了真正的豆蔻,他的亲妹妹早在十年前就已去世。 事到如今,已无从分辨当年妹妹的去世是不是她有意所为,只是,斯人已逝, 仇恨无眠。 这十年,虽然他身在九州园,却依然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她在宫中的一举一动 她在宫里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玩意……那种关注程度有时甚至 让他觉得可怕。 他在意她,见鬼的在意。无论是出于恨、出于报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 早已存在他心中十年有余。 此刻,她若逝去,他不知道下一步他该做些什么,他还能做些什么。 笑,他再度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斜着嘴笑着,笑得苍白,笑自已的无聊,笑自 已十年心力付之一炬。 该亲手将她杀掉的,为何还要担心她再也醒不了;该诅咒她为妹妹陪葬,为 何还想再看到她像妹妹一般嚼着豆子的模样。 “救她!请你救她!”慕四海单膝下跪,跪向钦九州。这一刻除了他,这世 上再也无人能救她。他是神也好、鬼也罢,有他就有她的命,那是豆蔻的命啊! 钦九州也想救她,只是他绞尽脑汁却找不到救她的方法。大夫已经尽了全力, 血却怎么也不住。伤口之处触目惊心,为了取出没入她身体内的箭,大夫甚至割 开了她背部的伤口,污血横流,他不忍心这才退出了卧房。 算卦,此刻命盘是惟一能抚慰他的工具。一枚石头,再简单不过的石头,他 只想知道她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关。 指间与命盘交相辉映,摩擦中他看到了模糊的未来—— 陷在云雾深处的九州园被厚重的石头垒起,没有出口,看不见方向,这意味 着什么?他和她之间再也没有未来吗? 还是,他们所有的未来都被封锁在这九州园内? 豆蔻被切肤之痛扯醒了神志,嘴巴干,身体痛,连耳边都吵得人心烦。究竟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还经受这种折磨? “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有人在吼,很大声的那一种。像是聚集了愤怒与失望,那该是钦九州的 声音吧!谁又惹了他,真是个爱生气的家伙。 “她脸上的疤痕为什么消不掉?你们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夫吗?这点儿小伤 都治不好,干脆别再行医了。” 第一次见到九州园主揭开庐山真面目,这群大夫都没有今天这么惊愕。为首 的大夫到底是年龄大,见识多,赶紧跟在后面附和起来:“九州园主教训得是, 只是夫人脸上的伤痕实在是太深了,恐怕短时间内难以轻易消除。” 疤?她脸上留有疤痕?哦!停顿的思维再度恢复,她想起来了。 那一晚,慕四海以为她要杀钦九州,遂拿剑刺向她。她原本可以避开的,却 在同一时刻中了十三点射出的箭,当时,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替他们 俩挡住了致命的一箭。如今居然还能再度听到他的声音,实乃不易。 想要伸出手触摸脸上的伤痕,可是四肢无力,她竟然连动都困难。更可怕的 是,钦九州那家伙居然还在她的耳边穷叫唤。 “她是女孩子,怎么能在脸上留有疤痕呢?还有,你们不是说她今天就该醒 过来的吗?为什么天已入暮,她还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她醒了,只是没有力气叫他罢了。她还很想扁他呢!谁让他打搅了她的睡眠 好时间。 “滚滚滚!全都给我滚!” 咦!才子也可以骂人吗?听上去还蛮剌激的呢!豆蔻都不想睡了,她想听听 他还能骂出什么有创意的话。 钦九州偏不如她意,赶走一帮蠢大夫,他反倒坐到了她的床边。那样冷漠的 人竟然会握住她的手,还轻轻地摩挲着,像在抚摩一块美玉。 我不是玉啊!我只是一块有瑕疵的顽石。 “豆蔻,还是你喜欢我叫你‘豆花’?” 虽然豆花是我的本名,但十年里习惯被人叫作“豆蔻”,我就被迫忍受你那 样叫我吧! “为什么你不醒过来?是在等我唤醒你吗?” 臭美的家伙,谁等着你呼唤,老娘我还不是醒了——她假寐,逗他说出更多 她不曾听过的活。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娶你吗?现在我来告诉你,从你第一次站出来说要为 我寻找快乐,我从那一刻开始就想要和你一起创造快乐。你是这十年来第一个揭 开我纱幔看清我真面目的人,也是第一个看出我不快乐,誓言要为我寻找快乐的 人。” 他的手抚着她的手指,那里长着坚硬的茧,这是常年练剑的结果。现在回想 起来,她几次激动之时所表现出的巨大手劲都是练武的成果。 “豆蔻,不回皇宫,不入朝,不参政,就这样跟我过一辈子,你可愿意?” “你不怕我再次杀你吗?” 她倏地睁开眼,钦九州像是早就知道她已醒似的,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沉醉的 双眸,“你会吗?如果真的会,又何必要替我和慕四海挡那两箭?” “因为觉得欠你的,更觉得欠豆芽……也就是慕四海,所以我才想也没想就 挡下了那两箭。” 那一瞬间,她的脑中几乎冒出了十年来不同时期的影像,想到对她好的妹妹 之死,想到慕四海为了报复她,卖命给武后,想到钦九州愿意娶她,她却要他的 命作陪。种种思绪冲入脑中,她在一片空白中冲上前挡住了箭。 “不怕痛吗?”钦九州抚摸这她的脑袋,宠溺的表情像对待一只小猫。 “痛!”豆蔻本想忍下来的,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她痛得眼泪都快流下下来。 “你干吗哪壶不开提哪壶?痛死我了。”痛得她咬牙切齿,痛得她连手指都陷入 了掌心中。 他什么也不说,伸出手背直送到她的口边,她抬起眼瞟瞟他,摇摇头,推开 他的手,“不用——你又不是我的谁,我痛没道理要你陪着我。” “夫妻同患难。” 她不咬他,泪水却汹涌澎湃,“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离开你的,呜呜 呜……” “你不会离开我的。永远也不会。”从知道她竟为了他挡下那一箭开始,他 就没想过要让她离开,这世间没有他想不到的计谋,没有他努力不到的结果, “别回宫里了,就留在这儿吧!” “我也想啊!我答应武后刺杀你,目的就是为了换取永远不回皇宫的条件。” 她还好意思说?居然拿他的命换取自已的自由,虽然没伤到他,反倒伤了她 自已,但钦九州还是老大不高兴。 豆蔻看出他下沉的脸色,想也不想就要站起身拉过他,好细细解释。这一拉, 没拉过他,倒是拉开了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痛得她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脸 也霎时变得惨白。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乱动什么?简直是不知死活。”这一刻,钦九州无比 痛恨自己身为才子竟然不通医术,否则他一定有办法为她止痛、止血,哪还用得 着那帮庸医?“我要杀了十三点,他竟敢伤你至此!” “不要不要!”豆蔻连忙摇手,“千万不要,是我要他这么做的。” “什么?”天下没有他谋划不了的事,只是最近让他吃惊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别告诉我,你是故意要他射伤你的!” “就是啊!”他果然是才子,脑袋就是比常人转得快。“你想想,就算我失 手,武后一定会派另一个人求刺杀你和慕四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以为你和慕 四海都已死,当然我也不能活着。否则她依然还是会把我抓回去对峙的,甚至于 杀我灭口。” 从知道他为武后想出的快乐之法起,她就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想来想去, 三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死,既然她欠钦九州和慕四海的,就让她来完成这不可能 的任务吧! “所以你不能责怪十三点哦!是我逼他的,我还骗他说这是武后下的死命令, 要他配合我刺杀你和慕四海。如果他完成不了,死的人就是他,被我这么一吓, 他就豁出去了。” 钦九州脸都白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跟我说?”当他是什么?他是她的 夫,他是中原大才子。 他的才智赛诸葛,这世间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她居然不跟他说,想要她 那条贱命换他们两个人男人的死命,她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要不是看她现在正处于重病期。他简直想揍她了,“十三点——”他大吼一 声,将这对活宝弄到一起。 豆蔻没能醒来的这几天,十三点一直胆战心惊。 小命差点儿都被主子吓没了。好不容易见到活生生的主子,他忍不住热泪盈 眶,“主子啊!你可千万别再吓我了,奴才我真的再经不起半点儿折腾。” “好啦好啦!下不为例。”豆蔻保证,偏头却见钦九州在十三点面前并没有 遮上左脸的红色莲花胎记。他不介意了? “你……”未完的话在见到慕四海的那一刻蓦然转停。 完了!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视她为所要复仇之人。 她这条小命依旧挂在悬崖边呢! 慕四海铁铮铮地走到她的面前,手中的剑如那晚一般紧握在掌心中。豆蔻没 有躲,反正她身子也痛得躲不了,倒是钦九州挡在了她的面前,大有挺身相救的 意思。 “慕四海,别乱来。” 钦九州虽是一介书生,但却胆色过人,面对慕四海手中的剑,他毫无畏惧, 反倒有挑战之气,“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若敢伤她,等于与我钦九州、与 我整个九州园为敌。” 话说到这份上,慕四海忽觉心寒。就像当初钦九州可以用真面目示豆蔻,却 不肯拿真面目示他一般。 在钦九州心中,十年情谊皆可抛,豆蔻却是他心中惟一的红豆。 “我欠她一命,放她一马,全当我还她这份情。 从此后,我们各不相干,永世无须再见。“他决断的话已说出口,这也是临 别之言,”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没道理再留在九州园。我这就离开,你们… …好自为之。“ “你要走?去哪儿?武后认为你已死,你若现在离开九州园,势必会被她追 杀。还是留下来吧!” 担心他安全的人不是与他相共十年的钦九州,却是他要杀的豆蔻,这世道总 是如此无常。慕四海以笑作为拒绝,“这世上不会再有慕四海,至于九州园,我 相信在我走后,钦九州一定会用他的八卦阵法封锁所有的通道。这里将会变成真 正的世外桃源——九州园内皆九州。” 十年的相处,他们太了解彼此。钦九州正有此等打算,只待慕四海离去之后 方可实施,“我送你出去。”为了防止武后突袭,九州园已经改变了八卦方阵位 置,若钦九州不亲自送他离开,慕四海将被困在阵中直到生命耗竭而亡。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豆蔻身上有伤不能随便动弹,趴在床上她低 沉地喊了一声:“我可以叫你‘哥’吗?” 慕四海蓦然停住脚步,却不肯拿正眼看她。沉重的空气凝滞了许久,他坚定 地丢出三个拒绝的字眼:“不可以。” 这答案在豆蔻预料之中,但她还是想问更迫切的问题,“那……我可以使用 ‘豆蔻’这个名字吗?我觉得它比‘豆花’好听。” 幼稚的问题,幼稚的人。慕四海翻了一记白眼,“我说不可以,你就会改叫 ‘豆花’了吗?” “咱们就快永远见不着了,你干吗那么凶?”豆蔻失望地嗽起嘴巴,将头扭 向一边,不肯再看他。钦九州大步流星地领着慕四海离去,脚步之快好似怕他稍 作停留,便会再不肯走似的。 这一路,如豆蔻来时之路。悠远而梦幻,岁月在条条道道幽静的小路中蔓延 攀生。慕四海回顾十年前他初来九州园的一幕幕,回顾自己为复仇所困的一年年。 这才明白,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十年岁月回首间,只留下三个字:逗你玩—— 老天跟你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为了只是逗你玩。 “在想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慕四海恢复从前姿态耍起了嘴皮子,“我以为这世上没有你 不知道的事。”都能猜到他是武后派来的密探,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对豆蔻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钦九州的直白让慕四海有些痴傻,“嘿!老兄,眼睛不要太毒辣好不好?给 我留点儿余地好吗?” “你承认喜欢她,甚至爱她?”钦九州毫不客气地道出慕四海急于离开的真 正理由,“发现自己竟然爱上恨了十年的人,这感觉惟有用逃避来解决,是吗?” 慕四海无话可说,玩起赖皮的把戏,“你再说我可就要生气喽!” “你用你的方式承认了我所言非虚。”说这话的时候,钦九州的眼神中少了 往日的不可一世,反倒多了几分忧心忡忡。 “你一开始将豆蔻推给我,只是希望我能爱上她。既而发现她为了完成武后 的命令背叛我。你希望我和你站到同一阵营,帮你一起完成你长达十年的复仇大 计。只是,你渐渐发现自己的目光也忍不住围绕着她旋转。当她嫁给我的那天, 你彻底地无法忍受,所以你以复仇为底牌闯进了我们的新房。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那一天你若真想动手多的是机会,绝不会徘徊到那一 刻仍不见剑出鞘。等到豆蔻为你挡那一箭,十年的复仇全面崩溃。你赫然发现这 些年你对她的关注早已胜过仇人之说,更有胜者,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欺负她, 就是为了多跟她接触,让她更多地熟悉你,习惯你在她左右——我说得,对吗?” 被道破心思,慕四海不知道自己是该恼羞成怒,还是羞愧难当。当你发现自 己爱上了恨了十年的人,那种滋味复杂到你宁可在一瞬间彻底地失去记忆。 他做不到,所以他逃了,“可以不要那么精明吗,钦九州?” “如果你刚刚同意豆蔻叫你一声‘哥’,我的确无须说上面那段话。只可惜 事与愿违,这是你的选择。”不是他要咄咄逼人,只是他不习惯身旁最珍贵的珍 宝受到威胁。 “大度一些,给我一点儿时间,这才像你九州园主的作风。”不是他不想, 只是他对自己无能为力。 他的离开是为了给自己一份空间,他要将这十年的点滴想个清楚,顺便为自 己找个相好的,“别像防贼一般看着我,我向你保证,在找到心中所爱,放下这 段不够成熟的恋爱之前,我是不会叫九州园的,这总可以了吧?” “马马虎虎。” 钦九州从鼻孔里喷出气来,他不喜欢如此小家子气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大 度不起来。只要想到慕四海和他一样有幸让豆蔻为他挡箭,他就恨不得直接将他 丢出九州园,封到深不见底的水潭中,永世不让他翻身。 慕四海望着他侧脸上的红莲,若不是他现在充满生气的模样,他真要怀疑他 是不是天神下凡,怎能生有如此妖娆的胎记,让人忍不住想伸出触摸,“别气了, 我这都要走了,你再生气未免太缺乏风度。” “快走快走!什么时候找到所爱,什么时候回来。当然,不来也没有关系。” 钦九州说话间,转身就往回走,前方的路该是慕四海独自前行了。 真没良心,说走就走,眼泪都不洒两滴的。慕四海斜着嘴瞪向他,“嗨!对 她好点儿,怎么说我也是她娘家人,你欺负她不要紧,不可以欺负‘豆蔻’这个 名字,那可是我亲妹子的闺名。” 钦九州冲他挥一挥手,全无留恋之意,脚下的步子反倒是快了又快,仿佛害 怕自己稍作逗留,再无割舍之心。 十年相处,他的心情,慕四海最懂。拎了拎身上的包袱,走出九州园之后, 他该去哪儿才好呢? 茫然地望着前方,慕四海一不留神撞到了软软的矮木桩,努力地低头再低头, 蹭在他腿边的竟是小小的丫头,懵懂未知的模样。 “嘿!丫头,你去哪儿?” “你搭讪的技巧很差。” 高傲的丫头——慕四海翻了一记白眼,蹲下身子,因为这样才能与之平视, “丫头,你爹娘怎么允许你一个人出来晃荡的?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噘起嘴巴趾高气扬地瞪着他,“舅舅说不可以将女孩家的闺名随便告 诉大男人。” “你舅舅很聪明。”连慕四海都听不出自己的口气到底是在赞她,还是在损 她,“既然女儿家的名字不能告诉我,那你舅舅的名字能说吗?” “我舅舅他可了不起了!”提到舅舅,丫头满面崇拜之色,与她给予慕四海 的不耻恰巧成反比,“他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赋秋哦!我娘是他的姐姐,我 爹是他的姐夫。” 废话!她娘是那赋秋的姐姐,她爹若是那赋秋的哥哥那就奇怪了——等等! 她说那赋秋是她舅舅,那她是莫邪山庄宛狂澜的女儿? “丫头,你是不是姓‘宛’?” “大叔,你随便泡妞可不对哦!最起码得知道我的全名吧!”小丫头颇有一 套独立的防狼守则,“我叫宛溪岳,长大要当女侠,所以你要记住我这个伟大的 名字。” 哇!好厉害的小丫头,慕四海不禁莞尔,“宛溪岳,你是不是背着爹、娘、 舅舅偷跑出来,妄想当女侠?” “你怎么知道?”大叔好聪明!“舅舅前段时间娶了一个叫‘菜刀’的舅妈, 他们快有自己的宝宝了,他不疼溪岳,娘只顾着玩不想照顾我,连爹都出门卖剑 去了,我只好一个人闯江湖。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上你,算你一个好了。” 切——他竟然堕落到要被一个小丫头领着闯江湖的地步,好吧!江湖需从家 起步,先把这丫头送回莫邪山庄再说,也许他很适合做夫子呢!陪她玩的那种。 手一提,高大的慕四海将宛溪岳扛上肩头,原本想反抗的她当看到高处的风 光,忍不住赞叹出来:“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这般高就好了。” 等着吧!那是不可能的,女孩子若是长到他这么高,保准嫁不出去。“敢问 姑娘芳龄。”最起码他得知道跟他一起闯荡江湖的人今年贵庚吧! “二八……少十。” 六岁就六岁,玩什么二八佳人的游戏,她还差十年呢!想来好笑,慕四海总 足跟十年有关,但愿这不是上天逗他的第二个十年。 “你呢——大叔?” “叫我哥哥。”他对“大叔”这个称呼不感兴趣,“我今年二十一岁,比你 大了十五岁。等你真的成了二八佳人,我也才三十而立刚过,很年轻吧?” “我舅舅还不满三十,你比我舅舅都老。我是不是该叫你伯伯,或者爷爷?” “你舅舅是现在还不满三十,等我三十了,他一定很老,所以你还是该叫我 ‘哥哥’。听懂了吗?” “知道了,大叔。” 可恶的小孩,可期盼的未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