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是什么?”顾叶夫借着窗边夕阳的余晖细细的打量眼前的食物。 “野喜花炒肉丝!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山沟边采的,是最新嫩的绿芽爆炒肉丝, 味道会稍嫌烈一点,但是值得一尝。” 几分钟后,穗穗又端进了几盘野菜,顾叶夫像是发现了宝藏,欣喜的说: “啊!这是我最喜欢的过沟菜蕨!” “是过猫!别说得这么绕舌。” 顾叶夫端详盘里一条条卷曲起来的幼芽,像是在子宫里等待探向未知世界的 小胎芽,最古老的蕨类,有着最古老的浑沌涵义。“穗穗,你知道吗?过——猫 ——用台湾话长长的吟念起来,就像在说着过——了——一样。” “过了什么?野菜名也这么玄—— “过了……把过去忘了吧!”他喃喃的低语着。 他怔怔地看着野菜出神,一次又一次的低吟着过猫的名称,仿佛一次又一次 的把自己心中的压抑慢慢释放开来—— “又来一盘了!”不久,穗穗又走进房间大声宣布。 “这是紫背草!”顾叶夫认出了新上桌的野菜,没有搭配的肉类,简简单单 的加点油清炒,油亮的根叶肥硕诱人。 “这叫牛石菜,我真搞不懂,你怎么老是记得这些难记的名字?”穗穗说了 他几句,心想书读了太多的人,总是喜欢把周遭的环境事物说得复杂。 顾叶夫感慨的说:“唉——原来人可以活得这么简单,为什么总是在追求复 杂的生活?我们到底需要的是必须的东西,还是奢侈的东西?还是向往得不到的。” “你想得真多,问老天吧!我们没有答案的。但是我想啊——看得到的比较 实际吧!”穗穗随口回答。 深山的静夜里,顾叶夫静静的回味穗穗的话。 没多久,穗穗把这几天采来的野菜全都煮上桌,桌上满满地找不到—块空隙。 “哗——真的好多!”顾叶夫惊讶的说。 “五体投地了吧?”穗穗沾沾自喜。 “何止啊——简直是全身埋到地上了!”须臾,顾叶夫斜着身体,凑过脸警 告的说:“穗穗,我知道你很勇于尝试新事物。但是你可要小心处理这些野菜, 不要吃坏肚子了。” 被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近,穗穗心跳得好快,她轻轻的挥手,遮掩自己腼腆的 表情。“你放心啦!我看过书,而且我每一样都吃过,没问题的。” 穗穗说完,从旁拿起一瓶琥珀色的酒,倒满顾叶夫的酒杯,笑着说:“大胡 子,记得吗?这是小吉的外婆加料特制的米酒,前几天我去小吉家看她,她又拿 了好多给我……” 他忆起叶敏喝完这种酒冲到外面大吐特吐的景象,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当然记得!这酒很烈的。穗穗,你真坏!明明知道别的女生不像你。” 看着顾叶夫一口气就喝了半杯,穗穗挑起眉说:“不像我什么?” “像你这么大胆,什么都敢挑战!” “我还有一件事还没有挑战过呢!”穗穗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他,剃掉胡子的 五官显得更加清俊,原本的山林野气已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文明人的斯 文俊雅。 他挟起一大把野菜,清脆的生草香带着山野的雾气,从口齿中咀嚼出来。 “什么事情你会还没有挑战过?”他好奇的问,感到肚子里的热气慢慢地窜 烧全身,理智渐渐地不像平时清晰。 “是秘密!不能说。”她摇摇头,露出神秘的微笑。 顾叶夫无奈的耸耸肩。“好吧!你不想告诉我的话,就不要说。可是记得, 如果你挑战过了,别忘了告诉我心得啊!” “那当然!”嘴里的牛石菜还在颊边嘎吱嘎吱响,穗穗说完,不动声色地想 着下一个要挑战的计划。 一阵酒酣耳热,桌上的野菜一样一样的被扫空,三年来的话题却还说不完。 穗穗对顾叶夫述说离开以后的日子。 受伤在医院的那两个星期,她就已经为自己的未来下了决定,她要当一个老 师,就像顾叶夫一样,想帮助别人,就先要让自己拥有帮助别人的能力。 她回到学校读完大学,主修教育。毕业后还没有找到教职工作就发现母亲身 染重病,那段时间,她一直随侍在母亲左右。 母亲过世后,穗穗和父亲悲痛不已,没多久,穗穗的父亲接受应聘到国外教 学跆拳道,她拒绝和父亲一同出国的机会,独自留在台湾。穗穗的父亲不愿意, 却也无法控制或改变她的想法,只能卖掉老房子独自出国,丽穗穗则来到有木里。 他们都各自寻找方法,来治疗心底的伤口。 回到有木里,小学的刘校长叫穗稳先到学校代课,等申请的批文下来再成为 正式的老师。刘校长原本安排穗稳住在离学校不远的教师宿舍,但穗穗还是选择 了这间设备简陋的小仓库,原因就是这里有她和顾叶夫共同生活的回忆。 顾叶夫这三年来一直在医院里工作,除了每天面对的生老病死,其他的生活 都乏善可陈。顾叶夫三言两语的说完自己,就一直在倾听穗穗的生活历程。 他们配话下酒,聊了一整晚,直到深夜。 突然,天花板上的灯泡“喀!”的一声熄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啊!灯泡坏了——”两人仰头看看,又回头望着对方。 穗穗急忙起身想打开桌上的台灯,但由于放置过久,台灯也失去了作用。 “你有备用的灯泡吗?”顾叶夫问。 “没有,我没有想到,明天我们一起下山去买好不好?” “好啊!可是现在怎么办?” 穗穗得意的说:“放心!我有蜡烛。” 几秒钟后,顾叶夫听到黑暗中划过火柴的声音。 瞬间,他在烛光中看到了穗穗的脸。 “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情调?”穗穗暧昧地凑了过来。 “那古时候的人,不就每天晚上都在享受情调?”他轻笑一声,在昏暗的房 间里感受到穗穗温柔和妩媚的另一面,她像只猫一样的靠近,两人呼吸着彼此的 气息,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她的深情像是一股清香飘荡在他的四周,渗入他的肌肤、他的骨髓、他的灵 魂……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穗穗会成为他生命中的焦点、改变他的动力,但这一刹那, 他才明白,是穗穗对他执着的感情、倾心到底的爱恋,让他毫无目标的生命燃起 了火光。 她的脸映照着霞光,在酒精的催动下,有如一张迷人的幻景,如此的美丽纯 真,教人发痴着迷。 “大胡子,你还要喝吗?”穗穗又将他面前的酒杯倒满。 “不行了,我好像醉了……” 穗穗含着迷蒙的笑看着他,伸出手轻柔的拍抚他的背。 他汲饮着由穗穗身上飘来的馨香,感到自己更加沉醉了—— “穗穗,你好美……” 她凑近烛光,想要让他一次欣赏个够,只有这个时候,穗穗可以断定他的眼 底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现在才知道我的美吗?可见你以前都没有认真的看过我!”她勾起一个 醉人的微笑。 “你真不含蓄——”她的身影慢慢地变得模糊。 “大胡子,我不是个含蓄的人,我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 “没错!”他点头同意,又说:“可是我没有胡子了,你为什么还是叫我大 胡子?” “我说过,这个名字只有我会叫,这个地方只属于我们两人,没有人能够取 代或分享,只有你……和我。”她捧着心对他说,就是希望他能够感受。 “我知道,你有对我说过……或许我只是想要再问一次,想要听你的答案是 否仍然相同……”他悠悠的说。 “你知道我的答案永远不会改变,而你还是来了——” “没错!我没有办法克制我自己……” “那就不要!我想过了,我不会求你忘记你心里的最爱,我不会要你放弃拥 有的生活,我更不会要求你回报我什么……我只要你——只要你来这里,你就是 属于我一个人的。” “穗穗,我……” 话还没有说完,穗穗一个深吻打断了他,柔软温热的小手抚摸着他宽阔的胸 膛,她像藤萝似的缠住他的身体。 两人不再开口,只有用手回答彼此热烈的心声。 他一面回应她的深吻,一面聆听自己沉重的喘息。他半张开眼睛,透过烛光 的掩映,看到穗穗的两颊像两朵红透的野蔷薇,脸上闪烁着快乐和满足的醉态。 他试图挤出最后的一点理智。“穗穗……我们都醉了!” “我知道,但我想挑战的事情要喝醉了才行——来,再一杯。”穗穗倒满酒 递给他。 “你说什么?”他拿着酒杯停在半空。 “你喝完我再告诉你。” 顾叶夫豪气的一饮而尽。 穗穗满意地瞧着他胀红的脸,说:“因为我想挑战的事情,需要俗酒壮胆… …” “什么……挑战的事……”一种奇异的震撼牵动全身的神经,他越来越醉了。 穗穗更加靠近他,解开自己前襟的钮扣,牵起他的大手抚按在柔软的胸前, 虽然发烫,他却没有办法收手,她在他的耳边低语:“就是挑战这个……大胡子, 爱我,不要逃避、不要再抗拒,现在……就是现在……” 顾叶夫顺从的撩开她肩上的衣服,伸手探近更温暖、更柔软的撩人肌肤。 窗外一阵山风袭人,桌上的蜡烛刹然熄灭。 “穗穗……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其实是爱着你的……直到现在……”他酒醉般 的呓语,穗穗听了虽然感动,但还是怀疑他明天醒来是否还会记得这一切。 “那么爱我,爱我的身体,爱我热烈的心……”她低头吻遍他的,胸膛,每 一个唇印,就像每一个着火的烙印。 他们紧紧相拥彼此,唇印着唇、手交缠着手、胸膛贴着胸膛,体会彼此跃动 激烈的心跳。 黑暗中,传出衣物掉落地上的声音,不见任何形体的空间里,更加深两人无 限的沉醉缠绵。 两个赤裸裸的身体在窄小的床上厮磨,他用手体会穗穗身体的线条,比眼睛 的注视还要诱惑、挑逗。 太久了——顾叶夫压抑情感太久了。生命死亡的残酷不断追随着他,在医院 看尽生老病死的压力不断折磨着他。而今,就在这一刻,穗穗带领着他得到了解 放。 潜伏埋藏的欲望被熊熊的挑起,他终于放弃坚守逝去的爱情,对穗穗的情欲 和渴望俯首称臣。 隔天中午,顾叶夫醒来,额际的太阳穴像是被人拿着榔头敲打一般。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身,两手按着太阳穴,凝着眉喃喃地咒骂:“这个野女人, 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把我灌醉!” 他喝了太多小吉外婆特制的米酒,那种酒后劲十足,他和穗穗两人整整喝掉 了四瓶。 他一脚踏地,下半身的薄被单掉落,他低头一看,才警觉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一— “天啊!我怎么……昨天我们——”他此时才猛然想起一些片段,欲望高涨 的喘息声还不断在脑海里回荡,穗穗热烫的身体、温暖的肤触,还有从她身上散 发出来的野草清香,还在空气中盘旋。 顾叶夫跳起身,抓住床沿的几件衣物胡乱套上,大步地冲出门外。 “穗穗!穗穗!” 他四处察看叫喊,不禁有点焦虑,难道穗穗离开他了?没想到现在情势竟然 逆转,当初要离开的人是自己,而如今他却开始害怕穗穗会离开他。 他走到仓库外的小菜园里,研究着地上的小嫩苗,心里云时宽慰许多——小 菜苗都还没有长大,穗穗才不会甘心离开呢! 他笑着摇头,心里涨满了穗穗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已经入侵了他的情绪和 理智。 “那是什么?”突然,他看到菜园边有一个用石头排列而成的箭头,指着深 山里的小径。 他狐疑的开始往箭头的方向前进。 每一个转弯的地方,都有一个小石头排列的箭头指引方向。 他一路往更高、更深的山谷走去—— 将近一个小时后,顾叶夫气喘吁吁的走到一处山岩陡峭的小溪涧,身上的衬 衫都透出了汗水,额头上的水滴沿着两鬓滴到下颚。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头 痛竟然都好了! 平日他工作繁忙,压力又大,每一次头痛,就自然的吞两颗止痛药,但今天 他的头痛竟然在深山里消失无踪。 原来大自然就是一个最神奇的疗伤处。 再也找不到箭头了,顾叶夫爬到一处平坦的大圆石上坐下,两脚伸进溪水里, 溪涧的水清澈见底,他低头往水里仔细一瞧,还看到许多游动的小鱼钻窜在他的 脚缝间。 “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顾叶夫听到声音猛地抬头,只见穗穗站在最高的岩石上,两手叉腰,眉开眼 笑地看着他,平日绑起的头发披散在两肩,像个山中精灵,自然脱俗,不染一点 城市女孩的娇气造作。 “我就知道!只有你会想出这种鬼点子!” “也只有你会好奇的跟上来啊!喂——你知道吗?我已经等你一个上午了! 你的动作好慢啊!”穗穗埋怨地说。 “我才刚起床,什么都没有吃就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你还说我慢!”顾叶夫 大声的抱怨,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像刚刚回想起来的时候,那么令人难 以释怀。 “我一大早就起来了!边走还边排了满地的石头,就怕你会迷路,还准备一 些吃的东西,现在都凉了!”穗穗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经过了一天一夜,他冒出 了胡渣,额头的短发杂乱的盖住两道浓眉,那个山林野夫的模样又慢慢显现出来 了。 “吃的?在哪里?”听到有食物,顾叶夫打起精神站起来,往穗穗的方向再 攀爬上去。 原来过了穗穗站立的大岩石后面,就有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地,位置十分隐密, 没有继续爬过陡峭的大石,无法看到这个角落。 “我带了好多面包、几块烤肉,还有水里的几罐汽水。”穗穗像只小野猴, 跳过了几块小石头,低身从水里捞起两罐汽水。 顾叶夫目不转睛、怔怔地看着她短裤下修长结实的腿,活泼动人的身影。 “来!”穗穗伸直了手,递上饮料。 顾叶夫接过汽水,咕噜噜地大口大口喝起来。 他们围着穗穗准备的东西,开始分享着每一道食物。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顾叶夫吞下最后一口烤肉三明治后,环顾四周的 景色。 “当然是我找到的,而且我和山中四人组来过好几次了呢!唉……只可惜, 自从游美丽走了以后,就只剩下小吉他们三个男生。” “你一个月前就来,有看到他们吗?” “有啊!现在他们在山下读不同的高中,每一次周末回来,就要我教他们几 手擒拿术。小吉和他爸爸搬到山下,外婆则由另一个女儿在照顾。大山和石头还 是时常在一起,不过小吉不常回来,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玩得没有以前起劲了。” 顾叶夫长叹一声,仰头靠着背后的岩石。“时间过得好快!他们都不是小孩 子了。” “是啊!时间会改变一切的,它会让人成长,会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会让人 ……” “会让人的想法慢慢沉淀,慢慢地发掘自己不曾发现的事情。”顾叶夫打断 她的话,回头怔怔地看着她。 “什么不曾发现的事?”看着他凝望的眼睛,她仿佛酒后般的迷醉。他的嘴 唇、他的鼻子、他的浓眉都是那么地恰到好处,每一处都牵动着她的灵魂。他是 她渴望许久的美梦,她一直幻想着要把全部的自己奉献给他。 昨夜,她的美梦终于实现了。 “我发现……我不想离开你,穗穗。” 她红着眼,半开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静静地瞧着她许久、许久,眼神中流露出释放的感情。“穗穗,四年了— —这四年里,我以为我不会再爱别人,我以为我的爱情已经跟着小叶埋葬,我以 为……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再去爱另外一个女人。” “我知道。” 她凝起眉,心底升起了一抹恐惧,害怕他会说出她不愿意听的话,她天不怕、 地不怕,不惧坏人,不怕危险,更不畏挑战,就怕顾叶夫说他没有办法接受她。 顾叶夫随即又说:“可是,你改变了一切,离开你,我不断地在想你。我以 为时间久了,就会慢慢地把你淡忘——可是不管时间过了多久,我想念你的感觉 还是一样强烈。时间会改变一切,却怎么没有改变我想见你的渴望?” 你想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穗穗质问着。 顾叶夫没有回答,想起死去的小叶,脸上又流露出穗穗常看见的忧愁,他低 头,将脸埋进手掌里。 “你还是没有忘记她……”她幽幽的说出。 从指缝中传出他的声音。“我不能——小叶死的时候,我也几乎想跟她一起 死。我放逐自己到这里,就是想借由时间让我淡忘这种念头。我想,我会有这种 想法,是因为我觉得内疚,因为……在小叶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并不在她的身边, 最后竟然连她死的时候,我只能赶到她的坟一则——她这么爱我、这么需要我… …我不应该离开她的。如果我没有离开,她就不会一个人为了研究工作奔波,还 要为我打点台湾的公寓和琐事——就是这样才会出意外的,是我害的!都是我害 的!”顾叶夫说完,重重地拧抓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摆脱这挣不开的梦魇。 穗穗为了他的深情而感动,就算炮说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小叶,她也无法嫉妒 或气愤。想当初,顾叶夫吸引她的一部分,就是他深情的执着。 她紧紧地揽住他的肩膀,低声的说:“不是你的错!你怎么知道会发生意外 呢?你知道吗?小叶曾经拥有你全心全意的爱,她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女人啊——” 顾叶夫抬起头来,此时穗穗才惊觉他的眼眶充满了血丝;原来男人也会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为了逝去的爱情而流的泪水,更让她感动得也想陪他一起 痛快哭一场。 两人相拥哭泣,许久都不再言语,只让彼此的心跳沟通,让相拥的温暖给对 方力量和勇气。 好久之后,顾叶夫打破了沉默,衷心地说:“穗穗……拥有你的爱情,也让 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那当然——想不到你花这么久的时间才知道,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穗 穗幽默的说,想消除顾叶夫思念情人的愁绪。 “你一点也不含蓄!”他抗议的说。 “你早就知道了啁!”穗穗理直气壮的回答。 “是啊——还知道要把我灌醉。”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是你自己来自投罗网的。” 他夸张的指着她。“天啊——原来这一切你早就设计好了!” “你是说——设计我第二件要挑战的事吗?从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决定 了。” 顾叶夫搔了搔头,一脸无奈。“我真笨!还对你说,挑战了以后别忘记告诉 我心得!” “你现在想知道吗?”穗穗斜着头,一副无邪的表情。 “嗯……昨天我喝醉了,不太记得细节,你说什么心得,我也无法评论……” 顾叶夫不敢多说,就怕她又想出什么诡计。 “啊!我也忘记了!我想我应该再挑战一次,这次我要好好的记录起来,你 想知道的话,我再慢慢的告诉你……”穗穗的手指掠过他粗糙的脸颊。 顾叶夫反射性地向后仰,远离她挑量的眼神。“什么?穗穗,其实我觉得—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比这个还要危险的挑战了。” “危险?真的没有别的事情比做爱还要危险吗?我不相信!” 他忘了穗穗是一个勇于尝试的女孩,对于她暖昧的挑逗,他的理智一点都招 架不住。“别说得这么明白,你是女生耶——我想你最好要相信我说的话,别对 其他人乱尝试!这是很神圣、很美丽的一件事情……” “我才不会和别人尝试这种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别的男人要是敢对我 怎样,我会把他劈成两半!” “真是暴力!” 她的身体已经全部倚在他身上,他却还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怎么有自 制力这么强的男人?现在表现这种绅士风度一点都不是时候! 穗穗不悦的想,终于抛开少女的矜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前领,往自己的胸 前一带,仰着头,睨看着他。“来吧!你就是我这辈子唯一要施暴的对象,认了 吧!” “真是浪漫—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穗穗的唇就吻上了他。 顾叶夫不习惯站在弱势受穗穗摆布,他的手揽住她的腰,一个反转,就把稳 穗压在地上。 这次两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彼此的表情,渴望的情欲在眼中闪耀。穗穗 仰着身体,承受着他的重量,面对他侵略式的亲吻,忍不住的喘息惊叹。 无人的山谷,只有流水潺潺的声音和暖风吹过时撩起细碎枯叶的声音。 顾叶夫俯视身下的穗穗,她送他一个心甘情愿的微笑,他怜惜地抚摸她柔嫩 的皮肤。 “穗穗……不要离开我好吗?”他的头埋进她温软的胸前,声音虽然冷静, 但是眼神却充满着狂烈的需求。 “我不离开,可是……你要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她用颤抖的声音威 胁他。 “如果我不说,你会把我劈成两半吗?”他难掩笑意。 “不会……但就算你是骗我的,我也要听!” “我……爱你。”他用了四年的时间才又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他以为他再 也不会爱上任何人,穗穗是他唯一想要再尝试的对象。 她满足的笑开来,突然感到身体好像释放出一群一群飞翔的蝴蝶,几千对、 几万对翅膀在四周不断地拍击震动。 他的手指像跳动的音符,让整个世界都晃动起来。穗穗不习惯的呻吟出声, 他注视着她的反应,望着她沉醉的表情,就像欣赏一幅完美的画像。 淡蓝的天,青翠的山,空气里散发着绿草的香气,他们赤裸裸的身体相拥, 和大自然合而为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