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帕就擱在床邊的桌上。 五天來,她終日盯著這條手帕發怔,想起過往曾有的記憶,也想起他帶給她 的心碎。 衝突與掙扎,複雜的情緒讓她遲遲無法做下決定,是答應或是拒絕。 即使,她知道自己這四年來對他的感情不曾有一絲稍減,但她不再是過去那 個天真單純,以為有愛就能化解一切問題的傻女孩。 她知道,他們之間還橫亙著許多問題,最重要的是,他們對愛的認知全然不 同。 即使心底衝動得想不顧一切投進他的懷抱,不顧一切的愛他…… 但她知道,愛不能冒險、不能只是憑著衝動。愛,需要很多、很多時間跟用 心來維持。 就在她還在煩惱這一天要怎麼面對姜御風時,門外卻傳來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響。 「賽門? 」 起身跑出門外,看到賽門正開著車子從大門進來。 不知怎麼的,看到賽門,就宛如看到能讓她安心、倚靠的哥哥一樣,她激動 衝上前抱住賽門。 「你怎麼回來了? 」 「我不放心即將生產的母牛,就提早回來了。」賽門仔細審視她,覺得她好 像有些許的不對勁。 「賽門,你走得倒快活,知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 」 她氣賽門竟在這種時候丟下她,讓她茫然無助的面對感情的抉擇。 「怎麼? 想我啦? 」賽門打趣的開她玩笑道。 「嗯,我想你! 」她忍住激動的眼淚,認真點點頭,好似在無助中找到一個 支撐的力量。「對了,美蒂呢? 」她吸著鼻子問道。 「我決定送她到波士頓唸書,她恐怕得等到很久以後才有機會來了。」 雖然看不見美蒂讓夏竹感傷,但一想到她去唸書,能認識更多朋友、擴展生 活圈,卻又衷心的替她高興。 「天,如果你再不回來,我不敢想像我會不會發瘋! 」 每天面對姜御風深情的眼神,她的意志力已接近潰堤的邊緣,就怕自己喪失 理智,會不顧一切投進他的懷抱。 「哈哈哈,如果早知道回來會受到這麼熱情的歡迎,我就算是連夜飛車也會 趕回來的。」賽門仰頭哈哈大笑。 「你! 」夏竹氣惱他竟還敢消遣她,但大人不記小人過,她還是關心地問道。 「吃過午餐了沒? 我去幫你做些東西? 」 「好啊,我就知道提早回來是對的,不但有熱情的歡迎儀式,還有愛心午餐 可以享用。」賽門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 啼笑皆非的看著賽門誇張的表情,她忍不住搖搖頭。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主屋大門內,一個修長的身影才緩緩走出木屋的角落, 俊美的臉孔有著仿彿失去全世界的悲痛表情。 他以為,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等她回頭,以為他可以用雙倍的用心來彌補 過去,重新贏回她的心。 但他沒想到,經過這四年,她的心已經被其他男人佔據,再也無法容納他的 位置。 難怪,她始終不肯給他正面的答覆,臉上總是浮現為難、掙扎的表情,原來, 她已經心有所屬。 看著她在賽門面前展現的笑容、她眼中的快樂,還有思念的淚水,都是他從 未看過的真情流露。 現在,他終於懂了,這,就是她給他的答案! 閉上眼,他任由那股心痛的感覺撕裂他的知覺,這一刻,他才終於發現! 自 己愛她愛得有多深。 他放棄了,絕望了,只能心碎的退出這場競爭。 眼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裡,遠遠離開她,把她要的清靜跟安寧還給她 ! 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一如來時的突然,姜御風毫無預兆的在一個清晨離開了。 甚少下雪的阿拉巴馬,清晨卻突然下起了一場雪,薄薄的雪覆蓋整座牧場, 從窗戶望出去,世界突然變得好遼闊,讓人望不到盡頭。 坐在窗前,夏竹手裡端著杯熱可可,怔然望著紛飛的雪花出神。 是的,他走了,只留下一封短短的信,甚麼話都沒有多說,甚至,不曾跟她 道別。 一整個早上,她始終維持同一個姿勢,坐在這裡,望著窗外出神,腿上是反 覆看了好幾十遍的信——小竹: 把妳的名字在口中細細唸著,卻是最後一次這樣叫妳。 原諒我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但我想,妳會重新獲得原有的平靜。 我愛妳,所以希望妳幸福、希望妳快樂。 若說這輩子有過什麼遺憾,我想,或許就是愛上妳,卻又錯過了妳…… 珍重,希望妳,好好的為我——幸福活著! ——姜御風 不知不覺,夏竹的眼淚已經布滿臉龐。 他愛她?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說! 他愛她? 顫抖的捧著薄薄的信紙,一遍又一遍的來回看著,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但她實在不敢相信,這三個字怎麼會從他口中說出來,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 做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拿著信反反覆覆、仔細認真的一字字咀嚼,直到字在眼裡由清晰到模糊,又 從模糊到清晰,不知是喜悅還是感動的淚水,硬是不聽使喚地在臉上奔流。 但明明說愛她,承諾會一直等待,直到她願意把心重新交給他為止,為何他 又突然離去,甚至連一聲再見也沒說…… 她將臉埋進手心,他的出現徹底將四年來蛻變後的她,重新變回那個患得患 失、多愁善感的夏竹。 她想找他問個清楚,想聽聽他怎麼將這一團僵局解釋清楚,只是,她竟缺乏 尋找真相的勇氣。 她怕這一切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怕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連續幾天下來,她始終恍恍惚惚,思緒找不到一個停留點,覺得自己好像變 成了一具空殼,靈魂全被姜御風給帶走了! 「夏竹! 」 玻璃窗外突然傳來兩聲輕敲,夏竹猛回神,只見一張俊美臉孔正在窗外對著 她微笑。 姜御風? 莫名狂喜席捲而來,她遽然跳起身,三步併作兩步衝出屋去。 一張爽朗笑臉緩緩轉身面對她。 「吃晚餐了! 」 「賽門,是你啊! 」她牽強的一笑,幾乎承受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失落。 「不然還有誰? 」賽門故意逗她。 但夏竹實在笑不出來,她的心被「我愛妳」這三個字日夜折磨,強烈的思念 讓她失魂落魄,她甚至覺得,她連心都被姜御風給帶走了。 「我吃不下,你吃吧! 」她擠出應酬式的笑,魂不守舍的正準備回屋裡去。 「妳愛他對不對? 」 突然間,一個平靜無比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猛地一驚,她的心跳遽然失序。 「你、你在說什麼? 」她不敢抬起目光,就怕被看穿一切。 「妳還要繼續欺騙自己多久? 」 緩緩回頭,只見賽門一臉平靜的站在門邊,眼底,是了然一切的諒解。 「其實,我很早就猜出來你們彼此認識。」看出她眼底的疑問,他輕描淡寫 解釋道。 「你為什麼! 」夏竹怔然。 「我為什麼知道是不是? 」賽門淡然一笑。「你們看彼此的眼神。」他簡單 的解釋道。 「從第一天姜先生突然出現在牧場,我就發現你們互相凝視的眼神不尋常, 而且,或許你們都沒有察覺,你們的目光總是相互尋找彼此的身影。」 低著頭許久,夏竹終於緩緩開口。 「我們曾經是男女朋友,但他的眼中始終只有工作,完全沒有我的存在,四 年前,我徹底放棄了,決心離開他,所以才來到這裡。」 點點頭,賽門終於知道為什麼看見夏竹的第一眼,會在她眼中看到如此深沉 的絕望與悲傷。 原來,讓她心碎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姜御風。 儘管心裡苦澀,但賽門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個看起來是如此相配,甚至,遠 比他想像的還要相愛,只是他們都沒發現罷了! 「為什麼不去找他? 」他不解問道。 「他只留下一封信,說他愛我,卻要我把握幸福,我不明白他到底要什麼… …」她茫然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賽門總算知道,幾天來她的憔悴失神所為何來。 「那何不去找他問個清楚? 」賽門提醒她。 「找他? 」她茫然望著賽門,喃喃自語說。 「愛情不是這樣,他去哪兒,妳就往哪兒去? 」賽門知道自己此生沒有機會, 卻希望她能獲得幸福。 他去哪兒,我就往哪兒去? 夏竹在心底默默咀嚼這句話。 他的意思是說! 要她回台灣去? 她轉頭遙望著遠方,目光中竟有著近鄉情怯的不確定與猶豫。 回到台灣,找到他,就真的可以為她自己尋覓到愛情,聽到他親口道出一聲 :「我愛妳」嗎? 一架從美國起飛的班機,在台灣的清晨緩緩降落在中正國際機場。 三十分鐘後,頂著俐落短髮,穿著一件輕便不失品味的燈芯絨長褲、象牙色 棉質上衣的夏竹,拖著兩只大行李走出機場。 拿下鼻梁上的墨鏡,她仰頭望向冬天晴朗溫暖的天空,平靜的美麗臉龐上, 是一份飄泊多年總算回家的激動。 招了輛計程車,她立刻驅車往台北市區直奔而去。 閉眼倚靠在後座的座椅上,連續二十多個小時搭機、轉機,已經讓她全身疲 憊得發出抗議,但全身的細胞卻是出奇亢奮。 不到三十分鐘,車子已經進入台北市區,轉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高樓、街道, 台北比她印象中更加繁榮進步了。 足足離鄉四年,她這一刻,竟有一種回到家的安心與感動。 她會不會太冒險、太衝動了? 一路上,她不斷的這麼問著自己。 甚至連他台灣的住所是不是換了,他的電話號碼、他的聯絡管道都沒有,就 冒險的從千里之外飛奔回來。 但即使內心有再多不安,在雙腳踏上台灣土地的那一刻,才知道她想打退堂 鼓已經來不及了。 未來無論是好是壞,總得親自去試過才知道! 腦海中悠悠響起與賽門在機場擁別時,他語重心長的話語。 是的,與其一輩子抱著疑問耿耿於懷,不如親自找他問個清楚,雖然,即將 面臨的重要時刻讓她緊張得雙腿發軟,連手都微微發顫。 「这裡右轉。」車子繞進難行的繁華東區,她憑著記憶提醒司機方向。 不一會兒,一棟宏偉的熟悉高級公寓出現眼前。 車子總算抵達公寓樓下,計程車司機熱心的替她拿下兩大只行李箱,收了車 資又迅速開車走了。 抬頭望向高級的三層樓公寓,仿彿又重溫了四年前在這裡的眼淚與回憶。 深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伸出顫抖的手按了對講機。 仿彿有一世紀的時間那麼長,對講機另一頭終於被接起來。 「喂? 找哪位? 」 對講機裡傳來女子的聲音,讓她陡然一怔,竟許久接不上話。 「小姐,請問妳到底要找誰? 」女人又問了一次,聲音裡多了分不耐。 「请、請問姜御風先生是住在這嗎? 」她終於結結巴巴擠出話來。 「對啊,不過他不在家,妳是誰? 」女人不太客氣的問道,語氣裡有著明顯 的敵意。 「我、我是他的朋友。」她突然心生一股想逃走的衝動。 「朋友? 」女子在另一頭兀自嘀咕好一陣,才心不甘情不願說道:「先生住 院了。」 聽到她喊「先生」,夏竹壓根來不及為女子的管家身分鬆口氣,下一句話又 令她全身的神經遽然緊繃起來。 「住院? 」一記晴天霹靂,震得她幾乎站不住腳。「他怎麼了? 生了什麼病 ? 要不要緊! 」霎時,她全慌了。 「醫生說,先生的『癌症』很厲害,隨時有要走的打算。」 有要走的打算? 長途飛行的疲憊與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讓她眼前一黑,幾 乎暈厥過去。 「他在哪? 」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她堅強的擠出話來。 「台大醫院。」 毫不遲疑,她丟下行李轉身就往大街上跑去。 「對不起,我要找一位——重症的病人。」來到醫院的服務台,夏竹強忍著 哽咽,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好的,請問病人叫什麼名字? 」 「姜御風。」她心焦得幾乎一刻也不能等。 「稍待。」服務台的義工非常親切有禮,唯有效率實在有待加強,足足兩分 鐘的等待令她覺得像二十年一樣長。 「喔,找到了,他在八樓C 區,二十五號特殊病房。」 「特殊病房」幾個字再度讓她的心降到谷底,眼淚已衝到眼眶邊,眼看即將 潰堤。 她不敢相信,才分開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竟然就生了重病,隨時都有 走的可能—— 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天爺總要這樣一再捉弄她? 就在他終於說出「我愛妳」,就在她終於鼓起勇氣回來尋找真相,美好的一 切卻全被打入谷底。 及時轉身掩飾淚水,她急忙搭著電梯來到八樓,異常靜寂的病房籠罩著一股 死亡的氣息! 她的淚水不爭氣的又再度滾下來,踩著空蕩毫無真實感的步伐,來到那間所 謂的「特殊病房」。 「小姐,妳找哪位? 這裡是特殊病房,不能隨便進去喔! 」一名護士冷淡客 氣的提醒她。 「我……我要找姜御風先生,我是他的朋友! 」她急忙忍住淚水,堅強說道。 「我要問問,等一下。」護士小姐逕自轉身進護理站,拿起電話面色凝重的 請一不。 護士說了些什麼她沒聽清楚,但她猜想一定是請示醫生。看了眼掛在門口的 名牌,以及斗大的「特殊病房」四個字,讓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再度滾落。 「小姐,妳可以進去了,不過請妳不要太大聲、也不能讓姜先生太激動。」 「我知道,我會注意。」夏竹忙不迭點頭。 「嗯。」點點頭,護士小姐又進護理站去忙了。 望著眼前這扇隔絕兩人,甚至隨時可能將他們隔絕成生與死兩個世界的門, 她心痛如絞,儘管淚不聽使喚的拚命掉個不停,卻還是得用力咬住唇忍耐著。 她不能讓他看到她掉眼淚,現在的他需要的是鼓勵與支持,雖然這對癌症病 人來說不切實際得近乎殘酷。 擦乾淚水,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打開門。 病房裡沒有想像中瀰漫著濃濃的藥水與病重氣息,反倒全是屬於他身上的獨 特氣味。 放輕腳步走近床邊,她含淚心疼凝視著躺在床上的俊朗身影。 他瘦了些,看起來蒼白而疲憊,卻依然英俊得不可思議,回想起記憶中意氣 風發的身影,她益發心酸心疼得想哭。 突然間,床上那雙緊閉的黑眸驀然睜開,一看到佇立床前的她,他震懾得活 像看到耶穌顯靈。 「小竹? 妳怎麼會在這? 」姜御風掙扎著想起身,卻牽動身上一股劇烈的痛 楚,讓他痛得臉色大變。 「別起來,快躺好! 」夏竹心疼的趕緊阻止他,小心翼翼扶他躺回床上。「 你還好嗎? 」 「我好得很,死不了! 」姜御風半開玩笑道。 一看到該在千里之外的她出現在眼前,他宛如得到第一特獎,原本鬱悶得覺 得人生無趣的他,突然渾身充滿活力,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出院了。 「我不許你說死——」她盡量想裝出輕快的語氣,卻沒想到反勾出一長串止 不住的淚。 「妳怎麼了? 怎麼哭了? 」 一看到她的眼淚,姜御風整個人都慌了。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不,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她拒絕相信這個殘 酷的事實。 他還這麼年輕,有大好的前途,最重要的是,她愛他,好愛好愛,甚至願意 代替他受病魔的折磨。 「我不要緊,只是一點小毛病……」姜御風看著她的淚,心裡像是揉過一層 蜜。「妳哭,是為了我嗎? 」 看著他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表情,夏竹再也管不了心裡的顧忌跟猶豫,整個 人僕進他怀裡。 「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怎麼可以失信? 」她心碎嚷著,哭得像個孩子。「明 明說要等到我願意把心交給你,卻又偷偷的不告而別。」 「對不起! 」姜御風心疼抱住她。「我只是希望妳幸福,想成全妳,妳愛的 是賽門,而我……」 「誰說我愛的是賽門? 」她抬起淚眼,錯愕盯著他。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妳還抱著他——」一回想起當時的畫面,至今他心裡 仍隱隱作痛。 夏竹狐疑蹙眉,努力回想他所描述的場景。 「你說的是! 賽門從老家回來那天? 」她求證道。 「嗯,你們深情款款的互訴思念,我才終於頓悟,自己只是個外來的破壞者, 我只是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罷了——」他苦澀說道。 「你弄錯了。」她平靜望著他。 「我弄錯了? 」聞言,姜御風狐疑揪緊眉頭。 「我始終把賽門當成哥哥,我只是,想藉由他給我一點平靜的力量罷了。」 起碼,有了賽門,她可以不必再單獨面對他。 「所以,妳的意思是……」第一次,姜御風緊張得像是第一次等待宣布名次 的孩子。 「我愛你,四年來從沒改變過。」她堅定的望進他眼裡。 倒抽一口氣,世界仿彿從徹底顛覆的絕望中,再度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我不敢相信! 天,我發誓我一定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彌補妳。」 這番深情的承諾不但沒讓夏竹破涕為笑,反倒惹出她更多的眼淚。 「妳怎麼了? 我說錯了什麼嗎? 」兩手笨拙的不斷幫她擦去粉頰上的淚,他 緊張又不知所措的問道。 「老天爺為什麼對你這麼殘忍? 你的大好人生才正要開始,我不要你死、我 不要你死——」心碎的抱著他,夏竹控制不住的哭喊道。 「小竹,別擔心,我只是小小的盲腸炎,不會死的。」他手忙腳亂安撫她。 聞言,滿臉眼淚鼻涕的夏竹,頓時怔住了。 只是——盲揚炎?! 「啊? 盲、盲腸炎? 」呆了許久,她只是張著小嘴,怔怔望著他,完全反應 不過來。 「對啊,我只是盲腸炎。」姜御風點點頭。 「这不是特殊病房? 」她確信自己認得字。 「这是特殊病房,一天一萬塊。」姜御風開始有點明白,這肯定是一樁大鳥 籠。 「你的管家說你得了癌症。」 「她是剛從越南來的,肯定搞不僅『炎』跟『癌』有什麼不同。」 「可是她說你隨時會走……」天底下沒有人會詛咒自己的主子吧? 「醫生叫我隨時要起來走動,但失去妳讓我了無生趣,本想在這病床上躺一 輩子的——」 「呸呸呸,不許你口無遮攔! 」夏竹氣惱嬌斥道。 看著那張氣紅的小瞼,姜御風深深望住她。 「妳真的很愛我對不對? 」不然,怎麼會為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姜御風這個人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見夏竹為他擔心落淚,竟瞻子大得 不知死活,嘲笑起她來。 夏竹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個男人要不就是讓她心碎,要不就是讓她哭得唏哩 嘩啦,可說占盡上風。 「對啊! 」她綻出甜甜的笑,聲音嬌軟得像快滴出蜜來似的。「我愛你愛得 要命,所以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我扶著你下床走走路,可以早點恢復! 」 「不、不用了——」姜御風的臉色大變,忙不迭擺手拒絕。「要走路以後有 的是機會,不急、不急! 」 開玩笑,醫生拿刀在他的腹側開了一個洞已經夠他受的,她竟然還要他下床 走路,擺明想痛死他。 「來啦,你的健康是我未來的幸福,怎麼可以輕忽? 」不由得他拒絕,夏竹 毫不心軟的將他拖下床。 於是病房走廊裡,只見一個美麗的女子,拖著一個痛得唉唉叫的英俊男子悠 閒散步。 至於這場長達六年的愛情到底誰是贏家、誰是輸家,恐怕姜御風心裡比誰都 清楚。 揮別了過去的陰霾,在這快樂卻又痛苦的矛盾時刻,兩人未來的幸福藍圖已 清楚描繪出來。 ---------- 晋江文学城